21.

當金在中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要固化的時候,天終於亮了起來。

原來他們被關在一間舊貨倉裡,四周堆滿了回收來的廢紙。陽光正順著鏽跡斑斑的鐵閘門射了進來。

「他們不是要和鄭先生交易嗎?為什麽還不見動靜?」金在中挪動著雙腿,想驅走身上因為長時間不動造成的麻痹感。

同樣一夜未合眼的商群也動了動身子,說:「現在時間還早,允浩要先去銀行取錢才能來救我們,你再忍耐一下。」

「我知道。可我們不能就這麽坐著,一定得做點什麽。」一股強烈的不安突然沖進金在中的腦子裡,讓他感到莫名地焦躁。

「在中‥‥」

「你轉過去,背對我。」

「幹什麽?」商群不解。

「快點,轉過去。」金在中壓低聲音,再三催促。

商群拗不過他,只好聽話地轉過身。

「也許我能把你手上的繩子咬開。」金在中邊說邊趴低身子,發現無法維持身體平衡之後,乾脆躺到了地上。

「別亂來,會被他們發現的。」商群扭頭看著他,額上急出了冷汗。

金在中對商群的話充耳不聞,一心與那一指粗的麻繩奮戰。

「在中,小心點兒。」昏昏沈沈的鄭晉東聽到二人的聲音,也漸漸清醒過來,看見金在中的動作,同樣急得心驚肉跳。

「沒事。」金在中咬到的牙齒發酸,繩子終於鬆動了一點,「呸!」吐出嘴裡的繩子纖維,他繼續埋頭苦幹。

「解開了!」

三人的心頭一陣狂喜。

商群哆嗦著把手上的繩子統統扯下來,轉身去幫金在中鬆綁。

「那上面有兩扇氣窗,運氣好的話也許能從那兒爬出去。」

「不行,他們手上有槍,我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險。」商群停下了動作,強烈反對金在中的提議。

金在中急了,差點沖商群吼起來:「別停!至少讓我去看看情況。如果綁匪臨時變卦的話,我們也不至於太被動。」

「在中說得對,把情況摸清楚,如果真有什麽變化,你們就先跑,別管我。」鄭晉東插話。

商群臉色一變,立刻反駁道:「爸,別這麽說,我們說什麽都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好了,抓緊時間,快幫我解開。」金在中搓動著雙手,自行掙扎起來。

「別急,就好!」

商群的話音剛落,只聽“鏗鏘”一聲巨響,倉庫的鐵門開了。

金在中反射性地把地上的繩子踢到一旁,飛快地拖著商群往地上一坐。刹那間,體溫降到了冰點。

「什麽人?」一個年約半百,身著帆布工作服的男人出現在他們面前,頭頂的鴨舌帽上還印著“東風紙業”四個大字。

他是綁匪?!金在中難以置信地瞪著來人。

「喂,我問你們在這裡幹什麽?」

「這是哪兒?」商群最先鎮定下來。

「這裡是造紙廠的倉庫,你們不知道?」男人顯得更為吃驚。

 

一番對話下來,金在中他們終於搞清楚了狀況。

這是一家位於市郊的造紙廠原料倉庫,因為都是些不值錢的廢紙,所以晚上沒有人看守。而綁匪明顯是看中了這一點,所以才把他們三個關在這裡。現在估計是把為了拿錢方便,所以那些不負責任的綁匪乾脆把肉票扔到了一邊。而開門進來的男人,不過是造紙廠的員工而已。

「糟了,要趕快通知鄭先生,讓他不要去冒險。」金在中來不及為自己脫困感到高興,一心記掛著鄭允浩。

「我有電話。」造紙廠員工好心地將自己的手機遞給金在中。

「謝謝。」金在中接過電話,飛快地按下了自己最為熟悉的號碼。

佔線、佔線、佔線!

