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已經說了鄭醫生是在有女性醫務人員在場的情況下按規定檢查助產的,你剛才辱駡並且毆打醫務人員,我們醫院是二十四小時全監控,我隨時都可以拿著錄影去公安局告你。」金在中脫下手套,眼神淩厲地看著正沉浸在做爸爸的喜悅中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潑冷水,「我絕對不是在威脅你,我只是建議你最好去跟鄭醫生道個歉!」說完甩下手套丟下後面笑容凝固的人揚長而去。

 

鄭允浩估計自己這是流年不利,這才兩天時間他就傷上加傷,傷痕累累。

但是被病人家屬打這事兒還真是第一次遇上,雖然當初實習的時候因為是男大夫沒少被人請出去,但那至少也是禮貌地請出去,哪有這樣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先打人的。

本來十五床要生了,他在那正給她檢查開指情況,誰知十五床的丈夫回來一看老婆沒了趕緊衝進分娩室卻見一男的在那對他老婆動手動腳,不由分說上來一句耍流氓就一拳打到鄭允浩臉上,還罵罵咧咧把鄭允浩推出分娩室。

更可惡的是,鄭允浩拿著胸牌義憤填膺地解釋完他是婦產科大夫,產婦丈夫非但沒有道歉反而趾高氣揚地說,「我們當初說好指定就要金醫生接生,你還真以為戴個胸牌穿件白大褂就是醫生?你說說你是什麼職稱?連個主治都不是!告訴你,不夠格就是耍流氓!」

 

「見過這麼帥的流氓嗎。」鄭允浩把鏡子“啪”地蓋在桌上,搖搖頭歎口氣,「破相了還是帥。」

作為一個醫生,這段時間鄭允浩心裡算是慢慢清楚了,從來只有患者不講理沒有醫生不懂事兒,吃虧受氣都是常事,挨打了還能怎麼辦?繼續做事,救死扶傷為人民服務。一天上班就忙得夠嗆,哪有時間瞎矯情。

從辦公室出來三步兩步走到護士台,鎮定道,「把十七床的病歷拿給我看一下,還有十床可以出院了……」

於是金在中從分娩室過來,就見鄭允浩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在認真看病歷,臉上的傷倒是簡單處理了一下。不動聲色地看了一會兒,金在中的嘴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但很快就收住了。

「鄭允浩,準備一下該手術了,那個十七床我早上看過了,可以手術。」金在中邊說邊走到護士台前,對陳玲玲說,「今天晚上幫我加台手術,十七床的。」然後又轉過頭,看著鄭允浩,漫不經心道,「你要是願意,晚上就留下來一起做。」

金在中說完就走了,鄭允浩呆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聽到了一個天大的喜訊,金在中這可是主動邀請他加班啊!

「金醫生這是怎麼了,轉性了啊。」陳玲玲看著樂滋滋追上去的鄭允浩,不可思議地搖搖頭,那些新來的小丫頭說得對,這貨肯定是忠犬。

 

晚上手術結束,兩個人一起寫完了手術記錄下完醫囑,又完成了病程記錄,已經八點多了。

雖然辛苦,但對鄭允浩來說真是樂在其中。換好衣服回到辦公室,金在中還沒回來,鄭允浩拿了包閒著沒事兒就開始給金在中整理桌子。

其實醫生從來都是“髒亂差”的典型,最具代表性的就是辦公桌,金在中也不例外,桌子上總是一堆病歷和學術專著。鄭允浩把病歷一個個合上放在一起累好,也方便護士長過來收。但沒想到手一翻沒幾下就發現淹沒在書堆中的飯盒。

果然又沒好好吃飯!鄭允浩眉頭一挑,金在中正好換好了衣服走進辦公室。

「老師,晚上一起吃個宵夜吧,我請客。」鄭允浩若無其事地一笑,照例是笑得溫暖明媚,「晚上查完房十五床跟我道歉了,聽護士說……是你早上在分娩室替我討的公道,說實話我還挺意外的,當然也很感動!」

