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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我瞪著黃竹構建的牆壁,嘆息著我不幸的命運。

而那邊本該激烈爭執的兩個人卻還是該死的不慍不火。

鄭允浩笑聲溫潤,讚嘆小米一個人把這房間打掃地真叫乾淨,看來上任主人就算活著也還是不回來的好,回來也就剩自慚形穢剖腹謝罪的份。

小米音調迷人,說雖然鄭允浩沒有經驗,以他的天賦等找上千年也了無音訊後,恐怕更是家事全面手,連狐狸毛都會從地板縫裡一根根挑出來。

如果不是我可以體會到這房間裡暗潮洶湧,怕是會以為他們兩在把酒言歡。

其實我隱約還是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但我就討厭這種習慣,說話全部拐彎抹角,心思更是百轉千迴,跟他們打交道真的很傷腦細胞。

鄭允浩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曾明目張膽反對我說的話做的事,我說什麼,他總是點頭,害我一直有我是老大的錯覺,誤會他好對付了,結果,他不反對的原因是因為我一直跟著他的想法在做,不知不覺中他就已經把我其它的選擇全部堵死,只留一陷阱給我跳,想想看,若不是被小米帶走,再這麼喝藥,我還不獸性大發,從此萬劫不復?

但小米,也不是什麼善類!打從一開始就跟和我大唱反調,手打腳踢絕不客氣,我還以為那是他的真性情,想著雖然暴躁點但還算坦誠相待,我們可說是朋友,結果事實真相說明他完全是有計劃地接近我,發現倪端也不露聲色,就算我順順利利上了他的當,他還扁我不手軟,騙我不心虛,什麼人啊!

這就是我相交最深的兩個人。

一想到這點,我就禁不住在畫上垂淚。

自怨自艾中我不知怎麼就睡著了。

 

睡醒來的時候,話題已經到了深入的地步,話說回來,這兩個人真的很能說啊。

「總之,」小米的聲調很平穩,「我等了這麼久,心也快死了,如果再見無望,我又何須如此等下去。」

鄭允浩的聲音淡淡的,「你要如何?」

小米突然笑起來,「我什麼都不在乎了,我等十七年,只是因為他的本命星沒有隕落。這證明他或許肉體消亡,但魂魄還在世上未滅,我日日等著他的一丁點消息,我在這個房間花了十年的時間穿梭陰陽界,守在奈何橋邊等候失落的魂魄,一無所獲!我已經受不了了,不管是他真的消亡,或是故意避開我,我一樣都受不了!允浩,你若是執意不肯,那也無所謂,就讓你也嘗嘗我的感受吧!我的痛苦延續了十七年,罷了,這一世我栽在他手上,我認了!我的血統能讓我選擇隨時結束轉生,你呢?需要多少個千年你才能解脫?!或者痛苦就要跟著你永生永世了?」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越來越絕決,「你輸得起?」

我毛骨悚然,小米是認真的!

鄭允浩哼了一聲,「你可以花十年的時間守在奈何橋邊,你不就是打算一旦找到他的魂魄就禁錮起來,再找個機會讓他寄魂!死心?你怕連這兩個字都不會寫吧?當初你答應我幫我參加騙局,不就是我答應借給你可以指導所有魂魄位置的魂燈嗎?現在有了線索若捨得放棄?那就不是你了!」

「若是別處來的線索,我當然不會放棄,可是這線索來自你的安排,我能信嗎?我敢信嗎? 」小米的聲音激烈起來,「鄭允浩,他的事情,不管他死了還是活著,我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你搞的鬼!整個平心崖最瞭解我的人是你,反之亦然,你自己想想有仇不報可是我的性格?我之所以沉寂了十七年是因為你當真什麼都不在乎,那我等,報仇不急於一時,如今可算是讓我等到了。」

「朴有天,你也瞭解我,我的性子可是任人威脅?」

「威脅你的可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小米冷冷一笑,「你若是捨得他去死,誰能威脅到你?」

鄭允浩沉默了好一會,我聽到小米點亮油燈時打火石的摩擦聲。

很久都沒有任何響動,靜到我開始懷疑他們兩人是不是離開了的時候,傳來了鄭允浩的聲音, 平穩如常,「他還活著。」

我沒有聽到小米的回答,只聽到他急促的呼吸。

「但我說的不一定是真話,因為如果我說金俊秀死掉了,你一定會毫不猶豫殺了他。」鄭允浩的聲音突然變得愉悅起來,我幾乎可以想像出他眼睛彎起,嘴角上揚的迷人模樣,「那你說,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如果我是小米,聽到這句話我定會吐血。