金在中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可鄭允浩的電話始終接不通。

「快接電話,求求你,快接電話。」金在中下意識地念叨著,不斷重撥著號碼。

終於,電話接通了。

金在中激動地大喊:「喂,是允浩嗎?喂,允浩!」

幾秒鍾後,電話被掛斷了,再打過去就傳來“已關機”的提示語音。金在中的臉頓時變得刹白。

「還是報警吧。」鄭晉東也急得手心冒汗。

「不行!」商群抓住了金在中的手腕,「要是員警胡亂行動驚動了綁匪,允浩豈不更加危險。」

「那怎麽辦?!」金在中的心亂了,一時不知所措。

「我們先找老王,問清楚情況之後,再作打算。」商群拿過電話,開始聯繫。

金在中大口呼吸著,後腦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他的視線有些模糊。

「在中‥‥」

鄭晉東的聲音飄進了金在中的耳裡,他只覺兩眼一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22.

「你在搞什麽?」允浩站在遠處,蹙著眉頭。

「允浩?!」

「大男人也會暈倒,你也太沒用了吧!」

金在中喜出望外,口齒不清地說:「你沒事?太、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誰說我會有事。」允浩似有不滿,站在原地,不肯上前。

「我只是擔心你。」金在中偏頭一笑,心中的大石安然落地。他忍不住張開雙臂,想要擁抱心愛之人。

「允浩‥‥」

允浩仿佛沒有看見金在中的動作,只是站在原地直直地看著他。

「允浩!」

四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允浩的白襯衫一點一點被吞噬,金在中大聲呼叫著想要衝上前去,卻怎麽也邁不動步子。

「允浩!」

撕心裂肺的叫喊也擋不住允浩消失的速度,金在中掙扎著,拼命伸手想要抓住他。

抓住了!

微熱的溫度從指尖傳來,如同一劑安神的良藥,撫慰了金在中心頭的恐懼。

艱難地睜開雙眼,模糊中對上一張熟悉的臉。

「在中。」

「允浩‥‥」金在中的嗓子乾澀得厲害,「允浩在哪兒?」

商群將金在中的手放回他的身側,細心地替他掖好被角,然後重新靠回椅背。

「醫生說你有輕微的腦震盪,而且疲勞過度,需要好好休養。」

商群的聲音很輕,閃爍的眼神好像在隱瞞著什麽。

金在中環視了一下病房,有些吃力地用手肘將上半身自床上撐起,問:「允浩出事了?」

話一出口,只換來了商群的沈默。

「出了什麽事了?」金在中的手開始無意識地發抖,沒入手背的針頭被抖離了血管,藥液迅速在他的手背攏起一個小包。

「你冷靜下來,我就告訴你。」商群招來護士,替金在中拔下針頭重新注射。

聞言,金在中很快就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說:「告訴我。」

「他失蹤了。」

「失蹤?」比沒有消息更讓人揪心的消息,金在中閉上眼,有些不敢相信。

「我已經報了警,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與綁匪約在哪裡見面,我們現在找不到他。」

「老王也不知道?」

商群搖搖頭,說:「他一個人帶著錢去的,誰也沒通知。」

「我躺了多久?」金在中問。

「兩天。」

商群話音剛落,金在中就從床上爬了起來,一把扯掉了剛剛插上的針頭。

「你幹什麽?」商群攔住他。

金在中掙扎了幾下,見擺脫不了商群,便說:「我要去找他。」

「你身體這個樣子,要怎麽找?」商群有些惱火,「現在全城的員警都在找他,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我不能坐在這裡等別人來告訴我他的消息!」金在中看著商群,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商群被金在中少有的強勢震住,一時無語。

「他對我很重要,你知道的。」不想再多解釋什麽,金在中找出自己的外套,踏著虛浮的步子往外走。

看著那削瘦的背影,商群突然明白過來,金在中從來都不是一個被動接受現狀的人。他與鄭允浩的糾纏是來自他心甘情願的付出,而不是天生的性格使然。

「我陪你去。」商群一邊說一邊快步跟上金在中。

直到這時金在中才發現,商群的步子也不太順暢。

「你受傷了?」

「那晚在倉庫掛傷的,感染了,有些腫。」商群笑了笑,他自己也沒想到腳上的傷口會這麽嚴重。

謝謝兩字滑到金在中嘴邊,卻沒有發出聲響。感激地看了商群一眼,繼續扭頭前行。都是男人,有些話說出來反而多餘。

 

 

 

 

23.