金在中把包從櫃子裡拿出來,抬起頭照例也還是個撲克臉,「如果是因為這事兒要請我吃宵夜那大可不必,因為我那不是替你討公道,是替廣大醫務工作者。另外,我還得告訴你,今天我不是肯定你才留你下來,你接觸臨床時間也不短,今天才終於像個醫生樣地處理了一件事,沒什麼值得驕傲的。」

鄭允浩愣了半天沒反應過來,直到金在中走出辦公室,他才趕緊關了燈追上去,喜出望外道,「老師你這是不打自招!我可什麼都沒說,你這是在肯定我被打之後不計前嫌的工作表現嗎?我真高興!」

「您還真不要臉。」金在中忍不住罵道,真搞不懂這種傢伙之前到底有沒有參加過見習實習輪轉。

「不管要臉不要臉這頓宵夜我是請定了。」鄭允浩毫不介意地嘿嘿笑著,並伸手就搭住了金在中的肩膀。

實在是個膽大包天的傢伙,金在中在心裡下了第三個結論。

 

 

 

時間在沒日沒夜的忙碌和鄭允浩對金在中沒完沒了的窮追不捨中又飛快地度過了一個星期。

又是一周開始,例會早查房忙得不可開交。

金在中從普外會診回來,臉上還帶有一絲怒氣。上次那個腸梗阻嚴重的產婦,由於他忙了一星期普外的張醫生也沒提醒,他就忘了要去勸家屬同意剖宮產,結果今天去普外會診想起來過去一看,那個產婦竟然已經出院了。說是鬧得厲害非要出院保守治療,只能讓她簽字出院。

金在中從護士台取了病歷,準備回辦公室,陳玲玲端著輸液盤迎面走過來,一雙眼睛眯眯笑著,一副讓人看了就感覺不太好的樣子,「金醫生,回來了啊,你辦公室要添人了還是個大美人哦快去看看吧。」說完還沒忘了八卦地眨了眨眼睛。

「有新人嗎?」金在中皺眉,他們辦公室本來確實是三人一間,不過當時安排的時候就一直少個人。但這個時間也不是新人報導的時間啊。

加快腳步走到門口,就見鄭允浩正抱著一個大紙箱擋在那要進去。

「你這是在幹嘛?」

鄭允浩從紙箱背後艱難地伸出頭來,笑嘻嘻地看著金在中,「幫新同事搬東西呢。」

「事情做完了嗎?在這助人為樂。」金在中嘲諷,跟在鄭允浩身後進了辦公室。

那個新同事正背著身整理東西,衣服還沒有換,穿著一條素色的裙子。聽見有人進來,放下手上的東西轉了過來。

「程毓?」金在中驚詫地看著那人,那人也看著他,露出一個微笑,「你怎麼回來了,不是去美國了?」

「想回來就回來了啊,在外面一待這麼多年還是覺得國內的環境適合我。」程毓笑道,一雙大眼睛笑起來含情脈脈如沐春風,十分好看。

這個程毓是金在中的大學同學,也是T省醫科大出來的。成績優異相貌出眾,當時在學校可是個風雲人物,金在中是系草,她就是系花,兩個人是公認的金童玉女。只是程毓還沒畢業就去了美國,一去就沒再回來。

鄭允浩放下手上的紙箱,警惕地看著兩個重逢的人,心裡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他沒有很吃驚,那是因為程毓進來沒多久就跟他說了,她和金在中是大學同學。

