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去浩陽樓的路上,金在中的心情很愉快。
他甚至邊開車邊哼起了一首曲子,連調子都不知道,就那麼亂哼著。
早上6點才和允浩分開,回去睡了幾個小時,現在精神飽滿,神清氣爽。金在中覺得自己像個蓄謀的獵人,在接近他的獵物。這種狩獵的感覺讓他感到興奮。而這個獵物眼看已經唾手可得,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金在中對自己很有自信。
他很少有耐心在一個伴身上花太多時間。但是如果合心,他也不介意追逐的過程長一點,做些談戀愛的少男才會做的傻事。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明說的。自己為允浩做的這些事,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在DESTINY跳舞的男人,更不會不瞭解是怎麼回事。
儘管允浩在他面前偽裝得很好,但是金在中相信自己的眼光。在判斷直還是彎的問題上,他從來沒失過手。直男很有魅力,但是太費時間。他講究的是效率和回報,所以必須計算投資的成本。與其把時間花費在一個需要慢慢扭彎的男人身上,不如找一個彼此都有需要的更快下手。
所以金在中對允浩更加充滿期待。
一個很像直男的彎男,有魅力又有涉圈不深的純情。
簡直就是極品。
金在中差點要笑出聲來。
進了包間,允浩早已等在那裡,一看見他就站起來,滿面笑容地招呼。
在中眼前一亮。允浩穿了一件淺綠的西裝襯衫,打著一條配得相當合適的領帶,頭髮吹了一個新髮型,完全不像夜場的打扮,斯文儒雅地襯托著雕刻般的臉型,看上去就像一個大公司的精英。
「收拾這麼漂亮幹嘛?見客啊?」
在中大剌剌地坐下,眼睛一抬,笑得心知肚明。
「是啊。見在中哥嘛。」
允浩故意重重地說著“在中哥”,示意小姐走菜,站起來為在中倒酒。
比起熱情來更開始有點兒親熱的意思。在中享受地看著眼前長長的漂亮的手指。
「出不出臺啊?錢沒帶夠。」
「可以刷卡啊。」
允浩飛快地接了一句,在中哈哈大笑!
越來越上道了。在中正微笑著想,包間門打開,走進來一個人,怯怯地走到允浩身邊。允浩站起來為她拉開椅子,為在中介紹。
「我女朋友,彩英。」
「‥‥哦。」在中轉向彩英。「你好。」
「叫在中哥。」允浩示意彩英。彩英欠了欠身。「在中哥。」
在中讓開身體,讓小姐鋪開餐巾。
「行啊允浩,女朋友這麼漂亮。」
允浩笑著對彩英。「敬酒吧,誇你呢。」
彩英舉起了杯子,允浩也一起端起了酒杯。他看著金在中,眼睛裡滿是真誠和感激。
「在中哥,自從到了這地方,你是對我最好的人。真的,非常感謝。」
他一仰脖,喝乾了杯中的酒。
金在中也把酒喝了。
修哲那筆單子下來了,季度的總量提前一個月完成,金在中也鬆了一口氣。這筆單子不容易,兩邊的背景都不簡單,不知道修哲走了什麼關係殊通上面的後台,總之他又欠了修哲一個人情。
所以修哲約他見面時金在中收拾了一下,趕了過去。修哲今天指的地方是漢陽,聽他點這個地方,在中就知道他要幹什麼。他熟門熟路地走進38層頂樓那間巨大包房時,修哲已經穿著浴衣,擎著一杯MARTINY在等他了。
其實今天金在中沒那個心情。但是他很清楚自己該怎麼做。修哲在床上叫得很大聲,激情的樣子讓在中懷疑他是不是太久沒做了,可是修哲那種人怎麼可能缺床伴,缺的是幹他的人倒有可能。
修哲很古怪。他看上的多半都是0。他喜歡清瘦柔弱的小男生,還喜歡玩處。有一次修哲叫上金在中和他一起玩了一個叫豐的大學生,三個人在床上的刺激讓修哲大為興奮,他插著浪叫不停的豐的同時示意金在中去幹他,那一天的記憶讓金在中足足噁心了半個月。
他一直覺得修哲就是個變態。當然他也知道,修哲絶不是這幫太子黨裡最變態的一個。
