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一大家子人吃吃喝喝完畢,沈昌珉又嚷嚷著去唱K,鄭允浩不湊那個熱鬧決定留下來看家,鄭母一聽立馬喜笑顏開地把所有的家務都推給了他,看著那一桌子的狼藉,鄭允浩腿都嚇軟了,還好金在中扶住了他,體貼地跟鄭母說也要留下來幫忙。這讓鄭母越看金在中越喜歡,趁著酒勁直接一個大啵印金在中腦門上。

這會金在中頂著個鮮紅的唇印,拿著抹布做著家務。

「葷素搭配,幹活不累!」金在中邊擦桌子邊喊。

「……是男女搭配。」鄭允浩收拾好碗筷也過來擦桌子。

「女?我不是,魚糕也不是。」金在中較起真來,「蒸魚糕你,青菜粥我,葷素搭配~」

「呵,你終於知道咱倆都是吃的了啊。」鄭允浩揉揉他腦袋,這裡頭都裝著啥啊。

「我再教你一個貼切的中國俗語。」

「什麼?」

「夫妻協力,其利斷金。」

「Wow!」金在中張大嘴巴看他,一副“新技能get√”的膜拜表情。(新技能get√是網路上一個新興用詞,就是學到了新技能,漲知識的意思)

 

兩個人擦完桌子都累的直不起腰,乾脆甩了抹布坐地板上休息。背靠背。

窗子外頭銀裝素裹的,配著屋子裡頭反射的暖和燈光,不錯的景色。

「我媽真是把你當兒媳婦使了啊,辛苦了。」金在中的背,真瘦,硌應的鄭允浩心都疼。

「沒事,鍛煉身體當。」

金在中笑笑,望著窗外的雪景出了會神,眼裡的光柔柔的。

「謝謝你,魚糕。」

「嗯?」

「給你惹了那麼多麻煩,你還一直都陪著我。」

「你也知道你多麻煩啊。」鄭允浩拿肩撞他,「今天吃錯藥啦,這麼客氣。」

「沒有啊。」

金在中挪挪身體,兩個人貼的更近了。

「魚糕,好暖。」

「你冷嗎?我把空調……」

「不用。」金在中的聲音有些倦意,「魚糕的溫度,空調,沒有。我喜歡……」說著手指頭靠過來擦過鄭允浩的手。

「在中……」鄭允浩心臟跳的不快,但是跳的劇烈,撲通撲通,像某種莊重的誓言。

他抬手覆上他的,慢慢在在手心握緊。

微微側過臉,想看看金在中啥表情卻發現金在中早就睡的沒聲了。

熱乎乎的吐息近在咫尺,鄭允浩看著他安靜低垂的睫毛,嘴唇動了動,沒有出聲。

瞅著懷裡把他當做“人肉沙發”的金在中,鄭允浩有些出神,腦子裡浮現那句濫俗的掉渣的話——要是時間能停留在一刻就好了。

鄭允浩知道自己,對金在中的感情早就變質。

只是這份心情,尚且朦朧。

關於未來,更是毫無頭緒。

窗外的雪下的大了,羽毛一般洋洋撒撒地落滿視野。

要是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

 

 

鄭老爺子和鄭母把一幫親戚安排進賓館,坐車回來發現家裡燈都是暗的。

一上樓發現自家兒子和韓國小夥都睡了,鄭老爺子給自家睡覺不老實的兒子蓋蓋被子,怎料“啪嗒”一聲一“磚頭”就落地了。

鄭允浩不悅地翻了翻身又睡了,鄭老爺子可嚇得不輕,撿起磚頭一看,是他家兒子的手機。

鄭老爺子擔心電離輻射給他兒子整智障了,果斷去關機。

螢幕一亮鄭老爺子眼睛就瞪大了。

自己兒子屏保……怎麼是韓國小夥啊。

背景是火車裡,金在中趴在窗戶看著外頭的牛群笑的開心,這拍照技術可好,被陽光圍繞的男孩夢幻的像小天使一樣。

鄭老爺子轉身看了睡在旁邊的金在中一眼,把手機關了機擱在鄭允浩枕頭邊,推門走了出去。

 

