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參加宴會的人實在是多,上海凡是有頭有臉的,無論黑道白道都來了。人最多的時候,寬敞的大廳也只是勉強夠站而已,大家還得時刻小心翼翼,別踩著別人。都說麥爾遜先生的面子夠大,果然不假。有仟有他做靠山,那腰板挺得果然夠直!

我默默的站在落地窗前,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四周。一旁的始源推推我,問我在找什麼。

殺手,我說,繼續東張西望。

始源對我斜眼,一臉的鄙視。我假裝沒看見。他好心的提醒我,項羽設鴻門宴的時候,殺手都是光明正大的出現的。我沉吟半晌,一臉嚴肅的對他說有仟跳舞很難看,最好不要學項莊。(科普:項莊是項羽的堂弟,在鴻門宴時,由於項羽與范增對劉邦是否該刺殺的意見相左,范增私下找來項莊,請求項莊在劉邦的接待宴席上表演楚國特色風格的劍舞,是一種由人持劍表演的舞蹈,並在表演過程中藉機刺殺劉邦,項莊雖接受范增的指示命令,但真正在舞蹈中要執行刺殺任務時,受張良、項伯的掩護及樊噲的阻擾,以致刺殺行動失敗收場。──維基百科)

始源看著我,面部開始抽搐,三秒鐘後,爆笑出聲。他說,在中你真有意思,然後伸手過來掐我的臉。

托這傢伙的福,我成功的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有仟瞧見了我,笑吟吟的晃過來。和他視線相交的瞬間,我竟然很沒種的想落跑。在他向我靠近的這短短的幾秒鐘裡,我竟然覺得度秒如年,額頭冷汗狂飆。然而有仟到了我的面前,也只是說別來無恙。

我幾乎因為這句話而虛脫,想起以前,俊秀曾氣鼓鼓的跟我抱怨,說有仟是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傢伙。當時沒太放心上,只當俊秀是耍小孩脾氣。此時,我只想舉雙手雙腳同意。有仟的反常搞得我有點懵,傻啦吧嘰的點頭。

有仟笑,朝我舉杯,還真像是久別重逢的老朋友。

始源在我胳膊上擰了一下,我低呼出聲,埋怨的瞪了眼始源,見他跟我使眼色,才反應過來。我跟有仟好像還有殺父之仇哦‥‥

「咳、咳,朴少爺今夜排場可是夠大,不知有何用意?」

有仟看著我,嘴角微翹,他說在中,你現在才來關心這個是不是有點晚了。

我不說話,瞇了眼看他。

「在中,我的仇人不是你。」有仟說,斂了笑容。「我恨的人只有鄭允浩。」

「所以呢?」我不動聲色的問,心裡打著鬼算盤,臉上卻春風依舊。

有仟但笑不語,何等的絕代風華。

 

允浩和俊秀出現的時候,宴會已經進行了一半。始源老毛病又犯了,跑去允浩面前晃悠,熱絡的打招呼。結果自是不必說,又是熱臉貼了冷屁股。不過他自個玩得挺爽。

不經意間,我的視線落在了允浩身上。這一瞧可不得了,就跟粘了狗皮膏藥似的甩都甩不開。離開本是為了遺忘,可萬沒想到對他的思念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愈演愈強。

只是說句話,都能覺得感動。

「你在這幹什麼?」

「你說呢?」我移開了視線,故作高姿態。

‥‥我只是想見見你,想跟你說說話‥‥

可是我不會告訴你。

「這事跟你沒關係。」允浩說,神情淡漠。

「朴有仟信嗎?要知道,我手上可有著他朴家30%的家產。」我得意的說,轉而想想這似乎也沒什麼好得意的。

「你以為那很多嗎?」

「那也不少,足夠一家老小吃喝好幾輩子。」

看著我們倆個人又要杠上,俊秀很著急。「就今天,求你們兩個別再吵了,行不?」

允浩看了看俊秀,閉了嘴。我看看他,萬分鄙視。

 

