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親估們~新春愉快!這開春轉的第一篇文我想了又想,決定先放個中短篇的古文給大家。

《醜妻》作者金家懶洋洋,這作者我相信大家都耳熟能詳了,懶大的文有一定的質量,內容多以輕鬆詼諧的方式呈現,當然也有其它類型的文,譬如現在"還"在連載的《重生綰君心》,有在追文的會了解我用"還"的意思,這文已經寫到出第三本書了還沒有完結,不過這文大大的打破我對懶大文風的印象,她真的是文學底子深厚的寫手,聽L親估說懶大是位國文老師,難怪她寫古文如此的得心應手,詩詞歌賦信手捻來,還可以自己創作詩詞,讓我好生佩服也對她重新有了新的認識。

大家一定很好奇懶大的文那麼多為什麼會選擇這篇,其實這文我看完好一陣子了,有二年了吧~但這文不知道為什麼在她眾多文裡面我特別喜歡,看了三遍了有,這文其實還蠻狗血的,很通俗的劇情,有甜有虐最後皆大歡喜,照我現在看文的風格,這篇不會在我PO文的名單裡面,通常看完就算了,但就是不知為什麼這文就是討我的喜歡,文裡的在中還特別女氣,但一想到在中之前在日本幫有煥宣傳時的嬌羞模樣就覺得........還蠻妹曲的…(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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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苦惱開春要放的第一篇文到底要放哪篇的時候(口袋名單有三篇了),突然又想起了這篇文,想了想就決定要放這篇了。

這文劇情很簡單,在中是個醜男(在:MO?!!),爹不親娘不愛的,雖是個少爺但總是在做下人的事,鄭金兩家因為戰事結下了仇,皇帝大人為了兩家和睦便許了親事,所以在中這個大醜男要嫁給鄭家的二少爺鄭允浩當老婆,雖然相處之後兩人倒也融洽,但鄭家的老夫人可不會輕易放過仇家唯一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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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孽債姻緣

 

「大娘,我不嫁,求你了,不要把我嫁出去……」十六歲的少年跪在門外,聲音哽咽地苦苦哀求,「我願意待在金家砍柴燒火,洗衣做飯,求你不要把我嫁到鄭家……」

路過的下人有的用憐憫的眼光看他一眼,有的則輕蔑又幸災樂禍地嗤笑一聲。只有一個嬌小玲瓏地丫鬟看不過去,走過去勸他道:

「小少爺,別跪了,夫人是鐵了心要把你嫁過去了,你這又是何苦呢?」

少年抬起頭來,用紗巾蒙著的臉上只剩下一雙含淚的眼睛,幽深如洞庭,水波若西子,煞是美麗可憐。他哭著道:「我身為男子,怎麼能去害鄭家?又長了、長了這樣一張臉,他們會被當成笑柄的……」

那丫鬟嘆了口氣,皺著眉道:「小少爺只想著別人……可是夫人是不會捨得把大小姐嫁給鄭家的啊!」

少年頓時沉默了,又低聲自言自語道:「那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三個月前,凰朝邊關危機,皇帝命大將鄭啟城和金堯臣前往平定,半月後凰朝大勝,然而主帥鄭啟城卻捐軀西北,據後來奏報,主要原因是身為副帥的金堯臣按兵不動,不肯派兵前往解圍,使得雖然凰朝贏了,卻令主帥鄭啟城與一萬將士碧血染黃沙,捐軀赴國難。

後來,鄭啟城被追封為護國大將軍,金堯臣封為鎮西元帥,依舊鎮守邊關。而皇帝為了和睦鄭金兩家,特賜婚兩家,鄭家長子已經成婚,故而命金家許女與鄭家次子鄭允浩,金家為了表示贖罪,特將唯一的兒子金在中嫁與鄭家,明日,便是大喜的日子!

然而眾所皆知,金家唯一的兒子金在中是庶出,小時候長得十分美麗絕色,到了六歲之時,不知為何臉上突然長了一點紅色,後來越來越大,直到右臉一半都長了紅色如胎記一般的塊斑。有人說是金家大夫人嫉妒小兒子長得比自己女兒漂亮,故下了毒手,也有人說是金在中生了一種病,也有人說是給自己父親殺人太多的血債贖罪。不過不管何種說法,金在中的右臉再也沒有好過,一直都戴著面紗,從不示人。

金在中四歲便沒了親娘,之後父親又嫌棄他長得如此醜陋,又身嬌體弱,一點也不像武將出身的父親,大娘對他也十分不好,簡直比下人還不如,叫他砍柴燒水,洗衣做飯,呼來喝去,動不動就又打又罵。此番要擇女嫁入鄭家,鄭家人視金家人簡直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哪裡會放過嫁過去的女兒呢?故而,便尋了由頭要把金在中嫁過去。

 

金在中正哭著,他的大娘便開門罵了出來:「你個賤人生的東西!皇上賜婚把你風光嫁進鄭家還不好?!在這裡哭哭啼啼找我晦氣!明天就是你的好日子,你敢給我這樣,我就把你娘的墳遷出金家陵園!還不快給我滾回去?!梅香,把他帶回房裡去!」