「既然大家都這麼熟,以後還要朝夕相處,我和老師今晚又沒值班,那就一起去吃個飯吧,就當歡迎新同事。」鄭允浩突然插話進來,打斷了兩人之間奇怪的眼電波。

「啊?……好啊。」程毓爽快答應,「正好我和在中也該聚聚,沒想到這麼巧回來還能在一家醫院。」

金在中沒說話皺著眉頭瞪了鄭允浩一眼,遇見故人好像並沒有讓他驚詫過後在表情上有多大波瀾,「行吧,晚上的事等晚上說,現在你先操心你自己的事兒鄭允浩。」

程毓把最後一本書放在桌子上,對兩個人說,「你們都快去忙吧,我這收拾好了,也要去院長那報到了。」

 

於是一忙又是一下午,就連程毓也跟著主任做了一下午手術。好不容易忙完開始換衣服,金在中又接到金敏電話,電話一接通,金敏就是一陣破口大駡,罵來罵去無外乎那一句,你幾星期沒回來吃飯了啊臭小子!

金在中本來就忙得頭昏腦脹,被金敏這麼一鬧真是頭都要炸了,掛掉電話查看了一下日曆備註,發現是有兩周沒回家了。

「老師,你怎麼還在這兒,程醫生都換好衣服在辦公室裡等了。」鄭允浩從外頭走進來,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對了老師你聽說了嗎,下午那個手術?主任不停地稱讚程醫生做得漂亮,看來老師你這個大學同學真是不簡單,難怪院長破格讓她進來……」

金在中抱著手臂聽鄭允浩說了一堆,臉上的神情冷若冰霜,最後才把東西一收說,「晚上吃飯我不去了,得回家。」

「你不去了?那怎麼行都說好了要歡迎新同事的,況且同學這麼多年沒見不用敘敘舊嗎?」鄭允浩一聽金在中不去立馬急了,「要不,就我去也行我做個代表吧!」

「你可真能替我操心! 連敘舊都要作代表,到底是你同學還是我同學?是不是進來一個新同事你都要去開個party歡迎一下,你怎麼不去做接待啊鄭允浩! 」金在中猛地回頭,臉色比剛才還要冷,「我告訴你!你最好做好分內的事,別看見美女就不分東西南北。」金在中說完再次給鄭允浩甩下一個背影快步走遠。

挨了罵的鄭允浩在後面又是一副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的表情,他話還沒說完呢金在中怎麼又說生氣就生氣了?什麼叫「看見美女就不分東西南北」,他之所以那麼著急還不是因為擔心程毓和金在中會單獨見面給自己造成威脅,所以才想夾在中間隔開他們倆,難道太明顯了嗎?

 

 

金在中回到家的時候,門口已經停了兩雙鞋,果然走進門就聽見沈昌珉他媳婦兒沈念的聲音。

沈念和金敏正在廚房包餃子,沈昌珉在換一個壞掉的燈泡。

「我爸搓麻將怎麼還沒回來這都幾點了,讓昌珉下樓去喊一聲兒吧估計又輸得忘形了,那倔脾氣。」說話的是沈念,「還有我哥,不是說在路上了怎麼還沒到,讓昌珉打個電話催催吧。」

「催什麼催,他倆父子就是一個德行。」接話的是金敏,「哎念啊那個蔥太多了,一點就夠,昌珉不喜歡蔥。」

「我看他們父子倒像親生的,您啊比較像昌珉的親媽。」沈念把一棵蔥丟出去。

「知道我是昌珉的親媽就別老使喚昌珉。」金敏把剁好的餡料拌在一起,「你看看家裡一個壞燈泡都沒人換,你爸成天就知道搓麻將要不就跟老戰友廝混,你哥?」金敏哼了一聲,用力拌著餡料,「乾脆去跟那些孕婦過日子算了。」

金在中在外面聽得一陣汗,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這個沈念和沈昌珉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兩個人從初中就早戀在一塊,戀愛長跑了七年,一到年齡馬上領證。要不沈念怎麼跟金敏這麼親,簡直比他這個親兒子都親,從初中起就沒少來家裡玩,這丫頭和沈昌珉一樣都賊著呢。

