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鄭允浩他一定生氣了吧?

這次之後,一定會放開手了吧……

 

金在中坐在辦公室微微發愣,連午飯時間都沒有去餐廳。Ken從前幾天開始就沒有再來上班了,公司說他回了英國,但金在中沒有閒心去關心Ken。尹沫和金在中之間的話也少了很多,平日裡他一般是和Ken親近一些,所以金在中也覺得無所謂。

只是……有半個月的時間沒有見到鄭允浩了。

他收拾了桌上的文件,輕輕嘆了口氣。公司說他的表現不錯,所以有很大機會留在鄭氏,但是金在中卻開始猶豫了。一心一意所想的,現在卻猶豫半分不得前進一步。

鄭允浩打亂了他的步調,徹底的。

「不去吃飯嗎?」尹沫從外邊走進來,拉開座椅,細長的手指在筆記本上打著什麼,「該不會是知道了少爺這幾天會來公司視察所以才這麼努力的吧?」

「嗯?」

「不知道嗎?在鄭氏,所有人都稱呼為少爺的人,也就是新一任的繼承人,鄭氏的董事長。你上次打聽的鄭允浩,你的初中同學。」最後一句話,他刻意加重了語調,「前幾天少爺貌似回了趟英國,這兩天應該就會回來。不想見一下嗎?」

金在中心虛地低下頭:「也不是很熟的同學。」

「呵。」尹沫拿起一旁的咖啡杯,起身走到飲水機前,想了想,又說,「Ken被取消實習資格,並且回去英國了。」

「什麼?」

尹沫聳了聳肩,不再多做回答。

金在中頭疼的呼了一口氣,筆記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檔,此刻忽然一刻也看不進去。

 

也不知是又過了幾天,終於傳來了鄭允浩來要公司視察的消息。每個職員都把自己打扮的格外光鮮亮麗,但礙於不管男女,工作服都是死板的西裝,所以也就顯得只是整齊而已。聽著幾個女同事在那邊討論所謂的“少爺”是多麼英俊的時候,金在中只是木訥地拿著手機聽著裡面的人對他說的事情。

然後,他掛掉電話,突然跑出了辦公室。電梯緩慢的往上,金在中低頭,疾步跑下了一旁的樓梯。

而公司門口,從轎車上下來的是身穿深藍色西裝的鄭允浩。他的面容冷漠,帶著幾分不耐的神情。而他身側,是一個穿著得體的女人,看上去要比他大一些,但妝容精緻的她像是從小生活在宮廷一樣,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

她勾了勾嘴角,對著鄭允浩道:「留下空蕩蕩的古堡,來這種地方究竟是要找什麼呢?」

「不勞你費心。」鄭允浩淡淡道,還欲說什麼一樣,只是還沒再開口。他就看到從公司大門衝出來的金在中,他的神情緊張,帶著從未有過的驚慌失措。他甚至連看都沒看鄭允浩一眼就跑到了對面的馬路上攔住了一輛的士,平日節省的他絲毫不猶豫地坐上車。

鄭允浩皺眉,林青走近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少爺的秘密貌似很多。」身側的女人淡淡道,「讓一個剛生完孩子沒多久的人站著這麼久,不好吧?」

「參觀完之後,立刻回英國。」

「當然。」女人勾起嘴角,目光落到鄭允浩手指戴著的戒指上,「這曾經也是屬於我的財產,第一次回國是該參觀不是嗎?」畢竟,她也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站在這裡。身邊的這個男人,用盡一切毒辣的辦法奪取股權,為的就是回到這裡?她不禁失笑,真是讓人覺得期待。

 

 

醫院。

病房的窗戶開著,櫃子上的花依然是新的。淺藍色的窗簾微微晃動,隨著輕輕的風吹散了一室的花香。護士笑著整理著花瓶裡的花,說著什麼,溫聲細語。隔了那麼久才聽見的聲音,隔了那麼久才看到的人,思念了那麼久。

金在中喘著氣,站在病房門口。因為跑得太急了,他的額頭被汗水沾濕了頭髮,西裝裡面的白色襯衫也有些濕。他呐呐,然後走進去,對著床榻上的女人顫抖著嘴唇,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護士恰好整理好了花,笑著走出了病房。金在中捂著嘴巴,慢慢的再走近一些,然後他伸手握住了韓麗的手,沙啞著聲音:「……媽媽。」

眼淚終於像是崩潰一樣,又像是憋了很久似得委屈。他抱住韓麗瘦的厲害的身子,輕輕地抱著,甚至不敢用力。仿佛一用力,這就是一個夢,會輕易碎掉,會永遠失去。那麼多年,他什麼都沒有,他害怕極了這樣的日子,害怕的經常做著噩夢無法入睡。

韓麗的聲音低啞,因為很久沒有說過話,所以顯得有些費力。她拍著金在中的背,輕聲的,緩緩的說:「我們在中,長大了啊……」她睡得太久了,以至於錯過了他的成長,醒來的時候,卻看到這樣的金在中。

與往前截然不同,卻又那麼相像。他穿著西裝的樣子生澀,和以前的少年模樣那麼不一樣,她怔怔,失落和心疼湧上心頭。金在中哭的那麼難受那麼委屈,這一點卻和當初一模一樣,其實一點也沒有變不是嗎?