很久以前修哲帶金在中在他的圈子裡混的時候,有個叫王開的提出跟金在中玩一夜。那時候那群人都把金在中當成是修哲的寵物。王開的舅舅是軍統,說軍統有些誇張,但勢力並不誇張。王開第一次見金在中就來摸他的臉,看他的眼神像在看MB。
金在中是覺得只要能鋪路,沒什麼不能忍的。他沒想到修哲會斷然拒絕,不惜跟王開翻臉,還對金在中發了天大的火。金在中衡量之下,修哲顯然比王開更有價值。他只是驚訝修哲表現得似乎對他很有那麼一些感情。
修哲緊緊地抱著金在中,在他身下射了。在中拿過紙巾擦去肚子上的白濁,修哲一個用力把他反壓在身下。
在中還以為修哲有那個意思。脊背不禁有些僵硬。可是修哲只是像隻小狗一樣拱在他懷裡,還伸舌頭舔他的臉。
35歲的男人還這樣讓金在中很有些受不了。他不露聲色地別開臉就被捏住了下巴。
「跟那個程峰分了?」
「嗯。」
「為什麼?還嫌不夠帥?」
「不是。」
修哲伸著粘膩的舌頭一遍遍舔他的脖子,吃吃地笑著。
「就玩兒吧你,遲早玩出病。」
「有病也給你啊。」
在中捏了一下修哲的屁股,修哲很享受地瞇了瞇眼睛。他抱緊了手臂,撫著在中的頭髮。
「你個妖精樣兒的‥‥戳得我真帶勁。」
在中不吭聲。他知道修哲喜歡他什麼。
「哎,把你那公司關了,來幫我吧。」
修哲跟他說了很多次了。
「虧待不了你,你那小公司留著幹什麼?為個上百萬的單子忙活,擱我這就喝杯茶的功夫。」
在中聽著,笑了笑。這話他信。
「謝了,修總。你對我還能有這興趣?」
修哲撐起了身體,揚著眉毛笑著看他。
「還吃上醋了。我倒是想虧待你,可誰叫我們小在這麼漂亮。捨不得啊我。」
修哲說著就堵上在中的嘴唇,在他嘴裡翻攪著。在中回應著他,心裡卻在冷笑。
過了幾天,在中去首爾日報的嘉年華開幕儀式。這是九月的一個重頭活動,上面也很重視,特批了一些官員過來捧場,分管文化的官員來剪綵。作為傳播廣告公司裡獨家拿到代理的公司,星海承包了所有活動相關的戶外廣告和周邊產品,這也是金在中的官商計畫。
儀式結束後在中陪同市長和報業集團的領導應酬,正在忙著,接到手機。
「喂,我是金在中。」
在中走到一旁說。電話裡有人說話,但是周圍一片嘈雜根本聽不見。在中有些不耐煩了:「聽不見,你大點聲!」
[喂,我是允浩。]
在中總算聽清楚了。
「什麼事?」
[哦,沒什麼事‥‥你在忙嗎?]
允浩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在中看著還等著他的一群人,更有些不耐煩。
「什麼事?快說!我這兒正忙。」
[哦那你忙吧,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對不起,我回頭‥‥]
有些惶恐的聲音,大概是天氣太熱了,在中有些窩火。
[以後沒急事別這個點找我。]
他掐斷了。
在中坐在辦公室裡,南洙來了。在中從抽屜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合同給他。嘉年華的夜間巡遊終點站設在凰龍,露天啤酒節,啤酒贊助商也落實到位,修哲不會放過分羹的機會。在這一點上修哲和金在中從來就很默契,在中覺得這很好,讓彼此的關係沒有負擔。
南洙說了一會閒話,問「金總怎麼好久沒上我們這來了。」
不是他說,在中還沒想起來,好像是一陣子沒去了。
「你那兒有什麼新鮮的?看來看去就那幾樣。」
南洙笑著過來給在中點菸。
「不是還有那小孩兒嗎,挺賣座的。」
「哪個小孩兒?」
在中嘬了一口菸,裝傻。
「允浩啊?這麼快就忘記啦?」
南洙故意睜著眼睛。在中很討厭這隻狐狸這種表情。丫什麼都知道,裝什麼逼。
「哦。他怎麼樣?」
「小子真不錯,現在升他當領班了。」
「領班?」
在中倒是真的有點意外。在凰龍經理下面就是領班,不大不小也算個幹部,手底下管十幾號人了。
「我可沒說要他當官啊。」
「不是,小孩兒真挺能幹的。會管人。」