金在中聽著兩人一來一往的數落,心裡默默做了個金敏心中家庭成員地位排名。第一位,沈昌珉,會娶媳婦兒會換燈泡的模範好兒子;第二位,沈念,媽媽的貼心小棉襖;倒數第二位,沈博弈,心裡只有麻將和老戰友……,倒一位,金在中,不是親生的……

沈昌珉換好燈泡,身手矯健地從椅子上跳下來,被沈念用胳膊肘頂了一下背,罵了句,「廚房重地,瞎蹦躂。」

拿著壞燈泡走出來,就見金在中站在門口,一手還按著太陽穴,一副不知是頭疼還是冥思的模樣。

「喲,中兒回來啦。」沈昌珉戲謔道,「回來幹嘛一聲不響站在這兒啊,大家都在說你呢,我看看耳朵紅沒紅?」

「滾!」金在中打開沈昌珉的手,抬頭見金敏和沈念都聞聲轉回了頭,語氣冷得像一把冰刀,「叫哥!」

金在中這頓飯估計又得吃成一場批鬥會咯。

 

而此時另一邊的兩人也正吃得熱火朝天。

鄭允浩把程毓帶到一家路邊攤,他最常跟金在中去的就是這一家,離醫院也不遠,味道是好極了。

「程毓你嚐嚐這兒的麵,老師最喜歡吃這個麵了,海鮮麵。」鄭允浩把剛上的麵推到程毓面前,「再給我多上一個小魚乾。」

「你們經常來這裡吃啊鄭醫生?」程毓接過鄭允浩遞過來的筷子,「常年在國外吃西餐,這種路邊攤都不知道多久沒來過了,就上大學那會兒還吃過,也是和在中,有一回夏天特別熱睡不著,淩晨兩點多還有門禁,我倆就溜出去了吃烤串兒。」

“啪”鄭允浩不小心掰斷了一次性筷子,重新又拿了一雙,「程毓你也別叫我鄭醫生了,聽著真彆扭以後都在一間辦公室,你叫我允浩就好了。」

程毓目光閃閃還在回憶中,一下沒反應到鄭允浩有點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啊」了一聲,笑道,「好啊。」

鄭允浩吸溜吸溜吃了好幾口麵,抬起頭問,「對了你住醫院宿舍嗎?」

「住,不過得過兩天搬,東西有點多還得找人幫忙。」程毓往碗裡添了點辣椒油。

鄭允浩吸溜又吃了一大口麵,臉上露出一個積極的表情,「我幫你搬吧!」

 

 

 

 

 

 

 

 

第八章

早上例會,主任宣佈了一個“重大”消息,醫院和公安要聯誼了!事實上說具體點,應該是婦產科和緝毒大隊的聯誼。導火索自然是因為上次抓毒販合作的事,要不這兩撥人平時哪能有什麼交集。

按金在中的腹誹來說,是上頭的領導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腦抽了,覺得不相干的兩撥人湊一塊是史無前例的友好聯誼。估計是離開臨床工作太久,不記得底下這些處於一線的嘍嘍們平時是怎麼為上頭賣命被患者呼來喝去,連睡個覺都夠嗆。

就因為員警和醫生都是為人民服務的好同志,所以就要建立團結友愛的友誼關係,還要他們從連睡覺都不夠的時間抽出閒暇準備聯誼要表演的節目?

