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有一雙溫柔有力的手將我抱起,輕輕放在散發著淡淡馨香的床單上,有什麼溫暖蓬鬆的東西覆上我的身體,難道是那我年年都在盼望的簡直要成傳說中曬過的棉被?!我那個激動啊,差點要醒過來了。

不過現在當然不是清醒過來的最佳時機,我努力維持著自己的半昏迷狀態,迷迷糊糊聽到那對混蛋師兄弟的對話。

「我當真沒料到師兄居然會在這裡長住兩個多月,師門裡的事情你撒手不管了?」 我師父的聲音。

「哪能呢,被逐出師門的師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師門的弟子最能惹是生非,我若是兩個月不管,他們還不把天給翻了?害我只能日日魂魄離體回去處理。」 這是鄭允浩懶洋洋的聲音,難怪鄭允浩一天要睡上那麼多時候,原來是假死,魂魄離體回去了,那麼當時我以為他死了,他也只是靈魂離體吧。

「那是,惹事生非恐怕是我們師門上下唯一點共同點啊。」

「沒錯,即使你被逐出師門,仍然有這個特點。不然哪能招惹這麼多仇人上門。」

「師兄啊,我知道你中文很強,不過你能不能不要句句不離我被逐出師門啊。」師父抱怨著,他們拉拉雜雜扯了些師門內的事情,我聽得無聊,又不敢動彈所以手腳也有些發麻,偷偷動了一下,就這麼輕輕一下,兩道犀利的目光刷地掃過來,根據我多年觀察師父睡覺時候的自然舉動,這時候挺直不動一定露餡,乾脆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順便翻了個身把被子抱在懷裡。

輕輕的腳步聲走了過來,一雙手拉起被子將我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地整個蓋好包裹嚴實,微溫的手指尖撫過我的臉頰,帶著淡淡的香味,是鄭允浩?

那腳步聲又很快很輕巧地離去,師父的聲音傳來,「真沒想到,還能看見你伺候人的一天,真是死而無憾。」

鄭允浩淡淡地回答,「真的?」

不知他做了什麼,師父的聲音突然狼狽起來,「師兄,我只是打個比方啦,不過可惜小徒睡著了,不然知道的話一定很感動。」

感動?我嗎?

切!

憑什麼我必須要感動?!我辛辛苦苦勞神費力管吃管喝地伺候了鄭允浩一整個冬天,怎麼沒見他感動感動,現在給我蓋個被子我就該覺得心裡甜絲絲的眼裡淚汪汪的,感動地撲上去自許終身啊!(師父:我也沒說要感動到這個地步啊,你自個想太多!) 真他媽同人不同命!

 

我胡思亂想著,漏掉了他們之間的一大堆對話,等問重新集中注意力去聽,他們的對話不知怎麼又繞回去了。

「你突然出現,真是把我嚇死了。」師父的聲音。

「你嚇死了?當算出與我有緣之人居然是在這個山谷的時候,我才被嚇死了!我知道一直只有你一人住在這裡,當時我以為和我有緣的是你,真想乾脆一頭撞死得了。」

「那你為什麼沒有撞死?」我師父的聲音聽起來相當遺憾。

「當然是想起了師門的信條。」

「對哦,寧死道友,不死貧道,我太久沒用差點忘了。」我師父恍然大悟的聲音。

鄭允浩悠閒地繼續說,「要我抱你,我不如抱棵樹,所以依照我原本的打算,乾脆來這裡就地把你做掉,一了百了。」

「難怪我算出如果今冬不閉關,就會有生死大劫。」我師父二度恍然大悟。

「哪裡知道來的時候發現這裡多了一隻小狐妖,我才明白原來緣分是指他。正在想怎麼拐他,他居然傻呼呼一開口就問我的名字,完全不知道自己是狐妖!真不愧是師門上下五千年來最懶惰最不負責的你教出來的弟子,算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鄭允浩的聲音聽上去甚是開懷,「還好不用跟你怎麼樣了,我的生命才因此有了一絲曙光。」

「師兄,應該是我的生命才因此有了一絲曙光吧。」師父敲敲桌子提醒他來這裡的不良初衷。

「是是是,師弟,是師兄不好,師兄自私狹隘,師兄一念之差幾乎害了師弟性命,來來來,師兄親自為你泡茶謝罪。」鄭允浩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誠懇。

「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

師父,不要喝啊!我們的茶葉早早就泡完了,鄭允浩肯定是用當初我給他泡茶用的枯藤葉來給你泡茶,那東西泡出的茶慘無人道,鄭允浩太能記恨了,一定是在報復我當初‥‥

我這邊還沒想完,已經聽到那邊砰咚地一聲巨響,根據我的經驗,只有直直站立的人突然栽倒才能發出這樣的聲音,這一刻我完全能想像出師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樣子,同時,一股寒氣從我背脊一直沖到指尖,以師父的功力喝了都會暈倒的茶,鄭允浩喝了不但面不改色,還能嘖嘖稱讚我泡茶的技藝,鄭允浩這個人,真的好恐怖!

