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少年說要在城裡找個地方住下,為了方便給我醫腳。對此,我沒有意見。他有一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就住在城裡,這剛好解決了我們的難題。少年的朋友見到少年,滿臉的意外,卻仍舊熱情的招待了我們。

第二天早晨,少年跟我說他的朋友很樂意我們住下,可越過少年的肩膀,我卻看見他的朋友憂心忡忡的臉。

城裡的大夫醫術高明,要價卻也高了許多。眼見當來的錢沒幾天便要用完,少年決定和他朋友一起出去找活做。我依舊是待在家裡,專心致志的養傷,腳的情況一天比一天好。我已經可以清楚的分辨什麼時候是現實,什麼時候是夢境,不再渾渾噩噩。

 

然而有一天,少年的朋友帶回來了幾個人。說是他帶人回來,不如說是他被人押著回來。

然後,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跟著改變。

雖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本能的想到了跑。可是,一個腳上有傷的人能跑多快?我才跨出一步,就被人給逮住了。我沒命的掙扎,然而一個不留神,二個沒注意,我撞到了桌角。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我暫時失去了知覺。

醒來的時候,發現少年在我身邊,滿臉滿身都是鮮紅色的血,空洞的眼神讓人脊背發涼。少年的朋友蜷縮在一旁,瞪大了眼睛,滿臉的眼淚跟鼻涕,一副看見地獄索命小鬼的驚恐表情。而在少年的身後卻躺著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少年的朋友哭喊著讓少年放過他,「不關我的事啊,我也不想的!是他們逼我的!!」

可是少年臉上仍舊沒有絲毫表情,他似乎根本就聽不見他朋友說話。

少年殺人,這是第二次,為了我。

 

「我們離開這。」少年說,將我從地上扶起來。

我想我們又要開始逃亡生涯了,然而就在推開門的瞬間,一聲槍響了。

幾點溫熱的液體濺到了我的臉上,就在我的眼前,少年的身體筆直的向後倒去。他的眉心處,鮮紅色的血不停的往外滲出,眼神依舊空洞。

少年的朋友縮在牆角害怕的尖叫,我站在少年的身旁,腦袋一片空白。

槍又再舉了起來,還冒著煙的槍口對準了我的腦袋。然而槍響了,倒下的卻不是我。原本舉著槍對準我的傢伙倒在了地上,抱著手臂痛苦的呻吟。一夥人衝了過來,在見著我時,全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

「‥‥金‥在中?」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臉‥‥

我原本以為我忘了的,這個幾乎溶進我血液裡的名字——「鄭‥允浩‥‥鄭允浩。」

「鄭少爺,您這是什麼意思?!」倒在地上的人滿頭大汗的瞪視著允浩。

「或許該問朴老爺子他老人家是什麼意思。」

「大家都清楚,金在中如果活著,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威脅。」

允浩沉默了,看向我,似乎在掂量事態的輕重。而那個朴老爺子的手下依然在鼓動允浩殺了我,聒噪得讓人心寒。

「帶我走。」

「什麼?」

「我讓你帶我走,離開這。」

允浩好笑的看著我,「你這是在求我嗎?」

「我更願意說是交易。」

「何以見得?」

「我能找回你想要的東西。」

允浩凝視著我的眼睛良久,繼而笑了。他是個聰明人,也是優秀的商人,他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判斷清楚一筆買賣的可行性以及它的投資回報率,他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賠本買賣。

然後又是一聲槍響,那個聒噪的傢伙終於安靜的躺在了血泊中。

「在中啊,你要明白,我這麼做可就表示向朴家正式宣戰啦。所以你最好證明,我為你這麼做是值得的。」允浩說,將手遞到我的面前。

曾經多少次,我在夢中渴望著這雙手,卻沒有一次能將它牢牢的抓在手中。如今它就近在咫尺,我卻感覺如此的不真實。這雙手我等待了這麼久,眼前的人我等待了這麼久‥‥沒有絲毫的猶豫,我將手放到了允浩的手中。

 

允浩決定帶我回金家大宅,臨走前,他吩咐手下將小屋燒個乾淨。我靜靜的注視著腳下少年的屍體,沒有說話。允浩見了,指著少年的屍體問我要怎麼辦,他的表情就像是在嘲笑所有人一樣的惡劣。