允浩和俊秀出現,宴會才算是真正的開始。有仟果然得了他家老頭子的真傳,皮笑肉不笑的功夫更為高杆。不過簡單幾句話,卻句句緊迫盯人,殺人於無形。

允浩眼觀鼻鼻觀心,眉頭都不皺一下,直當有仟是和尚在念經。可是俊秀道行尚淺,雖說平日裡小心眼多了些,可一到關鍵時刻就容易衝動,沒出幾句話就跟有仟開火了。

俊秀初跳出來的時候,有仟似乎有些顧忌,沉默了好久,末了才說:「俊秀,這就是你的選擇嗎?為了鄭允浩,你竟要和我作對?!」

「我沒有要和誰作對!!」俊秀大聲的吼著,「有仟,難道你還不明白?!繼續這樣下去,我們就全都毀了。」

「說得好!我告訴你,只要你還選擇和他一起,我會連你也毀了!」有仟說,冷冷的笑。

俊秀看著有仟,嘴唇顫抖,卻說不出半個字。允浩伸手去拉他,卻被他甩開。他瞪著有仟,一字一頓的說:「朴有仟,你給我聽好了!如果你敢動我金家任何一個人,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絕對!!!」

有仟迎視著俊秀的目光,臉上寒霜一片。

有秀二人對峙著,四周的人觀望著。

我下意識的去看允浩,他依舊沒什麼表情,讓人以為眼前的不過是一尊石像。而他的視線一直落在俊秀身上,看似淡漠,實則暗潮洶湧。他在擔心俊秀,擔心得幾乎要瘋狂。胸口像是被石頭壓著,我難受得幾乎不能呼吸。要到哪一天,那樣的視線才會為我停留?

 

很多時候,我是嫉妒俊秀的。從小到大,乖巧的俊秀就是金家所有人的寶,含著怕化了,捧著怕傷了。饒是有仟這樣沒心沒肺的花花公子曾經對他也是呵護備至,允浩更不必說,百依百順得就跟供奉菩薩似的,說有多虔誠就有多虔誠。

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我曾把俊秀關在一間黑漆漆的屋子裡整整一天,並希望他就此消失掉,天真的以為這樣所有人就會都只喜歡我了。可是結果,哭得稀裡嘩啦的俊秀被八姐姐找到了,而我則被爺爺狠狠的揍了一頓,屁股差點開花。躺在床上,三天下不了地。

那三天的時間裡,我不停的在反省,然後明白俊秀是不可替代的。只要有俊秀在,金在中永遠就只能是第二。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不知道何時俊秀和有仟又吵了起來。俊秀氣得發抖,突然全身乏力的朝後倒去。我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上前幾步,張開手準備接住他。允浩則早我一步,穩穩的接住了他鬆軟的身子。

我愣了一下,退開一步,看著允浩將俊秀打橫抱起轉身走。

「把人留下。」有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允浩沒有搭理他,依舊往前走。幾個人迎了過來,攔了他的去路。

一直在一旁莫不吭聲的始源忽然笑了起來,幸災樂禍的說:「看來朴大少爺很直接啊,不喜歡項莊舞劍那種含蓄的東西。」

我白了他一眼,三步併作兩步的跑到允浩身邊。始源沒來得及拉住我,只好嘆著氣跟著走過來。允浩看看我,又看看始源。始源朝他攤攤手,用紳士特有的方式笑著。

「把人留下。」有仟清清冷冷的聲音又再響起,簡單卻強勢。

允浩慢悠悠回過身,和有仟遙遙對望,抱著俊秀的手緊了緊。有仟的臉色愈發難看,似乎就要發作。

「麥爾遜先生,如果這就是貴國的待客之道的話‥‥」我頓了一下,笑道,「那還真是讓人長了不少見識呢。」

此話一出,四周紛紛開始竊竊私語。

 

 

 

 

 

 

 

 

 20 

 

聽人說洋人是天生的厚臉皮,睜著眼睛淨說瞎話是他們的看家本領。

此時的麥爾遜先生就正在驗證這句話,他微笑著說:「今天辦舞會的場地是我的,可舞會的主人卻是朴少爺,要留人的也是朴少爺。我們大英帝國的人民向來不喜歡干預他人,所以請恕我麥爾遜無能為力。」

周圍的人又開始議論不停。我還真他媽佩服這紅毛綠眼睛的傢伙,說這些鬼話時,竟還保持著一副高尚的模樣,朴老爺子擱他面前都得自慚形穢。

允浩畢竟是在英國長大的,似乎早就習慣了。只見他微微笑了一下,慢悠悠的說:「麥爾遜先生您說的是。可是我想我得告訴你,如果今天十二點之前,我走不出這房子,我敢保證不只姓朴的,就是閣下的生活從此以後都將雞犬不寧。」