他的孩子,只是經過了歲月的洗禮,長大了而已。

過了很久,金在中才抹掉眼淚。他坐在床邊上,握住韓麗的手一刻也不願意放開,他害怕一鬆開手,韓麗就又會睡過去。

 

因為韓麗現在的身體狀況還不是特別穩定,所以必須要長期留院觀察。當初金在中被遠親收養,艱難地寄人籬下讀完了初中和高中,考上大學後就一直用家裡因為支付韓麗醫藥費而所剩無幾的積蓄和打工賺的錢堅持到現在。

就連韓麗也很難相信,這個被他們寵在溫室中的孩子,之後會這樣努力。

「累嗎?」她的唇色依舊蒼白,她拍著金在中的手背,「在中啊,這些年很累吧?」

「現在都好了,媽媽。」他笑起來,眼眶依舊紅紅的,「媽媽醒了,所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吸了吸鼻子,窗外的暖陽落在他的髮上,末梢就像是融進了光線裡一樣。

「現在是上班時間嗎?不用陪著媽媽也沒關係的。」

「沒關係的。」他抿唇,「我想和你多說說話,我好久沒有和媽媽說話了。」

韓麗怔怔,眼眶乾澀:「我們在中……一定很寂寞吧?」

金在中搖頭。

「如果那時候,我和你爸爸沒有那樣對待允浩就好了。如果他不走,我們在中,就不用這樣寂寞和難過了……」

金在中抬頭:「媽媽?」

 

沒有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走上和別人不一樣的路,韓麗也一樣。那時候,她在鄭允浩離開後,拿下了金在中手上的戒指。這枚戒指不知為什麼沉甸甸的,就好像他奪取了孩子的夢境一樣。她握緊戒指,看著昏睡不醒的金在中,心裡難受的發緊。

一個月後,金在中醒來,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允浩呢?

「他走了,不會再回來了。」她這樣告訴他。

躺在病床上的金在中沒有說什麼,只是隨後不願說話一樣地閉上眼睛。他和平日裡一樣,安靜的吃飯,聽著韓麗和他說的各種瑣事。就好像以前一樣,但又乖巧的不像話。然後,他問她:「媽媽,我可以見允浩了嗎?」

「在中啊,回到原來的生活吧。他不會再回來了,你們已經結束了,回到爸爸媽媽的身邊來。」回來好不好?我就你這一個孩子,如果你走了,要媽媽怎麼辦呢?

「為什麼……媽媽,為什麼你們要趕走允浩?」他的眸子空洞,憂傷,帶著再也不信任他們的眼神,「沒有他……我會死的。我會難受到死的……」

然後,她的孩子變了。從來都是乖乖生的他,開始蹺課,甚至學會了喝酒和吸菸。徹夜不歸的金在中,讓她和丈夫都操碎了心。他們在深夜的時候,一家酒吧一家酒吧地找過去,終於找到了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的金在中。

他染著一頭他們陌生的黃髮,耳朵上是因為打了耳洞而發炎的紅腫,他醉的一直不停地胡言亂語,讓人心疼的厲害。他坐在地上,哭著大喊:「我已經這個樣子了!為什麼他還不回來……我已經是他最討厭的樣子了,他為什麼還不回來!!允浩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韓麗第一次揮手打了金在中,一個巴掌之後,金在中安靜了片刻。也不再歇斯底里的哭了,只是那雙明亮的眸子變得暗淡,無助。他哽咽,看著韓麗,目光那樣的冷漠,好像不認識一樣。他說:「媽媽,我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以前他總讓我說,我總不肯說……我錯了,我應該告訴他的……」

我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喜歡的快要發瘋,喜歡的近乎窒息。

他的眼淚熾熱的幾乎要灼傷自己。

因為愛著,所以對於失去是一種沒有來由的恐懼和懦弱。

 

「呐,在中啊,媽媽答應你。只要你變好,只要你變得和以前一樣,我們就再也不阻止你們了……」

「可是媽媽,他不會再回來了。」

 

 

韓麗微微仰頭,看著吊瓶裡的水,微微出神。

而門外的鄭允浩,拿著花束,始終沒有走進去。護士看到他,不禁上前問他需不需要幫忙把花送進去。但一想,金在中已經回家去了,鄭允浩一直來看望韓麗難道在她醒了之後,也不想見面嗎?