梅香嚇得連聲諾諾,對金在中道:「少爺,快些回去吧,你在這裡也跪了好幾個時辰了。」

金在中一聽說要把他娘的墳都遷出金家陵園,頓時嚇得噤了聲,只是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紛紛落下來,邊泣著邊回了自己那破舊不堪的房裡。

 

第二日黃昏,鄭家的花轎便吹吹打打地來了,金府周圍也聚集了不少人看熱鬧,想要看金府的醜少爺是否真的要嫁進鄭家,鄭家三位少爺長得都一表人材,尤其是二少爺鄭允浩和三少爺沈昌珉,二少爺鄭允浩沒有繼承到他父親的爵位,也無心官場,只是一心經營商業,是出了名的有錢,沒有娶到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卻娶了一個仇家的醜男,這樣的事情,可真的是京城頭一樁大事啊!

新娘子一出來,果然穿著男人的喜服,雖然身材嬌弱,卻看得出是個男子。沒有蒙蓋頭的臉色只蒙了一層紅面紗,露出了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只是這雙含著淚光的大眼睛,便已經使不少觀看的男子心醉神馳,真真想不到那面紗下的醜陋。

金在中進了花轎,迎親隊伍便又吹吹打打前往南街的鄭家。新郎鄭允浩已經在鄭家大門口迎接,他高大英俊,俊朗非凡,身著一身喜服,臉上卻毫無喜色,只是面無表情的,也不知是怒是恨。

「新郎迎喜——」唱禮官喊了一聲,鄭允浩便上前迎接下了花轎的金在中,兩個人分別拉著紅色花綢的兩端,進了鄭家大門。

穿過垂花門,便到了大廳。

「一拜天地——」唱禮官又唱道。

鄭允浩便和金在中對著外頭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兩人又朝著鄭允浩的母親鄭沈氏拜了一拜,只是鄭沈氏鐵青著臉,連看也不看金在中。

「夫妻對拜——」

最後一拜,兩個新人轉過身來面對面,卻都猶豫了,金在中的眼睛不敢看鄭允浩,只是看著地上紅色的繡鞋。鄭允浩面無表情地看著對面的金在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旁邊來的嘉賓們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也都靜默地站在兩邊。

「夫妻對拜——」唱禮官又唱了一遍。

金在中這才像是回過神來,鄭允浩也皺起了眉頭,然後兩個人快速地對拜了一下。

「送入洞房——」

金在中在梅香地摻扶下,由人引導著,去了新房。

「恭喜少夫人,賀喜少夫人!」喜婆眉開眼笑地說著,又和丫鬟們在喜房裡,放習俗規定的東西。「一把棗一把蓮子,早生貴子!一把石榴,多子多福!」

金在中極度地心酸,他是男人,怎麼可能生孩子呢?!這樣的儀式,到底是真的只是儀式,還是在嘲諷他?而且自己長得這麼醜,就算是女子又怎樣呢,哪裡會有男子會喜歡自己……

 

喜婆和梅香都逐漸出去了,新房裡靜悄悄的。金在中自己一個人坐在新床上,一雙美麗的眼睛此刻卻無神著。他還是屈服在大娘的威勢下,害了鄭允浩一生——皇帝賜婚,照理是不能納妾的,那會被視作是對聖旨威嚴的挑釁。鄭允浩如果有了自己喜歡的女子,就連一個名分也不能給她,這全都是自己害他的……

而且,鄭家那麼痛恨金家,肯定也恨死自己了。自己在金家已經是最卑賤的人了,到了鄭家,一定會到更艱難的地步吧。他死也不能死,如果死了,就會被視作鄭金兩家不和睦,皇帝怪罪下來,還是怪罪鄭家,他怎麼能讓鄭家陷入這樣的境地?

他胡思亂想著,眼淚不知不覺又落了下來。

 

鄭府花園裡。

鄭允浩一個人坐在花園裡,獨自喝著酒。他恨金堯臣害死他父親,更恨金家竟然把一個醜男嫁給他,這分明就是在羞辱他,嘲弄他!可是沒辦法,他大哥已經成婚,弟弟昌珉才十五歲,只有他也應該是他去接受賜婚。

「哥!」沈昌珉在他對面坐下,微笑著看著他,「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怎麼在這裡喝悶酒?」

「你也來嘲笑我嗎?」鄭允浩不高興地看了他一眼。

沈昌珉是鄭府最小的公子,因為是鄭啟城老年得子,故而特意讓他隨母親的沈姓,喚作沈昌珉。他朝著鄭允浩笑了笑,道:「昌珉怎麼敢。哥哥這樣想想,當初如若不是金將軍按兵不動之後包圍了敵軍,失敗的就是凰朝,死的將士會更多。再退一步說,父親的死是金將軍的錯,與他兒子又何干呢?嫂嫂也是無辜之人啊。」