「你這是在威脅我?!」有仟冷笑。

「你可以試試。」

麥爾遜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似乎有所顧忌。允浩心狠手辣在圈子裡可是出了名的,之前一夜之間將所有對手殲滅的傳聞不但沒有結束,還被傳得越來越誇張,麥爾遜會擔心是情有可原的。可是在看見有仟有恃無恐的架勢後,又壯了壯膽子,對著允浩輕蔑的哼了一聲。

有仟自始至終都冷著一張臉,他說:「鄭允浩,今天你休想離開這個房子!」

允浩無所謂的聳聳肩,一點也不害怕。讓人忍不住好奇他究竟有什麼能耐,能從今天這樣危機四伏的舞會上全身而退。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下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伏在麥爾遜的耳朵邊小聲說了幾句。麥爾遜勃然大怒,什麼紳士風度全見鬼去了,指著允浩破口大駡。

「鄭允浩!!你這個無恥小人!!你敢動我夫人!!!」

大廳裡一片譁然。

允浩又露出了那種明明給了對方致命一擊,卻依然笑得很無害的表情:「麥爾遜先生言重了,允浩不過是請麥爾遜夫人到府上喝茶罷了,又怎會傷害她呢?我可以保證,只要我能平安回到大宅,麥爾遜夫人少不了半根頭髮。」

允浩說到這裡,臉色突變,陰狠狠的樣子讓人聯想到來自地獄的修羅惡鬼。他說:「倘若今天偏要有人與我為難,別說是你夫人,就是你麥爾遜本人都將死無全屍!!」

聽到這,麥爾遜幾乎臉色全白。

允浩再接再厲,「我還是那句話,不信的,可以試試!」

事已至此,麥爾遜哪還敢有半點怠慢,急忙喊著放人,巴不得用八人大轎將允浩給抬出去。生怕慢那麼一拍,允浩的刀子就到了他脖子底下,氣得有仟在一旁直跳腳。

允浩笑得燦爛,朗聲說道:「早聽人說麥爾遜先生對麥爾遜夫人情深意重,二人情比金堅,堪稱神仙眷侶,人人豔羨。今日得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允浩實感佩服!等回到大宅,我定親自將麥爾遜夫人毫髮無傷的送回。今日之事多有得罪,還望麥爾遜先生海涵。咱們就此別過!」

說完,允浩昂首闊步的向門口走去。

看來還是允浩比較陰險,懂得以夷制夷。看著他的背影,我輕輕的嘆氣。想著剛才自己竟然還自以為是的強出頭就覺得可笑,人家壓根就不需要呢。

看著允浩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始源走到我身邊,悄悄的問:「不追?」

我笑,輕輕的搖頭。

 

那天之後,有仟來找過我幾次。第一次來,他跟我說他要去大宅要人,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第二次見面,我問他俊秀要回來了?他沉默不語,只顧喝酒。後來見面,他跟我說「在中我們聯手吧,然後把允浩碎屍萬段」。我但笑不語,想著今年冬天怎麼那麼長。

此間,俊秀也曾來找過我幾次,可是我沒見他,讓始源把他打發走了。他托始源給我帶話,說不要相信有仟,有仟想要報仇,對象是允浩和我。他要我回家,然後大家一起想法子停止有仟這種瘋狂的報復行為,否則有仟將會毀了所有的人,包括有仟自己。

我覺得好笑,我面前的有仟,與其說他是一個處心積慮想要報仇的人,不如說他是一個失了所愛的可憐男人。喝醉了的有仟嘴裡不停喚著的是俊秀的名字,有的時候他還會哭,像個被拋棄的小孩。

有誰能夠相信平日裡總是一副自信灑脫的有仟夜裡會哭得那麼狼狽呢?

我曾問過俊秀是否見過有仟哭,俊秀搖頭,嘆息著說:「他只是在博取你的同情。信了他,你就完了。」

我笑,俊秀這樣是不是證明他不愛有仟了?

 

 

 

農曆新年到來前,有仟和允浩的戰爭打響了,那是發生在商會主席競選的時候。允浩以一票只差輸給了有仟,和商會主席的位置失之交臂。那幾天,有仟可是得意,對著允浩一陣窮追猛打,不過成效卻並不明顯。

允浩能屈能伸,對有仟的挑釁並不理睬,俗話說「我打不起,我還躲不起嗎?」於是乎,整天窩在家裡跟俊秀眉來眼去的,小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舒坦。

好吧,我承認那是我猜的,允浩和俊秀究竟相處如何我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倆就是好到床上去了,我也不想知道!

