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東以令人驚愕的速度噬入首爾。

先是新東面上企業新鑫併購了國資企業瑞華集團,速度很驚人。之後,新鑫旗下組建外貿公司新龍,首爾的主要外貿出口線都受到衝擊。首爾中心區原本的時代廣場在沒有任何預兆下停業改裝,不久,一座龐大、奢華到令人很難相信它只是一個洗浴中心的“華世”盛大開業。

像首爾人熟知的凰龍一樣,華世也同樣散發著黑暗的味道。但是很多人知道凰龍的背景,卻對華世背後新東的水深一無所知。

漸漸有些小道消息流傳開,比如新鑫啃下瑞華這個很多人想啃、但非常難啃的硬骨頭,用的只是一張輕飄飄的紙;比如時代廣場改造項目原本是信飛集團投的標,但信飛的執行董事忽然改口,將上次投標會上的投資預算忘得一乾二淨。再比如傳言華世的老闆是個年輕人,不僅是新東老闆張強一手提拔的悍將,而且這些暗面的事就是他在替張強達成。

華世開業後,曾因涉黑嫌疑被警方調查,一個叫鄭允浩的人作為嫌疑人被請到警察局配合調查,但警方很快因為證據不足倉促放人。此後,沒有警察再動過華世,甚至在華世發生規模不小的群體事件後,第二天的各大媒體也沒出現過隻言片語。

在中在各種場合聽著這些傳來傳去的消息,他會和一群人一起感嘆幾句,猜測新東背後的後台,八卦一下華世這個年輕的老闆。

有人問他:「金總,聽說凰龍也有新東的場,這些消息,你應該比我們靈通啊?」

在中笑:「這是上面關心的事,我們做生意的,哪懂那麼多?」

聽著這句“上面”,大家心領神會。

就有人來敬在中的酒,明裡暗裡地請他做中間人,牽線攀一攀新東的高枝,問在中,想必金總和他也是有交情的?

在中笑,說,我倒是想。

 

 

 

在中在一家會所的豪華包間裡,和豹頭推杯換盞。

幾天前,允浩聯繫過他,叫他推掉這次和豹頭的見面。但在中準時坐在了包廂裡,帶著預簽的合同資料。

氣氛很好,豹頭介紹新的合作夥伴給他認識。在中謹慎仔細地調查過對方,正在確定合同細節時,包間的門忽然被踢開,很多人舉著砍刀衝進來,在中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他驚愕地站起來,混亂間被豹頭推到外面走廊上,茫然地向外跑。後面有腳步聲追到腦後,一道疾風向他砍來,在中腦中一懵,忽然被人一把抓住護在了身後,那人飛起一腳踹在後面人的胸口,連人帶刀子踹翻,劈手奪過一把砍刀,用刀背將周圍幾個人撂倒。

又一群男人衝進來,開始一場混戰。在中還來不及看清這一切,被那人拉住衝向外面,推進一輛停在門口的車。

允浩關上車門:「開車!」

車子疾駛出去,上了高架,在中喘著氣,心還在亂跳。

允浩轉過頭來,手還緊緊攥著在中的胳膊。

「我不是叫你不要來嗎?!」

允浩咆哮!

在中回過神來,驚疑交加。

「到底怎麼回事?」

允浩不理會,下了高架,允浩叫司機下車,坐上駕駛位把車開向在中的公寓。

「待在家裡,哪都別去!」

「你不說是吧,你今天不說清楚,就還會有下一次!」

允浩看著在中,轉過了車頭的方向。

 

車開進江邊,在中下了車,煩亂地掏出菸來塞進嘴裡。

自從鄭允浩再次出現,一切都亂了。在中的腦子像一團漿糊,被弄得一團糟。

「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從允浩第一次介入他和泰國那筆生意,他就起了疑心。以新東的背景和強硬手段,允浩完全沒必要覬覦那筆生意。

「要是你還不說,今天的事還會有下次!」

「你是故意去的?」

「不然你什麼時候肯說實話?」

「你!」鄭允浩又驚又怒,「如果我沒趕到,你現在已經躺地上了!」

「那就說實話!你‥‥」

在中猛然轉過身,眼睛直視著允浩,然後,一字字地開口。

「你是不是警察?」

在中早就在懷疑。他見過以前允浩是怎麼樣一個人,那麼一個正直到跟這個社會格格不入的人,就算再落魄再走投無路,他會進黑社會?這太不合情理,他完全有更多的謀生手段。

就算他進黑社會,一個普通人能在短短一年內爬得這麼快?他見識了允浩的身手,一個普通人能有這麼好的身手?