小米沒有,足見其非常人。

他重重哼了一聲,甩手走了出去,我可以聽到他沉重的腳步離開這個房間。

鄭允浩沒有動作,就站在原地。

好機會,聽說得道之人有神通力,趁著小米不在,我拼命地向他發送心靈感應,就兩個字,『關門!關門!關門!‥‥』

過了半晌,一聲巨響,桌子被一腳踹翻的聲音,還有什麼東西骨碌骨碌滾動的聲音,鄭允浩的腳步聲飛快地穿過房間,從我身後走出門去,砰得一聲,回手關上門。

這‥‥

悔不當初沒把心靈感應的內容表述清楚。

更悔的是我面前看到的狀況。

剛才鄭允浩一腳踹翻桌子,桌上的油燈被打翻在地,點燃了那綠色的畫卷,火勢正以驚人速度在竹板地上蔓延開來!

我的媽呀!

我是一幅畫!

一幅畫和一個人之間最大的區別是什麼?

就是火災來臨時不能跑!

 

這次是要命的了!

我恨恨地想,這鄭允浩受到的究竟是什麼教育啊!難道沒人教過你進門要關門,打翻的東西要撿起來,不得故意縱火嗎?!

這下子可不是要活活燒死我!

濃煙升騰,變成畫的我雖然不覺得嗆,但是那地板上步步逼近的火焰和四周開始熾熱的氣流, 預示著我即將面對的命運。

生死攸關的時候,我的頭腦突然無比清楚起來,過去的一切一切,初遇鄭允浩的日子,前往靖山的故事,見到沈昌雪和小米,山洞裡的“長眠”,以及短暫的充滿甜蜜和陰謀的時光在我頭腦裡倒帶一樣上演!難道是真的,人死之前,會飛快回顧自己的一生?

我就這樣要死掉了?就這樣只能聽著他離開的聲音死去?所有的故事,所有的過往,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日子,所有的依戀,所有的委屈,如今都已經化作我身體內湧動的感情,我口不能言,卻可以將我所有想說的話濃縮成三個字,好想要告訴鄭允浩!如果上天容我現在可以再度開口對他說一句話,我一定用盡全身力氣朝他喊出那三個字

(鄭允浩)‥‥

快救火!!!

 

 

 

 

 

 

20.

濃煙滾滾中,我偶然看到窗外,其實現在天色都還不算太晚,房間裡縱然是沒有火光也能視物。那麼由此推想,小米剛剛點燈的那一會,其實根本都沒有借火光照明的必要。

心下一寒,小米,你真的料定了允浩的性子,讓他親手殺了我嗎?

如果說我原本還是有那麼點不敢相信小米真的要置我於死地,現在我信了。

火舌在前面兩尺的樣子,快速地,燦爛地燃燒‥‥

兩尺‥‥

一尺‥‥

我瞪大了眼‥‥

我並不是怕死,不是。

因為冥冥中有所感應,我總覺得我不會死。

這當然不是因為作為耽美小說裡出場快二十章的主角,到死掉的時候仍然是處男的幾率是幾乎為零的‥‥

而是因為別的,更深處的原因。

 

火舌升騰,就要舔到畫的底部。

別了,美麗的世界。

雖然我的死很冤枉,但我並不怨天尤人,也沒有生誰的氣,除了鄭允浩、小米、師父、沈昌雪以及開茶房的大嬸、放風箏的小弟還有路過的甲乙丙丁一干人等‥‥

‥‥我這樣死掉真的不會成怨靈嗎‥‥

閉眼長嘆。

不過就是因為我閉著眼,所以當熱風撲面,畫卷突然被摘下的時候,我沒來得及睜開眼睛,只稍微瞟到了一丁點褐色衣衫,就被一捲給帶走了。

我在畫卷裡,一片漆黑。

是誰救了我?

不可能是允浩,他沒有必要把畫卷起來。

也不可能是小米,他不是下了決心還會反悔的人。

那麼是誰?

 

黑暗持續了不多久。

畫卷被打開的時候,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呆愣著,然後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不加修飾的面孔,

師父!