金在中感覺三叉神經一陣絞痛,程毓來了沒兩天他們這個只有三個人的辦公室就被封了個“婦產科最靚麗風景線”的綽號,導致主任居然以他們三個人為單位,逼迫他們無論如何要交出個節目。

金在中合上病歷黑著臉走出病房,喊了個護士進去扎針。這些小護士和他的心情可不一樣,完全沉浸在興奮和期待當中,天真地幻想著緝毒大隊全都是像沈昌珉那樣的帥哥。

鄭允浩剛從分娩室回來,在椅子上一癱,開口跟對面在寫醫囑的程毓抱怨起來,「我剛才去給二十床接生,他們那是三十四周的早產兒必須要放到溫箱裡送進ICU監護,可我就是怎麼解釋那家屬都不聽,一聽到窒息啊要上呼吸機啊,各系統發育不完善反而上來破口大駡惡言相向,真是不可理喻。」

程毓放下手上的東西轉身給鄭允浩倒了杯水遞過去,笑著說,「誰說不是呢,醫患溝通可是永遠的難題,我昨天下個醫囑,跟病人解釋了五遍她連一半都沒聽懂,簡直要命。」

「是吧!」鄭允浩喝了一大口水,水杯往桌上一放,憤憤道,「我實習的時候那個給我帶教的老師就因為說太多話,一天門診結束竟然站不起來了,最後一查,腹肌抽筋!」

「噗。」程毓剛喝進一口水,差點噴出來,不禁哈哈笑起來,「說話說到腹肌抽筋?允浩你太幽默了!」

鄭允浩咧嘴嘿嘿一笑,正想說什麼,突然感覺一陣寒流撲面襲來,眼珠子一瞟,果然金在中正黑著張超級撲克臉站在門口。鄭允浩嚇了一跳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給金在中立正敬禮。

金在中把手裡的病歷“啪”一聲摔到桌上,摔得鄭允浩心一抖,「鄭允浩你有時間在這兒說笑,怎麼沒時間去反省反省?」

「我?」指了指鼻子又下意識地看了眼另一位唯一在場的人程毓,無辜地看著金在中緊張兮兮地問,「我做錯什麼了老師?」

「還敢問我做錯什麼?」金在中冷笑,「你知不知道你查房漏查兩床跳過一床?你真是不可思議啊鄭允浩!你是不是忘了我可以讓你考核不通過永遠無法單診!」

「老師我……」鄭允浩頓時啞口無言,這種低級錯誤他貌似是治好了一段時間……

「怎麼沒話說了,剛才不是還能說會道的?」金在中刻薄道,「得意忘形。」

在一旁觀望的程毓不知怎麼了,聽著聽著低頭差點憋不住笑出來。

辦公室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一個護士從外面急急忙忙衝進來,「金醫生,急診!一個腸壞死產婦需要剖宮產,張醫生喊你過去!」

「知道了。」金在中立即站起來往外跑,跑之前也沒忘了再給鄭允浩一個白眼。

 

到了急診一看,那個腸壞死的產婦就是幾天前不聽勸執意要出院保守治療的腸梗阻產婦。

「快送手術室吧,必須立即進行剖宮產。」金在中看了眼痛苦不堪的產婦,心想,簡直作死。

「你們幹什麼不准動!我大孫子還沒足月呢,早產兒不吉利不能生啊絕對不能生聽到沒有!」老太婆衝上來就擋在兒媳婦面前,一副冥頑不靈,誓死不讓進手術室的架勢。

「哎喲我這爆脾氣!」站在一邊的張醫生一聽氣極,挽起袖子上來要大幹一架,被金在中一把按住了。

「簽不簽字你自己做決定吧!」金在中把同意書甩到產婦的丈夫身上,那傢伙從一開始就一聲不吭站在旁邊,完全是做不了主的窩囊樣,「這是你老婆孩子,聽你媽的,你就真回去準備準備辦不吉利的事兒吧別站這傻看了浪費大家時間,聽我的,手術室出來還是歡樂祥和一家人!」

「欸你這醫生怎麼說話呢,什麼辦不吉利的事?還有沒有醫德啊?」老太婆一聽伸手就指著金在中罵咧被張醫生客氣地上前擋住。

產婦丈夫痛苦地看了一眼不停喊著「救救孩子」的老婆,終於顫顫巍巍伸出手接過筆,「我簽。」

 

 

 