鄭允浩將酒杯放在桌上,皺著眉道:「難道就讓我接受那個男人成為我的妻子,讓仇人的兒子睡在我的枕畔嗎?我做不到!」他橫眉一掃,心中不平之氣盡吐。

沈昌珉嘆了口氣,道:「哥哥好歹也去看看嫂嫂,我聽說嫂嫂是庶出,他大娘待他壞極了。」

鄭允浩這才微微舒展了眉頭,問道:「你去打聽過他?」

沈昌珉平靜地點點頭:「是啊。我去他們東街那邊的茶館轉了一圈,許多人在議論鄭金兩家的事呢!」

鄭允浩眉心一動,問道:「怎麼說?」

沈昌珉接著道:「我聽說,嫂嫂小時候長得美極了,後來不知道為什麼臉上長了一個斑記,他們說是他大娘下毒手害他的呢!而且因為長得醜,他父親也不喜歡他,大娘對他又壞,對他簡直比豬狗還不如。他們說啊。」說著,他模仿別人的腔調道:「這可憐的金家小少爺,不知道進了鄭府還要吃多少的苦頭呢!」

鄭允浩不平的心頓時平息了不少,金在中又何其無辜,自己怎麼能把對他父親的仇恨發洩在他身上?

沈昌珉見鄭允浩一副沉思的樣子,頓時會心地笑了笑。又道:「我餓了,先去吃東西了,哥哥可別再喝悶酒了,傷身體啊!」說著,離開了。

鄭允浩長長地嘆了口氣,看著天空中的滿月,自言自語道:「我是不是該去看看他?」他這樣自言自語著,起身離開了。

 

 

 

 

 

第二章 新婚燕爾

 

金在中一個人在新房裡坐著,已經很久了,久到他已經有些疲憊得坐不住了。外面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裡面也靜悄悄的,甚至聽得見喜燭燃燒的聲音。

他心中委屈,卻沒有地方發洩,眼睛已經哭酸了,也掉不下眼淚了。鄭允浩果然是不會來的,他恨他、厭惡他還來不及,怎麼會過來看他?那他該怎麼辦?就這樣坐到天亮嗎?

正想著,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他猛地抬起頭來,正看見鄭允浩開了門進來。怎麼辦,他進來了!他要怎麼做?誰來告訴他啊!金在中緊張地背脊都直了,兩手冰涼,緊緊地絞在了一起。

鄭允浩在他對面放了一張凳子,在他對面坐下,看著他問他道:「餓了嗎?」

金在中猛地愣住了,他以為鄭允浩會罵他,會說難聽的話來嘲諷他,甚至會拿他出氣,卻從未想到他竟然會這樣問他!他呆呆地看著鄭允浩,如此受寵若驚到以至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鄭允浩見他一雙眼睛哭得紅紅的,不禁產生了憐惜之情,便又柔聲問了一句:「你餓不餓?」

金在中回過神來,先是努力搖了搖頭,又是緩緩點了點頭。鄭允浩的嘴角不禁上揚了一絲弧度:

「還是餓了吧?我給你拿糕點過來。」說著,起身去桌子上拿了一盤糕點過來,放到金在中面前,道:「吃吧,多吃點。」

金在中伸出手拿了兩個,便怯怯地抬起頭看了眼鄭允浩,又低下頭說:「夠了,夠了。」

鄭允浩見他側過身去,用左手寬大的袖子遮著,這才吃起了東西。心下想著他是該有多自卑,才連吃東西都不敢當著自己的面吃。他想了想措辭,道:「在中啊,我就這樣喊你吧。我知道我父親的死跟你無關,我也不會在你身上撒氣。不過當夫妻的話……我真的難以接受一個男人當妻子,所以,我們還是當朋友吧。」

金在中聽著鄭允浩這樣說,簡直是如蒙大赦!鄭允浩不恨他,不厭惡他,甚至這樣柔聲細語地跟他說話,要和他做朋友,這樣的待遇簡直讓他受寵若驚,他從小到大,還沒有人對他這麼好!他感激地看著鄭允浩,小聲地說:「好……謝謝、謝謝你。」

鄭允浩看不見他的臉,只能看見一雙眼睛,但是金在中的眼睛似乎會說話,聲音中的感激之情,在他眼中放大了無數倍,以至於他看見他的眼睛便感受到了金在中無比感激。他又道:「但是在中啊,我母親年紀大了,也許會想不通,如果哪裡為難你了,請你也不要怪她,好不好?」

金在中連忙搖頭:「不,不會的,我不會怪她的。」他看見鄭允浩英俊的臉龐,一雙深邃的丹鳳眼正看著自己,頓時感到羞澀,連看也不敢再看鄭允浩一眼。

「那你早些休息吧,我去旁邊的耳房睡。」鄭允浩見金在中點點頭,便起身出去了。

金在中忐忑不安的心緩緩平靜了下來,覺得未來的日子也許不會像自己想像的那樣難過。他脫了外衣,吹熄了燭燈,上床歇息了。

 

 

翌日。

金在中早早地便起來了,他正在梳髮,梅香在外面道:

「二少夫人,少爺請你去用早膳呢。」

「是,我就來。」金在中的面紗從不拿下,只是將紅色的換成了平常的白色。他整理好衣服,便開門出去了。

一般大戶人家是這樣安排吃飯的,成家了的兒子便和自己的妻兒在自己房間裡吃,未成家的便和父母一起在花廳裡吃,所以鄭允浩要和金在中一起在房裡吃。此時早膳已經擺好在鄭允浩的耳房裡了。

他走進耳房,鄭允浩已經在吃了,看見他來了,便道:「坐下一起吃吧。」

金在中有些猶豫,最後才點點頭,坐下來捧起了碗。剛吃了沒幾口,就見一個丫鬟模樣的人過來,對兩人道了個萬福,道:

「二少夫人,夫人現在叫您過去。」

金在中剛要答應,就聽鄭允浩道:「現在就要過去嗎?」

那丫鬟道:「是,夫人請少夫人即刻過去。」

「那我跟你一起過去吧。」鄭允浩說著,也站了起來。

「這……」那丫鬟犯了難,「夫人只請少夫人過去,說是請少爺用了早膳便早些出去店鋪裡看帳。」

金在中連忙也說:「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你用早膳吧。」

鄭允浩想著自己母親可能也就罵幾句,店中的事物又少不了他,便道:「也好,那你早去早回吧。」

金在中點點頭,跟著那丫鬟走了。

 

那丫鬟領著他到了一個佛堂裡,只見一個穿著白色衣服臂上還纏著黑紗的老婦人坐在邊上,她長得有些威嚴,五十多歲,手中掐著佛珠,閉著眼睛口中正念念有聲。

他正思忖著該怎麼叫,對面的鄭沈氏便睜開了眼睛,恨恨道:「還站著幹什麼?還不快跪下!」

金在中知道她應該是衝著鄭允浩父親的死來的,便默不作聲地跪在了地上。

「朝我跪有什麼用?!對著我家大人的牌位跪去!」鄭沈氏喝了一聲,一旁的丫鬟便狠狠推了他一把,他一下沒跪穩,便用手撐在了地上,手似乎崴了一下,生疼,但是他不敢喊出來,只說了一聲「是」,便朝著那牌位跪下了。

「要當我家的媳婦兒是嗎?!那你就贖了你那狼心狗肺的父親的罪孽罷!」鄭沈氏在他身後罵道,「你母親安得什麼心!把你一個醜八怪男人嫁到我家,成心要絕了我鄭家的香火是不是!我家允浩真是倒了幾輩子的霉!要娶你這麼個又醜又賤的東西!」她說,越罵越氣,竟然動手在金在中身上狠狠掐了幾下。

「痛——」金在中突然被擰,痛得眼淚都出來了。

「痛是吧!你有我痛?!」鄭沈氏高聲哽咽道,「我家大人本來可以平安歸來的!都是你那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父親!我們允浩本來可以娶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給我們鄭家再添幾個孫子……都是你,都是你!你這個倒楣掃把星,你還敢喊痛?!碧簪,給我狠狠地打他!」

那旁邊的丫鬟拿著雞毛撣子,專挑暗處下手,金在中躲不開,又痛又委屈,只好咬著牙齒不讓自己喊出來,只是珠淚怎麼也忍不住,不斷地往下落。

最後那丫鬟似乎打累了,便停住了手,鄭沈氏也收了情緒,道:「給我好好跪在這裡,沒有我的吩咐不准起來!碧簪,你在這裡看著他!」

「是。」碧簪福了福身子,得意地對金在中道,「二少夫人,得罪了,還煩請你跪好了!」

金在中忍了眼淚,忍著痛楚跪在冰涼堅硬的石板上。他平時不是沒有跪過,他大娘更難聽的話也罵過,小時候打和跪基本上是家常便飯。他還記得小時候臉上還沒那麼難看的時候,父親領著自己和姐姐出去見客,大家都誇自己長得漂亮齊整,大娘就氣得不打一處來,趁父親不在家便又打又罵,不給他吃飯。

後來他變醜了,他以為這樣就會好過一些,哪裡知道這樣了之後連父親也厭惡他了,起先還叫大夫給他看看,後來大夫說沒得治了,那斑塊也越來越大之後,父親就特別討厭他,連看也不想看見他。他的大娘就更能夠恣意妄為了,每天要幹很多活,頂一個下人,看不見還好,要是讓大娘看見了,她就叫住他大罵一頓,有時候做錯事還打他。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命中註定要這樣苦一輩子,以至於到了鄭家還是這樣,又打又罵。

 

跪了好些時辰了,金在中早膳沒進多少,此時又餓又累,眼前都一片黑暗,已經跪不穩了。

碧簪看著他搖搖晃晃的身子,不耐煩道:「跪好了!跪不好夫人怪罪下來有你好受的!」

金在中只好讓自己清醒些,跪好了。

正巧,沈昌珉剛剛路過佛堂,就看見搖搖欲墜的金在中跪在那裡,他轉了轉眼珠子,進了佛堂:

「哎喲喂碧簪姐姐!」

碧簪見是小少爺進來了,便連忙換了一副表情,笑著道:「小少爺,您念完書下學了嗎?」

「是啊,剛剛從家塾那裡過來。」沈昌珉點點頭,「對了!碧簪姐姐,母親叫你去幫我買點桂花糖糕。」

碧簪將信將疑地看著沈昌珉:「可是夫人讓我……」

「噯喲,碧簪姐姐最懂得昌珉喜歡吃什麼嘛!」沈昌珉撒嬌道,碧簪哪裡受得了,連忙道:

「哎,奴婢這就去,這就去!」說著,喜笑顏開地走了。

沈昌珉見碧簪走遠,連忙過去扶金在中:「嫂嫂,你怎麼樣了?」

金在中眼前發黑,一片模糊,只看見一個少年扶著自己,聽他叫自己嫂嫂,知道是鄭允浩的弟弟,便道:「不礙事的,我過會兒會好的。」

「來,嫂嫂起來——」沈昌珉要扶他起來,沒想到力氣太大剛好捏在金在中被擰過的地方,痛得金在中下意識地喊了出來:

「痛……」

沈昌珉一皺眉,挽起金在中的袖子,見那裡滿是紅色的棒痕,知道自己母親打他了,連忙輕手輕腳地扶著他,道:「嫂嫂忍一忍,我扶嫂嫂回去吧?!」

金在中正想回答,卻眼前一黑,再也支撐不住,暈過去了。

 

 

 

 

 

 

第三章 愛憐非常

 

金在中被痛醒了,他睜開眼睛,只看見鄭允浩正坐在他床頭,一手正要脫他的衣服,他頓時大驚失色,起來躲到了床的角落裡:

「不、不……」

鄭允浩頓時皺起了眉。

金在中見他皺眉,手中還拿著藥瓶,頓時明白他是要給自己上藥。他知道自己讓他難堪了,是啊,自己長得那麼醜,誰要對自己不軌啊,他明明只是給自己上藥而已,自己真是不要臉。他連忙說道:「對不起,會髒了你的手,我自己來就好。」

鄭允浩見他驚得像一隻弱小的小動物,頓時又是憐惜他又是同情他,柔聲道:「你背上一定也有,你自己怎麼看得見呢?沒事的,反正都是男人,來,我幫你。」

金在中心中感動,差點掉下淚來,緩緩地轉過身去,背對著鄭允浩將衣服一件件解開了。

鄭允浩看著金在中解衣衫,剛開始還沒什麼感覺,當他看到金在中白皙美麗的背呈現在他眼前的時候,頓時不自覺地愣住了。金在中的皮膚又白又嫩,看上去簡直吹彈可破,性感的蝴蝶骨,纖細的腰身,若不是他知道金在中是個男子,他定然會以為面前是個擁有絕色容貌的女子!

金在中見他不動手,還以為他看見傷口嫌髒了,便道:「要不然我自己來吧……」其實他把自己的裸背呈現在鄭允浩面前,這已經讓他羞得面紅耳赤了。

鄭允浩這才回過神來,看著靠近腰身的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皺了眉道:「你又看不見,乖乖待著別動!難道我還會把你吃掉不成?!」他說著,倒了藥粉將手觸碰著金在中的背給他上藥。

金在中早已滿臉通紅,聽著鄭允浩那霸道的話語,忍不住心中沒來由的甜蜜起來。

「手上,把手給我……」鄭允浩又溫柔起來,握著金在中的手臂給他上藥。

鄭允浩溫暖的大手握著他的手,讓金在中感到好溫暖,眼淚又不爭氣地在眼睛裡打轉。他低聲道:「謝謝你。」

「還謝我。」鄭允浩嘆了口氣,「要不是我母親,你會變成這樣嗎?……好了,把衣服穿上吧。」

金在中邊穿衣服邊道:「你母親也不容易,畢竟……畢竟你父親的死確實是我父親造成的,你……也是我害了你……」他說著,愧疚感又上升起來,止不住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我本來不想嫁過來,可是大娘說如果我不嫁,就把我娘的墳遷出金家陵園……對不起,我真的太自私了……」

鄭允浩聽他這樣說,頓時之前的忿恨不平全都沒了,道:「說什麼呢,我也知道你也是被迫的,不是你的錯,真的。」

金在中已經穿好衣服,他轉過身來,含淚的雙眼望著鄭允浩:「我一直在想怎樣才能夠不害你,可是我心思有限,這也不成,那也不成……」

鄭允浩看著金在中那雙美麗的眼睛,心底一柔軟,伸出手去給他擦眼淚:「別想了,這樣已經好了……我一沒結婚物件,二沒心儀的女子,鄭家的子嗣還有我大哥和三弟,沒什麼可擔憂的,放心吧。」

鄭允浩愈是這樣,金在中的眼淚掉得愈是厲害,他哽咽著道:「從來沒有人給我擦眼淚,從來沒有人跟我說“不是你的錯”,他們都罵我是醜八怪,說我是掃把星,說金家的噩運都是我帶過去的……」

鄭允浩愈加憐惜他,勸慰道:「嗯,這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我會護著你,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金在中含淚點點頭,其實在他心裡,鄭允浩這樣的人,自己配不上和他做朋友,自己就是能夠伺候他,也滿足了,哪怕為他去死,他也心甘情願。