這不是我的師父細亞道人是誰?!

突然覺得他這亂七八糟的臉好親切,若不是完全不能動彈,我一定會撲到他懷裡,順便蹭他一身眼淚鼻涕。

師父抓抓自己亂蓬蓬的頭髮,「徒兒,你是怎麼搞的?虧得這畫是我做的,你被關進去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不然你就慘了,被關在那裡面燒死的話,魂魄可是會永遠被遺留在密閉空間,想轉世都不成。」

‥‥師父,如此懶惰的師父居然會來救我,情義無價啊‥‥

師父繼續嘮叨,「如果只是死掉的話我才懶得管你哪。」

‥‥不過歸根結底這東西還是你搞出來的,你這個始作俑者‥‥

師父雙手一動,我的世界突然就上下顛倒。

定定神,原來他把畫倒過來了,拎著畫的下角抖了兩下,師父喊了一聲,「出來!」

我一陣頭暈腦花,整個世界好像擠壓變形似的像我逼近,等清醒過來已經躺倒在地上,我試試抬抬手臂,完全動不了,驚得想大叫,卻發現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師父看出我的驚懼,「你的肌肉那麼久都沒有一丁點活動,一時動不了很正常,你慢慢習慣,你躺的是塊寶物,待會就好了。」師父的手搭在我的額頭上,一股暖流沖進來,四肢的感覺開始恢復,帶來大面積的酸痛感覺。我試著儘量平穩呼吸,忽略渾身的疼痛感覺。

「師父‥‥」調整過後,我努力地喊了一聲,眼光飛快地在房間裡掃描,這是相當寬大的房間,但除了面首碼滿流蘇的帳幕,就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了,而我躺的地方是一塊發黃的竹席,也就是師父說的寶物。這玩意確實有點古怪,躺在上面覺得似乎有什麼吸力附在我背上,並且緩慢移動,來來回回幾下,背上僵硬疼痛的肌肉就舒緩很多。而且雖然是大夏天卻覺得涼颼颼的。我舒服地磨蹭著,「這裡是哪兒?」

「鄭允浩的房間。」師父坐在旁邊,他的表情罕有的凝重。

「啊?」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好不好?」師父有點不耐,我看出他的不安。

「這地方也太危險了吧,任誰推門就看見了!」我反對。

師父搖搖頭,「不會,這是允浩午休的房間,平日鮮有人進來,他自己都很少來。」

我心裡嘀咕,那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不過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我試探著,「師父,你就是金俊秀啊?」

師父白了我一眼,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那個小米,也是你的弟子?那就是我的師兄了?」

他繼續默認。

「他好像在找你啊,師父。」我努力側過身子,伸手去拽師父的衣袖,問了個不能靠沉默回答的問題,「他為什麼這麼急著找你?」

師父回頭,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小米是不是很帥?」

我點頭!不論是基於我的或是任何人正常的審美觀,都是這個答案。

「師父我是不是很帥?」

‥‥我點頭,我的審美觀有所異議,但我成功地將其稍微扭曲了一下,還是得出這個答案。

「原因不就出來了,他忌妒我長得比他帥,」師父平靜地說。

我想點頭,但我的脖子不允許。我的審美觀哭號著說它決不會被扭曲到這個地步‥‥

尷尬的沉默持續著‥‥

直到師父怒目回視我,「長相算什麼!心靈美最重要!」以前師父這麼說我會覺得他老生常談,遇到鄭允浩後才深切體會到這句至理名言的睿智之處。

「對對對。」

「所以我覺得長得別太好的人令人安心。」

「對對對。」

「尤其是傻乎乎的那一種。」

「對對對。」

「所以我選擇了收你為徒。」

「‥‥‥」

師父用手肘碰碰極為鬱悶的我,「我只是說笑罷了,世間萬物的相遇都是緣分。我們的相遇當然也是因為緣分。」

抓住他的衣袖湊上臉去準備抹眼淚。

「不過我收你為徒就是單純因為你長得傻了。」怒,決定就勢改為往其衣袖上抹鼻涕。

 

「師父你說說看,」抹了一陣子,突然想起了什麼,我抓住他的衣袖問道,「你說人和人見面都是緣分。那麼我見到你,見到鄭允浩,見到小米都是緣分了?」

師父點點頭。

再接再勵,「那你說說看,人和人之間的緣分是誰決定的?」

師父好奇地看著我,恐怕是吃驚我竟然問這麼有建設性的問題, 他摸摸我的頭回答,「緣份天註定,你遇到我們當然是老天決定的了。」

「那你說說看,老天和我究竟是有殺父之仇還是奪妻之恨?」

 

 

 

 

 

 

 

21.