鄭允浩微微笑道:「那就麻煩你了。」他把花束放到護士的手裡,走到電梯前。還在一樓的電梯一層一層地上來,到這一層,打開。

是拿著保溫瓶的金在中。

他木訥地站著,金在中也愣住了,直到電梯門又要關上,鄭允浩才伸手把金在中拉了出來。

「這種時候怎麼還發呆?」有些責備的語氣,淡淡的,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金在中抱著保溫瓶沒有說話,低下頭,鄭允浩也像是反應過來一樣,鬆開了手。金在中站在原地,也沒有走開的意思,鄭允浩清了清喉嚨,「這幾天可以不用來上班。」

金在中抿唇,過了一會才輕聲說:「我會辭職的。」

「………」

「這段時間,感謝你的照顧。」他微微鞠躬,眼睛始終不敢看鄭允浩一眼。

鄭允浩沉聲,臉色有些冷:「實習分數不要了?學校把這個名額給你,你卻這樣浪費,大家會怎麼看你?這些都無所謂嗎?還有,你媽媽的醫藥費對你來說還是一個負擔吧,再找實習的地方有比鄭氏更好的待遇?」一連串的話,都是在告訴金在中,他留在鄭氏無關他情不情願,只是形勢所迫。

想也好,不想也好,留下來才是最理智的。

「不用你擔心。」

「是嗎?」鄭允浩扯了扯嘴角,伸手按開了電梯。他別過頭去,在電梯關上門的那一瞬間,一拳打在邊上。然後,還沒按下幾層樓的鄭允浩,又按開了電梯門,伸手把站在外邊的金在中猛地拉進了電梯。

還不等金在中反應過來,鄭允浩就已經吻住他。呼吸炙熱,彼此坦誠,在電梯狹小的空間裡。鄭允浩按下1樓,然後一心一意地吻著他,溫柔又帶著不明顯的暴躁。金在中微微喘氣,用力地抱著手裡的保溫瓶,他睜大眼睛。

1樓。電梯打開了,鄭允浩拉著他的手走出去。

「你幹什麼?!」

鄭允浩沒有說話,徑直走出醫院的大門。林青已經站在車邊等候多時,在看到鄭允浩拉著金在中出來時,他略微有些驚訝但又馬上冷靜下來。鄭允浩奪過金在中手裡的保溫瓶給林青,又不管金在中地反抗把他鎖進了車裡,拿過林青手裡的車鑰匙。

車子急速地開在馬路上,金在中只要稍稍有些抗議,鄭允浩就猛地轉彎或者刹車。直到金在中一句話也不敢再說,安靜地坐著,鄭允浩這才放慢了車速。兩人的沉默在這狹小的空間裡無聲蔓延開來,金在中也不問鄭允浩到底要帶他去哪,只是不作聲響的看著窗外。

許久,車子在公司前停下。鄭允浩扯著金在中的手腕把他帶到辦公室,所有的職員都像是嚇了一跳一樣。

「現在開始,完成這裡所有的工作。」鄭允浩把桌上的檔用力放到金在中面前,「然後我就允許你辭職,怎麼樣?」

尹沫坐在位子上,輕輕皺眉。

「只要這樣,就可以了嗎?」

「做不到的話你不能辭職,做的到的話我也就不會再管你。」鄭允浩冷聲。

所有人都不敢發出聲音,已經是下班的時間了,鄭允浩明顯是在為難金在中。大家都不想惹禍上身,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後就離開了辦公室。一下子空下來的辦公室看上去有些寂寥,金在中一言不發的打開筆記本和檔,低著頭開始翻閱。

從早上開始就什麼也沒有吃的他顯得有些力不從心,才沒看多少檔就覺得疲憊起來。天色也漸漸暗下來,但這些工作就像是沒有盡頭一樣。可是必須堅持下去……金在中起身,想倒一杯水,但是一站起來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林青再次打開病房的門,韓麗正靠在枕頭上看著窗外的夜色。她看到林青,微微笑起來:「找到了嗎?」

林青點頭,把一個手掌大小的盒子遞給她。

「真的很感謝你,幫我把這個拿過來。」她的目光溫柔,緩緩打開這個盒子。裡面是一枚保存完好的戒指,上面的葉片細小,卻帶著滿滿的幸福和希望。她把戒指拿出來放在掌心,微涼的溫度讓她想到了金在中曾經的眼淚。

在冰冷的反面,帶著不顧一切的炙熱。

「已經決定好了嗎?」林青鬆了一口氣似得說,「我本來以為你會生氣地把我趕出去。」

「如果是七年前,我一定會的。」她的笑容很好看,如果仔細一點看她,會發現金在中的眼睛原來是遺傳了母親的基因。溫柔,乾淨,如一彎湖泊。她搖搖頭,「但是現在,我很感謝你告訴我這一切。」

林青勾了勾嘴角,淡淡地笑了笑。

「現在,不管是在中,還是允浩。我都想他們過的好一些……」

「已經不在意世俗的目光了嗎?」

「允浩這孩子,不是為了這些做了努力和犧牲嗎?」她輕聲道,「那麼他也一定可以保護好我的孩子的,不是嗎。」

林青頓了頓,隨後溫聲點頭:「是的。」

 

 

偌大的公寓裡,雙人床上躺著的金在中閉著雙眼,他的手上打著點滴。親自上門的醫生正在房門口和鄭允浩說著什麼,但無非就是一些注意睡眠和營養之類的話,而鄭允浩也認真地聽著。房間裡的溫度適宜,金在中也像是累極了一樣,沉沉睡著沒有醒來。