「所以你以後要愛惜自己,今天要不是昌珉,你到底還想在那裡堅持多久?」鄭允浩嗔怪道,「以後母親這樣,你要讓著她,但是也更要學會保護自己,明白嗎?」

金在中點點頭,低著頭道:「我知道了。」

「好了,你去吃點東西吧,下午就別出去了,待在房裡休息吧。」鄭允浩起了身,喊外面的梅香拿東西進來,又轉頭對金在中道,「下午我還要出去,你記得好好休息。」

金在中又是點點頭:「嗯,你放心出去吧。」

 

下午時分,金在中不敢出去,因為鄭府他還沒有熟絡,更何況他這樣一個人,走出去會被人鄙薄,會被人笑的。可是待在家裡又覺得百無聊賴,他在金府被呼來喝去做粗使活慣了,一下子閒下來還真覺得不習慣。

他正撐著頭出神打發時光,突然聽到外面的有人喊道:「嫂嫂,嫂嫂!」

金在中疑惑地轉過頭,只見沈昌珉拿著一個紙包跑了進來,興高采烈地把紙包遞到金在中面前:

「嫂嫂吃桂花糖糕!」

金在中笑了笑,眼睛裡露出一絲笑意:「不用了,我剛剛吃完,不餓。」

沈昌珉見他眼睛彎彎的,便知道他在笑,又倔強地遞給他:「嚐一塊嘛,我最喜歡吃的東西,拿來跟嫂嫂分享一下。」

金在中不得已,只好伸手拿了一塊,放到紗巾後的嘴邊咬了一口,確實香甜,便笑著道:「很好吃,謝謝你。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沈昌珉,是允浩哥的弟弟,你喊我昌珉便罷了。」沈昌珉吃著桂花糖糕,笑得眼睛都變成了大小眼,煞是可愛。

金在中疑惑地歪著頭,輕聲問道:「你不嫌我醜嗎?」他伸手貼在自己的右臉頰上,「真的很嚇人呢。」

沈昌珉不以為然地聳聳肩,說道:「先生說了,凡事不能看表面,世上妍皮包媸骨的人多了去了,我看得出來,嫂嫂心思好。」

金在中被他說得又笑了,道:「我好像只比你大了一歲,你叫我在中吧。今天的事,謝謝你了。」

「不行,我怎麼能叫你在中,你怎麼也是我嫂嫂。」沈昌珉一副誇張的樣子,又說,「今天的事情只是舉手之勞啦,我母親年紀大了,想不通也是常有的事,你別怨恨她。」

金在中點點頭:「我知道,是我父親的錯,我不會怨恨她的……」

沈昌珉環顧了四周,又問道:「嫂嫂一定很無聊吧?嫂嫂會不會下棋啊?我們來下棋啊!」

金在中搖搖頭,低下了頭輕聲道:「我不會……」

「不會也沒關係,我來教你嘛,很簡單的!」沈昌珉說著,不由分說叫外面的貼身小廝四乙去拿棋盤和棋子來。又興奮地對金在中道,「真的很簡單的,這是我七歲的時候二哥教我的,來,我教你啊!」

金在中看著沈昌珉這麼開心地樣子,便也只好隨他去了。

「來,我先教你規則啊,我們分黑子白子,黑子一百八十一顆,白子一百八十顆,黑子先下……」沈昌珉說得津津有味,金在中也認真仔細地聽著,很快便下了第一局,金在中輸了。沈昌珉連聲安慰他:「沒事的沒事的,第一局嘛,我們再來一次。」

金在中的勝負欲也並不強,只是笑笑。

兩人又下了幾局,金在中有輸也有贏,不過他知道是沈昌珉在讓著他。兩人頑笑著,很快太陽西沉,四乙也過來喚沈昌珉走了。

「哎呀嫂嫂,二哥還沒回來,我得先走了,我下次再來找你。」沈昌珉說著,收拾棋盤要走,卻被金在中叫住了。

金在中拉住他,支支吾吾地說:「我這邊有一貫錢,昌珉你能不能幫我去買點東西?」

沈昌珉沒接他的錢,疑惑地問道:「嫂嫂要買什麼只管吩咐便是了,這錢我不能要。嫂嫂要買什麼?」

「不,不,你拿著……」金在中塞給他,「梅香膽子小不敢出去……你幫我買點做鞋子的布和鞋底來,行不行?」見沈昌珉疑惑,他又解釋道,「我無事可做,拿來打發時光……」他又怕沈昌珉看不起他,就又補充道:「在家的時候我和梅香都是做鞋讓梅香去賣,不然就活不下去了……」

沈昌珉明白他的意思,說道:「好的,我會買的,不過錢就不用了,明天早上我就叫人送來給梅香姐姐!」說著,他像是生怕金在中給他錢一樣,飛也似的跑掉了。

 