我的問題讓師父呆在那裡,半晌沒說話,他背向我而坐,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寬闊的肩膀和散落其上亂蓬蓬的頭髮。他單手支著下巴,真難得他也會陷入沉思!我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試著喊了一聲,「師父?」

他沒有回頭,更沒有答話。

我努力撐起身子,靠近了些看向他,「師父?」

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氣死。他這麼坐著就打起瞌睡來了!

深呼吸一口,湊到他耳邊長篇大論,「師父!吃飯了!有香辣碎骨雞,白水滾鮮筍,蜂蜜芙蓉蛋,葡萄糯米湯,香濃味酥,入口即化,保管你吃一次想二次,吃二次,想一輩子!你聞聞,那個香啊!」

沉睡。

再呼吸一口,湊到他耳邊大喊,「師父,著火了!天都燒紅半邊了!你聽到這劈劈啪啪的聲音沒有,你感覺到這燙手的溫度沒!火勢太近了,越來越近了!再不走我們就要葬身火海,連骨頭都不剩一根,連骨灰都不剩一撮!」

沉睡。

沉思良久,輕輕說了句,「師父,小米來了。」

師父渾身一抖,雙眼圓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腰間的寶劍,在空中舞了一個大圈,劍光凜凜,好不駭人!隨後劍身大回轉,搭在自己的脖子上,聲音戰抖著道,「你你你別過來!」

我認識師父快二十年了,從來沒看過他行動這麼利索過。

師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後看,眼光在房間裡掃射再三,沒有發現小米的身影,放鬆、收劍、坐下、入睡,一氣呵成。

我無語,看來是不能指望他陪陪我了。想起來走走可是腰背還疼得緊,只能乾躺著。躺著無事,我免不了將這些日子的前後想了一次。

 

從頭至尾,鄭允浩都是騙我。現在我很清楚。

心裡悶悶的,他這麼對我真有點枉費我給他跑前跑後地賣命。

如果不是小米的關係,恐怕我一輩子,都會活在這個騙局裡面。把他當作溫柔呵護的愛人,受到我性侵害(很可能一生僅僅一次)的受害者,我失落在時間中的唯一依靠。這一次機緣巧合他的陰謀沒有完全成功,但下一次呢?我是不是又會掉進他的什麼陷阱了,然後再也沒有人來點醒我了?我是不是會被他耍來耍去,隨心所欲還對他滿心感激?

而且就小米指控鄭允浩的那些話,像那紅色的寶玉,鄭允浩擺明瞭是計中計。我開始意識到鄭允浩設下的圈套,或許不止是套我,可能也打算一併套了師父和小米。

想到被關在畫裡的時候,我一直都等著鄭允浩來救我,可是最後來的卻不是他。是不是老天爺在向我暗示,他不是我要等的人?

這個時候,我和師父在山裡度過的那段歲月浮上心頭,那些在山裡捕獵的安穩日子,我和師父兩人懶散地湊在一起,沒有欺騙。

我想回去。

這個念頭一在我心頭點燃,就撲不滅了。

山裡春色宜人,夏花璀璨,秋景靜謐,冬日寧靜,我明明記得那麼清楚,為什麼把鄭允浩裝在心裡的時候,我卻把這些都忘了?

雖然對鄭允浩,心裡到底有些不舍,但也許山裡的那些才是我需要的生活。這些不捨和隱隱作痛,應該很快就忘記了吧。

「師父,你睡醒了後,就帶我回去吧。」我低聲說。

回應我的,是師父一聲高亢的呼嚕聲。

 

正無聊著,我眼角的餘光掃到了一個紅色的東西。喲,那不是那卷害人不淺的畫卷嗎。本來已經被師父收起來了的東西,怎麼掉在地上?可能剛才師父突然跳起來的時候它給滑落在地上了。

平躺著伸手撿起來,抹抹上面的灰。既然躺著無事,乾脆就研究起這畫卷來。畢竟這可是不一般的畫卷!