我看了允浩一眼,冷冷的說:「不過是副臭皮囊而已,生前已不值幾個錢,燒了倒也來得乾淨。」

「呵呵,在中啊,你的心果然是石頭做的。」允浩笑著說,在漫天的火光中,帶著我絕塵而去。

 

 

 

我回到了昔日的金家大宅,這裡和離開時一樣,沒有一點變化。然而,物是人已非。曾經住在這裡面的人,哪個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等一的風光?!可是,這畢竟是曾經了,金家早已易主。

允浩將金家的老老小小全接回了金家大宅,可是他們仍舊在“坐牢”,只是牢房換成了曾經熟悉的宅子,而監禁也變成了軟禁。按允浩的話來說,這是為了避免朴家的打擊報復。可在我看來,這更像是為他自己增添一個可以牽制我的籌碼。

即便如此,被“解救”的金家老小對允浩仍舊感激涕零,完全忘了自個當初是讓誰給弄進去的了,看來那場牢獄之災真的把他們折騰得夠嗆。對此,允浩倒也真不客氣,整天端著一副偽善的嘴臉招搖過市。

因為當選商會主席的關係,允浩的背後有了洋人在撐腰。一時間,朴家還真拿他沒有辦法。表面上,允浩和朴家依然交好,但是私底下,大家都清楚,只要稍微一個不留神,允浩或是朴家就將只有一個存在了。

 

「你要搞垮朴家?」允浩挑挑眉,看向我。

我點點頭。

「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

「人的本性無外乎一個“貪”字,金家被朴家所侵佔的那一半財富是外人想都不敢想的一筆龐大數字,任何一個人聽了都會為之瘋狂,就算是你鄭允浩也不例外。不要跟我說,你從來就沒起過將它再奪回來的念頭。」

「呵呵。」允浩輕輕笑了笑,慵懶的伸了個腰,舒適的趴在床上。他瞇著眼看向我,帶點審視的意味,那是獵豹準備獵食時特有的眼神。「你這是在報復?」

「難道我不該?金家的人缺德事做了不少,遭了報應也是該,若是讓老天收了,我絕無怨言。但是,讓別人這麼糟踐,我心裡很是不痛快。何況,我也說了,金家的財富足以讓每個人發瘋,即使只得一半。」

「這麼說,總有一天,你也會報復到我頭上?」允浩說,雙眼緊緊的鎖住我。

我笑,慢慢走到允浩的身邊,貼著他的耳朵說:「你莫不是怕了我吧?!」

允浩低低的笑了,他抬起我的下巴,目空一切的表情。「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現在的處境,只要我願意,任何時候,只要動一根手指頭,就能像捏螞蟻那樣輕鬆的捏死你。」說著,手上加了力道,捏得我下巴生疼。

「再了解不過。」我無所謂的笑笑,向允浩又靠近三分。「不過你也用不著威脅我,我很清楚現在的我們是合作的關係。」

「是嗎?聽你這麼說,我還真是期待啊。」允浩說,性感的薄唇有意無意的掃過我的唇瓣,一陣難以抗拒的酥麻感頓時流經我的全身。

 

 

 

 

 

 

 

 

 11 

 

有句話叫“飽暖思淫欲,饑寒生盜心”,曾經我嗤笑這句話是在放屁,現在卻覺得有必要對自己的觀點再重新審視一遍。

人窮的時候只要有頓飽飯吃便足矣,溫飽問題解決了就想著過富足的生活,生活裡什麼都不缺了的時候,人開始認真思考下一步該做什麼,結果發現無事可做,於是人開始變得無聊。一群無聊的人湊在一起就盡做無聊的事,比如說酒會。上海的有錢又有權的人很多,無聊的人就更多了,所以每一天都有極盡奢華之能事的酒會在這座紙醉金迷的城市裡舉行。人們似乎永遠都有套不完的交情,說不完的奉承,於是,酒會變成了趨炎附勢、勾心鬥角最有利的場所。

再優雅的音樂也洗刷不掉人們那崇尚金錢和權力的瘋狂欲望,只會讓那一張張笑裡藏刀的面孔愈發顯得醜惡、猙獰。

 