如果他是警察,這一切就全都有了解釋。

「第一次見面,在我家,那個陽台不是什麼人都能爬上去的。那可是六樓。你到現在為止做的一切,如果你是個警察,就都好解釋了:你潛入凰龍,你在調查,或者在找什麼證據,而我,能幫你更快地進入凰龍。現在你進入新東,而你的任務不能讓我知道,所以你無法對我解釋。」

所以他一直都很神秘,他總是看不透他。如果他是個警察,這些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只有一點,我不明白‥‥」

沉默片刻,在中低聲開口。

「‥‥在你家裡我看到的,你對我說過的話‥‥那些也都是演戲?」

在中想起了那一晚,他在他的懷裡流淚;他想起金牛湖邊的吻;想起在那個破舊的工地小屋裡,昏黃的燈光下,他為他挑去一根根的刺‥‥

「那時候‥‥在工房‥‥那也是做戲?」

在中問,苦澀地笑了。

「不是!」

允浩打斷了他,在中背上一熱,被允浩抱進了懷中。

「我不是警察。」允浩說,聲音帶著痛苦,「我是有事瞞著你,但是我沒有騙過你。」

聲音痛苦,但堅定。

「修哲和豹頭在利用星海,把你當成擋箭牌。我不能眼看著你被他們逼上絕路。在中,你知道的事情越少越好,那樣你才會安全。時候到了,我會告訴你一切的。我不知道每次是不是都能像今天這樣趕得及,所以你先答應我,別拿自己冒險。在中,答應我。」

允浩收緊了手臂,在中感覺到他環抱在自己腰上的力量。

在中按住了他的手,轉身看著他。

「我不是扛不起事的人。你說出來。你到底在幫我什麼?是修哲利用我洗黑錢?」

在中冷笑。

「沒錯,這兩年他是利用我的公司,洗了不少黑錢。不過我也不是沒留一手。真要查起來,帳面上合法,合理,他們查不到什麼。修哲有我不少把柄,可是他落在我手上的也不少,這一點,我們半斤八兩。至於豹頭,」在中沉吟了一下。「他只是星海演藝的投資方,其他的那些違法不違法的勾當,都跟我無關。他要圖我的什麼?不會是錢。」

允浩皺緊了眉頭。

「我不接受不明不白的好意。」在中伸手往懷裡掏手機。「你不說,我直接問修哲。」

在中開始撥號碼時,聽到允浩開口。

「他販毒。」

 

在中半晌才說,你說什麼?

「修哲和豹頭在販毒。」

在中看著鄭允浩,沉默,震驚。

修哲販毒?他瘋了?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他們利用你,利用星海的出口管道出貨。」

「這不可能。星海的每一批貨都要經過我的手,還有那麼多出口的關卡,我走的都是合法的管道,他們不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販毒。那是毒品,不是兒童玩具!我會看不到嗎?」

「修哲和豹頭一直在和邊境毒販打交道。」允浩聲音低沉。「金貿已經幾個月沒有出口,豹頭又在這個時候投資給你,這不是巧合。」

有什麼在腦海中串聯在一起,在中心中一驚。

「修哲一直在找替罪羊,我擔心那個人就是你。」允浩語氣沉重。「他如果真的這麼打算,要是發覺你已經起了疑心,我不知道他會怎麼對你,所以不想讓你知道。」

在中沒有仔細聽允浩說話,他的腦海中閃過一些久遠的場景。黑暗的辦公室,趴在桌上的男人,頭歪在一邊,沒有了呼吸。他臨死前的表情,他桌上開著的電腦,還有電腦中的一個文檔。

「在中‥‥?」

察覺他神情有異,允浩抱住他。

「別擔心。我會想辦法阻止他們,但是需要你的配合。在中,你相信我。」

在中沒做聲。他感到一種未知的恐懼。修哲,豹頭,每個人都戴著多層面具。他也許可以看穿第一層第二層,卻永遠不知道那下面還有多少面具。他還能相信誰,誰??