送走了醫生,鄭允浩走到床邊上坐下。他的手撫過金在中額前的頭髮,然後俯身親吻他的眼角。

「你說你,到底要讓我怎麼辦?」他的聲音溫和,又像是無奈一般,「你這麼不聽話,讓我生氣的要命。想著不要溫柔對待你,可你這個樣子,我又狠不下心來。在中,我們為什麼變成這樣了?」他輕聲笑了笑,微微嘆了一口氣。

末了,他又說:「和約定的那樣,不許再提起辭職的事情。好好睡吧。」他起身走出房間,金在中原本閉著的眼角輕輕睜開,不知是為什麼一般,方才還緊繃的心一下子就鬆了。也許是真疲憊的厲害,金在中也不再多想,反倒是聽鄭允浩的話好好地睡上了一覺。

 

第二天一大早,他醒來,手上打著的點滴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被撤去。溫暖的被褥讓他覺得很舒服,身邊的男人呼吸均勻。他怔怔,不知不覺地伸出手撫上男人俊朗的眉宇,輕輕地觸碰。腦子裡麻木一片,他側身看著男人。

忽然的,手被握住。金在中慌忙想抽出手,卻被男人整個拉到懷裡。帶著沙啞的聲音,鄭允浩在他耳邊問:「早晨想吃什麼?」

「不,不用了……」金在中要起身,但鄭允浩抱得很緊,他的臉貼著鄭允浩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聲。臉紅成一片,金在中咽了咽口水,「你先放開我……」

「我們在中現在怎麼這麼彆扭呢?」鄭允浩微微皺眉,抱得越發緊了,「快告訴我,早餐想吃什麼?」

為了掙脫這個懷抱,金在中只得胡亂說了牛奶和煎蛋。鄭允浩聽了,這才鬆手,起身換上了衣服。金在中也跟著起身,不知道是因為打了太久點滴的關係還是怎麼的,右手有些涼,襯衣的釦子也扣得笨拙起來。

鄭允浩從後面擁住他,下巴蹭著他的臉,雙手仔細地為他扣上鈕釦:「你先去洗漱,我去準備早餐,一會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麻煩了……」

「昨天沒有處理完那些工作,所以你現在還是我的員工。作為員工,應該聽老闆的,這個道理不知道嗎?」他沉聲。

金在中垂下眼簾,半天不知該說什麼。鄭允浩也不強求,只是揉了揉他的頭髮然後走出門去。金在中頓了頓,跟著跑出去,然後拉住了鄭允浩的手:「為什麼要這樣呢?」

「………」

「我那樣對你,你不生氣嗎?你沒有脾氣嗎?你是傻瓜嗎?!」他抿唇,然後看著鄭允浩的眼睛,「都已經說了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不喜歡了,你怎麼還這樣?你對我再好,現在的我也不可能回應你一絲一毫,毫無意義不是嗎?為什麼不繼續對著我發脾氣,罵我打我都沒關係……因為這次是我要放開你了……可是為什麼還要這樣呢?你沒有自尊嗎?!」

鄭允浩安靜地聽完,然後握住金在中的手,低聲道:「在你面前,我不需要自尊那種東西,它挽救不了我的愛情。在中,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那麼麻煩你找一下你的自尊,不要再做這些事情了。」他甩開鄭允浩的手,「昨天麻煩你了。」

他側身走過鄭允浩身邊,打開了公寓的門。

鄭允浩的眼眶發熱,但卻只是靠在牆上一手捂住了額頭。他沉了一口氣,沒有追出去也沒有拉住他。有時候勇氣只用一次就會耗盡,而他現在卻很疲憊。

 

手機在桌上震動,鄭允浩走過去,看了看號碼,猶豫了一會還是接起。

「我知道了。」

 

 

 

 

 

 

 

【十六】

金在中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醫院的,他在外邊的走廊上坐了一會才走進病房。韓麗剛吃了護工送來的粥,整個人也精神了些,只是食欲還是比以前差了很多。畢竟剛醒沒多久,要恢復到以前的身體狀況有些難,而且從現在開始,她必須每天都去做醫院安排的康復訓練。

得知這件事之後,金在中主動和韓麗說想辭掉現在的工作安心照顧她。家裡的積蓄還有一些,他想等韓麗身體好之後再去找工作。實習的事情也擱到一邊,想著到時候能混弄個分數就好。

韓麗並不知道金在中其實還在實習期,她以為兒子已經正式在工作了,所以在金在中的堅持下也沒有多說什麼,反倒是拍了拍他的手有些感嘆。她的孩子已經成長成能夠獨當一面的男人了,她低下頭從口袋裡拿出那枚戒指。

