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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允浩最近無論做什麼都不順手,父親找他談話的次數是越來越多,而我經手的生意明顯比允浩剛來的時候有所增加,父親似乎又在考慮究竟誰才是最佳的繼承人了。允浩在鬱悶的同時,也發現了這全是我的作為。那是當然的,只要我金在中想無責任妨礙一個人,那個人絕對就不能逃脫升天。

那時我為家裡談成了一筆大生意,家裡為了慶祝就舉辦了酒會。酒會上,我和允浩終於碰面了,這還是自那晚之後,我和允浩頭一次碰面。而在這之前的日子裡,他似乎一直有意躲著我。

真是笑話!我金在中堂堂七尺男兒又豈是那種死纏爛打之人?躲我?!有必要嗎?!更何況那天的我也只是喝醉了,有點衝動而已。他鄭允浩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我假裝不在意他,和一群朋友站在一起談天說地,澀琪以我未過門的媳婦的身份陪伴一旁。那天的她可是光彩照人,是人見了都說我好福氣。我含笑不語,我知道澀琪雖然陪在我身邊,可是眼睛卻一直在追隨著允浩。而我又何嘗不是?!只是不同在於,澀琪的視線是熱情的、仰慕的,而我則是幸災樂禍的。我知道允浩在猶豫要不要過來跟我談談,而我也正等待著。

 

最終他還是走了過來,低聲對我說:「我們談談。」

「想說什麼?」我明知故問,我怎麼會不知道,允浩手頭正有一筆生意,眼看就要談成了。可半路卻殺出了個程咬金,而那個扮演程咬金的不是別人,正是我。都說了他鄭允浩運氣不好,正在和他談生意的這個人恰巧和我比較熟。當我知道了他們正在洽談的生意之後,我就告訴那個人,如果還希望以後都跟金家做買賣的話,這次的生意就聽我的安排。

那個人不知道我們金家這兩兄弟究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可是知曉我個性的人都清楚,金在中是絕對說一不二的。那個人忌諱我,對著允浩也開始閃爍其詞,大有拒絕的架勢。

其這件事,允浩可是急得抓耳撓腮。因為這是他進入我們家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大生意。如果失敗了,怕是父親就難以再委以重任了吧?!就算他求助於父親,在父親的幫助下渡過了這關,那他也鐵定會被父親瞧不起。所以他唯一的選擇就只有來找我。

「如果可以,我們找個安靜點的地方談。」

我笑了,點點頭,和他上了樓。澀琪不知道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可她知道男人之間的事還是少知道為妙。所以她很乖巧的留在了舞會上,等著我,或者應該說是等著允浩。

 

現在的我記憶有些不好了,記不清當時允浩究竟說了什麼。反正他下樓的時候,臉上多了個巴掌印,是我抽的。很生氣很生氣的抽了他一耳光子,可是為什麼抽他我卻忘了,再也想不起來了。不過允浩的生意,我放行了。他如願以償的達成了交易,得到了父親的賞識,和我的競爭又再上了個臺階。

現在的我很是會嘲笑當時的自己,是一個只會給自己惹麻煩的傢伙。可是在那個時候,我卻樂此不疲,一次又一次的對允浩仁慈。好幾次都將他打得永不翻身了,可是我一時的心軟,或者說是太過於自以為是,又一次的解救了他。

我和允浩的棋局不該那麼早結束,我們還有得玩。允浩明白我的心思,他知道我是故意將他玩弄於鼓掌之間,可是他忍了。我不明白,一向心高氣傲的允浩究竟是為了什麼而選擇了委曲求全。如果當時的我早點發現允浩的心思,或許金家就不會被毀了,而我和他也不會毀了彼此。

 

那段時間父親的身體每況愈下,好像大限就要到了,好多生意都交到了我和允浩的手上。因此,為了一樁生意,我有了和允浩一同出行的機會。那時的中國,輕工業發展才剛起步,引進蒸汽機是賺錢的不二法寶,而此次我們出行的目的就是去檢驗這批剛到的蒸汽機的品質如何。