然後,傳來一陣輕笑,是鄭允浩的笑聲,聲音很好聽,但卻越來越近,我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帶著一股熱氣, 鄭允浩伏在我耳邊,用手指輕輕點著我的鼻尖,無比親昵地說,「好啦,新仇舊帳全部算完,我們走吧。」

 

 

 

 

 

 

6.

在鄭允浩這個明眼人面前再裝昏迷是沒用的,我萬般無奈地睜開眼,一睜開眼就嚇了我一跳, 鄭允浩那張俊美的面孔在我跟前放得那麼大,靠這麼近做什麼?我向裡面縮縮「師叔‥‥」

鄭允浩貼了上來,用鼻尖輕輕蹭著我的臉,「你師父早被逐出師門了,所以我不完全算你的師叔。」

「鄭兄‥‥」

「還叫得這麼見外?」他整個人溜上床鋪,擠進溫暖的被窩,我可以感到那修長光潔的手指滑過我的脖頸,若有似無地撩撥,我不自在地挪動了一下位置,「鄭允浩‥‥」

「嗯?」

「你幹嘛解我上衣左邊數起第三顆扣子?」

鄭允浩原本膩在我身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我幾秒鐘,下一刻他秀麗的眉峰徒地皺起,然後一言不發地跳起來,走到房門口,做了一件我想了很久都沒膽子做的事情‥‥一腳把昏迷在地上的師父踹了起來,動作穩准狠,姿勢極優雅,讓我簡直想拍手稱快,就是這難度太大我沒可能模仿只能放棄了。

師父被他一踢醒了,渾渾噩噩地抬起頭看他,「?」

鄭允浩拎著師父的衣領,問了一個無論如何我都沒想到的問題,「妖狐要四百歲成年,他今年多大?」

師父愣愣地看著他。

「他的年齡只有你知道,說!」鄭允浩似乎相當不耐煩了。

「十七。」

師父回答後突然露出了然的表情,「對哦,師門是不許對幼童‥‥」師父看了我一眼,改口說, 「‥‥幼仔出手的。」

鄭允浩臉上浮起痙攣一般的表情,我雖然不太明白他們究竟在說什麼,不過看他快要暈過去了,不知為什麼反而鬆了一口氣,而這邊師父突然高興起來了,「看來你還得等三百八十三年,真不愧是掌門師兄,毅力可嘉,勇氣過人!」

聽得出師父在拿鄭允浩尋開心,我原以為鄭允浩這下子肯定要勃然大怒,不料他不怒反笑,而且是那種極溫柔,極體貼的笑容,和他那張清秀面孔實在是相得益彰,「細亞,你真是個人才,徹底領會了師門“把別人的倒楣當作自己的幸運”這一宗旨的精髓!當年我怎麼就應你要求逐你出師門了呢?我真是太失策了太沒遠見太目光短淺!這樣不行,絕對不行,是人才的,一個也不能放過‥‥」

「不不不,我才不要!」師父截斷鄭允浩的話,連連搖頭,「你可是沒權力硬要我再入門的, 我是絕對不會再回去的!」

「我確實是沒這個權力逼人入門,所以你若是不肯,」鄭允浩嘆了口氣,「那我也是無法可想,不過我總有權力找個人來勸勸你吧,我看除了“他”也沒別的人選了!」聽得出鄭允浩惡意地加重了那個 “他”字。

師父的臉色唰得變成死灰色,那是兔子看見狼,老鼠見了蛇,我見了鄭允浩‥‥(呸,我才不怕他哪!)‥‥才會出現的全面徹底瞬間變臉色! 「你你你不能這麼做!我我我好不容易才過了十幾年輕閒日子!」

