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小孩的話倒真的戳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鄭泰看了一眼站在床尾的鄭允浩,說話已經越來越困難了,他說,他最後想和金先生單獨說說話。

所有人都出去,小小孩也沒有吵鬧,乖乖地任沈昌珉把他抱出去,趴在他脖子上一直看著他爸爸,等終於出了門,他就低下頭靠在沈昌珉身上咬著唇一言不發,眼眶裡卻越來越多水汽。

沈昌珉一下子慌了手腳,看著懷裡的小孩不出聲音地掉眼淚,無措地看著溫華,表情比小念的還委屈。

鄭允浩走過來從沈昌珉懷裡把孩子接過去,小孩淚眼看著他,想哭又不敢哭。

沈昌珉倒是鬆了一口氣走廊這邊氣氛還是壓抑。

他們似乎都知道,鄭泰熬不過今天了。

 

鄭允浩抱著小孩,伸手在他眼臉下輕輕地抹了一下,小孩眼睛裡的淚珠滾出來地更多了,他咬著唇,一抽一抽地吸著氣。

鄭允浩從來沒有這樣溫柔過,他問,「為什麼要哭?」

小念原本還是怕他的,可是他又覺得鄭允浩身上有和他爸爸一樣讓他依賴的信賴,他小小聲地抽噎,又說,「爸爸和爺爺都很傷心,」大眼睛還是有些怯怯地看鄭允浩,「你們都很難過。」

鄭允浩又給他擦眼淚,「裡面的爺爺要去另外一個地方,今天我們一起給他送別,因為捨不得他,所以就是你說的那樣難過。」

「是去和我爺爺奶奶一樣的地方嗎?」小孩揪著鄭允浩的胸口衣領,還是有些哽咽,睫毛濕濕的,說,「爸爸說,老了以後想一直睡覺了就會去那裡。」

他們都沒有想到,金在中會這樣和小孩解釋死亡,不恐懼不逃避,讓他以這個年紀的理解去接受。

鄭允浩抱著他走到窗臺的地方,外面又在下雪,小孩的眼睛也望著窗外,聽見鄭允浩和他說,「爺爺到了那邊就不會傷心了,你爸爸一定會很難過,我們一起讓他不難過好不好?」

小孩抬頭看鄭允浩,像是在判斷他話裡的意義,表情慢慢亮了一些,抱著鄭允浩的脖子點點頭。

他已經忘記他爸爸剛一開始見到這個人就怕他,小小年紀也想不明白,反正他就是相信鄭允浩說的每一句話。

他抱著鄭允浩的脖子,小腦袋歪在他肩膀上,安心睡著了。

 

沈昌珉看著那個小孩這麼快就這麼貼著鄭允浩,像是想起什麼,有些感慨地說,「我那時候第一次見這孩子他才那麼一丁點大,只會閉著眼睛睡覺呢。」

溫華和鄭允浩同時看向他。

一個滿眼疑惑,一個犀利探究。

沈三少看著鄭允浩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說漏嘴了。

沈昌珉在鄭允浩的眼神攻勢下就快想說點什麼了,顧愷一臉正直地扮演下屬的角色,忽然開口說,「金先生出來了。」

金在中用手抹了抹臉,讓他們都進去,鄭允浩抱著小小孩經過金在中身邊深深看了他一眼,進了鄭泰的房間,又將孩子小心給顧愷抱著。

老人最後看著鄭允浩,又望金在中,想說什麼終究沒有力氣再說完整,卻也沒有多大的痛苦。

去的很安詳。

他們心裡其實都明白,鄭泰的去世,心裡最難過的,是鄭允浩。

金在中忍不住掉眼淚,就連沈昌珉和溫華都紅了眼眶,可是鄭允浩面無表情著,手顫抖著給老人蓋上白布,面上望著,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

 

後來的葬禮也簡單,在S市給老人找了一塊好墓地,鄭老太爺身體也大不如從前,鄭允浩在電話裡和他說會好好安排,讓他不要再跑一趟遭罪,鄭允浩對他爺爺的態度好了很多,老爺子非要過來,他甚至和他說,鄭伯要是知道你為了他壞了身體,他在那邊也不會好過。