總之有仟使的力全都打在了棉花上,一點作用也沒有。說實話,這相當奇怪。掌管金家大權前的允浩的確活得窩囊,整日忍氣吞聲,可他那是放長線釣大魚。掌權後的他連路可都是打橫了來走的,在上海,除了那些不怕死的蠢貨,有誰敢招惹他?!現在都讓人欺負到頭上來了,怎地還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想不通,始源又來解惑,他問我。「還記得允浩剿滅朴老爺子同黨的時候嗎,你不是說那些手法過於陰狠,不像他的作風嗎?」

我恍然大悟,看來允浩背後果然有神秘人相助,而這人的手段不但高明,還特別狠毒。允浩不搭理有仟,完全是因為沒把他放眼裡。搞不好哪一天,他一覺沒睡好,心情欠佳,隨便一揮手就把有仟的人頭給摘了。

想著都覺得可怕。

 

有仟心情也不好,又來找我。最近的他憋足了一股勁卻沒地方使,內火重到逮誰噴誰,還不怕誤傷。他讓我過去幫他,我依舊保持緘默。有仟也不氣餒,只是每日每日的登門造訪,始源家的門檻差點被他給踩壞了。

力圖把始源家門檻踩壞的還有俊秀,他登門造訪的次數不比有仟少。

始源說:「鄭允浩和朴有仟成王敗寇的關鍵在你。」

這話我聽不明白,區區金在中何時變成這麼一個風頭浪尖的人物了?可是日日被這兩人這麼纏著,我開始覺得煩,所以我決定離開了。

曾經我留下來只是為了報仇,如今朴老爺子已死,順帶朴家一百多口人跟著陪葬,這仇算是報了一半。至於允浩,曾經我想殺了他,可是到最後我發現我根本下不了手。不但下不去手,我還曾想陪著他就此一生,可惜俊秀回來了,那裡沒了我的位置。

想來想去,我都沒有了再留下來的理由。其實我早便應該離開了,卻一直賴在始源家,幻想著也許用不了多久,允浩就會來接我。我害怕自己走遠了,允浩就找不到我了。可事實證明,我錯了。

我決定離開,手上卻還掌管著朴家的部分生意。金在中是個俗人,這麼大筆財富可捨不得送人。還給有仟就更不可能了,人家都沒主動找我要了,我幹嘛急著給?!矯情!

所以我想找個信得過又有能力的人來接手,花了三天的時間,我只想到一個人——裴管家,澀琪的父親,我的岳父大人,這個幾乎快被所有人遺忘的老人。

裴管家是個忠誠得近乎迂腐的人,當初澀琪被我逼得搬出金家大宅,他竟然也沒有對我懷恨在心,還一味的責備澀琪,說女人要三從四德。此後對我金家更是盡心盡力,鞠躬盡瘁,希望能夠彌補自己女兒犯下的錯。只是後來金家改朝換代,他也就被其他居心叵測的人給擠兌下去,進而取而代之了。如今也只負責在金家打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我去找了裴管家,當然沒敢進金家大宅,我怕允浩真讓我吃不完兜著走。當我跟裴管家說要他幫我打理手上的生意時,他愣住了。三秒鐘後,他跪在了我面前,老淚縱橫的磕頭謝恩,還非得讓澀琪也出來。我被嚇得不輕,連連擺手,逃也似的離開了。

我承認,我不敢面對澀琪,我知道我曾對不住她。

交待完所有事後,在始源一口一個「白眼狼」的抱怨中,我叫了馬車去火車站。

 

車站人很多,南來北往,行色匆匆。他們當中的許多人是從外地來的,在他們的眼中,上海就是天堂,在這裡可以找到幸福的溫床。可又有誰知道上海其實是一個被欲望吞噬的魔都,進來的人,唯一的歸屬就是沉淪,無休無止。

我坐在候車室的長椅上,手中拿著車票,上面寫著“上海—廣州”。那是我的第一站,可在這之後我該去哪,我卻不知道。

 

 

 

 

 

 

 

 

 21 

 