鄭允浩臉上的,是一種很難形容的表情,硬要用語言形容,那麼大意是“老子若有半點不爽,你們通通都要倒楣”。

「而且,你許諾過不把我活著的消息洩漏給他!」師父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喊。

「我當然會遵守諾言,不洩漏給他知道,不過這不妨礙我洩漏給別人知道啊,比如在江南公開亭上貼個條子什麼的,」鄭允浩笑眯眯地說,「本來我答應你的時候,也是基於看那個心比天高才華縱橫的傢伙失魂落魄很有趣,不過現在看了十幾年都看膩了,而且,他若是知道你還活著,又會怎麼有趣呢?我簡直等不及了!」

「你們說的他是誰啊?」我忍不住好奇地問了一句。

「不關你的事!」師父堵了我一句,鄭允浩偏過頭對我眨眨眼,「回頭告訴你。」他俏皮的笑容實在很賞心悅目,我忍不住也咧嘴笑了一下。

心裡不禁下個結論,其實鄭允浩還是不錯的。

鄭允浩盯著我那東施效顰似的咧嘴而笑,眼睛微微一瞇,眼神立刻變得古怪起來,又補充了一句,「我會好好地,仔細地,詳細地告訴你。」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話,由著他那說不出的古怪口吻說出,我渾身的寒毛又立起來了。

心裡得出最後結論,還是師父比較好。

 

這邊師父已經站不起來了,臉色慘白全身顫抖地抓著鄭允浩的衣袖苦苦哀求,「不要啊!難道你忘了過去的那段日子?!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對我!」動作表情台詞無一不酷似悲情棄婦。

鄭允浩安撫般拍拍他的臉,「放心,我怎麼能棄你不顧?三百八十三年後我定會來救你於水深火熱之中。」

「你若真不顧師兄弟情分,如此陷害於我,那我,我還不如去死!」師父一副節婦烈女狀!

「洞庭湖又沒安蓋子,你跳啊!」鄭允浩無所謂地聳聳肩。

「你你你,這種話都能說出來!」師父指著鄭允浩的鼻子,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另外啊,如果你真尋死那再好不過了,你放心,死後我一定將你的七魂六魄都收起來,煉成幾百塊分一千年賣給他,不知道能賣出怎麼樣的高價啊!想著都叫人愉快呢!」鄭允浩似乎完全忘記了剛才的不爽,現在是欣喜地看著師父的可憐模樣,「真是的,為什麼看著別人倒楣的樣子就這麼叫人爽呢?」

我目瞪口呆看著這兩個白癡師兄弟的混帳對話,忍不住插了一句,「這種話不是應該只在心裡想想,一般不說出來的嗎?」

鄭允浩看了我一會,「人各有癖,你早點習慣就好。」

 

 

 

 

 

 

 

7.

鄭允浩說要帶我回平心崖,我死活不肯。

起碼這裡還是我的地盤,心裡有底,萬一離開了,那可說不準了,再者,就鄭允浩一個人,已經鬧得這裡雞飛狗跳,民不聊生(好吧,我承認所謂民確實就只有我自個)可一想到他那師門裡還有一群和鄭允浩性相近、習不遠的傢伙們‥‥不去,堅決不去!

和我的態度比起來,師父更堅決果斷,第二天就毫不猶豫再度回到洞窟冬眠,並發誓就算天塌下來也不出來,當然在進入洞窟之前,他很沒個性地用剩餘的藥丹換取了鄭允浩絕對不洩漏消息的承諾,你問我什麼藥丹?就是讓我從狐狸得到人形的那一種嘛!

其實鄭允浩這麼做,我還是有點感激他的,我想他竟然會掛念著我的情況,還為我討藥丹,於是跟他說話口氣也溫和多了,當然我也很好奇如果不吃這藥丹我會怎麼樣,到後來忍不住問他,「哎,既然我並不是修煉而得人形,那如果長年不服這藥丹,會怎麼樣啊?」