隔天一早,鄭允浩是被金在中喊醒的,揉揉眼睛發現已經日上三竿,拿來手機想看時間,居然關機了。

鄭允浩暗叫不好,趕緊開機,果不其然那未接短信電話一個個往上摞,全出自一人之手。

鄭允浩趕緊回了沈昌珉的電話,那邊一陣冷嘲熱諷後才交代了目的。他想邀請鄭允浩參加同學聚會,鄭允浩本來想拒絕的,無奈金在中說,「去吧,我想瞭解高中的魚糕的事。」

於是鄭允浩領著金在中出現在包廂裡時,裡頭人雜的很,初中的高中的同學混搭在一起,鄭允浩認人都有點暈乎。

還好沈昌珉及時走過來解了圍,領著入了座。

 

這裡解釋一下,沈昌珉和鄭允浩當時念的同一所高中,鄭允浩高三的時候沈昌珉高一,倆人家也離得近經常一道騎車回去,和鄭允浩玩的好的幾個哥們和沈昌珉都很熟。

所以要把他們找來聚會並不是難事。

一幫相同年齡層的人聚一起話題特多,那話匣子一打開就刹不住,甭管彼此熟不熟,幾個熱門話題一交流都能看對眼。

要說最受歡迎的話題,那莫過於高中那些青黃不接又能引發無限感慨的日子。

這會聊到鄭允浩的初戀呢,這類三八話題可是重頭戲,幾個哥們爭先恐後地爆料,啥二班的文娛委員一頭黑長直美麗動人,當年把鄭允浩迷得神魂顛倒,為了她和幾條街的男人幹過架。

聽得鄭允浩自個都驚心動魄的。

旁邊金在中倒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地期待著劇情發展。

突然一邊幾個打扮的時髦的女孩開口了,「允浩,你室友有女朋友嗎?」

「沒有就介紹咱給他唄~」還有春心氾濫的。

「你們小姑娘就喜歡泡菜的娘炮,呃~我大天朝漢子這優秀你咋看不上眼咧!」一憤青哥們喝多了,大著舌頭嚷嚷。

這話一出一桌子人都停了一拍,知道他說錯話,幾個明眼人瞧著鄭允浩臉色不對,趕緊打圓場,「亂說什麼呢,他是我們浩哥的朋友,啥娘炮,你啊,就是嫉妒人家。」

「浩哥朋友怎麼了,我就是不喜歡那小白臉模樣!指不定以後還得靠我們大天朝男人包養他呢!」憤青哥絲毫不知自己已經點燃鄭允浩的怒火。

忽然“啪!”的一聲,一酒杯在那哥們緊靠的牆邊炸開,玻璃渣子飛濺。

一群人都嚇懵了,鄭允浩居然站起身拿酒杯對著那哥們砸過去!

「聽好了,我鄭允浩從不輕易對哥們發火,你自個掂量你都說了什麼狗屎話!」鄭允浩也不知道自個怎麼就這麼氣,氣的肺都要炸了。

人家酒喝多了說的話大多不作數,但鄭允浩才不管,他能忍著不直接把酒杯砸他頭上算不錯了!

「還有你們……」鄭允浩瞪著那幾個女的,「金在中不是你們能惦記的,人家有喜歡的人!」

知道鄭允浩是氣的神志不清開始遷怒了,金在中趕緊拉他的手,以為會被打開,而男人卻迫不及待地緊緊攥著他指尖,似乎在平息自己。

最後用力收緊一下,鬆開。

在一群人呆愣的表情中,鄭允浩扭開門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沈昌珉躺沙發上,一直都是平靜的臉色,見金在中擔心地要跟出去,忽然坐起來拉住他。

「允浩哥不會有事,給他自個待著冷靜冷靜吧。」

 