老爺子在哈爾濱沒有過來,來墓地的就這幾個年輕人,想鄭伯也是知足的。

金在中心想以前那些習慣真是改不了,他還是能清楚地察覺到鄭允浩的情緒波動,看他難看的臉色和以前相比瘦了太多的樣子,心裡竟然還是有些他不敢深究的情緒。

溫華聽過鄭伯說鄭允浩的狀態,他們幾個都知道,這個男人把所有的情緒都強壓在心裡,不管是金在中的事還是鄭伯的去世,他面上不見波瀾,才越是叫人擔心。

金在中想起鄭伯在最後和他說的那些話,終究是忍不住輕聲和鄭允浩說,「你不要太難過。」

這是他們這次見面以來,金在中第一次只對著他說的一句話。

鄭允浩目光灼灼地看他。

他又說,「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要是真的很難過的話,就要發洩出來。」

金在中說這些話的時候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鄭允浩突然就紅了眼眶,他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以抱一下你嗎?」

金在中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句話,就被鄭允浩拽過去抱在懷裡,他立即渾身僵硬,手垂在兩側,一動不敢動。

這還是在墓地,溫華和沈昌珉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離開了。

金在中拼命忍住想推開他的衝動,鄭允浩將臉埋在他肩窩上,他感受到頸邊炙熱的呼吸和溫熱的液體。

金在中遲疑了一下,慢慢放鬆身體,任鄭允浩抱著他。

鄭允浩說,對不起。

他緊緊抱著金在中,就像是找不到家無助的孩子一樣,又委屈又難過,毫不保留地釋放自己的脆弱,仿佛不堪一擊,他說,「我什麼都沒有了,你和鄭伯都不要我了。」

不知道被他抱了多久,鄭允浩緊緊攬著他的腰,似乎嘴唇也在他頸側熱熱地擦過。

金在中愣愣的,想起以前腦子裡盤旋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鄭允浩用倨傲又嘲諷的表情看著他,冷冷地說,你以為你是誰。

他突然就冷的一哆嗦,條件反應一樣推開鄭允浩,低著頭說,「小念還在等我回去。」

然後落荒而逃。

 

 

 

溫華讓隨行的人先把行李送去托運,隨手接了電話和那邊的人說,今天就回哈爾濱。

沈昌珉趕到機場的時候一眼就看見溫華正在排隊進去,身上戾氣逼人,走過去也不顧工作人員的詢問,一把將溫華拉過來。

「溫總…」

助理也趕忙從隊伍裡出來,為難地喊了一聲,卻不敢去看一臉怒氣的沈三少。

溫華任由沈昌珉拉著他,對助理溫和說話,「你馬上去跟那邊解釋一下,改下一班航班。」

小助理領了話趕緊腳底開溜。

沈昌珉身上的戾氣不見減,表情卻又多了幾份委屈,他咄咄逼人地問,「你要回哈爾濱,為什麼不告訴我?要不是我去問允浩,你就已經走了!」

溫華皺了一下眉,想將胳膊從他手裡抽出來,沈三少拽著他的力氣太大。

沈昌珉身上的戾氣這才散了些,自己也意識到把溫華弄疼了,趕緊鬆開手,就聽見眼前的人和他說,「我只是回哈爾濱,不用特地去告訴你。」

沈三少竟然幼稚地問,「為什麼你告訴允浩卻不告訴我。」

溫華已經不想和他多說話了,想想都是他自己縱容的,又好脾氣和沈三少說,「你在陪你未婚妻,我不好去打擾你,等到你結婚那天我再過來,這麼多年兄弟,肯定會送你一份大禮。」

沈三少身上所有的氣勢都沒有了,他有些可憐地看著溫華,說,「二么,我只喜歡你。」

溫華好笑地看他,又提醒他,「你都要結婚了,不要說胡話。」

沈三少又抓著他的胳膊,小心翼翼開口,「二么,要是我還有一個孩子,和文靜結婚,你還要我嗎?」

溫華全身都因為這句話冷了下來,他不認識般看著沈三少急切期盼的表情,這個從小到大心心念念的人。

溫華平靜地看著他,說,「沈昌珉,我不想再陪你玩了。」

 

 

 

 

 

 

 

【第二十六章】

 