「姓朴的笑得還真假。」我用下巴指了指遠處舉著酒杯向我和允浩微笑示意的朴老爺子,同樣微笑著回敬對方。

朴家侵吞金家近半家產的事,由於允浩當家的關係,並沒有在社會上引起太大的注意。一段時間後,雖然仍有不少人在竊竊私語,卻也沒有誰會頭腦發熱的去過問只要跺跺腳就能招致地震的兩大家族之間的恩怨。所以在外人眼裡,金家和朴家仍舊是表面交好,私底下互相牽制的商業夥伴。

「別這樣說人家,老狐狸牙齒都咬碎了還能笑出來,也算是厲害了。」允浩泯了口酒,笑得比姓朴的還假。

我看了眼允浩,冷哼一聲,「你可比他厲害多了。」

允浩不置可否的聳聳肩,依舊微笑,可他的笑沒有溫度。有的時候,允浩在笑,眼裡卻通常是一片懾人的寒,只是那寒溶進了他的笑裡,讓人察覺不了,而就這片刻的恍惚,他便取去了對方的首級。

和這樣的人對抗,真的是明智之舉嗎?!

這疑問一出,我就一陣惡寒,像是掉進了千年冰窟般,止不住的顫抖,臉色煞白。

「怎麼了?」允浩看向我,奇怪的問。「‥‥你的手冷得像冰。」

不知什麼時候,允浩抓起了我的手。瞬間,我像是被針紮了般駭然的抽回了手,驚恐的瞪視著允浩。允浩看了看抓空的手,不禁皺眉,卻也沒說什麼。

這時,一個打扮華貴,舉止優雅得體的男人走了過來,他笑著說:「呵,無論是在什麼地方,您都一如往常的耀眼,鄭允浩先生‥‥很高興在這見到您。」

允浩原本帶笑的臉頓時陰沉起來。「哼,您還真是無孔不入啊,在哪都能見到您,尊貴的崔始源先生。」

那個叫崔始源的男人一臉笑嘻嘻的說失敬失敬,允浩也一個勁的哼哼哪裡哪裡,兩個人的說話和舉止做作得讓我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一陣噁心的寒暄過後,男人似乎才意識到我的存在,驚訝的向允浩打聽我的身份。看得出允浩和這個崔始源的關係有些微妙,不像是敵人,但也不像是朋友。允浩對對方的疑問毫不在意,或者說他覺得壓根就沒有介紹我給對方認識的必要,畢竟我在允浩眼裡算不上什麼。

「我叫金在中,請多指教。」允浩認為我沒有認識對方的必要,可我卻不這麼認為。任何人在任何一個特定的時間裡都將成為最不可或缺的存在,尤其是在這種敵我分明的時候。

「哦,金在中‥‥」崔始源眼睛忽的一亮,似乎有些興奮,可轉瞬即逝,當他握住我的手時,又恢復了一貫的紳士作風。「之前耳聞金先生不僅在經商之道上有著自己獨道的見解,而且年紀輕輕便在弱肉強食的商界立於不敗之地,乃是吾輩之中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之一。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今天有幸一睹金先生風采,實感榮幸。」

「呵呵,在下也久仰崔先生大名。」我假惺惺的笑,感覺自己越來越虛偽,在今夜之前,我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個叫“崔始源”的傢伙,可現下,我卻可以樂呵呵的和人家套交情,硬是冒充熟人。

想來允浩也一定是看不下去了,扯著我說走,完全的命令式語氣——不知何時起,他已經習慣了對我下命令。反正金在中有的是把柄握在他手上,所以他從來不害怕我會違抗。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崔始源竟然說要邀請我到他家做客。

「你願意麼,在中?」崔始源說,朝我伸出手。

我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和姓崔的已經熟到稱呼時連姓都可以省了,可是看見允浩愈發難看的臉色,忽然覺得心情大好。要知道,鄭允浩的不痛快,就是金在中最大的痛快!