一場聚會不歡而散,憤青哥們走的時候還罵罵咧咧的,被人家捂了嘴才拉了回去。

包廂裡就剩沈昌珉和金在中。

「我哥栽在你手上了。」沈昌珉開口就是這句。

「我以為你倆鬧著玩的,看來是我低估你了,也高估了我哥。你倆……現在就差個表白?」

金在中低著頭沒說話,沈昌珉就當他默認,咂咂嘴裝起感情大師,「其實吧,要我允浩哥表白也不是難事。對付這種遲鈍又龜毛的人,威逼利誘是最好的方法。」

「………」金在中望著他,手指捏在一起。

「你既然知道……」沈昌珉坐起來,「為什麼選擇等?這可是最蠢最費力的方法。」

「但也是……給魚糕最多選擇權的方法,不想逼他我。」

金在中這話說的沈昌珉一愣,隨即撇撇嘴,哎了一聲,「允浩哥栽在你手裡是他命不好啊……擱我我也認栽。」

金在中被他逗笑了,而沈昌珉又懶洋洋地躺回沙發上,擺出公事公辦的老爺模樣。

「這條路挺難啊,就我哥家裡人這關你倆就過不去。」沈昌珉抖巴二郎腿,「至於我嘛,一向在這類投票問題上持中立態度的,可這次……我想給你倆一個機會。」

沈昌珉掏出一枚一元硬幣,「菊花朝上代表我反對你倆的親事,1朝上我就同意。」

叮地一聲,硬幣被彈向空中,又啪地一聲,被沈昌珉按在右手手掌。

攤開一看,是菊花朝上。

金在中眼神暗了暗,臉上有掩不住的失望。

沈昌珉觀察他的神色,露出不易察覺的笑意,「啊,我忘了一件重要事。」

他把左手手掌覆蓋在右手的硬幣上,一個翻轉。

「在中國,講究個男左女右。」

此刻,安靜躺在沈昌珉左手上的,是數字“1”。

金在中看著那硬幣,越看眼睛越熱。

「謝謝你,茶面。」

沈昌珉擺擺手,「反正我這票投不投都沒啥用,謝什麼。怎麼說,我還得謝謝你賞臉來吃飯呢……因為這次聚會我真正想請的人就是你。」

「請我?」

「明天我就要回學校補課了,這不,不放心我允浩哥,想找你好好談談……這下倒好,讓我見識一場悍夫護短的大戲。」

「很精彩。」沈昌珉笑了,笑的人渾身暖暖的,「允浩哥這樣我還是頭一回見著……以後繼續努力吧,我支持你們。」

 

 

大年過了初八,幾乎也沒了啥年味,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

還有一周就開學了,金在中開始收拾起行李,鄭允浩問他幹嘛這麼急著回去,他說學校為他們留學生考慮會提前開放宿舍,這會不想打擾鄭家人了。

鄭允浩知道他性子,說要走那絕對留不住,一想自己在家也是閑著乾脆隨他一塊走得了。

兩個人晚上收拾好行李,初九準備返校,要出門了鄭母是有點捨不得,再三叮囑著添點衣服,在學校好好吃飯,路上注意安全啥的。

而鄭老爺子盯了兩個人半會,鄭允浩都懷疑自個臉上是不是長痦子了……

「兔崽子你過來,爸有話跟你說。」

鄭允浩放下行李乖乖過去。

父子倆嘀嘀咕咕了一會,直到鄭允浩坐火車上還沒消化他爸那話。

 

「魚糕?」金在中看他從上車就一副苦思不得其解模樣,好奇地問,「在想什麼?伯父說了什麼嗎?」

「我就覺得奇怪。」鄭允浩咂咂嘴,「我爸居然催我交女朋友,他之前特不喜歡我那學校根本不給談戀愛的……這會怎麼了?」

金在中「哦。」了一聲低下頭,不再多說。

鄭允浩一個人想的也煩了,靠座椅上開始打盹。

眼睛一睜就到了站,兩個人順利返校。

 

 