「媽媽,這個是什麼?」金在中整理著剛拿出來的薄被子,笑著問。

「允浩……他沒有和你說過什麼嗎?」

金在中的手頓了頓,但立刻又顧自笑道:「怎麼突然說起他了?他現在啊已經回來了,而且過的很好。人帥氣了很多,也很有錢,不知道為什麼經營著一家大公司,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媽媽如果見到的話,會嚇一跳的。不過……他不會再來打擾我們了,媽媽你放心吧。」他像是說著別人的事情一樣,安靜地整理被子,可細微的慌亂還是讓他微微皺眉。

韓麗不解,手裡的戒指貼著掌心溫熱。

沉默了片刻,韓麗開口:「不想在一起了嗎?」

金在中詫異地抬頭看著韓麗,然後坐到床邊上,握住韓麗的手:「媽媽,我現在……已經變好了。即使他不在,我也不會再自暴自棄了,所以不要擔心我……也不要再說這些想讓我去找他的話了。」

他原本就是個話不多的人,今天卻不知為什麼說了這麼多。也許是因為早上鄭允浩受傷的眼神讓他的心難受的厲害,也許又是因為明明喜歡的要命卻覺得還是放下吧。他想過的輕鬆一點,可是鄭允浩總讓他感到疲倦。

不信任和時光磨損的愛讓他惶恐又不安,於是他越來越累。直到他看到站在另一個世界的鄭允浩後,他才明白他們之間的隔閡有多深,差距已經有多遠。

 

金在中深吸一口氣,溫聲問韓麗:「我現在,要回到媽媽最想看到的時候。」

有時候人走錯了一條路,就會想方設法地回來,而他現在正在找尋可以回來的路。即便遍體鱗傷,即便已經失去那份純真。

「可是在中,你開心嗎這樣?」韓麗呐呐,「媽媽今天問你這些並不是因為害怕你再那樣才說的,而是想要你幸福。媽媽已經錯失你太多的笑容,所以不想連今後的也失去啊……」她的手撫上金在中的臉,眼眶乾澀。

「媽媽……」

「我的孩子為什麼要這樣一天一天的憔悴呢?不管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媽媽都不會再反對了。那時候就是因為那樣執著地去反對,所以你才痛了八年,我怎麼捨得你再……」

「可是我和允浩,已經回不去了。」金在中淡淡打斷,「八年前,我放下一切和他在一起,可是他什麼也沒說就走了。八年後,他站在一個我不可觸碰的世界,讓我充滿不安和自卑。媽媽,究竟什麼才是愛情呢?為什麼人都說愛情可以幸福呢?我可是一點都不幸福啊……」

他抿唇,努力止住眼眶裡的眼淚,在韓麗難過的神情中略微顫抖:「愛情帶給我的,除了疼痛就是孤獨。雖然也有甜蜜的時候,但那些不好的回憶一點一點地堆積起來,壓得我快要窒息了。」眼淚在眼角遲遲沒有落下,他別過頭,用力擦了擦眼睛。

「在中……不是那樣的!」韓麗搖頭,慌張地把那枚戒指放到他的掌心,「是媽媽不對,不該把這個藏起來不該瞞著你……是媽媽不對……」她哽咽,瘦弱的身子像是蜷縮起來一般。

金在中怔怔,戒指觸碰到掌心的那一刹那,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碎了。

而韓麗卻像是犯了很大的罪一樣,哭著說:「當初允浩把它戴在你手上,要你等他。是我藏起了戒指沒有告訴你,他走的那天……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金在中咬唇,然後緩緩道,「有了這枚戒指又能改變什麼呢?一無是處的我,和現在優秀的他,我們之間這八年不是用這枚戒指就可以補上的。」他握緊戒指,狠狠扔向了窗外。

細小的戒指很快就消失在眼前,韓麗幾乎是要傾身過去接住一般,卻被金在中抱緊在懷裡:「所以……媽媽不要覺得是自己錯了,我和他的事情,你和爸爸誰都沒有錯。是我們自己錯了……不該相遇,不該相愛,也不該彼此傷害。」他的目光失落,像是失去了靈魂一般。

他說著這些話,臉上的神情始終是麻木著的。

 

鄭允浩,你不需要為我放下自尊。對的,自尊挽救不了你的愛情,所以你打算拋棄它了。可是此刻的我,卻希望你帶著那份自尊再也不要來找我。

哪怕我想見你,想見你到快要死掉了。

我對你說了那麼多過分的話,以為讓你痛著就會放棄,以為這樣就是報復你了。卻沒想到最痛的是我自己……

 

 

天空下著細密的小雨,陰暗的如同一個人的心情。

金在中跪在花壇處,髮上都是細微的雨珠,他的襯衫已經微微濕透。他的雙手冰冷,不停的在花壇上的草和泥土間翻找著,他希望能夠找到,迫切的想要找到。那份遲了多年的溫暖和誓言,他要找到。

指尖是髒亂的泥,風將他的身子吹得冰冷。可是他麻木到已經感受不到這些,他不斷不斷地翻找,卻始終找不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卻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直到雨越下越大,直到撐著傘的男人站在他面前問他:「金在中?」