「榮幸之極。」我笑,掙脫了允浩的手。在他意外的視線中,走向了崔始源。

 

我是第二天早餐後回到大宅的,那時允浩已經出去了,金家的人見了我活像見了救世主般全鬆了口氣,責備的說我不該徹夜不歸,讓人擔心。我冷冷一笑,不予理睬。我很清楚他們的擔心是出自於哪裡,因為只要我遠走高飛,他們的小命就玩完了。

說來也怪,自我回到金家的那天起,允浩就不曾找人監視過我,我想去哪就去哪,就跟以前一樣。我問允浩「難道就不擔心我一走了之」,他卻微笑著看我,不言不語,仿佛很有把握我決不會那麼做,至少在整垮朴家前,我會安安分分的呆在金家幫他尋找俊秀的下落。

推開房間的門,一陣甜香撲面而來,在寒冷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冽。房間的角落堆放著許多的花盆,大大小小的數十個。每一個花盆裡都種植著幾株淡紅色的小花,小小的花骨朵三三兩兩的簇擁在一起,雖驚豔不足,卻為這灰白的冬季平添了幾許生動的顏色。

金家的庭院裡不乏奇花異草,就算是寒冷的冬天,也有許多花卉競相開放,爭奇鬥豔。然而,在我的記憶裡,卻深深的植入了這來自鄉野的雜草野花。在那平靜的日子裡,我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充斥了它淡淡的清香,而在那之後是一張純真的笑臉,總是用略帶羞愧的語氣跟我說,他能給我的就只有這些‥‥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或許那樣的日子才是最值得珍惜的時光。

 

我睡著了,睡得很深很沉。醒來的時候,看見允浩靠在我床上,手捧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我輕輕哼了一聲,從躺椅上坐了起來,身上的毛毯順勢滑落。我有些吃驚,我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更不可能夢遊著取來毛毯給自己蓋上。

是下人進來打掃時,給我蓋上的?呵呵,那鐵定不可能的。或許外人還不知道如今的金在中對金家來說不過是個吃白食,連下人都不如的傢伙。可是對於那些個習慣了見風使舵的下人來說,他們可是不會浪費時間去巴結或是關心一個無權又無錢的前金家大少爺的。他們的思想很簡單,誰給他們飯吃,誰就是他們的主子,勢利得人神共憤,大戶人家的下人更是如此。

「醒了?」允浩合上書,走了過來。

我看看允浩,又看看毛毯‥‥這個家誰都有可能向金在中示好,唯獨他鄭允浩不可能!

所以毛毯絕不可能是他取來的,大概是八姐姐吧,這個家也只有她才會真正的關心我了。在得出這最有可能的結果後,我整理了下自己的心緒,問允浩找我有什麼事。通常沒有什麼事,他是不會踏足我的房間的。

「沒什麼,路過,順道來看看。」允浩說,伸手摘下一朵小花。

「那還真是有勞了。」

允浩笑,完全不在意我話裡赤裸裸的諷刺。原本我以為他是為了昨夜我違抗他命令的事來尋我晦氣,沒想到他盡說些無關緊要的廢話,就像平常人家的兩兄弟在閒聊。真是莫名其妙!

「你這房間還不是一般的冷,你怎麼受得了?」允浩說,雙手意思性的搓了搓。

我冷笑一聲,哼,這還真是拜他所賜。如今金家是鄭允浩說了算,一向和鄭允浩不合的金在中毫無意外的成了他們頭號打擊的對象。那些以往對我前呼後擁的下人全部倒戈,和其他人相比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剛開始我對這樣的反差很是不習慣,常憤恨得跳腳罵娘。可是久而久之,我也看淡了,畢竟下人都是看主子的臉色行事的,主子對誰熱情,他們就跟著熱情;主子對誰冷淡,他們則更冷淡,這就是他們的生存方式。

 

門外響起了敲門的聲音,在允浩回應之後,一個下人畢恭畢敬的走了進來。

「少爺。」

我當然知道下人叫的不是我。

「什麼事?」允浩問,一派威嚴。

「有位叫“崔始源”的先生說是要見在中少爺。」

 

 

 

 

 

 

 

 

 12 

 

始源的家鄉在海的另一邊,為了擴展家族生意,他才來到了中國。雖說是外國人,可是始源的華語卻說得相當流利。每次誇他,他就會變得特別驕傲,而他驕傲卻也不是因為自己,而是那個華語老師。問他這麼了不起的老師是誰,他卻又笑而不答,故作神秘,因而那個傳說中的華語老師的身份就更讓我感興趣了。

始源和允浩是在英國讀書的時候認識的,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酒會,兩個人第一次見面了,可是遺憾的是他們沒有成為朋友。始源說允浩很討厭他,每次見面都拿眼角橫他,搞得他莫名其妙的,自己向來規規矩矩的,怎麼只一會功夫,就樹立敵人了?