鄭允浩看著我,「從有記憶起,你有再服過這藥丹沒?」

「沒‥」

「那不就得了,就算不服也沒事。」

「‥‥‥‥」

「你怎麼啦?「他摸摸我的頭,笑得好不溫柔。

「那你為什麼要這些剩餘的藥丹?」我一個字一個字地問,咬緊牙關,下定了不管聽到什麼回答都不吐血的決心。

鄭允浩的眼睛一下子發亮了,「小傻瓜,這是機緣巧合下才能煉就的好東西!只要一粒就可以將有潛力的妖魔人形化!省去可能需要幾百年也不一定能成功的修煉!拿這個跟妖魔道作交易,一方面可以得到無數人間難以一見的寶物,另一方面,他們得到人形進入人世,不知道會發生多少有趣的事情,也能給我們師門帶來大筆生意,一舉數得!我簡直等不及了!對了對了,要趕快對外散佈我師門得到神秘藥丹,修道的人服用後可憑添幾百年功力,呵呵,這消息散佈出去後果絕對精彩吧!一定每天都有人殺上平心崖‥‥還有,乾脆硬讓想自殺的人服下,硬塞他斷也斷不了的長命,再假裝偶然給他點撥點撥,搞不好能成就一代武林魔頭‥還有啊‥‥」

血伴隨著咬碎的牙齒吐了出來‥‥我很想,真的很想掄起手邊的花瓶給鄭允浩來個狠的,算是為民除害,天理何在?公道何在?這鄭允浩就是一禍害,沒別的了。

 

如果鄭允浩想用強硬帶我離開,他是完全有這個實力的,這一點看看師父在他面前多麼狗腿就知道了,我心下考慮過萬一他硬拖我走,我是不是不要太過抵抗得好,以免自己受誤傷,當然口頭上還是不能流露出這層意思,一定要百般抗拒,千般不願,哭鬧是一定要的,可是踢打呢?我從來是不敢以貌取人的,鄭允浩看上去脾氣倒是不壞,不過看別人都把他當瘟神一樣,恐怕很不好惹吧?累到他受傷到沒關係,萬一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就麻煩‥‥

我預測著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再三考慮自己合理的應對,反覆演練台詞和行動,以保證實際操作時候萬無一失。

在我就這麼反覆折騰下,不知不覺夏天就到了,可鄭允浩還沒有任何要硬帶我走的舉動,掐指一算,他已經在這裡呆了大半年了。

 

過了五月的山裡清爽宜人,景色優美,當然了,正趕上時節山裡物產豐富,這也是我特別喜歡夏天的重要原因,我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去打獵,所以餐桌上頓頓都是十二菜七湯,而鄭允浩也很乖巧自覺,從那天以後就不再對我摟摟抱抱,偶爾有點不軌的跡象被我狠狠一瞪也會苦笑著放開,讓我鬆了好大一口氣。

每天清晨,他會送我到門口,用他的話說就是和我依依惜別,目送我遠去,等我豐收回來的時候,桌上總有他泡的一壺好茶等我,每日如此,讓我頗有一種家裡有個老婆在的錯覺。

鄭允浩也開著玩笑,說他簡直是三從四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日在家裡等我回來,問我什麼時候正式娶他進門?

心情好我也回他一句玩笑,你雖然哪兒不去可每天就知道在家睡覺,一點不賢德,怎麼不給我洗手做羹湯啊你?

他說好啊好啊,你想吃什麼你點啊。

我心想這還了得,連忙搖頭說我哪敢點菜啊,你想吃什麼做什麼得了,我奉陪。

鄭允浩眼睛閃閃發亮,立刻欺身上來問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他的眼神真恐怖,好像立刻就會咬我一口,嚇得我當下斷定他一定想歪了,飛奔而逃,身後一路都是他的大笑。

私下想著,這樣也不壞嘛,有人可以跟你聊聊,給你泡茶,而且這個人長得不壞,笑起來也是如沐春風,我實在很難對他起惡感,而他似乎也是很知足的樣子,就算偶爾幽幽地嘆口氣,我一概當作他有陰謀在醞釀通通聽不見,

 

 

 

 

 

 

8.

立夏那天晚上,我和他一起在房前的葡萄架下乘涼,開始我們還談笑風生,說著說著,鄭允浩不知怎麼著突然沉默起來;而我黑燈瞎火的情況下通常幾分鐘不說話就犯睏,乾脆就對著天上的繁星打起瞌睡來了。

迷迷糊糊中,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撫過我的臉頰。

不能醒來,堅決不能醒來,我暗自提醒自己。

「你以後,會記得我嗎?」低沉的聲音,鄭允浩的聲音,為什麼,他為什麼這麼說?他要走了嗎?