他木訥地抬頭,紅紅的眼眶因為雨水的關係,看不到眼淚的痕跡。

在男人地扶持下,他終於停止這荒唐的舉動,跟著男人走進了醫院的休息室。他捧著熱水,肩膀上披著厚實的毛巾,男人的面容熟悉,是被他遺忘在記憶裡的容顏。他沒有抬頭,反倒是男人熱情地搭話:「還記得我吧?我是沈昌珉,我記得那時候我們經常在學校裡碰到。」

金在中依然沉默。

沈昌珉無奈聳肩,看著外面的雨不禁嘆氣,自言自語似得說應該開車來的。他方才手裡拎著的是一盒已經冷掉了的小吃,而看他這樣子也並不打算要了。他轉身,又看了一眼金在中:「大雨天的,在那邊找什麼呢?」難道是?他下意識地伸手到風衣的口袋裡,握住那枚方才出醫院買小吃時揀到的戒指。

沉默許久,直到護士拿來了沈昌珉要借的吹風機,金在中也沒有說話。本以為不會得到回答,沈昌珉也放棄了和他交流,口袋裡的手又鬆開了。接過護士手裡的吹風機遞過去,卻聽到金在中沙啞著聲音開口。

「我的心臟……」

「什麼?」

「我在找我的心臟。」他的唇輕輕動了動,眼中再也沒有多餘的眼淚,那些眼淚隨著雨水一起被隱藏起來,找不到,也回不來,就和他失去的愛情一樣,他呐呐,「我的心臟丟了……被我親手……」

沈昌珉怔怔,然後猶豫了一下拿出那枚戒指。他走近了,伸出手:「是這個嗎?」

金在中抬頭,本是乾澀的眼睛裡,忽而滿是淚水。他顫抖著手指拿過來,把戒指握在掌心,放緊在心口的地方,然後第一次在一個並不熟悉的人面前嚎啕大哭起來。

 

丟了八年的心啊,此刻回到胸膛,熾熱的讓人陌生。

 

而此時此刻,在機場的鄭允浩不耐地看著手錶上的時間。對於他來說,這裡的每一秒鐘都讓他覺得是一種浪費。身側坐著的女人看著最新的時報,毫不在意他的不耐。反而是勾起嘴角淡淡道:「看來這幾天你休息的並不好?」

「如果不是你非要親自送孩子過來,我也不用這樣費心不是嗎?」鄭允浩冷聲。

「畢竟是作為繼承者的孩子,我親自送過來是應該的,他代表著我下半身的自由不是嗎?不過……」她拿下墨鏡,一雙眸子是不同于溫婉女人的鋒利,「最可憐的是你不是嗎,和那個孩子一樣,在鄭氏這個毫無血性的家族裡繼續做著傀儡,嘖嘖。」

鄭允浩挑眉,隨後輕聲笑道:「能夠拋棄自己的孩子來換取自由資金的母親,也一樣可憐不是麼?」

女人,也是鄭允浩唯一的血脈親人,這八年裡與他爭奪財產的失敗者鄭墨微微皺眉。作為鄭允浩母親表姐的女兒,她雖然不夠資格繼承,卻也留著四分之一的鄭氏血統。當然,鄭允浩身上的二分之一血統讓他勝過了她骨子裡的兇狠。

她合上時報,聲色和她身體裡留著的血一樣冷:「這是我失敗的代價,送他來這裡也是我這一生最後一次和他見面。以後,他是你鄭允浩的孩子,和我沒有任何關係。鄭氏也……再也沒有和我有任何關係。」

鄭允浩滿意地勾起嘴角。

在他眼裡,鄭墨的失敗簡直是一個完美的結局。明明是只比他大了五歲的貴族小姐,卻能夠在當時想到用毒品來毀掉鄭允浩。她心裡的毒辣,又是誰能夠想像的出來的。只是很可惜,她愛上一個人。

正如林青所說的,這八年來他不能聯繫金在中,只能把這種思念埋進心裡的原因,就是這一點。不能被抓到弱點,永遠不能。一但被抓到,就會和鄭墨一樣,萬劫不復,直到現在的忍受屈辱,用自己的孩子來交換自由。

一但輸了,鄭氏就是一把枷鎖,終身都將被禁錮在那富麗堂皇的古堡中。

「那麼,把你肚子裡的孩子給我。」那天,鄭允浩站在窗臺前,看著柔弱又美麗的白玫瑰淡淡道,「作為交換,我會給你所有你想要的財富和……尋找那個男人的自由。」而代價是,把你肚子裡,擁有鄭氏血脈的孩子交給我。

是讓這個孩子作為見不得光的私生子降生,還是作為與你無關卻萬眾矚目的繼承人降生?