在機房裡,我竄來竄去的,東瞧瞧、西看看,其實也不是真懂那些個大機器有什麼工作原理,也就是裝裝樣子罷了。可是允浩不同,他是在英國讀過書的人,和賣方聊得很是投入。我覺得無聊,就趴在那機子旁邊發呆。突然旁邊的機子放出一陣尖銳的鳴叫,一陣白煙就冒了出來。當時的我並不知道那是蒸汽,被嚇了一大跳。身子往後仰,腳絆到了地上堆著的工具箱,失去重心的我跌倒了下去。

原本以為會摔得很慘的我被人接住了,趴進了一個溫熱的懷裡。允浩哭笑不得的看著我,「你還真是會給人添麻煩,你在發什麼呆啊?」

他說,胸腔發出微微的震動,我突然覺得那是一個很好聽的聲音。我呆呆的望著他,他也不明所以的望著我。我發現他的懷抱真的很溫暖,肩膀也夠寬,至少比我寬。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笑,也不知道手怎麼就環上了他的腰,然後我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就那麼得意的趴在他的懷裡。

允浩猜不透我的想法,他也不敢動,就任我摟著,可是他的手卻垂在身體的兩側。我知道他不敢碰我,或者說是不想碰。

 

晚上,賣方招待我們吃飯。席間,大家都喝了不少酒,一群大老爺們全像是剛從大獄裡放出來的一樣,饑渴得很,眼睛都是綠的。有人提議,說是上城裡最有名的夜總會逛逛。我沒有反對,允浩在一旁不吭聲。這小子城府向來很深,有什麼都不會表露出來的。別看此刻他板著一張臉,搞不好心裡早樂開了花。

我們驅車去了當地最有人氣的夜總會。有人巴結的問允浩覺得如何,允浩笑著說很不錯。我在一旁冷哼一聲,說:「這擱我們那,也就是三流的。」金家大少爺不高興了,誰也不敢多嘴,也就附和著,賠笑說是。

其實人家那裡挺不錯的,陪酒的女郎也都是高素質。我玩得很盡興,放浪形骸,只差沒當場就上演春宮戲。允浩身邊也坐了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可是這小子愣是一點面子也不給人家,看都不看人家一眼。給他倒了酒,他也是一口氣就灌了下去,沒有一點交流。我看著就覺得好笑,玩得就更瘋了。一起來的人看見我玩得開心,也都鬆了口氣,所有人都開始沉醉在女人的溫柔鄉里。唯獨允浩,他依舊板著張臉,眼睛時不時的瞟向我,卻一句話也沒說。

女人說想跳舞,硬要拉我下到舞池裡,我說我不會。可我還是被她給拽走了,只能說,當人執念一起的時候,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我和女人下到舞池,她貼在我的身上,扭來扭去。我意興闌珊,眼睛瞟向允浩所在的地方,卻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看我,可是沒有允浩這個觀眾,我的戲就沒有再演下去的必要了。

 

回到下榻的酒店已經是深夜了,大家都累得夠嗆,我卻精神奕奕。允浩走在前面,我腳步輕快的跟在後面。到了房間,允浩開門進去,我跟在他後面也要進去。允浩攔不住我,就只好讓我進去了。

我得意的嘿嘿笑著,看見床就立馬撲了上去,把整張臉都埋在床裡,嗅見了上面允浩殘留下來的味道,淡淡的,令人著迷的味道。

允浩在一旁換著衣服,兩個人不說話,氣氛有點怪。我想找點什麼說的:「鄭允浩,你是不是男人?!那女的今天都只差跪著求你上她了,你卻依舊無動於衷。你是不是不舉啊?!」

允浩沒理我,繼續換著衣服。我卻樂得呵呵傻笑,從床上下來,走到他的身後,貼著他的耳朵說:「‥‥還是說,你只想抱我啊?!」

允浩身子晃了晃,看向我,眼睛裡滿是疑惑。「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聳聳肩,不說話,笑著走了。

 

第二天依舊是看貨,應酬,找女人,日子千篇一律。我告訴那夥人,我們還去昨天的那家夜總會,大夥沒有異議。我依舊點了昨天的那個女人,包括允浩的。同樣的,我又玩得很盡興。

回酒店的時候,依舊是允浩走在前面,我跟在後面。允浩開了房間的門,我就逕自走了進去,允浩這次攔都懶得攔我。我爬上允浩的床,心滿意足的躺下,心裡琢磨著,為什麼允浩的床睡著就比我的舒服呢?難道是我的床有問題?我是不是該考慮要求和他換房?