‥‥‥‥

不過一個束起的畫卷再不一般也沒多大研究的空間,不多會我就膩了,順手想把它扔到地上。從來也沒想過就這麼個展臂拋扔的動作,在巧合之下,後果是那麼恐怖。

那束畫卷的絲帶子,鉤在我的衣袖上,這麼一扔的動作之下,絲帶鬆開,那畫卷竟然這麼展開了,鋪在地上。

我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這個時候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師父可能剛剛入睡,還沒睡太死,聽聞這麼一叫條件反射似得回頭了。他轉過頭來,正對著看見地上攤開的畫卷。

他的臉色發白,嘴半張開,還沒有說上半句話,一道白光,人就沒有了。

我掙扎著坐起來,天啊!

師父被我收到畫裡面了!

這可如何是好!

回憶了一下師父當初的舉動,我匆匆忙忙把畫倒過來,連抖兩下,喊了聲「出來!」

沒有半點動靜。

怎麼辦?!

「劣徒!!」一聲罵傳來。

師父在畫裡對我說話!

「師父,你可以說話?!」我大喜過望。

「廢話,我的功力比你強到哪裡去了!」師父恨恨地看著我,「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要來救你!」

「師父,要怎麼樣才能放你出來?!」

「做法你是正確的,可是必須由功力比被關在畫裡的人強得多的人來作。」

「那,誰可以?對了,小米一定會救你!」

「你不如乾脆把我扔油鍋!」

「那鄭允浩呢?!」

「找他充其量也就是把油鍋換成火坑。」 師父態度很堅決,「我寧可一輩子在裡面也絕對不要見到這兩個!」

「那還有其他人選沒?」

「目前在平心崖上的就只有‥‥」師父在畫裡搖搖頭,「哎,不行,不要去求他!」

「師父!你不能這麼挑剔啊!」我有點生氣,「還是趕快找人救你出來吧。」

「出來有什麼好!」師父在畫裡頂了我一句,突然像是想通了什麼大笑起來,「對啊!我根本就不必出來的嘛!這裡面多好,即沒有小米也沒有允浩,想睡多久都行!太好了!徒兒啊,我決定就不出來了。」

「師父!」

「我是認真的!「師父看著我,「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帶著我,咱們兩個逃出去啦。然後找個地方歸隱,或者你隨便把師父我拿去當掉也行。」

「師父,我不會拋下你不管的!」

「現在要想辦法咱們一起逃出去。就你一個人在這裡絕對藏不住,還是趁亂開溜!」

我連連點頭。

「別動!」剛一動,師父就厲聲阻止我!

莫非我觸動了什麼機關?我小心翼翼收回腿來,四處張望,小聲說,「師父?」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師父的口氣還是很嚴厲。

「徒兒愚鈍,望師父指點!」我的眼光四處遊移,生怕憑空跳出個什麼來。

「把畫正過來!倒立著我頭暈!」

我連忙把師父所在的畫拿正了,在師父的指點下,我東拐西繞出了允浩的午休房。

 

一出門就看見外面一派的兵荒馬亂,不遠處濃煙滾滾火光沖天,有些人在喊「金俊秀的房間著火了!」提著水匆忙救火去。而那邊草地上卻零散著幾個人物,興致勃勃地聊天烹茶,對遠處的火光指指點點,偶爾大笑。

我好奇這些人怎麼不去救火。

師父低聲囑咐我,那些在烹茶觀賞的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他們不去放火就該謝天謝地了,趁早別指望他們救火。最好的法子,就是趁他們不注意偷偷開溜。

我強自鎮定地從他們面前走過去。

耳朵裡聽到他們的話語,「好像有天師兄把掌門叫到金俊秀的房子那邊了?」

我心裡一跳。

「剛才火災起的時候,我看見朴有天回去了。」

「就一分鐘之前,掌門走著走著突然一轉身也衝了回去,那臉色,實在精彩極了。」

「哈,說不定一場千年難遇的大戰就要在他們之間打響了!」

「要不要過去看看?!」

「得了吧,他們兩打起來的話,現在平心崖上有幾個敢去看熱鬧?!」

我心跳地厲害,鄭允浩,他大約是想到什麼了吧。

心裡平靜不下來。

我暗暗對師父說了聲對不起,把畫卷一裹,往懷裡一揣,撒腿就往火光沖天的地方跑過去。

鄭允浩,雖然你騙了我很多次,但我仍不願意你以為自己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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