始源想不通,也就不再去想。允浩不是很討厭見到他嗎,嘿,他還偏就專門出現在允浩看得見的地方。始源說,反正這些社交酒會都是要參加的,那他就乾脆專挑允浩會出現的去,想辦法在他面前晃悠,讓允浩看了就心煩。每當這個時候,始源就打心底的樂呵,得意非常。雖然我個人認為,這樣的舉動沒有多大的意義,允浩根本就不痛不癢,可是始源卻樂此不疲。在他看來,這也是一種變相的折磨方式,是他始源式的報復。

「每天都在重複同樣的生活,枯燥又乏味,我不過是在為自己找點樂子罷了。」始源說,給允浩找麻煩是他在英國的唯一樂趣。

我想我明白為什麼允浩會避始源如蛇蠍了,允浩是個冷漠的人,他向來不關心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件事,當然,俊秀是個例外。所以關於「給允浩找麻煩是種樂趣」這一點,我還是相當同意的。因此,我不會告訴允浩,始源的出現只是故意要惹他生氣,讓他不痛快。

 

那一天和始源的相處依舊很愉快,我又回去得很晚。偌大的金家宅子,沒有一個人在等待我的歸來。沉睡中的大宅在昏黃燈光的映襯下,呈現死般的沉寂。穿過長而幽暗的走廊,心也隨之慢慢沉於深海之底,想把自己投入這冰冷的黑暗,孰料門的另一邊卻是那樣溫暖的光景。

推開門,燈火通明的房間裡,燒得正旺的暖爐散發著強烈的熱量,等待著主人的光臨。

 

 

 

都說了上流社會所謂的酒會是一群閒著沒事的人弄出來的無聊產物,觥籌交錯間,八卦橫流,允浩和始源交惡的消息不多時便傳得滿城皆知。不少有心人開始蠢蠢欲動,偽善的朴老爺子更是跑在了馬前頭。

在上海,說到籠絡人心,朴老爺子敢認第二,絕對沒人敢認第一。他籠絡人心的手段可是上海首屈一指的,凡是跟他有過接觸的,無論男女老幼無不對他言聽計從,敬重有加。當然,凡事總有些個例外,像允浩這麼個油鹽不進的傢伙可是讓朴老爺子傷透了腦筋。

起初,朴老爺子只道允浩不能為他所用,甚是遺憾,如今非但不為他辦事,還鐵了心的跟他對著幹,這可是讓他始料未及的。於是乎,得不到的,那就只有毀了它了。其實,對於像允浩這樣年紀輕輕,行事卻乖張狠辣,每走一步都機關算盡的人來說,朴老爺子還能從他這撈到好處,已經足顯他的功力深厚了。

只是圍剿允浩確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所以他需要同盟,而始源無疑是個很好的選擇。初來上海的始源沒有什麼根基,人際關係也沒那麼複雜,很容易控制。而始源自身背景的強大卻足以讓他成為任何人的對手,吞掉對方這種說法或許太武斷了,但搞點麻煩卻綽綽有餘。以他做前鋒,那可夠允浩煩惱一陣子了。更何況,朴老爺子手上擁有的可不止始源一個。當初和允浩結下樑子的八路英雄們此時都已彙集到朴老爺子門下,大有只等一聲令下,便將允浩五馬分屍的架勢。

然而就是形勢如此險峻的時候,處在暴風雨中心的人仍舊閒情逸致得很。

 

