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奇的閒言閒語

第十七天【洗澡】

我有非常認真的想，真的。但是還沒得出結論。

只是昨天有一點我覺得真是自己不對，那就是不應該隨便耍小性子。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撒潑打人，想想自己那時的行為，跟個娘們有啥區別，不禁窘得自己冷汗淋淋。

不行，我得以當初把高恩雅從自己的座位上拉起來那樣的氣勢，找回自己的男子氣概。

只是，允浩讓我想的問題，我還真的不是特別明白，確切地說我是根本不知道允浩讓我想什麼。

昨天我只是生生氣發發火，雖然說過以後不相干的話，但那明顯是氣話嘛，聰明如他又怎麼會不明白，再說他現在還很把我當回事的特地解釋了一遍，我也沒什麼好氣的了，男子氣概的首要要素就是要大度嘛，昨天有誤會所以小氣了一把，今天誤會解除了我還耍脾氣就不對了。

所以，他到底讓我好好想什麼，我是真的不知道。所以也就自然沒有辦法告訴他我得出了什麼結論。

不過，對於自己昨天的行為我很不好意思，一整天也就沒敢找他說話。

下午訓練的時候，教官突然說晚上洗澡，於是一瞬間普天同慶，全軍男女老少笑開大牙，喜得合不攏嘴。

要說起來的話，其實我們之前就應該洗的，但是好死不死熱水管壞了，於是洗澡的事一直耽擱到今天才實現。雖然說每天大家都會跑水房用冷水擦身子因此也沒什麼異味，但是您想想啊……半個多月沒洗澡，半個多月！這能不普天同慶嗎！

我一想到可以用熱水痛痛快快的洗上一洗，也就什麼都忘了，光顧著興奮的亂蹦了。

晚上，我們一人端個盆收好東西，在樓下排隊等著，因為允浩站我旁邊，我終於想起來了。

這人啊，心情一好，也就什麼都敢講了。

「允浩啊，我今天踢正步的時候想了一天，覺得……」

「什麼？」他有些緊張。

「你們還是太輕浮了。」

「……………………」

「本來就是，你不應該因為她是校花就草率的答應人家和她談戀愛……校花，又不能說明什麼……」我一邊說一邊跟著隊伍往澡堂走，允浩一邊聽一邊深呼吸。

「神哪……你就別再氣我了。」眼瞅就要進去了，允浩終於說話了，然後忽然很兇狠的看著我說：「你要是有點腦子，在裡面就別找我說這些氣得人吐血的鬼話！」

我愣看著他走得遠遠的，一直到櫃子的另一邊放東西去了，心裡知道他又生氣了。

我忽然沒了終於可以洗澡的興奮感，磨磨蹭蹭的脫衣服，等到所有人都像見了老婆似的火速衝進去後，我才慢悠悠的踱了進去。

裡面白茫茫的一片，龍頭不夠，我找了個認識的同學和他洗一個。

這的澡堂很“先進”，龍頭下面有個踏板，一踩就出水。

我洗著洗著，手一摸發現自己沒帶沐浴液，因為一起洗那同學已經洗完出去了，我只得在霧濛濛的澡堂裡繼續尋找熟悉的臉孔。

很快我就找到了。

我透著白色的水汽看著那個身影，他並沒有發現我在那專心的沖水。

忽然，我又不想上前了。

這與我們現在尷尬的關係無關，只是我忽然不想過去了。我在一邊出神的看著他的身影，看著他修長勁瘦的身影在流水下閃著些微光澤，看著他濕潤的髮絲粘在額頭和脖子上，就莫名的忽然一點不想過去了。