不管是多麼心狠手辣的女人,一但成為了母親,也會變得軟弱起來。她想守護肚子裡的孩子,卻也渴望自由。她也知道,孩子一但交到鄭允浩手裡,她將永遠失去他。可是呢,作為失敗者她別無選擇。在生下孩子後,她流下了自懂事以來的第一滴眼淚,她也親自將他送來鄭允浩的身邊。

那麼,作為繼承者長大吧。她也會更好地去享受這片刻的自由,以及找到那個因為她的冷漠而離開的男人。

鄭墨起身,修長的身姿像是沒有生育過孩子的女人一樣。她戴上墨鏡,緩緩開口:「辛苦你來送機,不過還有一件事,能夠告訴我你當初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嗎?」她指的是那次綁架事件,被注射了兩個星期的毒品,可鄭允浩居然用僅僅一個月的時間戒掉了毒癮,真是了不起。

然而,鄭允浩只是面無表情的冷冷說道:「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鄭墨挑眉,勾了勾嘴角:「當然。」

 

送走了鄭墨後,鄭允浩才算像是解決了一樁麻煩事一樣鬆了一口氣。林青坐在駕駛座上開著車,鄭允浩坐在後座微微閉著眼睛。下著雨的天看上去很陰沉,讓人的心情也陰鬱起來。

林青開口:「翱龍早上又來過電話了。」

「怎麼回事?」鄭允浩皺起眉,「如果是八年前的那次恩情的話,我想我已經報答過了。如果他是打電話來感謝的,那就讓他就此打住吧。」現在在他眼裡,翱龍不過就是一個區域裡的頭頭,想高攀鄭氏還太嫩了一些。

「不是,似乎是因為警方那邊又出了點事情,現在盯他盯的很緊。而那名檢察官是沈昌珉的父親,所以想請您……」

「告訴他,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想讓我再幫他一次,就看看他能夠用什麼來換。」鄭允浩睜開眼睛,「除非他能查出我想知道的。」

「少爺不管想知道什麼,鄭氏這邊都可以派自己人去,林飛的下落翱龍不也沒有找到嗎。」

「不,那個人,不要動用鄭氏的人去。他不值得。」他看著車窗外豆大的雨珠,眼底卻是英國鋪滿古堡的白玫瑰。優雅的香氣帶著綿長的死亡氣息,鋪墊在他的腳下,每一步都是緩慢而又細密的疼痛。

和小時候那個發燒的陰雨天一樣,難受到讓人作嘔。

 

 

金在中發燒了,燒的很厲害。他躺在病床上渾身發抖,一直喊著冷,身子卻燙的嚇人。沈昌珉坐在病房裡看了看手錶,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護士才過來告訴沈昌珉可能聯繫不到金在中的其餘家屬了。

因為金在中總是進出醫院,所以幾個護士也認識他。考慮到韓麗的情況,也就沒告訴她。但是平日裡來送花的先生今天也沒有過來,所以她們也沒辦法。沈昌珉倒是無所謂,幫忙付了醫藥費,然後離開了一趟之後就又回來。

點滴半瓶下去,金在中的面色漸漸緩和了一些。他呐呐,輕聲說著什麼。沈昌珉皺眉,俯身在他耳邊問:「醒了嗎?」可金在中似乎只是無意間出聲,也不清晰,沈昌珉伸手在他額頭上探了探,卻被他忽然地握住了手。

「允浩……」他閉緊眼睛,聲色沙啞,說著不知道什麼的話語,卻只有這兩個字能夠讓人聽得最清楚。

沈昌珉拍了拍他的手背:「雖然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但似乎你過的很不好。」鄭允浩那傢伙,也和自己失去聯繫很久了,不知道現在是在什麼地方。而金在中看上去也像是過的不好的樣子,這兩個人到底怎麼了……

 

天色慢慢暗下來,可是雨依然下的很大,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沈昌珉起身,才剛走出病房到電梯前,就看到從打開的電梯裡出來的鄭允浩。而鄭允浩卻像是沒有看到他一般,直直地衝向金在中的病房。身後的林青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轉身看著沈昌珉微微笑道:「沈先生,許久不見了。」

「你是……林先生?」沈昌珉記得他,從去年開始,就和母親的公司一直生意來往密切的鄭氏秘書林青。雖然父親是檢察官,但是母親卻是沈氏集團的獨生女,所以他現在也漸漸的在接手沈氏的工作。他略微詫異,「你為什麼會和鄭允浩……剛才那個是鄭允浩對吧?」

「那是我們鄭氏的少爺,與貴公司的來往也是少爺許可的。」

去年的時候,沈昌珉家的公司在某些方面有些挫折,多虧了鄭氏的合作才避免了缺失巨大資金的災難。為此,兩邊也一直保持著不冷不淡的工作聯繫,而鄭氏每次的代表都是林青。沈昌珉睜大眼睛,難免有些不相信:「你說什麼?」

「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是少爺是鄭氏的繼承者這一點不假。不告知沈先生是因為當時有不得已的原因,現在……」他的目光落到病房處,「少爺想來是因為煩心的事情太多,所以給耽擱了。」

沈昌珉頓了頓,隨後也是鬆了口氣地點頭:「看上去確實也挺煩心的。」他笑了笑,也不再多說什麼。

「在中少爺也多虧沈先生照料了。」

「啊不,正好我妻子產前住院,算是湊巧。」

林青聽了,微微笑道:「那先恭喜了。」說完,欠身走到了病房門口,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進去,而後徑直去了韓麗那裡。