十六天後,員警在郊外的一處荒山旁找到了綁匪開的麵包車,同時在車內找到鄭允浩的手機。除此之外,再無線索。

這期間,鄭家動用了所有能夠動用的關係尋人,仍是一無所獲。為此,鄭父鄭晉東一夜白頭。

為了防止公司股價波動,鄭氏國際對外宣稱鄭允浩出國進修,由副總經理商群暫代總經理之職,負責管理鄭氏國際。

永逸集團董事長千金杜婉馨在鄭允浩離開當天宣佈取消與其訂下的婚約。兩大集團的合作傳聞因此倍受置疑。眾人均揣測鄭允浩此次遠走他鄉,與情變一事不無關係。

 

鄭氏國際!金在中的辦公室

 

商群看了看金在中案頭的文件,說:「這些資料你可以交給手下的秘書來準備。」

「這些以前都是我負責的,還是我來做好一點。你剛接手允浩的工作,資料全一些上手比較快。」

「你該休息一下。」商群一邊說一邊抽走金在中手中的文件。

金在中淡淡地笑了笑,將檔拿了回來,「做完這些再說,我不累。」

「可是你的臉色很差。」商群再次拿走了檔,「我可不想允浩回來之後,罵我虐待員工。」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可換到如今的背景之下,竟顯得十分沈重。金在中摘下眼鏡,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轉換了話題。

「芙蓉姐怎麽樣了?」

商群神色一黯,緩緩地搖頭,嘆道:「醫生也不知道她為什麽不醒。」

金在中知道商群也撐得很不容易。岳父在家休養,妻子昏迷不醒,鄭允浩又失蹤。所有的事都壓在他的頭上,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相較自己‥‥好像也差不多。自從得知鄭允浩失蹤之後,他就開始頻繁地失眠,總是睡不到後半夜就爬起來枯坐到天明。隨便某個細節,隨便哪個物件,都能讓他想起他。半個月時間就消瘦了五斤有餘,比吃特效減肥藥的還要有成效。

「我們算不算同病相連?」商群見金在中不說話,想調節一下氣氛。

此話正中金在中的死穴,這段時間他對鄭允浩的關心程度,已經引起了所有人的側目。無論是作為員工,還是作為朋友,他顯然超出太多。不得以,只好盡力保持常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與鄭允浩根本就無法同商群、鄭芙蓉相提並論,他(她)們是夫妻情深,而他們什麽也不是。連同性戀人關係都算不上,只有他單方面的感情,什麽也不算‥‥

「在中。」商群喚回有些失神的金在中。

「我沒事。」笑著回應商群的關心,金在中有些無力。

「我現在每天都提醒自己要努力、振奮,愛惜身體。因為我希望芙蓉再醒來的時候,可以看到我最好的一面。你呢?」

聰明如金在中,自是聽懂了商群言語中的安慰之意。

「你不是反對我和允浩糾纏不清嗎?」不想陷入低落的情緒中,他反問。

「我反對不代表我不能接受。」商群坐在金在中對面的椅子上,淡然地說:「感情是自己的,由不得別人左右。你已經陷進去了,我再拉你也沒用,不是嗎?」

金在中微微一怔,而後再次埋首在檔堆中。他不喜歡,這般被人看穿。

辦公室內只剩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商群把雙臂抱在胸前,靜靜地看著金在中,眼中閃過難懂的情緒。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再也不曾像這樣聊過天。商群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公司的運作以及愛妻的病況上,而金在中關心的除了鄭允浩還是鄭允浩,更是無暇分心。

日子像水一般滑過,平靜的,不見波瀾。

 

一個月後,依然沒有鄭允浩的消息。他好像徹底消失了,像蒸發的水汽。員警停止了地毯式的搜索,認為允浩存活的機會渺茫。而鄭家則在繼續尋找,因為鄭晉東怎麽都不願相信兒子會死於非命。