想著想著,我就睡著了。第二天醒過來,沒見著允浩,也不知道他晚上睡哪了。

 

在貨倉看見允浩時,他正在點貨。忽然想起,這是我們待在這個城市的最後一天了,竟然有點捨不得。與以往一樣,賣方招待我們吃飯,算是為我們餞行。出人意料的,我拒絕了。我說我想隨便轉轉,嚐嚐這個城市的小吃就行。謝絕了賣方的陪伴,我只讓允浩跟著出門。

兩個男人,還是兩個對吃沒什麼研究的男人,繞來繞去,最後就只買了兩碗湯圓將就著吃了。我和允浩面對面的坐著,估計我是餓慌了,也不等湯圓涼了,就往嘴裡扔,結果就是活該的燙了舌頭。

 

 

 

 

 

 

 

 

 5 

 

現在想來,一切似乎就是從那個晚上開始的。有的時候我總是會忍不住想,如果當時我沒有堅持要吃什麼小吃,或者說在吃湯圓的時候可以不要那麼猴急,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樣了。

「喏。」允浩遞給我一根冰棍,上面帶了一顆楊梅的那種。

我有點受寵若驚,愣愣的看著允浩。估計我當時的樣子是傻得可以吧,所以後來允浩才會老拿這件事來糗我,說金家大少爺竟然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連冰棍都沒見過。其實,當時讓我吃驚的是允浩竟然會給我買冰棍。

我猶豫了下,還是從允浩的手中接過了冰棍。

「用這個冰敷一下,會好很多‥‥我是說舌頭,剛不是被燙了嗎。」允浩淡淡的說著,繼續走自己的路。

我跟在他的後面,呆呆的把冰棍放到了口中。甜甜的,混夾著楊梅的清香在口中化了開來,酸酸甜甜的口感。當時的我簡直難以置信,幾分錢一根的東西竟然會有如此好味,就是現在我也能清楚的憶起那根冰棍的味道。我曾告訴允浩,「金在中的心何其廉價,只幾分錢便足以買之。」只是在後來的日子裡,無論我如何想念那冰棍的味道,傾盡全力,卻也沒再有幸吃到了。

 

那夜的街上很熱鬧,到處是人,空氣裡彌漫著濃濃的花香,讓人沉醉。我和允浩一前一後的走著,路過一條河,看見女人們把點燃的蠟燭放到一隻紙荷花形狀的小紙船裡,然後讓它浮在睡眠隨波漂走。遠遠的望去,就像是天上的銀河落了下來,異常好看。我覺得稀奇,就湊過去看,允浩默默的跟在後面。

女人們說,把自己的名字和心愛的男人的名字刻在蠟燭上,點燃了放進荷花船裡,讓流水載著它漂到天邊。如果船裡的燈火不滅,那麼他們的愛情也會天長地久。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美的故事,至少當時的我因為那些女人純真的願望而感動了。

再回到街上,發現那晚的夜市賣的東西還挺特別,幾乎全是手工製品。紅紅綠綠的放一堆,人的眼睛都能看花咯。湊近一看,還全是女孩子的玩意。胭脂水粉,荷包香囊,還有不少成雙成對的情侶布偶。我可是越來越好奇,在個個攤位前流連忘返,琢磨著是不是該給澀琪買上幾個當作禮物。

 