我覺得整個人被熱氣熏得暈暈的，不知所措的發著愣，也不知這澡是怎麼洗完的，稀裡糊塗的就出去了。

晚上洗完澡之後，大家又沒事做了，幾個人圍坐在一起在宿舍裡吆喝著打撲克，有天聽音樂，韓庚看書，我發呆。

允浩在我下鋪，不在視線範圍內，不知道在幹什麼。

忍了一會，終於忍不住了，於是我探頭出去往下鋪看。

「幹什麼？」他在床上躺著，眼睛看也沒看我的問。

「我剛剛洗澡的時候沒帶沐浴液。」我沒話找話說。

「嗯，然後呢？」

「我去找你了，沒找到……」

「哦……」他繼續不看我，冷淡的態度讓我覺得有些生氣。

「其實我找到你了！」

「嗯？」

「可是我沒過去。」

他終於轉過眼睛，盯著我等我繼續說下去，可我就是不說。

「……然後呢？」等了半天，他終於忍無可忍的問。

「沒有然後啦，我沒過去，就洗洗出來了。」

「誰問你那個了，我是問你為什麼不過去找我！」

「因為……」我頓了一下，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嗯，我覺得你和別人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不知道……就是很不一樣，好像，有點閃亮亮的……還不對，就是……」覺得自己這說法聽著挺噁心的，我閉上嘴不再說話。

允浩用頗為怪異的眼光看我，最終卻什麼也沒說。

晚上我很正常的在熄燈之後就睡了，不正常的是我正睡著，卻覺得床一顫身邊就多了個人。

我驚得立馬清醒，黑暗中除了允浩那過於亮的眼睛都是鼾聲。

「你你你到上鋪來幹什麼？嚇死我了。」

「我倒是要問問你，你到底什麼意思？」他壓低聲音問道。

「嗯？我什麼意思？」

「……我問你，你還生氣嗎？」

我搖搖頭。

「還不想理我嗎？」

我再次搖搖頭。

「你……對我也有感覺，是嗎？」

我習慣性的搖了下頭，然後反應過來又馬上點了點頭。

「到底有還是沒有！」他怒。

我仔細的想了想，終於狠狠的點了點頭。

「你啊……說我輕浮，我承認那時候我的心理確實不對，但那時候我不小嗎？一個剛上高中的小屁孩，他懂屁啊！我也喜歡小惠，但不是那種喜歡，這是我認識你之後你教懂我的……」

我有點矇，我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還有做老師的潛質。還有，他怎麼突然又說起這個了？

「我呢，已經徹底跟小惠說清楚了。不過我還是很高興你會嫉妒的……」

他說完，看著我愣愣的臉，忽然笑了下，一個吻就落了下來，然後我就沒有心思再想別的了。

這之後，我一直在沾沾自喜的想——

這次我表現的夠大度、夠爺們了吧？

第十八天【生日快樂】

很自然的，一切已經恢復原樣，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昨天我後來不知道自己怎麼的就睡過去了，早上的時候允浩頂著熊貓眼說我這智商照這個趨勢下降下去，他就要考慮用強的了。

「用強的？」我很納悶，不明白啥意思。

「你啊……虧我一開始以為你挺聰明的，最起碼還知道裝病不站軍姿，現在再想想，我那時候怎麼會認為你這傻子聰明，簡直是我人生的第一失誤。」他一邊說一邊搖頭歎氣。

這話也對，我媽也常常說我，一開始看見我的長相的時候覺得這孩子真機靈，接觸了吧又覺得也就是那麼回事，等到熟悉了才知道這孩子是真傻不是裝的，有的時候甚至反倒希望他是裝的……對於這點，如今的允浩一定深有體會。