不光是顧愷,凱悅所有的高層都發現鄭大BOSS近些日子心情不錯。

臉平常還是一副面無表情,連凱越的老臣們都說,不是沒有看過鄭大BOSS笑,在商場上出於理節和對人禮貌,他當然沒少笑過,你還真以為大老闆是面癱啊。

新同事很委屈,在她們看來,老闆的臉確實是360°無死角的帥,可不就是冷面閻王嘛。

前些日子溫華在凱越出現幾次,有人問好他都對人笑的如沐春風,簡直把凱越那些看臉活的女員工迷得七暈八素,後來溫華回哈爾濱了沈昌珉又有事沒事往最高層的辦公室跑,那些女員工心裡想這三巨頭要是站在一塊天天在這公司裡晃她們也沒心思上班了。

 

說起鄭允浩,對七年前與金助理之間的事,無人敢提,是鄭總最大的忌諱。

私下都說那個金助理可憐,被鄭總耍著玩弄得身敗名裂,現在過得肯定不好,凱越的老臣們聽了不敢接話,也只有真正跟在金在中身邊一起拿下那些合作案的人才會給那個傳說中有才華又長得好看的金助理打不平。

看不慣的老員工咬牙切齒地罵,我們金助理幫著老闆打天下的時候你們這些小毛頭還在大學裡為了不掛科啃書呢!不知道在凱越最忌諱嘴碎嗎啊?

顧愷也聽過關於金在中的碎語,他倒是和他老闆做事像的很,從來不多話,直接把人開除省事。

這樣幾年下來,人事部有姓金的來應聘,那些人都要多看好幾眼,甚至都電話過去顧愷那裡,問這人能不能要。

凱越的所有員工都知道,七年前離開的金助理,是鄭大BOSS最不能觸的逆鱗。

 

上午九點多是凱越季度規劃會議,顧愷把PPT一幀一幀放,凱越的工業基地都用綠色的陰影標出來。

當初凱越才上市後就被政府為難,很多案子被攔下來,工廠排檢又出現各種問題,這些股東們都心想下錯了注呀錢都去了這麼個無底洞,在股東大會上鬧得厲害,撤股的還真不少。

誰想到它僅僅是十年不到的時間,就到現在這麼龐大的規模。

顧愷把計畫書又發給各個董事,一頁一頁解說,說到西南新標下的地,頓了一下,又繼續。

那塊地是凱越半年前標下準備用來投資新產品,工人和大型設備都已經撥過去,上個月就開始運作了,還需要生產線考察檢驗這一關。

還得經理級別以上的高層。

要待兩個月,那邊條件哪有這邊好,新廠又容易出事故,誰都不想去遭這個罪,顧愷將計畫書介紹完,都沒有一個董事表示願意接差事。

鄭大BOSS將計畫書合上,又站起身,看著各大董事,發話,「這次的新廠考察,我親自去,需要簽字的批文暫時都先交給林副總,接下來兩個月裡的董事會議都開視頻。」

下面各董事小聲交頭接耳,大BOSS一聲散會,就領著顧愷先出去。

顧愷跟在他身後,又抬手看了手錶說,「老闆,這次開會只花了二十分鐘,比上次又精簡了八分鐘。」

電梯下了一樓,鄭允浩一出來,臉上就帶著笑意,對顧愷的話不予置否。

一樓的員工全都起身對大老闆問好,看到老闆一臉好心情儘量控制自己表情不能表示太驚訝。

顧愷又說,「新工廠離C市的公路三個月前就已經修好了,已經開始通車,那邊距離不到一個小時。這兩個月老闆您是住在C市還是工廠那邊已經安排好的住處?」

顧愷問的一本正經,其中的揶揄也只能他自家老闆能聽出來,鄭允浩回頭看他一眼,說,「C城住的更舒服。」

顧愷也笑著跟老闆去車庫。

 

鄭允浩這幾個月跑C城跑的可勤了。

自從鄭泰的葬禮過後,溫華當天就回哈爾濱,沈昌珉後來也被沈父揪了回去,半夜又跑到鄭允浩家裡,一邊灌酒一邊難過,說二么不要他了。

沈昌珉在沈家鬧得動靜太大了,他把林文靜帶回去,後來過了幾天又把四歲大的兒子也帶給沈家老小看。

在幾年前沈昌珉就在西南那邊給他打電話,吊兒郎當的口氣說,允浩,我有一個兒子,你相不相信?