 

在中把目光聚到允浩的臉上。

「信你?」在中反問,從頭到腳地打量他。

記憶中金色的身影,牽引著所有陽光和熱力的身體,是那麼溫暖、光芒四射、毫無雜質。那光影下飛揚的生命力,像磁石般牢牢吸引過他的目光,那才是讓他著迷、沉淪,無法自拔的!

可是眼前這個人——黑色的頭髮,黑色的衣服,黑色深黯的目光,還有臉上的傷疤。在中嫌惡地盯著那道疤,這個好勇鬥狠的證明,這個黑社會!!

「你要我怎麼信你?你,一個舞男,忽然搖身一變,成了新東的浩哥,華世的老闆!這可能嗎,一個山溝裡的窮小子,做的到嗎?浩哥,你轉變得太快了,你上位得太快了。快得讓我覺得蹊蹺,讓我都不敢認了。這還是當初那個允浩嗎?那個別人給200塊都不敢要的允浩?那個跟我說什麼小汽車、說我們不是一路人的允浩!」

在中說,憤怒地:

「你說,換作是你,你信不信?」

允浩的臉色由僵硬,到黯淡,最後是沉默。

「是很難相信。」允浩緩慢地說。「手狠,強硬,就能上位。誰能下得了手,就能走到這一步。」

在中看著他平淡甚至麻木地敘述,心底的厭惡一直湧到心口。

「沒錯。所以新東的事蹟可是傳遍了。威壓瑞華,脅迫信飛,搞搞威脅恐嚇,明裡打砸搶,暗裡捅刀子。」

在中說,忽然想起什麼似的。

「想必你爺爺和你妹妹也不用再過苦日子了吧,如果真是你爺爺,靠。」

在中冷笑說,看見允浩的臉色變了。

一種報復般的快感從在中心頭升起。這個舞男,這個假仁假義的黑社會!他蹲了下來,靠近允浩,嘴唇靠得很近,氣息融在允浩的臉上。

「知道嗎,以前我有多為你著迷?只是聞到你的味道,我他媽的就要瘋了。現在‥‥」

他貼近允浩的耳邊,一字一句:

「現在我一看到你臉上這道疤,我就想吐!」

他不再看鄭允浩一眼,大步揚長而去。

 

 

 

豹頭來了電話,向在中解釋那天的事。豹頭說是仇家找上門,連累了在中,改天一定擺酒,好好給他壓驚。

在中笑說那可不敢當,能為豹爺擋刀,是我金某的榮幸。

月初,在中在辦公室,修哲來了。修哲帶來一筆簽單,在中老樣子和他定了分成。這是兩人做慣的事,很快就談定。談完了公事,修哲提起那天和豹頭的事,在中說已經解決了。

修哲在沙發上悠閒地蹺起腿,指尖在腿上隨意地點著。

「聽說那天是鄭允浩救了你。這鄭允浩還真對你有情有義啊。」

「你這是誇我有魅力了。」

修哲砸了砸嘴。「要不是他臉上那道疤讓人有點倒胃口,我還真想嚐嚐味道。」

「你修總想搞定的人,還不簡單。」

「不一樣了。」修哲拖長了聲音。「新東來頭很硬,我也輕易不敢動啊。」

「你們這些大人物,就慢慢拼來頭去吧。我們小老百姓看戲就成。」

在中心不在焉地回答,站起來把列印出來的檔塞進牆邊的書櫃。感覺到背後修哲靠近,他轉過身,修哲的手臂已經纏上他的腰。

「發什麼浪?」

在中不耐煩。

修哲的眼光毫不掩飾地掃過在中的腰和腿,手伸過來,翻了翻在中的衣領,然後捏住他的下巴,輕輕抬起來。

在中任他動作,腦子裡在想下午的會議。

「你跟他上過幾次?」

修哲忽然問。

在中一愣,才反應過來那個他是指鄭允浩。

「你不會是在吃醋吧?」

「是啊,」修哲回答,慢條斯理地:「你養了一個好情人嘛。」

「誰養誰啊?」在中也笑,笑得讓修哲看得目不轉睛。「我不是在靠你養嗎?你說是不是,修總。」

修哲盯著在中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忽然放開了他。

「你今天很主動啊。」

「哦?」在中回到辦公桌前,拽了拽領帶。「那修總是不是給個面子,快點把這筆簽單的帳入了。」

修哲笑了起來,笑得很愉快,好像在中的回答很合他的心意。

「少不了你的。我你還不放心?」修哲說,似乎要離開,又回過頭來。

「你不想知道,你那個小情人現在在幹什麼?」

「不想。」

在中說。

修哲拉開門,走了。

 