「始源和你相比,誰強?」

「當然是我。」允浩陡定的說,一點也不謙虛,隨手推了推棋子。

「你和朴家相比呢?」我手起棋落,吃掉他一隻“車”。

「不相上下。」他沉吟了一下,給了一個還算有些自知之明的回答,凝視棋盤的臉很嚴肅,眉毛輕輕的隆起。

「那倘若他二人聯手呢?」我“飛馬過河”,斷了他所有的想念。

「那我或許會死得很慘。」此時的允浩臉已經皺得相當難看了。

「什麼也不做?」

「‥‥‥哼哼,都被“將軍”了,還有什麼好做的?」允浩看著棋盤,陰陽怪氣的笑。

棋盤上,他的“將”孤零零的被我四方夾擊,已是無力回天。

「鄭允浩,我可是看錯了你?!」我冷冷的拂袖而起,斜眼睥睨著他的髮頂。

「金在中何時正眼看對鄭允浩了?!」允浩反唇相譏,慵懶的語氣更加惹人惱火。

「你莫不是忘了你我的約定吧?」

「豈敢,」允浩微微笑了一下,一瞬不瞬的看向我,清冷的目光讓我不禁寒顫。「倒是你近來和姓崔的遊山玩水,可開心?!」

我氣結,我那是社交,是為了將來能多個和朴家抗衡的籌碼而做著準備。怎麼一到他眼裡,就變成我在貪圖享樂,不務正業了?!

知道允浩向來不做虧本的買賣,此刻也只是拐彎抹角的說我沒兌現和他的承諾,於是我冷冷的說:「我已經托人給沈家少爺捎信了,當初拜託他把俊秀和有仟往英國送,雖然最終他們沒有去英國,但是我相信沈家少爺知道他們的下落。所以你放心,俊秀我一定交給你。」

允浩沒有吭聲,只是瞥了我一眼,把幾本帳本丟給我。

「什麼意思?!」我瞅了眼手中紀錄了金家近半生意的帳本,挑眉問。

「難道你看不出來?」允浩好笑的說:「這些生意原本不是你經手的嗎?我現在把它還給你。」

「把這可是近半的家族生意,就這麼交給我‥‥這可不像你的作風。」當初我原以為朴家連這個也奪了去的,沒想到允浩還是留了一手。要知道,這些經營中的生意才是我金家真正的家底。

「你很清楚我是什麼樣的嗎?」

「你當真一點也不忌諱我?」我不答反問,最近的允浩真的有點詭異。

「我這是信任你。」允浩說。當初這些生意都是由我經手的,打理得還算有聲有色,如今再交由我來負責,自是再好不過,允浩十分清楚其中的道理。

「哼,你這是狂妄。」我冷笑,雖然知道允浩選擇將生意交給我是明智的,但我仍然對他這樣的舉動感到不可思議。他竟然真的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了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將他置於死地的人,若不是他腦筋出了問題,就是他另有陰謀。在他手上吃了幾次虧的我,可不打算就這麼輕易的相信他。

允浩看我一臉的疑神疑鬼,也不在意,只是嘿嘿的笑著。「在中啊,你我現在可是栓在一根線上的兩隻螞蚱,單憑我們中任何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和敵人抗衡的,只有聯手才有繼續存活的可能。如果我出了什麼意外,你也活不長,同樣的,沒了你,我也不見得有好日子過,這唇寒齒亡的道理你不會不明白吧?」

允浩說得很有道理,可是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一時半會也說不上來,只得怔怔的點頭。

「呵,那麼在中,就讓我看你有多大的決心吧。要知道,朴家可是塊難啃的硬骨頭。」

「這一點不需要你來提醒我。」我心裡暗暗嗤笑了一聲,原來允浩只是要利用我來打前哨戰罷了。

難怪最近他對我這麼好,又是讓我和他出席酒會,又是給我添置暖爐的,原來是下好了套子,讓我往裡面鑽,畢竟“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我什麼也說不得。如今將家族生意交給我,表面上似乎是對我的信任,其實不過是變相的讓我為他賣命罷了。所有人都是他的心腹,事成之後,只要他一聲令下,我就又會被架空,根本沒有什麼實質的權力。

好一個過河拆橋!可是,鄭允浩你未免也太小看我金在中了!!

 

現在回想起來,我才意識到那是我們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合作,很成功的合作,挺值得紀念的。只是當時的我們都被蒙蔽了雙眼,什麼也看不見。我們明明靠得那麼近,卻從來沒看清過彼此的想念。曾經很多次,我站在允浩的門外,靜靜的注視著那扇門,想像著房裡的他在做些什麼。雖然我們的房間相鄰,可我們卻相距很遠。只是一道牆,一道門,便隔開了兩個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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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跟各位說,這篇我在PO的第二天作者已回覆我可以轉文了

雖然說她沒回覆也沒差啦~(喂!!)但還是跟各位說一聲

還有~大家對那個不惜一切也要救在中的少年是不是感到很好奇?!

他的身份及救在中的原因在後面的番外會有交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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