各種各樣的矛盾瑣碎雜事每天都在婦產科,在醫患之間不斷上演。

為了緩和疲憊勞碌和像個陀螺一樣轉來轉去轉不停的緊張節奏,就必須進行一些娛樂調節身心,所以上頭領導想出和緝毒大隊聯誼這一出。

這是鄭允浩對聯誼的看法。

一天的忙碌結束後,金在中,鄭允浩,程毓三個人坐在辦公室裡準備討論一下要出什麼節目。

「老師你先把飯吃了吧,還剩一半呢。」鄭允浩見坐了半天還沒人開口,終於忍不住說話了,他已經盯著金在中的飯盒好一會兒,金在中吃了一半就放下筷子不動了,「你最近吃飯越來越少,再這麼下去要得厭食症了。」

金在中看了鄭允浩一眼,不耐煩道,「一會兒是胃一會兒是膽結石,現在又厭食症,你恨不得我百病纏身吧?」

「老師你又冤枉我,我這是好心怎麼就成咒你得病了。」鄭允浩急了,認真得不得了,「我恨不得?我恨不得你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你閉嘴!」金在中憤怒地打斷,「你少點廢話我活到一百二十歲!」

程毓百無聊賴在翻一本醫學書,聽著兩人一來一回的對話突然「噗」一聲笑出來。

「你們兩個知道自己很幼稚嗎?」鄭允浩沒心肝她可以理解,畢竟這種簡單的性格相處幾天就看出來了。但是金在中也跟著進行沒營養的對白,還真夠稀罕。自打認識以來,金在中就是個說話只有重點從不多餘的人。

被程毓這麼一說,兩個人同時停下來看著程毓,一下又只剩下“嘩嘩”的翻書聲,金在中尷尬地咳了兩聲。

「節目有主意了嗎?」程毓合上書笑著問,「我可是聽護士長說允浩經常去跳舞,跳舞跳得相當好呢。」

「哼。」金在中從鼻腔裡蹦出一個很輕的微不可聞的音節,相當好?這話好像是下面那些小護士一個個靠著臆想謠傳起來的吧。

「早上我們組的護士小黃跟我說了好幾遍,她們都對你非常期待。」程毓說完又轉向金在中,「在中,你……」

「什麼都別說,我不上。」金在中打斷,一副沒有商量餘地的表情。

想想剛來醫院那年院裡的元宵晚會,那會兒剛進來不懂事兒,主任讓他做婦產科的新人代表上臺他就上臺,還認認真真唱了一首歌。結果就炸鍋了,他不管走到哪都有護士醫生在後頭悄聲議論,實習生也不管是不是婦產科的都過來一人一句「金醫生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每逢過節辦公室就是各路禮物亂七八糟一大堆,弄得他是頭疼不已。

所以金在中斬釘截鐵回答「我不上」。

程毓愣了一下,也不多勸,只是惋惜地說,「那可惜了。」金在中就是這麼不愛表現一人,上大學那會兒也那樣,就喜歡深藏不露。

「要不就交給我和程毓吧這事兒,老師你也不用操心了,我們肯定會完成任務的!」鄭允浩突然開口,也不問程毓大包大攬就說。金在中一怔看了看鄭允浩的表情,除了認真好像看不出什麼,「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老師你最近太忙該早點回家,該休息休息多吃點東西,明天還要值班。」

程毓本來還想說點什麼,聽了鄭允浩這話,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鄭允浩你……」金在中用怪異的眼神看著鄭允浩,似乎對這種突如其來自告奮勇的舉動不太理解。

「哎呀!都說不用操心了,你就早點回去吧!」鄭允浩以為金在中還有什麼顧慮趕緊接著說,「今天我就不跟著你了,程毓要搬到醫院宿舍,我去幫她搬東西,順便我們再討論一下節目。」