那天江邊後,在中再也沒有見過允浩。

新東的事還是不斷傳進耳朵裡,但允浩卻再沒出現在他面前。在中吩咐外貿出口部正常走單,尤其是和金貿的合作,一切如常。除了人事上一個進出口部的單據員休了產假,看上去沒有任何變化。

暗中在中警惕地檢查每一筆出口貨單,不放過一絲空隙。他也故意放空過破綻,但沒有什麼異常發生。

 

轉眼過了一個多月,一個多月間風平浪靜。

允浩很久沒有出現了,有時在中想起修哲那天的話。

鄭允浩在幹什麼?

除了和修哲黑吃黑,他還能幹什麼?

所以在中沒去留意允浩是不是已經很久不出現了。直到有一天,在中在辦公室,秘書說有人找。在中叫她把人帶進來,然後抬起頭。

「‥‥是你?」

 

 

趙赫坐在沙發上。在中靠在椅背上,隔著書桌打量趙赫。

還是那張臉,卻變了一個人。那個柔弱、怯懦的男孩模樣完全不復存在,眼前是個穿著黑色背心,在堅實胳膊上紋著青色的紋身,眼神銳利、機敏的男人。

那時在凰龍抖抖霍霍的樣子,裝得很像。和鄭允浩一樣,都很有演戲天分。在中不禁想,新東專門出產這樣的角色?

「你也是新東的人。」

在中說。

趙赫抬起眼睛,單刀直入。

「最近浩哥有沒有找過你?」

「你覺得,我有必要回答你嗎?」在中平靜地問。趙赫沒說話,在中在他的眼神中看到壓制的怒意和焦躁。

「他失蹤了。」

半晌,趙赫說。

在中沒什麼反應。他只是面無表情地思忖了一會兒,抬起頭來。

「這跟我有關係嗎?」

「金總,你知道是誰下的手。」趙赫說。「你能從修哲那裡,問到允浩的下落。」

在中微微一笑。

「恐怕我沒這樣的本事。」

「你有,而且必須。」

趙赫像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他的失蹤,和你有很大關係。」

「和我?」在中反問。「是嗎。」

「金在中,做人不要裝糊塗!」趙赫猛地站起來,一雙大眼睛瞪著在中,帶著一股讓在中不明所以的憤怒。

在中前傾身體,拉過桌上的電話機。

「趙先生。我沒叫錯吧——如果這是你的本名。你跑到我的辦公室,如果只是想來教訓我,可以請回了。」

拎起電話,按下鍵。

「允浩現在有危險。」趙赫起伏著胸膛。「金在中,如果你還有點良心,就去找他在哪裡,而不是坐在這裡和我磨嘴皮子!」

秘書走了進來。「金總。」她茫然地猶豫是不是要請客人離開。

「這是你們和修哲之間的事。」在中面無表情,抬頭看著趙赫。

「要我幫忙,可以。給我一個理由?」

趙赫和在中對視。在中審視著他,他也在審視著在中。

然後,趙赫轉過了身,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在中看了秘書一眼,秘書出去了,關上了門。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鄭允浩為什麼會進黑社會嗎?」

趙赫說。

「我告訴你。」

「如果你只是想編個感人的理由,就免了。你和鄭允浩的演技我已經領教過了。」

在中說。

「演技?」趙赫憤怒。「你就當我在編吧,他為了你不知死活,你可以當看戲。」

「為我?他進黑社會是我逼的嗎?」

趙赫猛地抬起頭來。

「為了什麼?!都是為了毀你該死的犯罪證據!」

在中說,你說什麼?

「我和浩哥是老鄉,以前就認識。我混新東的,新東要摸凰龍和豹頭的底,知道浩哥是凰龍經理,派我通過他混進去。凰龍那地方,水很深,沒有內部的人往裡帶,我進不去。浩哥仗義,我剛到首爾時身上沒一個子兒,是他收留我,給我吃給我住。我不想出了事連累他,把新東的事跟他明說了。新東也想有個內應,要收買浩哥入夥,浩哥不肯。他是個清白人,不肯趟這種渾水。新東就看上了你。」