「一年以後會不會記得?十年呢?一百年呢?妖狐的壽命很長,你能記得我多久?」他似乎嘆了口氣,我偷偷張開一條眼縫看他,只能看見他模糊側影的弧線,這當口一陣風不合時宜地吹過,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吹進我微瞇的雙眼裡,有點刺痛,眼淚湧上來了。

不知為何突然想起師父來,他進入洞窟前的一刻突然轉頭,摟了一下哭哭啼啼的我,趁著鄭允浩不忿地撇過頭去,在我耳邊低聲說,「他也寂寞啊。」

師父照例說應該是很痛恨鄭允浩才對,為什麼又會對我說這句話呢?鄭允浩這個人,我一點也搞不懂他,照理說每天十二時辰他就要睡上七八個,哪有空寂寞啊。

 

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隻手伸過來梳理我被微風拂亂的頭髮,「我願意記得你數千年之久,可惜我‥‥」他沒有再說下去。

我的心猛烈一跳,不禁張開雙眼問道,「可惜什麼?」

鄭允浩回過頭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笑,這是前所未有的,淡淡的,仿佛認命般的笑容,卻讓我的心有若雷擊,漫天星光襯托著他單薄的身影,好像隨時都會消逝一般,那是,讓人心動的,非常憂鬱的人影,(後來想想,就那個環境,放頭豬也是頭憂鬱的豬啊!)

「可惜我,已經到時候了。」他看著夜空最黑暗的那一邊,平靜地說,「每日的靈魂離體,耗盡我的元氣,就快到大限了。」

「為什麼?」我跳起來,「你不是很厲害的嗎?你你你怎麼會這樣就死掉!你為什麼不回去?!」

鄭允浩流露出一絲苦笑,「不是死掉,只是會睡著,睡很長很長的時間,長到或許在你有生之年,也不能如今日一般對飲暢談。」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掏出幾粒藥丸放在我手心上,「這是我從你師父那裡得來的藥丸,如今已是無用,你拿著,細亞短時間內不會出來,你若是孤單難過了,就拿它餵幼獸,找他來伴你,細亞當初養你,也是這樣想的吧。」

「那你快點回去啊!現在就走!」

鄭允浩平靜地搖搖頭,「已經太遲了,最遲天亮的時候,我就要睡了。」

我急得團團轉,「我去找師父來!他一定有辦法的!」

「不必,你若真對我有一點關切,就陪我一會吧。」鄭允浩半躺在搖椅上,緊緊握著我的手,一直都很溫暖的手,為什麼變得這麼冰冷了‥‥

我的頭都懵了,不會吧,這樣就是永別了!書上的訣別不是一般都有個很長很長的過程,我們要先彼此有如仇敵,接著經歷無數波折,然後兩情相悅又或者是一方認命,最後無數人把他或者我搶來搶去歷盡艱苦然後掛掉嗎?!怎麼我跟他一下就跳結局了?

正急得無法可想,他側過臉來,定定看住我,「你是真擔心我?」

「當然是!你你你好歹是條命吧!」我已經急得口不擇言了。

「這個。」鄭允浩看了我半晌,似乎是在確認我的決心,從懷裡掏出一塊半月形紅色寶玉,那寶玉閃著詭異的光芒,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些眼熟,仿佛在哪裡見過一般。

「我才不要你的遺產!」我帶著哭腔拒絕了。

鄭允浩半是好笑半是有氣地掐掐我的臉,「我活的也會被你氣死!你不是要幫我嗎?拿好了!」

「還有這個,」他解下腰上的青絲腰帶,迎風一展竟然長到七尺長四尺寬,「它會帶你到靖山去,你進到山底最深的洞穴去那裡找一位佩戴同樣寶玉的修士,帶他回來。」

 

 

一個時辰後,我在靖山腳底,嘔吐!

不為別的,原本以為站在那腰帶上飛過來,多酷啊;再不濟也是坐在上面飛過來,省力嘛;實在不行蹲在上面,風景好嘛。 結果剛飛出我家那片老山,一股強風把我和它的位置整個顛倒過來,我就像一匹晾在竹竿上等待風乾的臘肉,被那腰帶捲住雙腳一路倒掛著飛到了這邊, 還活著就已經是奇跡了,你能怪我在這裡小吐幾口?

想著鄭允浩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我沒時間在這裡浪費,稍微定定神,我掙扎著邊吐邊往山下走,可那眩暈感實在是太強了,一路上走幾步就要停下來吐兩口,再幾步走,再吐幾口‥‥最後一個路人的一句話讓我決定還是停下來休息一會再繼續,他說,「暈車暈船的見多了,這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暈走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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