汽笛鳴叫,火車緩緩的駛進站。我深呼吸一下,微笑著對這個我生活了20多年的城市做最後的道別,仿佛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我血肉相相連的兄弟姐妹。想起今後只有自己一人,不禁更加感傷。又坐了好一會,直到從別人口中聽到火車要開了,才急忙站起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了一個絕對不會在此時此地出現的人——允浩!他來這裡幹什麼?!帶著滿腦子的疑問,我看著允浩向我靠近。

「你要上哪去?」允浩問。

廣州,我訥訥的回答。

允浩點點頭,不由分說的從我手中奪走車票,然後“唰”的一聲撕成兩半。我吃驚極了,瞪著他說不出話。允浩撕完了似乎還不甘心,又將車票揉作一團,丟在地上。我嚇了一跳,急忙蹲下去撿,車票紙團卻被允浩一腳給踢飛了。看著骨碌骨碌滾得老遠的紙團,我氣不打一處來,顫抖著手指他。

這傢伙竟然把我的車票給撕了!!他竟然把我的車票給撕了!!!他竟然敢撕我車票!!!

「跟我回去。」

「什麼?!」我鼓著牛眼瞪允浩,想把他也給撕了!!

「我讓你跟我回去。」允浩一字一頓的說,表情嚴肅得就像是我把他車票給撕了一樣。

我猛的推了他一把,咆哮道:「你他媽有病不是?!我都要走了!你他媽又來招惹我?!」

「父親醒過來了。」允浩說,面無表情。

「‥‥‥」我看著他,青筋暴跳。「你就不能換點新鮮的?!老用這招你也不嫌煩?!」

允浩搖搖頭,他說:「只要你肯跟我回去。」

我回你個死人頭!翻他一個白眼,我急忙衝向進站口。允浩跟著衝過來,一把扯住我。

「你究竟鬧夠沒有?!這都多少天了?!你還沒鬧夠?!究竟要怎樣?!」

「什麼意思?!」我甩掉允浩的手,怒視著他。「你說我在鬧?!」

「可不是嗎?!」允浩嗤笑一聲,說:「如果你當初是真的要離開,為何不走得乾脆一點,讓誰也找不到?!何苦偏跑到崔始源那去?!是尋求安慰呢?還是想凸顯你的存在感?!不就是希望所有人都依著你、寵著你嘛?!玩什麼氣質?!若不是俊秀整天纏著我,讓我來接你。你以為我會來?!現在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來了,如你所願的來接你了,滿意了嗎?!」

我瞪大了眼睛看允浩,心底滑過一抹苦澀。我承認我希望他可以更加在乎我,可以真正正視我的存在。可是他現在的這番話,只讓我覺得難堪。就算我當初是為了讓他緊張我,可又有誰知道,當時的我是帶著怎樣的心情離開金家大宅的?!那些幾近將我淹沒的情感,那些啃噬著我靈魂的情感,它們逼迫著我,一步步向前。就算我願意放下所有高傲的自尊,它們也不許我回頭。

「‥‥如果你覺得事實就是你所說的這樣,那就是了,我沒什麼好說的。」我說,苦笑著。「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明白,鄭允浩,如果今天你不出現,此刻的我早已經坐在了前往廣州的火車上,你將不會再見到我。」深呼吸一口氣,我接著說:「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走了,你不必擔心我再玩出什麼花樣。今天勞您大駕了,真是對不住。」

允浩懷疑的看著我,似乎覺得有些意外。

抱歉,借過。我說,漠然的繞過他。

「不要走!」允浩說,情急之下,竟然伸手過來拉我。拉了之後,又覺得窘迫,訕訕的放了手。「你‥‥你走了,你‥‥你就不要你的玉佩了?!」

我驚訝的回頭,看允浩從口袋裡摸出一枚翠綠的玉佩,我的玉佩。

「你從哪得到的?」天知道我這輩子究竟有多珍惜這枚玉佩。

允浩見我如此緊張玉佩,鬆了口氣。原本慌張的神情變得慵懶,他把玩著手中的玉佩,笑著說:「從當鋪裡贖的,聽說是某個傻子當的。」

真是不好意思,閣下嘴裡的傻子是我!我憤恨的想,原來當初買走玉佩的人是允浩‥‥

「那是我當掉的,本打算事後再把它贖回來,可是‥‥算了,說吧,你要多少錢。」

「錢?!」允浩覺得好笑,「真是不好意思,本人窮得就只剩錢了!」

我無語,這話什麼意思?!我他媽真想唾棄他!!