因為杜婉馨的緣故,鄭氏國際與永逸集團的合作計畫開始停滯不前。股東們紛紛對鄭允浩避而不見的行為表示不滿,要求商群正式上位的呼聲漸高,無奈商群堅持不肯,眾人也只好暫時作罷。

一想到鄭允浩的專屬座位上可能會永久被別人佔據,金在中就心如刀絞。

他不能容忍,有關鄭允浩的一切就這麽被人們淡忘;他不能容忍,那個以欺負他為樂趣的人就這麽消失;他不能容忍,那句始終徘徊在他胸口的“愛你”就這麽失去了依託的物件。

 

 

 

24.

「不是他。」金在中捂著嘴,拼命壓抑不斷上湧的嘔吐感。

「你確定。」

重重地點了點頭,金在中飛快地逃離了陰冷的停屍間。

生平第一次產生狠狠罵人的衝動,那些愚蠢的員警怎麽可以隨便找來一具屍體,就通知他那可能是鄭允浩。那張浮腫變形的臉,那具被蛆蟲啃噬的身體,怎麽可能是他的允浩!

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

金在中的臉比新粉的牆壁還要蒼白,剛剛那具屍體的殘像仍在他的腦中盤旋不斷,讓他的雙手不能自控地顫個不停。

不會的,不會的,允浩不會躺在這個地方等著他來認領。他是鄭允浩,那麽自大、驕傲,怎麽會讓自己淪落到這般田地!

一定不會的!

「在中‥‥」

溫暖的手掌握住金在中的雙臂,試圖傳遞力量。

「不是他。」金在中看著商群,憂傷中帶著一絲欣喜。

清秀的眉眼,無助的表情,讓商群差點忍不住將人攬入懷中。是那抿直的唇提醒了他,那是個男人,雖然看似柔弱,可仍舊是一名有著強韌性格的男人。

金在中不需要他的安撫,能拂去那抹憂傷的只有鄭允浩。

「我送你回去。」

「不用。」拒絕了商群的好意,金在中斂去了脆弱的表情,「我家離這邊很近,我想走走。」

商群點頭,兩人一齊與負責鄭允浩案件的員警道別。

 

這時,兩名員警自外面進來,帶著一股異味,引發同僚的抗議。

「嘖嘖,你們身上這是什麽味道啊!掉臭水溝裡啦。」

「別提了,真是倒楣透了。剛剛發現一個被人關起來的家伙,像圈豬一樣圈著,那味道,他媽的真是難聞透了。」高壯一點的員警忍不住一臉的嫌惡。

另一個馬上接話,「就是。看他那樣還以為早死了,沒想到是個活的。結果我們只能把他從那個豬圈不如的地方給抬出來,弄得一身臭死了。」

「被人虐待嗎?是什麽人?」

「不知道,房子是廢棄的,全身上下就這麽一把鑰匙。等人清醒了再看能問出點什麽來‥‥」

所有聒噪的聲音統統退場,金在中的眼裡、腦子裡只剩下高壯員警手裡晃動的透明塑膠袋。

袋子裡的那串鑰匙瞬間與記憶重疊,那是鄭允浩的鑰匙!

金在中衝了上去,奪過那把鑰匙細看之後,一把揪住員警的衣領大叫:「他人在哪兒?這把鑰匙的主人在哪兒?!」

「在中!」商群連忙上前制止他的魯莽。

員警費力地掰開金在中的手腕,問:「你認識這東西?」

「我認識這把鑰匙。你快說,你們帶回來的那個人在哪裡!快告訴我!」

「在中,你冷靜點!」用力拉開金在中,商群連忙向員警解釋:「這是鄭允浩的鑰匙,你找到的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失蹤的鄭允浩。」

員警狐疑地看了金在中一眼,說:「那人現在醫院。」

 

 

 

25.