金在中聽完突然臉一沉,一句話都不再說不再問了,轉身就立馬拿包走人,連一句“再見”都沒對兩個人說。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鄭允浩都和程毓走得特別近。平時下班了要回家,鄭允浩不管怎樣都要跟著金在中,任憑金在中“惡言相向”,他是趕都趕不走。到了飯點,如果沒在辦公室吃飯去食堂吃飯,也必須緊跟不捨。

可是近些天就不一樣了,鄭允浩像個尾巴一樣跟在金在中後邊叨叨來叨叨去的時間明顯減少。下班了也沒再說,「老師等下不准先走」這種話,總是跟著程毓。前兩天甚至還調換了值班,跟程毓換到同一天。

弄得最近科裡的一些護士都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但幾乎每次都能聽到「在一起」這三個字。

金在中心中莫名不爽,中午到食堂吃飯,由於他手術做晚了,鄭允浩直接就和程毓先去了,回到辦公室連個人影都沒有。

金在中點完東西自己找了位置坐下來,正巧就看見坐在不遠處的兩個人。不知道鄭允浩在說什麼,程毓笑個不停。金在中的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端起碟子想坐到對面去,肩膀上就被人搭了一把,轉回頭,周楠正笑著看著他。

「金醫生,難得來食堂吃飯啊。」周楠走到金在中對面坐下來,金在中不得已將碟子重新放下來。周楠這兩天才剛復職回醫院上班,上一回的醫患糾紛解決了之後她又請了一段時間的假在家裡照顧摔傷的父親。

「你爸現好點了嗎?」金在中把視線收回來,看著周楠,順手拿起一隻蝦慢騰騰剝殼。

「好多了,就是躺在床上慢慢養吧。」周楠放下湯匙,拿起筷子夾菜,「上回的事還沒謝謝你呢,我當時真是心慌意亂,如果你不來,我真不知道怎麼下手切子宮。幸好最後診療沒有失誤沒有差錯,起訴不了沒鬧得太大,要不我真是不敢想這後果……」

金在中把蝦殼放到碟子上,嚴肅道,「這事兒即使沒有鬧到法庭上,即使不是你的錯,但是總會對你將來行醫有影響。在你是我學生的時候我就一直告誡你,醫生每做一件事心裡都要先想著患者,絕對不能帶著情緒上手術臺……」說到學生,金在中的視線又不知不覺飄向了鄭允浩那邊。此時程毓不知道是嗆住了還是怎麼的,鄭允浩正上前給她拍背,兩個人距離非常近,從金在中的角度看,鄭允浩的嘴幾乎都要貼到程毓的臉上了。

「我明白,其實當時如果不是你趕過來,那我可能真的就要出差錯了……」周楠邊說邊抬起頭卻發現金在中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這邊,順著視線轉頭一看,原來是鄭允浩和新來的醫生程毓,「程醫生真是很漂亮。」周楠轉回頭來繼續說,「聽說聯誼晚會鄭醫生程醫生要一起表演節目,兩個人最近走得很近啊,是在一起了嗎?」

「在一起?」又是在一起!金在中臉一黑,走得很近就是在一起?!現在人思想怎麼都這麼浮躁!程毓怎麼可能看得上鄭允浩那種白癡,見了美女就眼睛發亮找不著北處處獻殷勤,一點心肝都沒有……

「不過說起來主任是讓你們辦公室出個節目,金醫生你怎麼不上,你不是……」周楠說著說著突然發現金在中的視線還在看著那個方向,而且臉色還不太好,「金醫生?金醫生你怎麼了?」

金在中猛地回過神,隨手抓起一隻蝦一邊掩飾自己的尷尬一邊冷漠地說,「我對聯誼節目沒興趣。」

周楠哦了一聲,猶豫地看著對面的金在中不知道是不小心用力過度,還是心不在焉把蝦肉連同蝦殼一塊扯了下來,最後乾脆連肉帶殼都丟到碟子上。周楠腦海裡有個敏感的念頭很快閃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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