鄭允浩懶得理他,根本沒聽沈三少在說什麼,實在被他煩的厲害,就掐了他電話。

後來沈昌珉直接把那孩子的照片發給他看,一直在電話裡求他,一定要幫他把這個孩子的所有資訊全都隱掉,不然這小孩活不下來。

鄭允浩想到溫華,語氣都冷了,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沈三少說,你還記得小時候你替我擋過刀嗎?你身上的疤都不在了可這事我一輩子都記心裡。沈三少說著就哽咽了,他說他自己找死去雲南出任務,他帶的一個少尉給他擋了三顆子彈,又遇泥石流,屍體都沒帶回來。

他說,我欠他一條命,不能讓他女人和兒子出事。

沈三少什麼都告訴鄭允浩,卻不能對心頭那個人說一個字。

在機場他聽溫華說,我不想再陪你玩了。

沈三少心裡壓著苦又疼又慌,他多想緊緊抱住這個他都快想瘋了的人和他說他是認真的,他只想要他想看著他親他狠狠地佔有他。

可是沈三少只能看著他的二么離開,離他越來越遠。

犯下的債,總是要還的。

 

 

 

小念在離家挺遠的一個幼稚園上大班,他十一月出生,嫌他月份晚,夠不上上小學的年紀。

況且他長得看起來也比和他同齡的孩子看起來更小一些,在國外的時候就因為這樣經常被欺負,回國後鄰居有時候看見還以為他才四歲。

小孩從來不跟金在中說他被同學欺負,也不說自己不喜歡那裡,粘金在中,卻很少鬧他,聽話乖巧的都讓金在中心疼。

後來給小孩洗澡發現他身上的掐痕,有些都青紫了,金在中抱著他的小寶貝紅著眼眶說是爸爸不好。

小小孩還抱著他爸爸安慰,我不疼。

後來覺得委屈,他又小小聲說,就是有一點點疼。

回國之後小孩高興壞了,對什麼都好奇,天天問他爸爸許多問題,上幼稚園很多小朋友都很喜歡他,和他分享好多好吃的,長得也好看,受到的欺負比在紐約時簡直就是太少了。

他每天睡覺的時候都窩在他爸爸懷裡咯咯笑,大眼睛裡都是高興,爸爸,我好喜歡這裡啊。

和金在中一樣太容易知足了。

他還總是和他爸爸說鄭叔叔。

金在中最想不到的就是小念很喜歡鄭允浩,簡直就是那種有些崇拜的喜歡。

因為以前在紐約的生活環境,其實這個小孩對人防心很重,很少去親近別人。上次看到小小孩趴在鄭允浩身上睡著他也沒有去多想什麼。

從鄭伯的葬禮回來過了幾天,金在中打電話和他說,以前的事都是他太自以為是造成的錯,現在只希望他過得好。

金在中站在窗臺前握著電話,以前高高在上的總經理,用那麼溫和的語氣和他說了很多話。

他愣愣地反應慢半拍,總覺得電話那頭的不是鄭允浩。

鄭允浩後來問他,能不能就像他和沈昌珉的關係那樣,就做普通朋友。

要是別人聽了估計都要笑掉大牙,這肯定是逗人玩吧,一個資產大的嚇人的凱越董事長要和一個小山城的普通小市民做朋友。

然後第二天,他就看見鄭允浩在社區外面。

小孩背著書包,看見鄭允浩甜甜地叫了聲鄭叔叔,又看見顧愷,還回頭又拽著他爸爸的手,小模樣可高興了,說,「還有顧叔叔。」

 

 

 

 

 

 

 

【第二十七章】

 

鄭允浩之前一直不敢來C城,他也一直不知道金在中早就不在國內。

那些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現在回頭想想他只覺得以前的日子是一片空白,除了工作之外,他便在家裡消磨時間。又實在是忍受不了一個人空蕩蕩的家,他就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工作上。