進了寢室門,挺意外的,眼鏡男,大塊頭都到了,老早的開始收拾床鋪打掃衛生。

都說是在家待的無聊還老被爹媽指使著幹活,還不如早點走。

娘娘腔是晚上到的,路上堵車堵得厲害。

一個寢室人齊了,個把月不見還真有點想這幾個死傢伙。

於是一幫室友寒暄的特勤快,聊著過年發生的趣事,眼鏡男吃上了阿紅做的湯圓,卻燙爛了半根舌頭。

娘娘腔和他的史蒂芬說是法國沒萊茵河沒意思,就去了大東北看雪景。

大塊頭收貨最大,家裡不僅做的幾套新房都當了釘子戶,他還交到了女朋友。

照片翻出來一看,女孩眉清目秀還挺水靈,可把眼鏡男嫉妒的,嚷嚷著讓請吃飯。

開始鬧騰騰的,等返校新鮮勁過了正好開學,幾個人又重新投入大學生活,日子也就千年如一日的平淡而忙碌起來。

 

 

雖說日子過得平淡,但也不是說沒有波瀾。

鄭允浩最近一個月發現金在中有點情緒低落,偶爾回寢室都壓著點,臉上也不如平常的活潑。

問他原因他也不說,總是深深看一眼鄭允浩又轉移視線,搞的鄭允浩心裡慌慌的。

有一天甚至喝的醉醺醺的往床上一趴整晚一言不發,整個寢室的人都被他嚇著了,合夥勸了半天,他就搭理了鄭允浩,

「魚糕……難受我。」鄭允浩趕緊給他倒水找藥,他搖頭緊緊抓著被子往胸口擠,「心裡難受。」

金在中心情不好,鄭允浩日子過得也就不痛快,心裡整天惦記著個人幹啥都沒心情。

最後給他整的沒辦法,解鈴還須繫鈴人啊,趕上週末他把金在中又給帶出去玩了一趟。

別說還真是起了點作用,金在中總算是賞了他幾個笑臉,多說了幾句話。

隱隱從他話題裡探出點蛛絲馬跡,似乎是他的好朋友失戀了,傳染的他也心情低落。

鄭允浩當時還覺得好笑,金在中可真矯情別人家失戀都能難過到他頭上。

可他沒想到,金在中口中的好朋友竟然會在學校掀起一番風波。

 

那天是週三,鄭允浩下午課滿當當的,上完課肚子就餓得不行,正要趕去食堂呢,猛地發現學校公示欄那圍了不少人。

男男女女朝著貼那的一張紙指指點點的,臉上掛著或鄙夷或看熱鬧的神色。

鄭允浩本來就不喜歡多管閒事,剛要繼續前進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衝進了人群裡。

他想也不想就跟了過去。

鄭允浩撥開人群就看到金在中站在那張紙那,他小心翼翼的接近他順著他的視線一看,當場也愣在了原地。

 

一年9班的金俊秀,被退學……

原因,無故曠課蹺課超過一個月。

 

金在中看完臉色就暗了,也不顧一群嘰嘰喳喳議論的旁觀者,他一個用力就扯下了那張紙牢牢攥在手心,明明很薄,卻很沉重。

 

回到寢室。

金在中把自己關在陽臺上抽菸,手裡的處分書皺巴巴的,猶豫著他還是再看了一遍。

“刷”鄭允浩拉開門,燈光露進來。

「與其在這看那廢紙,給金俊秀打個電話吧。」

金在中點點頭,撥號碼的手按得猶豫。

所幸金俊秀沒換號碼,也順利接通了。

「……你,還好嗎?」

「是在中啊,我很好啊,在家打遊戲爽著呢。」

「退學的事……你……」金在中話沒說完就被金俊秀打斷。

「在中你說,這次我又念不下去書,蹺課……」金俊秀的聲音很平靜,平靜的讓金在中都害怕,「他怎麼就沒來抓我呢。」

「呵呵,當初說什麼金俊秀你不要太自私……現在他不是照樣拍屁股走人了嗎。」

「上了飛機才回我短信——遇到你是我一輩子的榮幸。這算什麼啊……」

「沒了他我不是活的好好的,這下沒人管我了也不用上學了,多好……」

金在中一直沉默著聽他說,鄭允浩坐在一邊眉頭緊皺。

最後,鄭允浩就聽到金在中說了一句話。

「不要哭。俊秀,不要哭。」

不久後電話掛斷,陽臺風嗚嗚叫著擾亂夜色和人心,金在中和鄭允浩並排站著,沉默許久。

「魚糕,想聽嗎,他們的故事。」金在中開口。

鄭允浩在黑暗裡對上金在中的眼睛說,「想。」

 