「是嗎。」
沒看出來。
看金在中一副提不起興趣的樣子,南洙也沒多說,知趣地扯了一陣別的話題,走了。
在中吸了幾口菸,想起允浩的樣子。
那天吃飯沒看見別的,盡看見他給女朋友夾菜了。我操。
說怎麼那麼缺錢,原來都是砸這兒了。
金在中自認看人算是挑剔的。一般的美女入不了他的眼。但是他還是得承認,彩英是個非常上等的美女。個子高挑,天生麗質,再會打扮點兒,長相就是給修哲的老爹當兒媳也夠格了。這樣的女孩在和燕那地方是太顯眼了。在中看著允浩看女朋友的眼神滿是寵溺,就在想這小子知不知道和燕那地方別說人,連一隻碗都不乾淨。
金在中那頓飯吃得很有點吃蒼蠅的感覺。
他對這個允浩的興趣,忽然就沒有了。
在中討厭的不是允浩有女朋友,而是他跟女朋友見他時候的做派。就像明知他心裡那點意思,故意告訴他不行。要不願意就明說,我金在中是強迫你了還是怎麼著你了。金在中很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耍點一眼就看穿的小手段,那讓他覺得忑沒意思。
對他來說,忘掉一個心思並不多難。所以在中很快把這個允浩丟到腦後。
一天晚上,他從外面回到家裡,正就著啤酒上網,聽到門鈴響。
這個點一般很少人來。在中到門口沖貓眼裡一望,看不清,乾脆把門打開。
一個穿著運動衫的人抬起臉來,看著他。
「是你?」
「怎麼這個時候來?」
在中從冰箱裡拿出一罐飲料,丟給允浩。
「‥‥對不起。我7點來的,您‥‥您一直不在家。我就等了。」
在中看了他一眼。
「不是這個意思。你不上班?」
允浩遲疑了一下。
「我請假了。」
在中招呼他在沙發上坐下,喝了一口啤酒。他打量允浩,許多天不見,氣色差了很多,或許總是熬夜熬的,臉色發暗,神情也憔悴,頭髮胡亂在腦後一綁,臉上胡渣印很重,不知道幾天沒刮了。
完全不像第一次見時那麼光鮮,不過現在在中對這個不感興趣。他只想知道他在樓下等了將近5個小時,到底什麼事。
「怎麼了?找我有事嗎?」
允浩看了看他,眼神有些躲閃。
「不好意思。直接到這來,很冒昧。本來想打電話,但是怕打擾您,‥‥我是有一件急事‥‥」
在中想起來,這段時間允浩給他打過電話,也發過消息,他都沒理。
允浩的手交疊在一起支在腿上,低著頭,想說什麼又遲疑了一下。在中看到他的表情,心裡大概有底了。
「沒關係,有什麼話直說。」
允浩抬起頭,像是鼓足了勇氣。
「我想跟您借錢。」
在中毫不意外。
「哦‥‥有什麼急用嗎?」
他平靜地問。允浩低下了頭。
「‥‥家人生病,要動手術。」
金在中在心裡狂笑。
跟他心裡的台詞一個字不差。
「是你的‥‥」
他故意拖長了聲音。允浩低著頭。
「‥‥我爸爸。」
「哦‥‥是什麼病?要緊嗎?」
允浩沒吭聲,好像不想回答。
「在哪個醫院?」
「省人民醫院。」
「哦‥‥你想借多少呢?」
允浩動了一下,抬頭看著在中。
「‥‥十萬。」
在中沉吟了一下,允浩不等他開口,有些著急地開口。
「對不起金總,這麼大的數目,我知道,我根本不該開這個口,也沒這個資格。但是‥‥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也沒有別人可以找‥‥我不會白借您的,您可以算利息的,我一定儘快還上。」
允浩低頭翻包,從包裡拿出一堆東西放在桌上。
「這是我的身份證、銀行卡,我老家的地址,鑰匙‥‥都押在您這,如果不放心的話,可以打電話‥‥」
在中揚了揚下巴。
「收起來。我信得過你。」
允浩的眼裡閃過希望的光。
在中給他慢慢倒滿飲料。
「允浩,我們認識時間不長,但是跟你挺投緣的。咱們也算有緣分。客套話就不說了。老實說,這十萬塊錢,我不是拿不出來。但是眼下,真有點難辦。」
允浩眼裡的光暗了下去。