回來在書房練字,有時候還讓顧愷陪著他下棋。

把那些修身養性的玩意兒都試了遍。

要不是鄭伯跟在他身邊照顧起居飲食,他估計早就廢了。

不是沒有嘗試過忘記,也試過身邊換新鮮的人,照著金在中的樣子找,換和他完全不同性格的,他都試過,可是完全沒效果。

金在中給他的全都是他自母親去世後,就再也沒有嘗到過的好,他一點一點沉溺進去還恍若不知,等那個人抽身離去,他才發現,他只能接受那個人。

他用七年空白的時間,一點一點去回味那個人的好,酥到骨子裡,又疼到心尖上。

他把那麼好的人弄丟了。

七年的修身養性他再也不像當初那麼狂妄,鄭允浩心想,他不會再逼他,也不強迫他做不願意的事,可是他必須要得到他。

就算要陪他耗上一輩子,金在中也只能是他的,是他一個人的。

顧愷給他的資料,關於金在中去美國前後那兩段時間都是空白,他想起沈昌珉上次在醫院裡說過的那句話,總覺得這件事有蹊蹺,沈三少都快自顧不暇了鄭允浩就沒有去為難他。

問顧愷,這個下屬繃得一臉正經,和他說,「老闆,金先生不能再受一點刺激了,您還是多想想怎麼把人家哄回來吧。」

他心裡到底還是偏袒自己老闆。

 

鄭允浩第一次過來看到小念害怕他成那樣,後來每次來都換休閒衣服,他身上氣勢本來就比常人強,穿著西服更有壓迫感。

現在穿著休閒,看起來也不像平時那麼面癱。

金在中對鄭允浩還是有些抗拒的,出門看到他臉上的笑都有幾分不自然,硬生生地斂去表情。

鄭允浩說,我這兩個月也住在這裡,凱越有個新廠在這邊,我只是來工作的。

顧愷站在一邊聽自家老闆此地無銀三百兩努力憋住笑,他可從來沒有看過自家老闆跟個說不清話的小孩一樣,小心態度和金在中解釋,只不過他膽子還是沒有大到去瞅老闆說話時臉上的表情。

金在中穿著上次的那個白色羽絨服,還戴了圍巾,倆父子又是親子裝,鄭允浩看著他,總覺得時間在他身上沒有留下任何影子,思考的樣子還微微撅著唇,他太懷念貼上那嘴唇的溫度和觸感,簡直讓他著迷。

要說變化,比以前更瘦了,瘦的讓他心疼,更想把人抓懷裡抱著,可以任意親近。

 

金在中聽鄭允浩說話,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聽他說住這個社區裡的那棟樓和他住的樓還是有段距離的,心裡也就鬆了一口氣,心想下次出門早點,繞著走碰面的機會應該很小的。

小傢伙倒是很高興,他前幾天一邊吃飯一邊問金在中,「爸爸,為什麼每次看到鄭叔叔他身後總是跟著很多人呀?」

金在中愣了一下。

小小孩乾脆把勺子從嘴巴裡拽出來,小手比劃著說,「就是那個很酷的鄭叔叔,那個表情有點嚇人的鄭叔叔。」

小小孩都著急了。

金在中聽他對鄭允浩的形容這才笑出來,夾了一小塊西蘭花餵給小小孩,才說,「那個鄭叔叔他有一個很大的公司,那些人都是他的員工呀。」

「爸爸,鄭叔叔是不是和Superman,Spiderman一樣厲害?」

金在中勉強笑著,他不想多說鄭允浩,卻也不願意說什麼不好的話,只能敷衍一樣跟小寶貝說,「嗯,他很厲害。」

小小孩立刻丟下飯碗跑到飯桌這邊他爸爸身旁,撒嬌要爸爸抱,「在小念心裡,爸爸比Superman和Spiderman都厲害!」

說著又去親金在中,一嘴巴的油。

在小寶貝看來,鄭允浩是他爸爸說過很厲害的人,自然是和別人不一樣的。

他那麼小就覺得,這個鄭叔叔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金在中早上把小孩送到學校,又去面試工作。

他以前工作的那個茶餐廳聽說幾年前因為老闆一家一直想生兒子,在這邊超生又查的嚴,回臺灣那邊生孩子去了。

餐廳也已經變了模樣,被改成一家服飾店。

金在中以前在紐約那邊就是因為廚師的工作太忙,總是顧不上小念,讓他受了不少苦,長的也比同齡人慢。

所幸這些年還是存了一些錢,他把孩子帶回來,在這邊找一個普通的白領階級的工作還是不成問題的。

去一家中型企業面試很快就被簽了下來,主要是鋼鐵器材方面的,他在研發部,寫寫策劃案和幫別人修圖紙改檔什麼的,挺輕鬆的,標準八小時制,下午五點下班,最主要是離小念的幼稚園近,一下班正好去接小孩。