「跟我回去。」允浩說,看著我的眼睛格外的誠懇。

我知道我又動搖了‥‥

 

 

 

 

 

「唔‥‥嗯啊,嗯‥嗯嗯‥‥啊啊‥‥唔!痛!!鄭允浩!輕一點!!你想我死嗎?!」我一拳重重的捶在壓著我的人身上,咬牙切齒的看他。

允浩似乎不服氣,將我的雙腿大大的拉開,重重撞下來,懲罰似的一次比一次進入得更深更用力。

「唔啊‥啊啊,啊‥‥不‥不要‥‥啊嗯嗯‥‥鄭允浩!!」我不停的呻吟著,或者說是慘叫,不受控制的抓著允浩的背,就像是巴不得將他融進自己身體裡一樣。因為他強而有力的律動,我全身都在瘋狂的顫抖。

「不要?」允浩抱著我的頭,壞笑著問是真不要還是假不要,邊說邊快速的挺了幾下。我被咽得說不出話,身體的反應比我的心更誠實。嘴上說著不要,可身體卻偎他更近,甚至是希望他可以更加粗暴。允浩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我最真實的欲望,笑著抱著我的腰大幅度的搖晃。我乾脆把頭偏向一邊不看他,閉著眼感受下身傳來的一撥接一撥的快感,舒服得想哭。

 

我還是和允浩回到了大宅,那麼的心甘情願。

進到大宅,還沒來得及跟金家老小交待我這厚臉皮的傢伙怎麼又回來了。允浩就把我拖進了他的房間,三下五除二的扒了我的衣服。他是乾柴,我是烈火,於是一切變得無法收拾。等事完之後,我才後悔不已。

我閉著眼趴在允浩的身上,感受著允浩的手在我腰背處來回輕輕的按摩,舒服得忍不住嚶嚀。過了好一會兒,允浩停了下來,把我側放到一旁,翻身下床,從丟在地上的衣服裡摸出玉佩。頓了一下,放到了我的手裡。

「本來想等到你過生日的時候送你的。」

我看著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他。「金家的家傳玉佩有兩塊,你怎麼知道這就是我的?」

「你前腳去當玉佩,後腳就有人給我報信了。」允浩說,「本來我以為當玉佩的是俊秀,可是尋著這線索,找到的卻是你。」

「讓你失望了,真是對不起哈!」我都聽得出自己這句話就跟剛從山西老陳醋裡泡過一樣。想起被俊秀隱瞞的玉佩的事,我就覺得不甘心。

「曾經我撿到過一枚和這個一模一樣的玉佩。」允浩說,聲音忽遠忽近。

我呼吸一窒,難道允浩已經知道玉佩的事了?!

「俊秀說小的時候弄丟了玉佩,我想應該就是我撿到的那枚,所以把它還給了俊秀。」

我忍不住翻白眼,我的玉佩也弄丟了,你怎麼就不來問我了?!蠢貨!!

「可是前不久,俊秀跟我說,小時候弄丟玉佩的人不止他一個‥‥」

我愣了一下。

「在中,你的玉佩是什麼時候弄掉的?是怎麼弄掉的?」

我抬眼看允浩,慢慢的翻身將他壓在身下,原本狂跳不已的心此刻安靜得就像從未存在過似的。「允浩‥‥」

允浩聽見我叫他名字,平靜的視線開始紊亂,他在等待我的答案,有些焦急的。

 

就在這時,允浩房間的門被推開了。

「允浩哥,我跟你說!事情有轉機了,我剛查到有仟他‥‥」俊秀風風火火的闖進允浩的房間,左腳才跨進門檻,就看見赤裸的我將同樣一絲不掛的允浩壓在身下。

沉默了好一會,俊秀紅著臉說:「‥‥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我這就出去。」

我和允浩彼此對視一眼,然後又一起看向他。俊秀雖說要走,腳下卻連一步也沒動過。我了解的點點頭,從允浩身上爬下來,乖乖的側躺在一邊,背對著允浩。過了一小會,我聽見關門的聲音。又過了一會,我感覺一隻溫熱的手臂環住了我的腰。

「不去追?」我問,不敢回過頭去。

「你希望我去?」允浩問,又向我靠近了一些。

我笑了,轉過身,將允浩的脖子死死的勒住。允浩拉下我的手,繼續執著于玉佩的問題。我咯咯的笑,翻到他的身上,狠狠的吻他。

允浩,謝謝你,謝謝你這次沒有把我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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