我太過於專注了,忘了身邊本還跟著個人。等我大包小包的買了一堆,哼著拿不了的時候,我才發現,原本跟在我身後的那個悶葫蘆已經消失無蹤了。

「鄭允浩?!鄭允浩?!該死的!死哪去了?!」

我抱著一堆東西,不知道該怎麼辦。貨攤的老闆娘見了,笑嘻嘻的問我是不是和朋友走散了。我點頭,很認真的在考慮是不是該扔下允浩不管,一個人叫輛馬車回去,反正我挺討厭他的。可是嘴裡那根冰棍的香甜還沒散光,動搖了我的意志,我的內心開始做激烈的鬥爭。

老闆娘見我眉頭不展,就笑著說:「年輕人別著急,大姐教你個法子,保準讓你找到你要找的人。」說完,還神秘的朝我眨眨眼。

 

我在街上到處亂竄,抱著一堆東西。這個時候我才充分認識到,貪心是沒有好報的!早知道就不要買那麼多了。那個貨攤的老闆娘,虧我這麼照顧她的生意,她給我出的是個什麼餿主意啊。我心裡憤憤不平,卻又實在是沒了別的法子。在街上竄了老半天了,卻還是沒找著允浩。那小子該不會已經回到酒店,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了吧?!

可是,如果沒有呢?如果他也像我一樣,在街上亂竄,只為找一個人呢?這時,冰棍的咒語又來了,我原本鐵了的心又軟了下去。要不試試吧,不是有句話叫“死馬當活馬醫麼”,或許老闆娘的方法真的可行呢。

我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滿懷誠意的默數到七,慢慢的睜開眼‥‥‥‥

就在街的對面,高人一頭的允浩正在四下張望,然後他看見了抱著一堆東西的我。人影攢動的街頭,我隱約看見他笑了。

 

‥‥‥閉上眼,在心裡默數到七,再睜開眼,你會看見你要找的人。你來到這個世上,唯一要找的人,你的命定之人‥‥‥‥

 

七月初七,我和允浩在弄丟彼此數小時之後,再次找到了對方。

 

 

 

我和允浩一回到上海,就又展開了彼此間的暗戰,一切仿佛又再從頭。只是我們已不再像以往那樣把對方往死裡整了,而更像是在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你撓我一下,我咬你一口,彼此都不痛不癢。雖然在別人眼裡,我們仍是水火不容的金家兄弟。可是我和他心裡都很清楚,我們不一樣了。然而我萬萬沒有想到,原來這只是的我一廂情願而已。只有我相信了七的魔法,只有我還忘不了楊梅冰棒的味道。

入秋的上海已經微涼,父親染了風寒,日日臥床不起,把一家子人折騰得夠熱鬧。外界已經有人在傳,說金家老爺子不行了。父親雖然身子不好,心裡卻還明白得很,看見金家的生意被我和允浩打理得井井有條,他也安心不少。

我給澀琪帶回的禮物,她很喜歡,用那些玩意把自己裝扮得清新可人。都說「女為悅己者容」,看來不假。只是很可惜,她想取悅的人不是我。當我看見她踮著腳尖,吻上允浩的那一刹那,我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澀琪讓允浩帶她走,離開金家,逃得遠遠的,她不想嫁給我,她愛的人是他。允浩不說話,憐惜的摸了摸她的臉。或許他正在考慮是否要這麼做,我是說,帶她私奔。可是,終究我還是不知道當時的允浩在心裡盤算什麼。也許我應該再潛伏久一些,這樣我可能會聽到允浩的回答。可是,我走了過去,因為憤怒。

我一把抓過澀琪,我想我應該給她一耳光,讓她明白女人該懂得三從四德。可是我又下不去手,那時的我還挺懂得憐香惜玉的。但是允浩不同,我打他已經打成了習慣,所以順手就抽了過去,一巴掌緊接一巴掌,抽得我的手都痛了。可是允浩根本就不躲,默默的任我抽。