眾所周知的,金俊秀相好是朴有天,兩個人戀愛的很Open,在學校裡幾乎是公開的秘密。

哪知道朴家老爺子在美國聽到自家兒子在中國搞基嚇得直接連夜飛過來,又是拉又是勸加上朴媽的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後把朴有天五花大綁綁回了美國。

相愛五年,說分開就分開了。

聽說金俊秀頭幾個星期過的還挺好,踢踢球,唱唱歌,每天每天過的極其充實,後來他又加入好多社團,什麼英語,武術……喜歡的不喜歡的一股腦加入,一頭紮在忙碌裡不肯出來。

這樣堅持了一個多月,他人眼裡活蹦亂跳的金俊秀沒有預兆的,某天突然把所有社團都退了,在學校樓頂喝了幾瓶燒酒,辣的聲淚俱下。

金在中當時就陪在他旁邊,聽他聲音哽咽著說他和朴有天以前的日子。

金俊秀和朴有天都是外國人,能在中國相遇多少是有些緣分。

金俊秀母親是中國人,一再要求她那韓國老公讓兒子在中國念書,她老公也是一妻管嚴,於是果斷同意了。

而朴有天原本生活在土生土長的中國家庭,後來父親公司做大了,一家人在朴有天六歲的時候就出了國,朴有天在美國念完初中,後來家裡人不認同美國那散漫的教育方式就讓兒子回中國念的高中。

開學那天兩個人都是一口蹩腳的中文做自我介紹,金俊秀說他們對彼此印象都很深刻,於是當天就做了朋友。

他叫他,基巨羞,他叫他,嫖友甜。

於是……故事發展到他對他表白那天他巨羞,而他真的就嫖友,甜了。

金在中記得,當時說到這金俊秀笑的很開心,眼角的淚還掛著,看的金在中心裡反而酸酸的。

 

倆人雖然相愛了,但畢竟是同性,見不得光。

金俊秀當時是小孩性子,不懂事,成天嚷嚷著要出櫃偷偷摸摸的顯得自個可憐。

朴有天也寵他,見不得他為這事抹眼淚。

於是情人節那天,他倆在班上當著全班人面出櫃。

當然,也預料之中的被同學擠兌侮辱,倆人回家路上就拿這事調侃,金俊秀說,「怎麼辦,我今天又被人家罵變態了。」

朴有天聽了苦笑一下,而後牽他手在嘴邊嘬一口,「沒關係,有我愛你啊,變態。」

「靠,你才是死變態。」倆人嘴鬥來鬥去,牽著的手卻再也沒鬆開。

後來約著考同一所大學,金俊秀成績還行,就是英語拖後腿,朴有天幫他補了半天也沒起色。

金俊秀學的越來越灰心,喪氣著連逃了好幾天的課。

哪知道那次朴有天發了大脾氣,揪著金俊秀領子就給他拉教室來。

那時候都大半夜了,教室門還是朴有天給撬開的,一棟樓就他倆在的那間亮著燈。

金俊秀心裡也煩,高三壓力本來就大,人都給整變態了,他賭氣地不看朴有天,把他桌上那一摞的英語資料“嘩啦啦”推了一地。

「我學不好了!你自個去念那破大學吧!我不去了!」

他吼的臉紅脖子粗的,眼眶子一眨就要落淚。

而朴有天只是蹲下去把他的書一本本撿起來,隨著他彎腰金俊秀看到一串串的水滴落在地板上,等他再起身倆人對視金俊秀就愣了。

朴有天哭的比他還淒慘,這會鼻涕都要出來了,他說話喉結都抖個不停。

「金俊秀你不要太自私了……你放棄了解脫了,那我呢?」

金俊秀說朴有天其實愛他永遠比他想像的深。

 

回憶這東西,越是甜蜜就越傷人。

金俊秀就像中了魔咒一樣,神神叨叨地說著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朴有天睡覺愛抱團,過馬路還要牽著才肯走,鞋穿多大碼倆人經常換著穿……