 

金在中趕到小念班上的時候沒有像往常一樣看到小孩,心裡立刻就慌了,趕忙往外面走就看見顧愷朝他走來,和他說,「金先生您別急,小念他現在在老闆那裡,受到點驚嚇,老闆已經把他帶到醫院去檢查,怕您擔心,讓我在這邊一直等您過來。」

金在中腦子一片混亂,只聽清幾個關鍵字,他的孩子受到驚嚇還去了醫院。

又急忙忙往外面衝。

顧愷趕忙拉住他,看著金在中臉色都白了,怕他也出什麼事,說,「金先生,您別擔心,有老闆在,小孩不會有事的。」

 

等上了顧愷的車,過了好一會兒,金在中才冷靜下來,聲音還是哆嗦問顧愷,小念到底怎麼了。

顧愷說,「聽那個老師說,因為小念在班上太受歡迎了,讓其他幾個小男孩不滿,就搶小念的東西,不許其他小孩和他玩。」他通過後視鏡看金在中的臉色,後面的話更是小心翼翼說出口,「那個老師本來是要小念瞞著不要說出去,欺負他的帶頭孩子是你們C市局長的兒子,小孩臉上被抓了兩道血口子,老闆看到問他怎麼弄得,他就一聲不吭咬著嘴唇。」

後面的話顧愷也說不下去了。

當時他看見那小孩的模樣,都心疼死了。

那小孩眼睛裡全是水濛濛的霧氣,眼眶紅的厲害,鄭允浩抱著他,他還不知道怎麼哄孩子,只能用最溫柔的語氣問,「疼不疼?」

還是顧愷勸他,要哄回金在中,得先從小念開始。

顧愷難得看他老闆在什麼事上這麼吃癟,他也沒經驗,但總比鄭允浩冷情慣了的性格強,又和他老闆說正好可以趁著金先生不在和小孩打好關係,去幼稚園看小孩給他送些小孩愛吃的甜點。

鄭允浩還真言聽計從地去實行了。

去甜品店裡買東西的時候,他聽見自己老闆和服務員說,小孩喜歡吃的那一種蛋糕他就憋不住笑。

去了卻發現那小孩被欺負,鄭允浩臉色立刻就變了。

他越生氣臉上越不顯情緒,那可憐的小老師看見鄭允浩那氣勢什麼都不敢瞞,到後來鄭允浩直接一個電話讓那帶頭欺負小念的孩子父母都趕來道歉了。

小念看欺負他的孩子被他們父母揍得哭,小小孩才趴在鄭允浩身上哭出來,看起來就像有天大的委屈,抱著鄭允浩脖子,一邊哽咽一邊糯糯地說,「臉上疼嗚嗚嗚。」

真是小可憐,這時候才敢告個狀。

 

 

金在中到醫院的時候,鄭允浩把身上大衣裹在小孩身上正抱著他坐著,手緊緊抓著他衣領,小小孩的臉上那兩道被用指甲抓的口子塗了紅藥水,看著更觸目驚心的感覺。

小孩睡著了,下嘴唇紅紅的有淺淺小牙印,小嘴唇還撅著。

金在中眼眶立刻就紅了。

鄭允浩看到金在中的表情,他抱著小孩不敢起身,說話也比平時聲音輕,「他睡著了,怕吵醒他,所以就一直在這邊等你過來。」

顧愷看著自己老闆那一動不動的坐姿,真不知道他這樣坐了多長時間。

金在中壓根就顧不上去想為什麼鄭允浩會在他孩子的幼稚園出現,他滿心滿眼都只有自己的孩子受傷了和愧疚。

從鄭允浩手裡接過孩子,小孩便醒了。

小小孩看見他爸爸,立馬跟做錯了事一樣的表情,低著頭又咬嘴唇,「爸爸,小念沒有和別人打架。」

金在中忍住眼淚,低頭去親小寶貝,很溫柔地問他,「臉上還疼不疼?」

他看到他爸爸沒有責怪他,才抬頭圈住金在中脖子,搖頭又很認真的語氣,「爸爸我不疼。」

鄭允浩在旁邊看著,用很大的意志力才忍下想把這對父子抱進懷裡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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