「我不是不相信你,你也知道,我們在外面混的,認識的人多,朋友多,事情也多。說起來都不大不小地有交情,每個人開口都有難處,要都聽進去,就不知道該聽誰的了。誰沒有個困難的時候,這我理解。但是事兒碰多了,今天你開口,明天他開口,我就不好辦了。要為了這些傷了朋友感情,我覺得挺不值的。」
在中不鹹不淡地兜著圈子,也不知道允浩聽懂了沒有。
這樣的小孩兒,他見得太多了。
後來他又說了些什麼,自己都不記得了。只記得允浩沉默地聽著,一直沒抬頭。最後站起來說了些金在中聽都沒聽的道歉話,弓著背走出去了。
關上門的瞬間金在中有點後悔關門的聲音重了,可後來想想那也沒什麼。
嘉年華進行了一個月,圓滿結束。這當事接下來利潤固然客觀,金在中和官員一圈子關係也打得不錯。議員何黃跟他本來就交情不錯,這些天關係趨鐵。何黃表面上斯斯文文,卻極為流連夜場,也是凰龍的常客。對金在中和修哲的關係,多多少少有點數,所以何黃對在中一直很有點巴結的意思。
啤酒節那天晚上在凰龍瘋鬧,在中那天喝得也有些多了。修哲就在那天給他介紹了一個人。
這個人在中以前從來沒見過,但是隱約知道修哲跟他有來往。那就是豹頭。
豹頭是個綽號。他是首爾勢力最大的黑社會大哥。
金在中知道修哲跟黑社會團體有關係,但是聽說對方是豹頭時候還是吃了一驚。豹頭在這個城市名氣很響,說他到底做過什麼事,也說不上來,但一般人絕不會輕易招惹他。修哲的生意越做越大,好多夜場轉承別人,都是豹頭的人負責看場子。對這些黑道上的事,在中並不懂,也沒有過問過,所以修哲忽然帶他去見豹頭,讓他非常意外。
豹頭年齡在四十歲左右,並不像傳說中的壯碩,相反看上去很普通,只是看人的眼神異常犀利。金在中在修哲的介紹下跟他認識,坐下來敬了一圈酒,說了一些話就出來了。一出來在中就問修哲:
「什麼意思?」
「多個朋友,多條路。認識他沒壞處。」
在中當然知道不可能這麼簡單。幾次追問,修哲跟他說了實話。
「我有筆買賣,攥在豹頭手裡。他想收購凰龍,我沒答應,就提了個折中的辦法,讓他們進場。我不在的時候,你有空就過來,幫我招呼招呼。」
即使是修哲,這些人也輕易不能得罪。修哲雖然說得輕鬆,在中也知道這事不簡單。以後凰龍怕是沒那麼太平。
之後修哲去香港,在中按他說的,常常去凰龍,跟豹頭禮數一番。幾次下來,對這個黑道老大的印象居然很好。豹頭一般也不在凰龍,主要留下堂口負責的人看場,但這只是煙霧,真正的交易在地下的錢莊和樓上的客房。豹頭很有經濟頭腦,講話也很有水準,在中跟他打了幾次交道,發現這個人如果不是黑道老大,那幾乎是個哲學家。
豹頭很通道,每次來都穿著一身道士一樣的衣服。也不好色,身邊永遠跟著兩個女人。修哲曾經指點在中,要讓豹頭滿意,只要讓他身邊那兩個女人滿意。在中安排得很周到,所以豹頭也很給面子。
在中也不全為了修哲打工。他也有自己的打算。星海主要靠戶外廣告和文化傳媒起家,利潤雖然豐厚,但在這個城市已經基本飽和。在中一直有個想法,成立經紀公司或者製片公司,擴大產業。但他對資金鏈始終沒有把握,如果投資失敗,損失不知道收不收得回來。
如果用黑市操作的手段,成本低,回收快,但風險大,必須有足夠的後台保障。
豹頭的出現,讓他對這個想法又開始蠢蠢欲動。
一個月後豹頭去了西南,在中公司裡的事也很安定,才又閒了下來。這天帶了幾個朋友去凰龍喝酒,看舞臺上的人跳舞,忽然想起那個允浩來了。
看舞臺上男男女女一茬茬地換,他才想起好像很久沒看到允浩了。
之前往這裡來了那麼多次,一次也沒見過他。在中把南洙叫進來問了一句:「怎麼不見允浩?」
「允浩?」南洙有點驚訝。「早就辭職了。您不知道?」
「辭職了?」
在中愣了愣。
「什麼時候辭的?」
「有一個月了。」
在中喝了一口酒。
「為什麼辭了,還嫌錢少?」
「不是。」南洙說。
「他爸爸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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