還沒走進病房,就聽到護士的抱怨,說員警送來的病人如何的邋遢,如何讓人作嘔。

儘管商群作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可還是在見到那人的時候皺起了眉頭。

放著六張病床的大病房內,只有一個病人孤零零地躺在其中一張病床之上。絡腮鬍與過耳的長髮幾乎遮住了那人的整張臉,它們糾纏在一塊兒,結成板狀,顏色灰白。混合著酸臭、膻腥的異味從他的身上傳來,感覺像病房裡充斥著成堆的垃圾。護士將病號服隨意扔在他的身上,蓋住了黑跡斑斑的身體。早已看不出原來顏色的衣物被扔在了牆角的垃圾桶裡,無人料理。

「就是他嗎?」

商群一邊問員警,一邊注意金在中的動作。金在中靜靜的,像立在地上的瓷人。

「是他。你們認認。」

員警的話就像敲碎了包裹在金在中身上的瓷片,讓他終於有了動作。

輕輕走到那人的床前,彎下腰,伸手撩開他的頭髮,金在中看見了那熟悉的眉頭與眼角。即使臉色臘黃,顴骨突兀,那撫摸過無數遍的面部線條還是誠實地宣告了鄭允浩的特徵。

「允浩。」金在中輕輕喚了一聲,手指擦過鄭允浩烏黑的眉毛。

鄭允浩沒有反應,繼續昏睡。

「是允浩嗎?」商群忍不住確認。

金在中點點頭,眼一闔,溫熱的液體滴落在鄭允浩的眼瞼之上。

「他是鄭允浩,這裡交給我們吧。」商群輕籲了口氣,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員警詫異的目光,「需要辦什麽手續嗎?」

「要辦,你跟我來。」雖然覺得金在中與鄭允浩的感情非同一般,不過那員警礙於身份,沒有將疑問問出口。

接著,商群與員警一齊離開了病房,臨走時體貼地帶上病房的大門。

直到聽不到門外的人聲,金在中低下頭,又喚了一聲:「允浩。」

允浩被發現時並無外傷,只是斷糧多日,而且有嚴重的脫水現象,整個人處在半昏迷狀態。因為送醫還算及時,所以並無性命之虞。

「歡迎回來。」金在中笑著,擦去允浩眼瞼上的那點濕潤。

站起身,走出病房,金在中跟著商群麻利地辦好各項手續。

 

鄭允浩被轉入了醫院最好的病房,老王也接到通知,立刻將鄭允浩的衣物送到醫院。他們暫時向鄭晉東隱瞞了這邊的消息。因為金在中認為,鄭允浩此時一定不想面對任何人,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商群看著金在中遣走護士,在浴室裡準備好洗浴用品,一副打定主意單獨為鄭允浩洗浴的架式,終於忍不住詢問:「你真的不需要幫忙?」

金在中沒有回答,只是拉開了病房的門。

商群聳了聳肩,識趣地走了出去。

將仍然躺在活動床上的鄭允浩推進浴室,金在中就著床的高度,把鄭允浩的頭挪到了盥洗台之上,拿枕頭墊在他的頸下,以方便在洗臉盆內沖洗他的頭髮。

當發黑的洗頭水流入盆內的下水口時,允浩的頭髮漸漸恢復了往日烏亮的色澤。

金在中小心地用乾毛巾包住已經洗乾淨的頭髮,開始對著那堆大鬍子努力。鬍子太長,電動剃鬚刀完全起不了作用,他只好先拿剪刀將它剪短。

剪了幾下,鄭允浩似乎感到不適,微微掙扎了起來。

「不要動,」迅速地捉住那雙比以往細瘦了許多的手腕,察看輸液的針頭無礙之後。金在中輕輕在他耳邊說:「一會兒就剪完了,再忍一會兒。」

鄭允浩安靜下來,像是聽見了一般。

金在中不再說話,只是全神貫注地將鄭允浩的鬍子一點點刮掉。輪廓分明的臉龐顯露出來,上面是久違的冷硬神情。

「你又在不高興什麽?」金在中有些好笑,伸出手指戳戳鄭允浩緊繃的嘴角。

原來是這麽想念他的一切,哪怕是拉長的一張臉,也讓他覺得親切無比。

鄭允浩凹陷得厲害的眼瞼突然顫了顫,而後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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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eggy1028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