傍晚,鄭允浩回來了。

他一回來,金在中已經給他打好了洗臉水,準備好了布巾,他看見金在中的一雙眼睛裡有著高興的神采,便問道:「看樣子好像很開心的樣子,下午誰來過了嗎?」

金在中發覺自己被他看透了心思,有些臉紅,回答道:「是昌珉來過了,陪我下了一下午的棋。」

「哦,那就好。」鄭允浩笑著點點頭,「他陪著你你也好打發一下時光。」

兩人說著,去了耳房一起吃晚飯。

 

 

 

 

 

第四章 剪燭西窗

 

自從那日過後,鄭沈氏倒沒有再打罵金在中,而是讓他去幹粗活,劈柴燒火,挑水洗衣,為了不讓鄭允浩知道,還命令他接近餉午和傍晚就回房去。沈昌珉聽說去表哥家了,也沒有再來找他,不過那日托他買的東西倒是買了回來讓梅香帶給他了。

粗活他倒不怕,只是他也怕被鄭允浩看見,到時候讓他們母子不合,他會很過意不去的。

 

這日,他正在井邊汲水,突然聽見身後有女子的聲音:

「嘖嘖,胭脂,他就是二弟的新婚妻子嗎?」

「回少夫人,正是他。老夫人不喜歡他,就讓他挑水洗衣。」

金在中轉過頭去,只見一長相妖嬈的少婦正站在他背後不遠處,她身著一身粉色,拿著手絹捂著鼻子,一臉嫌惡的看自己。

他知道自己是男子,與嫂子自然是要避諱的,便低了頭:「見過嫂嫂。」

「呸。」那少婦啐了他一口,「你也配叫我嫂嫂!你這個賤人生的醜八怪!你知道我爹爹是誰嗎?」

金在中只是低著頭,沉默不語。

「我爹爹可是當朝的右執政,我可是我爹爹的掌上明珠……」她說了,又得意又輕蔑地看著金在中,「你又是什麼東西,也敢與我當妯娌……允浩這樣的人物,你連替他提鞋都不配!」

金在中咬住下唇,任由她說著,並不開口反駁。

她見金在中不開口,又見金在中已經洗好的一盆子衣服,頓時計上心來,她朝胭脂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然後嬌笑道:「喲,衣服洗得很乾淨啊……在我們家,洗衣服都是最下等的丫頭婆子幹的事……怎麼好讓你也幹這種粗活呢?胭脂,你去幫幫二少夫人……」

那丫頭笑著到了個萬福:「是,少夫人!」她說著,上前不由分說就將衣服全部倒了出來,又上去踩了幾腳。

「你、你們……!」金在中氣得顫抖不已,縱使在金府,他也未曾受過這樣的欺辱——連丫鬟都看低他,都能在他頭上作威作福!可那又能怎麼樣呢,嫁到鄭家之前,他就應該料到這樣的場景了不是嗎?

他死死地咬住下唇,任由兩人將衣物弄得髒汙不堪,一聲都未響。

「你給我記住,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那少婦說著,與丫鬟嬌笑著走了。

金在中苦笑了一下,沒事的,以前再難捱的時光也都過來了不是嗎?更何況允浩對自己那麼好,自己也該知足了。

這樣想著,他重新拾起了衣服,又洗了起來。

 

傍晚酉時。

金在中幹完了一天的活計,總算得以休息,回了自己與鄭允浩的房裡。

天還很亮,只是日頭已經西沉。晚膳的時辰還未到,故金在中便坐在窗子底下做鞋。屋裡昏黃,他只好借著窗口的亮光看著。

一旁的梅香則在幫他裁鞋樣,梅香以前是伺候金在中母親唯一的丫鬟,金在中的母親故去之後便一直照顧著金在中,大了金在中五歲,也算是他的姐姐了。

「梅香,這幾天勞煩你了。」金在中邊做鞋邊道,「若不是我,你也不會被呼來喝去的幹粗活……」

梅香一壁裁著鞋樣一壁道:「少爺這樣說便是跟梅香見外了……梅香在金家也是一樣的,在鄭家好歹還有口好飯吃……」

金在中頓時感到心酸,便沉默了不再說話。其實在鄭家和在金家都是一樣的,都是如此被人看輕,但是好在在鄭家他還能有一口好飯吃……

 

兩人正做著鞋,門吱呀一聲開了,原來是鄭允浩回來了。

金在中連忙放下正在做的鞋子去迎他:「你回來了……」

「嗯,今天過得還好吧?我母親不曾為難你吧?」鄭允浩溫柔地問他道。

「嗯,不曾。」金在中笑笑,一旁的梅香已經倒好了水,他便絞乾了布巾,遞給鄭允浩,「擦擦手吧。」

「多謝。」鄭允浩接過了布巾,卻是先擦了臉,他頓時聞到金在中手上的那一股皂莢味,但是他不動聲色,擦完了之後開始擦手,笑著問道,「布巾怎麼有股香味?是什麼味道?」

金在中頓時下意識地將手藏在了身後,他自己知道那是洗衣服的皂莢粉的味道,如果讓允浩知道了,他肯定會擔心的,便慌張地撒謊道:「是,是做鞋子的新布的味道……」

「你的手怎麼了?我看看……」鄭允浩趁著金在中不備,一把拉過了他的手,只是他一見到他的手便吃了一驚——手又紅又皺,還有的地方竟然都裂開了——要知道他第一次見金在中的時候,他的手沒這麼粗,他登時明白過來金在中今天到底幹什麼去了,便問道,「你老實告訴我,今天你做什麼去了?」