澀琪哭著求我別打了,說一切都是她的錯。

「心疼了?!看見自己的情郎被打,受不了了?」我冷笑著,甩開澀琪的手。她越是為允浩求情,我心裡的火燒得就越旺。但是我沒有再打允浩了,只是捏著澀琪的下巴,笑得很陰森。「澀琪啊,我一向很疼你,什麼都給你最好的,這你很清楚。所以,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內,你愛誰,想誰,我金在中決不過問。但是三天後,你就準備好做金家的大少奶奶吧!!」

允浩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連辯駁都不會。我冷著臉下通牒,「澀琪啊,千萬別想著逃走。裴管家年齡可大了,經不起折騰。」

 

三天後,打著給父親沖喜的招牌,我跟澀琪拜堂成親了。登門賀喜的人幾乎把金家的門檻給踩平,都說我和澀琪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雖然知道我和澀琪的結合不會幸福,我卻仍微笑著,默默接受大家的祝福。成親的那天,我看上去挺高興,每個人來敬酒,我都喝。結果,我醉得連洞房花燭夜都錯過了。

第二天酒醒了,澀琪在旁邊伺候,面無表情。似乎從那天起,我就沒再見澀琪笑過。我知道她認為我毀了她的幸福,可是有誰知道,我的幸福也在同一時刻被毀了呢?

拜堂的時候,澀琪一直在期待,允浩會為了她而上演搶親的戲碼。我也好整以暇的等著看允浩是不是真會這麼做,他要真來這麼一手,那可就有意思了。我們兩都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允浩的動向中,可他卻一直很安靜,或者說是漠不關心。從頭到尾他沒有過任何失常的舉動,觀禮、招待客人、然後回房睡覺。反而是我,由於太過於在乎允浩的舉動了,讓新人交拜的時候,我竟然對著他深深的鞠了一躬。觀禮的客人們,包括我父親在內,全驚得眼睛珠子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某人出來打圓場,說第一次難免緊張,出點錯是可以理解的,以後多來幾次就熟練了。這是什麼屁話?!真想抽死他!!

不過,我和澀琪失望卻是不爭的事實了。允浩沒有搶親,他壓根就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因為真正讓他在乎的,是另有其人。

 

有人說,我對澀琪不好。婚後的澀琪生活得一點也不幸福,日漸消瘦,臉上也沒了昔日的光彩,人人看了都說心疼。我只能說那是鬧相思害的,其實,我完全明白澀琪的心思。跟自己所愛的人同住一個屋簷下,卻要和一個不愛的人夜夜同床共枕,那是一種難言的煎熬。

可是要我每天對著她哀怨的臉,我也受不了。我又恢復了以往花天酒地、醉生夢死的生活,逍遙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過得舒心。

 

「你就不能收斂一點?!你要每天獨守空閨的澀琪怎麼想?!既然娶了她,是不是該對她負責一點?!」某天,冷著臉的允浩攔住了又要出門的我。這還是我和澀琪成親之後,他頭一次主動來找我說話,還不是因為生意上的事。

 

 

 

 

 

 

 

 6 

 

「今天太陽是從西邊升起來的?」我看著允浩,以極其認真的表情問。

「你腦殼燒壞了?!」允浩不高興的低沉著聲音。

「難道不是?!」我很懷疑。平常,允浩總是很難和我說上一句話,因為他覺得和我說話是一種負擔,通常是能免則免。可是今天,他卻為了澀琪的事主動找上我,真是讓我倍感意外,更多的是莫名的欣喜。我乖乖的跟他回書房,然後靜靜的聽他說話。不知道為什麼,這段時間以來總是煩躁的心此刻卻格外的平靜。「說吧,你想說什麼?」

「你一天到晚都往外跑究竟幹什麼去了?!」

「就為了這事?!」我笑了,問他要不要也一起去。這樣,他就可以自己用眼睛看,而不必特意跑來問我了。

「你要知道,沒有一個女人會高興自己的丈夫整天在外邊花天酒地,夜不歸宿的。你應該對她更好一點,和你成親之後,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從允浩的話中不難聽出他對澀琪的關心,甚至是愛護。可是這卻讓我覺得心裡悶得慌,原本的好興致消失無蹤,我嗤笑起來。「呵呵,她跑去跟你哭訴了?!哼哼,這倒是好。既然你這麼懂得女人家的心,你何不代替我去安撫一下她寂寞的芳心?!我想她肯定很樂意。她牽掛著你,你惦記著他。你倆乾柴遇上烈火,搞不好還真能擦出點火花‥‥啊,不對。在她跟我成親之前,你們就已經有那麼回事了。