「新東知道你和修哲的關係,動了你的腦筋。浩哥知道以後,找到新東,對他們說,他願意把我帶進凰龍,條件是不把你捲進去。」

「後來修哲提拔他,讓他進了金貿,上頭覺得是個機會,他比我更方便混進凰龍內部,就威脅浩哥,要他賣命。浩哥脾氣硬,不吃這一套,新東也怕他反過來投了修哲,賣了他們,所以沒來硬的。」

「本來事情就這麼樣了,不過,新東弄到了一樣東西。他們一直想弄到修哲的把柄,結果,沒弄到修哲的,卻在修哲電腦裡找到了你洗黑錢的記錄,所有的暗帳,一筆一筆都記在修哲的電腦裡。」

「新東得到這個東西只是意外,可是,他們發現用你可以要脅浩哥,就給浩哥看了那東西。新東給他指了兩條路,要嘛,給他們賣命,要嘛,他們就把你賣了。」

「之後的事,你也看到了。浩哥低了頭,和我裝成一對在外面開房,和新東上面接頭。上面知道你對他有心思,要浩哥跟你好,接近修哲。浩哥不同意,他把接頭的事錄了音,反過來逼新東,如果新東對你下手,新東自己也逃不了干係,就算能擺平警察,驚動修哲是肯定的了,之前的計畫也雞飛蛋打。所以,新東沒法再逼他利用你,可浩哥也為此得罪了新東,如果不是後來他運氣好,發生一件事,他早被新東給害了。」

「他冒那麼大風險,就想從新東手上毀了你犯罪的證據,可你做了什麼?你一腳把他踢出了凰龍,讓他在首爾待不下去!!」

 

在中不能掩飾自己的震驚。

他的腦子像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混亂不堪,完全理不出一個頭緒。

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叫囂,在中覺得什麼都亂了。

‥‥有什麼弄反了。都反了!

他隱約猜到了什麼,又隱約驗證了什麼,但那結果讓他很難接受!

「你叫我怎麼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我。」趙赫說。「我只是來說事實。浩哥不想讓你知道,他不想讓你覺得欠他,他要為你扛。可他現在下落不明,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你可以不信我,可以不領他的情,但浩哥是什麼樣人,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清楚。我不指望你們這些有錢公子哥能剩多少良心,如果你還能念著他為你做過的事,就去幫他。他現在非常危險!」

在中沒動。他盯著桌面,腦子裡翻江倒海,像個混亂的戰場。

「就算如此,他沒必要進新東,也不是他當堂口老大的理由。你最好說出來,到底是為什麼!」

趙赫不說話了,他看著在中。

「你說的對。」

趙赫說,眼神沉了下去,沉默了一會。

「他本來可以不進新東。」

他靜默了很久,忽然說:

「你知道他臉上的疤,是怎麼來的嗎。」

在中心裡一咯噔,忽然不想聽到下面的話。

「是修哲在他臉上,一刀一刀刻出來的。」

「‥‥你說什麼?」

「浩哥進金貿後,一直在收集修哲的證據。他想為你洗白,被修哲發現了。你趕走浩哥以後,修哲也在找他,後來找到了。修哲抓了浩哥,折磨他。修哲是怎麼折磨人的,用的什麼手段,你比我清楚。那疤‥‥」

「‥‥那疤,是修哲用螺絲刀,一刀一刀,挖在浩哥臉上的。」

「你問鄭允浩為什麼要進新東,為什麼當了堂口老大,為什麼要當黑社會。你應該先問問修哲,他對鄭允浩做過什麼。」

「遲早有一天,你會知道浩哥進黑社會的真正理由。不過那不應該由我說,應該由他親口告訴你。」

 

趙赫走的時候,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

修哲整治人的時候,會拍下來,事後看了找樂。

他把東西放在在中面前。

這是我弄到的。如果你不信,就看看吧。

 

 

 

輕微的哢噠聲,光碟退出,螢幕回歸黑暗。

整個房間籠罩在死寂裡。

在中坐在沙發上,盯著那片黑漆漆的螢幕,就像它還沒有放完。

然後,緊緊地閉上眼睛。

眼前是混亂的晃動的影子。

血肉模糊的臉,刀尖挖起血肉時痛苦的嘶吼和被血糊過的眼睛‥‥

 

『有想要的東西,就要付出代價。』

『就像這道疤,也是代價之一,對嗎?』

『一看到你臉上的疤,我就想吐!』

‥‥‥

 

在中一點一點地彎下腰,垂下身體。

他用兩手抱住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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