“吱呀”一聲,梅香已經悄悄出去了。

金在中見無人可以幫自己,便焦急地看著鄭允浩道:「沒有什麼,我一天都在房裡做鞋……真的……」

「那做了一天的成果呢?」鄭允浩幽深的眸子直直地看著他,似乎要把他看穿。

「你不要再問了……我求求你……」金在中都快哭出來了,他的大眼睛滿是焦急和委屈,「我真的什麼也沒做……」

「好,那我問母親去……」鄭允浩說著,放開他的手轉身就要走。

「別……」金在中緊張地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抬起頭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我去洗衣服了……但是是我自願的,真的,跟老夫人無關,你不要去問老夫人……」

鄭允浩知道怎麼可能跟他母親沒有關係,可他不能責怪他母親。見金在中泫然欲泣,一雙大眼睛梨花帶雨,似乎馬上就要落淚了,連忙好言好語安慰他:「好了好了我不去便是了,你早跟我說不就好了嗎?」

「抱、抱歉……」金在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我是怕你誤會,所以才沒跟你說……」

鄭允浩嘆了口氣,伸手拭了他眼眶邊的淚水:「以後不要去了,看你的手都成這樣了……再說你好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去洗衣服,那像話嗎?」鄭允浩心想,到時候見到他母親也該跟她說一聲,這樣真的不好。

「嗯,我知道了……」金在中點點頭,鄭允浩的手指留下的溫熱還殘留在他的眼邊,似乎會沾染開來,漸漸使得他的整張臉都好燙。

「別哭了,乖。該餓了吧?我們去吃飯。」鄭允浩拉起他的手,拉著他往一邊吃飯去了。

金在中的臉熱得發燙,好在他的臉大半張都被面紗蒙著,也看不見。他從未被人這樣拭淚哄他不要哭,也從未被人這樣牽著手……如果要他用下半生的時間來交換鄭允浩這一刻的溫柔,他也覺得好值。

 

兩人用了晚膳,便回了屋裡來。鄭允浩說是自己的一本書落在房裡,想抄幾段,故而與金在中一起過來了。其實他是尋個由頭陪金在中待一會兒。

鄭允浩便在一旁案邊抄書,而金在中就在燈下做鞋子。

鄭允浩寫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找個什麼話頭說話,卻突然發現金在中正盯著他看。便抬起頭看他:「怎麼了?」

金在中頓時有些驚嚇,因為他的眼睛如同受驚的小鹿一般,他猶豫著道:「那個……我想給你做鞋,但是不知道你的尺寸……」

「這個容易,呐,我脫了你量一下就好了。」鄭允浩說著,當了金在中的面把鞋子給脫了遞給金在中,又有些高興地傻笑道,「嘿嘿,你還是第一個給我做鞋子的人呢。」

「啊……」金在中接過鞋子,有些驚訝,試探著問道,「老夫人難道也不曾……」

「哎,我母親是家法嚴謹的將門之女,只會寫字,可不會做鞋子。」鄭允浩笑道,看了一眼金在中給自己做的鞋樣子,便說,「這個樣子我喜歡,現在市面上都興這個……」

「是嗎?」金在中有些暗喜,又想起來昌珉的事,便道,「這是昌珉買的,我想把錢給他,他都不要,不然你幫我把錢給他?」

鄭允浩笑了:「隨他去吧,難道給哥哥嫂嫂買個鞋樣子都還要還錢不成?我可沒少給他買吃的。」

金在中也忍不住笑了。

鄭允浩見他笑彎了的眼睛,補充道:「以後你若是還需要,盡可遣他去,他是頂喜歡往外面跑了的。」

「那怎麼好意思。」金在中一壁說著,一壁將鞋子遞給鄭允浩,「好了,你穿上吧。」

「你若是會做糕點,給他做點小點心便罷了。他若是喜歡你做的東西,別說在京城裡給你買東西,天南地北怕是都主動給你去呢!」鄭允浩接過了鞋子,誇張地說道。

金在中忍不住,噗嗤笑了:「好,以後有機會我會的。」

鄭允浩見金在中笑得開心,道:「在中,以後晚上我都過來陪你吧?你一個人也怪冷清的。反正以前我也都是每晚抄一段書或者算算帳的。」

金在中頓時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道:「好……如果你不嫌棄我打攪你的話……」

「怎麼會,你陪我說說話挺好的。」鄭允浩真誠地說。

「那、那就好……」金在中有些害羞,便垂了頭不說話。

一時間兩下裡無話,只能聽見針線來回穿梭的聲音。燭火靜靜地搖曳著,將屋裡映得半明半暗,忽聽得“啪”的一聲,原來是燭花爆了。

金在中拿著剪刀,輕輕將西窗下的燭心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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