「老實說吧,鄭允浩,你碰過澀琪沒有?她一直都很傾慕你,不是還說愛你嗎?!還讓你帶她走,逃得遠遠的‥‥哈哈,真是‥‥她都把心給你了,以你的個性,她的身體,你又如何拒絕得了?!所以你碰過她了吧?哼哼哼,你知道嗎,和澀琪成親這麼長時間了,我連她手指頭都沒碰過。知道為什麼嗎?」

我看向允浩,他面無表情,拳頭卻捏得死緊,我知道他在拼命忍耐。不知什麼時候起,允浩就練就了一身金剛不壞之身,任何唇槍舌劍都不得傷他分毫。他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倔強、要強的小子,那個會為了我的一句話,而把我從馬上拽下來,狠狠揍我的小子,那個我分外懷念的小子。

我凝視著允浩的眼睛,用最最鄙夷的口氣說:「因為你碰過的‥‥我都嫌髒!」

然後我偏過頭,意外的看見了臉色慘白的澀琪,她站在書房的門口,捂著嘴,眼淚開始流。換作以前,如果誰讓澀琪流淚,我就會想把那傢伙給大卸八塊。可是今天,看見澀琪的眼淚,我的心裡卻多了一份快感。

澀琪逃也似的跑開了。聽見腳步聲,背對書房門的允浩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我猜他肯定會追出去,而他也沒有令我失望。只是追之前,他狠狠的揍了我一拳,罵我混蛋。我笑了,捂著被揍的臉,可是卻覺得痛的是心。

 

後來,我還是出去瘋玩了一天。回到家的時候,澀琪獨坐在房間裡等我,我想她有話要對我說。

「既然嫌棄我,為什麼還有娶我?」

「‥‥因為我討厭被背叛。」

澀琪苦笑了下,她跟我說,從今天起她會搬到別苑去住。就是之前,允浩住過的地方。我沒有反對,兩個人對著既然難受,那還是分開的好。

「允浩哥沒有碰過我,那天也是我主動吻他的。我想,他根本就不在乎我。所以,你白天的那番話錯了,錯得離譜。」這是澀琪搬進別苑前,和我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澀琪搬出大宅,每個人都在猜究竟是為了什麼,因為金家的人都很清楚我有多疼愛她。可是只有我知道,那是曾經的事了。允浩也不再過問我和澀琪之間的事,就像從來就不關心一樣。我們的生活又歸於平常,我曾以為,我們會一直這麼平淡而沒有交集的過完這一生。可是那時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而正是這件事把我們推向了不可自拔的欲望深淵,等待我們的只剩下毀滅。

 

 

 

俊秀和有仟被人撞見了抱在一起激烈親吻的場面,當時這事鬧得挺大。雖然眷養男寵是許多有錢人家公開的秘密,可是兩大家族的少爺之間存在著這樣的關係,就是不正常的了,就是為人所不齒的了。

俊秀被關了禁閉,每天他能見到的人是少之又少。他曾試圖跳窗逃跑,被人發現後,連窗戶都給釘死了。房間的門還加了好大一把鎖,每天都有人在外守著,給他送飯送水,外加監視。俊秀每天都在砸門,摔壞了房間裡所有可摔的東西。

姑父認為俊秀是病了,請了城裡最好的大夫來診斷,那老頭兒卻被俊秀的獅子吼給轟了出去。姑姑說俊秀是被妖魔給纏上了,不知從哪請來個道士,長得倒是挺道骨仙風的,卻被俊秀幾大巴掌給搧飛了。最後一家子人得出了一個結論,說俊秀是沒救了,就跟患了絕症似的。