 

而病房裡的鄭允浩握住金在中的手,把手背放到自己的臉側。他的目光暗淡,看著唇色蒼白的金在中,心裡是一陣一陣的疼。燒算是退下來了,可是人看上去還是憔悴的厲害。如果不是護士在韓麗病房看到了金在中的手機,撥打了他的手機,他都不知道金在中病倒了。

鄭允浩並不知道護士是怎麼知道他的名字來找到他的號碼的,而現在的他也沒力氣再去知道。只是金在中的手機裡只有寥寥幾個號碼,別人的都是連名帶姓的,只有他是【允浩】兩字。

他握住他的手,垂下眼簾。

「你醒來後,一定又會嘲笑我的自尊了吧?」他淡淡笑道,「但是這些其實對於我來說,都不重要。我擔心你,你的開心與否比我的一切重要多了,在中。」知道金在中此刻什麼都聽不到,所以他也像是毫無顧忌一般的開始對著金在中喃喃自語起來。

「很累嗎?」他親吻他的手背,溫柔的讓人窒息,可是他的聲音卻漸漸喑啞,「很累對不對?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呢……就那麼恨我,那麼討厭我嗎?」

「我寧可你打我,罵我,說更不好聽的話給我聽,也不想你這樣對待自己。」

他的臉上是不同於當年的稚嫩,成熟和疲憊在歲月裡堆積,直到他成長成現在的鄭允浩。

金在中閉著眼睛,唇微微顫動,然後像是因為什麼夢魘一樣,眼角滲出眼淚來。他的手指冰冷,臉上的表情是那麼的不安,即使在睡夢中也皺著眉頭。鄭允浩伸手,想要撫平他的眉宇,卻不想聽到金在中那樣一句:「允浩……為什麼……」

是夢話,卻那樣的殘忍。

為什麼……

我為什麼會愛上你?

明知道自己一直在傷害你,卻還是自私地去佔有你,強迫你愛上自己。卻又無法保護你,導致今天這個局面。我只是想你每天睡得安穩,過的開心,想你每一天的幸福裡都有我的存在。可是這種愛,這種堅持,卻帶給了你這樣滿滿的不安和害怕。

鄭允浩低下頭,輕聲開口:「呐,在中,我們約定吧。如果你能好好對待自己,我就放手了。」他急了的時候,會像個混混,強迫他說喜歡自己。可是那也只是在金在中喜歡著他的前提下,現在的他,已經不知道了。

他從未這樣失落過,心裡的疼痛比任何時候都痛徹心扉。他鬆手,捂住自己的臉。

 

也不知過了多久。

林青從韓麗的病房出來後,看到鄭允浩坐在病房外面的長椅上,他走過去,恭敬地站到鄭允浩面前。而眼前的鄭允浩一雙眸子微紅,眼袋微腫。他輕聲:「少爺,對於您來說,在中少爺……到底是您的什麼?」從韓麗那得知金在中扔掉了戒指後,林青的心裡很亂。

即便是鄭允浩當初走了,戒指被藏起來,金在中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憎恨鄭允浩。但如今他回來,這顆為金在中保存完好的心卻不被接納。明明其實鄭允浩也是無辜的,明明鄭允浩是這樣想要守護著他,卻一次又一次地被傷害。

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會痛,會受傷,會失去自我。

而鄭允浩,已經變成了這樣一個人。他的菱角不再鋒利,丟掉了自尊,在金在中面前什麼也不剩。明明是鄭氏家族尊貴的少爺,卻這樣……

「少爺,對您來說,值得嗎?」他又問。

鄭允浩緩緩抬頭,片刻後他看著林青,將手慢慢地放在自己的心口,他抿唇,眼淚卻還是不爭氣地掉了下來。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和個孩子一樣委屈地哭了,無聲無息地哭了。

林青呐呐,退後一步,眼眶微紅:「您的心臟……」

金在中,是您的心臟。

他低頭,忽然跪在了鄭允浩面前,像是一種懺悔的姿勢。林青哽咽:「對不起……」如果當年早一點找到你,又或許不要那樣強制地帶走你,也許你現在會快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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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割草的花語:忍耐、耐心

◎關於雪割草花語的由來,沒有太多的考究,也沒有動聽的傳說,唯一有的就是雪割草的生活習性,或許就是因為它獨特的習性造就了它獨特的花語吧,雪割草在日本和其他歐洲國家都有,但是,日本的雪割草盛開是最漂亮的,或許這和日本的氣候有關吧,雪割草是絕美而慘烈的。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雪割草在雪後盛放,一望無際的雪田裡與嚴寒對抗,沒有豔麗之姿卻忍耐著寒冷展示著自己生命,而在冬雪春融之時凋謝,這是詛咒,也是宿命。雪割草的花期是短暫的,因為短暫,所以惟有選擇孤注一擲、燦爛天邊。這是承諾,對生命的承諾。背負詛咒和承諾的花朵,如果沒有過人的忍耐和耐心,能經受考驗展示自己的生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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