越是回憶的深,他的眼淚就越洶湧。

我們明明這麼相愛。明明這麼相愛。

那時候,金在中聽金俊秀一遍遍重複這話,心裡也是針紮一樣的難受。

兩個人在學校頂樓喝了許多的燒酒,看著金俊秀呆愣地望著以前教室的樣子,金在中就知道安慰他也沒什麼用,就陪著金俊秀吹了一天的風。

那天之後,金俊秀就像換了個人,整天就是頻繁的輟學,曠課,出勤率跌倒穀底,最後被退學了。

留下幾個曾經任課他的老師,茶餘飯後說著,「金俊秀以前挺陽光一孩子,後來怎麼墮落了,可惜啊。」

那種口氣,就像對不合格的商品理所當然要求全額退款一樣。無關痛癢。

 

故事說完了。

一個隻言片語完結的故事,鄭允浩卻是聽得心驚膽戰。

而一旁看著手裡撕下的處分書,一臉平靜的金在中,頭一回讓鄭允浩覺得遙遠。

一瞬間,就像是天和海的距離。

非常遙遠。

愛情站在懸崖,都眼睜睜在看著,卻沒有人拯救。

恐懼,鑽進心底,深深的。

 

 

鄭允浩那天晚上輾轉反側,腦子裡亂七八糟的閃過很多人的臉,從小學到大學,老師同學路人甲和初戀的她,很多很多。

還順帶著回憶了自己的成長史,啥初中當了大隊委,高中當得團支書,幾年蟬聯的三好學生,籃球比賽得了多少獎……

越想越覺得自己這二十年來走的路相比起金俊秀那真是規規矩矩,雖然不那麼驚天動地吧,但也是一步步踏踏實實地走過來,背負許多人的期望。

說二十年不算長,但人生又有幾個二十年呢,人越到成熟就越謹慎,知道一路走來不容易,也知道一個選擇對未來會產生多少變數。

他的人生並不只影響他一個人。

父親,母親,還有屬於他鄭允浩的未來。

他一個都辜負不起。

鄭允浩知道自己是喜歡金在中的,他喜歡看他笑,大眼睛眯起來又清純又妖孽,給人清爽的像吃完薄荷倒吸一口氣的感覺。

喜歡他那亂七八糟的中文,一聽就知道是他。聽一個人聲音分辨他的存在,其實是很浪漫的事,因為回憶不會發出聲音。

喜歡他像個老媽子一樣幫他處理個人衛生問題,儘管嘮叨了一些,但那皺眉說教的模樣其實挺可愛的。

喜歡他,喜歡金在中,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那個雪夜,他說喜歡他的體溫,他心跳劇烈……從那開始?

他給他縫衣服,他說要給他小紅本開始?

他把火車裡偷拍的他的相片設為屏保開始?

他熬個通宵搜資料,只為當他導遊開始?

或者更往前……

他去料理店兼職,他為他吃美女老闆的醋開始。

他給他洗舊襪子開始。他失戀,他和他通宵暢飲開始。軍訓,他給他送按摩捶開始。開學第一天,他就為他曬被子開始……

從他站在他床頭,看著他眼睛說,我叫青菜粥,開始。

鄭允浩想著想著,心裡的一處就軟軟的塌了。

一股股湧起的酸澀的暖意,就像潮水一下把他淹沒。

自己和金在中在一起竟發生過這樣多的事,一起走過這樣多的時光。

可如今心裡除去感慨更多的是疼痛。被切割皮肉般的疼痛。

 

身體的反應永遠都是誠實的,鄭允浩知道自己心裡有了隱約的決定。

有金在中的未來和平坦順利的未來,鄭允浩選擇後者。

對前者缺乏勇氣,或許也是愛的不夠深的緣故……

這樣也好,在金在中還沒有完全走進他心裡之前,他想把那扇門親手關上。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但並不代表我不喜歡你了。】

高中那會看的電影,這句臺詞當時不懂,此刻,倒是懂了個透徹。

也痛得個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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