我去見過俊秀幾次,確實,他的情況一天比一天遭。因為砸門,他的手上全纏著繃帶。原本總是天真無邪的模樣,如今也憔悴得嚇人。他哭著求我幫他,放他走。

「我沒病!我也沒瘋!哥,我只是愛上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剛好是個男人,這有什麼錯?!」俊秀問我,我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能說「你是對的」嗎?不能!可是,我也不覺得俊秀錯了,畢竟愛從來就不是一種罪過。

「何苦呢?俊秀。」

「哥,愛這種東西從來就不是你所能控制的。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愛上一個男人,可是哥,我已經回不去了。這輩子除了有仟,我再不會愛上任何人。失去了他,我會活不下的。哥,我真的會死,你想看我死嗎?!」

俊秀越說越恐怖,我被嚇得夠嗆。「俊秀,你別難為我。」

俊秀笑了,看得出他很失望。最後他只拜託我去看看有仟的情況,這次我答應得很乾脆。可是有仟的情況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關禁閉,請大夫,跳大神,同樣一個都不少。就是有仟說出的話都和俊秀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我真懷疑他倆有心電感應。

照顧好俊秀是有仟對我唯一的請求。

 

回到家裡,正打算去給俊秀和有仟當鴻雁,就看見允浩從俊秀的房裡出來,他的臉上一閃而過的是無奈又痛苦的表情,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又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我條件反射的叫住他,卻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說什麼。他停了停,也沒轉身,等了半天,沒聽見我說一個字,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天夜裡,我睡得不安穩,滿心都是允浩從俊秀房裡出來時的模樣。我聽見有人敲我門,聲音雖然不大,卻在安靜的夜裡清晰可辨。我惱火的爬起來準備罵人,一開門,就看見允浩斜靠在門框上。

我愣了一下,只一瞬間,他就竄進了我的房間,把我抵到了牆上,滾燙的雙唇立馬就貼了上來。濃烈的酒精味充斥鼻尖,讓我覺得難受。

「該死的!你喝酒了?!」我拼命的躲避,卻一再被允浩抓住。他沒有理睬我的掙扎,只是用力的啃咬著我的嘴唇,痛死人了。我說過,在力道上,我從來勝不過允浩。反抗了半天,也只是把自己累得氣喘吁吁。

「鄭允浩!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允浩呵呵的笑了,他的指腹重重的在我唇上摩擦,他說:「以前你勾引我的時候,我也問過你同樣的問題,你說要我抱你,而我現在做的就正是這件事。」

說完,他扯掉了我身上所有的衣服,灼熱的鼻息在我身上四處遊走。我能清晰的感覺到蘊藏在他體內的那股瘋狂,是種強烈的渴望,渴望到足以去摧毀。我感到害怕,可是更多的卻是期待。直到那時,我才承認,我渴望允浩,就像他也在渴望某種東西一樣。

 

我們只是站著就開始做了,他把我翻過去,背對著他貼在牆上,沒有做任何的潤滑,就直接進入了。還沒等我適應,就開始在我體內衝撞。我覺得好痛,似乎比第一次還痛。我渾身止不住的開始顫抖,想抓住什麼來緩解疼痛,可是牆面卻光滑得可恨。

我緊緊的咬著嘴唇,直到嚐到了血腥味。允浩扳過我的頭吻我,才發現到我的痛楚,放慢了動作,沒有一開始那麼粗暴了,緩緩的卻又很用力的挺送。他厚實的手覆上了我的手,我們十指緊緊的扣在一起。刹那間,我哭了。不明白為什麼,可是我覺得好心酸,眼淚停不下來。

允浩精力好得過分,我卻被折騰得腰酸背痛,連支撐自己站立的力氣都被榨得一乾二淨。允浩把我抱到床上,我恍恍惚惚的就要睡過去,他卻沒有停下來,依然不知疲倦的進進出出。然後,我似乎聽見他叫了一個人的名字,俊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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