看他如此可憐，我也就不計較他隨便揭露我身上藏著的機密了。

不過，話說回來，今天允浩還真是有點怪。

早上起來的時候先諷刺了我一通又說要用什麼強的，然後就說早飯的時候如果我想辦法偷兩個雞蛋回來，就原諒我昨天晚上先睡著的罪過。

我就不明白了，我睡著了礙著他啥事了……晚上不睡覺，那幹什麼？

可是我懶得跟他辯這個，既然他想要吃雞蛋，那我給他偷幾個也不費什麼事。於是我就揣了兩個雞蛋踢了一上午正步。

我就又明白了，不就是踢個正步，至於沒完沒了的練這麼多天嗎！

好不容易盼到中午吃飯，我剛打算去搶饅頭，卻被允浩一把拉出了食堂。

「你到底要幹什麼！」我怒，欺負我可以，不讓我吃飯，沒門！

允浩沒有說話，只是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一直把我拉到了宿舍樓的後面。

「乖乖的，在這等著，我馬上回來，別亂跑。」說著他又匆匆跑開了。

我覺得很餓，心裡開始惦記起早上偷的雞蛋來。

好想吃……

管他的！反正是我偷的……

於是，我拿出一顆雞蛋。剛想剝，就看見他就遠遠的回來了，我趕緊心虛的又把它揣了起來。

「看！」他心情很好，小心翼翼的跑回來，兩隻手裡各捧著一盒大碗泡麵。

我馬上睜大眼睛。

我是到了這鬼地方才意識到泡麵是多麼美味的東西。別說到這之後每天米飯青菜的活著，就是原來老媽每天換著樣兒的餵我，偶爾還會想吃速食麵呢……

而且之前也說過，這兒唯一的那個食雜店簡直就是一黑店，東西貴的要命，而且人多的能把腸子擠出來，給手機充一次點都要收5塊錢。靠！他不如去搶！

所以，泡麵在這裡就成了彌足珍貴的東西。

我一直緊緊的盯著他手裡的泡麵看，生怕它們長腿跑了。

他一伸手遞給了我一碗。

「拿著，小心燙，剛倒的熱水。」

我接了過來，發現他的一個胳膊上還掛著一個塑膠袋。

「這是什麼？」我用下巴指了指那個袋子。

他打開塑膠袋，居然掏出了兩罐啤酒。

「雞蛋呢？偷了嗎？」

我點頭，掏出了雞蛋。終於發現不對勁了。

「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嗯……我生日。」

「……！！你怎麼不早說！」

「早說你還能幹什麼啊！」他挑起眉毛。

「怎麼不能！可以給你準備禮物嘛……」

「在這破地方你能準備什麼……這個就夠了！」他拿起那兩個雞蛋，對我開心的笑。那笑容，非常漂亮。

我開始慶幸自己剛剛沒有因為餓而把它們先吃掉。

我們吃著泡麵，啃著雞蛋，用啤酒互相乾杯。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陪他過每年的生日的時候我還會想起這一天，記得他在泡麵熱氣後微微出汗的臉，記得他穿著的那件綠突突的軍裝。

那是我出生以來吃的最美味的一餐，雖然只有廉價的泡麵和啤酒，和我順手偷來的雞蛋。

晚上，我仔細的翻了翻自己的東西，發現確實沒什麼是可以作為禮物的。最後，我在枕頭縫裡發現了一個鴨梨，是前些日子發的，每人兩個。

我高興的把它拿出來親了一口，一伸手遞到床下。

「幹什麼？」他挑眉。

「給你的。」

「你不是給過禮物了？」

「那個不算，我又不知道……」

他笑著接過了梨，咬了一大口，嚼了起來：

「味兒還不錯。」

「允浩，」我笑，「嗯……生日快樂。」

很後來的時候，允浩再跟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都是一臉笑意。

他會一邊看著我一邊輕輕親吻著我的臉頰，說：

那天我其實沒有特別想起什麼生日願望，那時候我只是希望以後的生日每次都可以看見你的笑容，聽你對我說“生日快樂”。

第十九天【方隊長的愛情】

中午的時候，我打盹，允浩接了個電話。

「喂？紫姨啊……」

我知道這個紫姨是她繼母，兩人的母子關係似乎很融洽。

可是這次，電話那頭似乎是發了火，允浩的表情也忽然變得很不好。

「怎麼了嗎？」等他掛了手機，我問。

「沒事……」他皺著眉頭回答。

鬼才相信他沒事，不過我並不是什麼刨根問底的人，既然他不說，我也就沒再追問。

總覺得，等他想說的時候自然就會說了。

吃過了晚飯，我們照例集合在一起，大家席地而坐的搞搞文藝，練練拳腳。

一般白天的訓練，我是踢正步允浩是跳火圈爬沙子，自然是沒有什麼的交集的。只有到了晚集合的時候，我們兩個才能坐在一起鬧一鬧聊一聊。

可是這天我屁股還沒坐熱，就被連長叫了出去。

一開始我以為是他好了傷口忘了疼又讓我出去表演唱歌，所以上來我就說：

「連長，你不記得我了？」

「嗯？」

「我就是那個五音不全的。」

「哦~」連長果然恍然大悟。

「想起來了？」我一臉喜色，「那我入列啦……」

「什麼跟什麼。叫你出來不是讓你唱歌的！」說完他把我拉到了角落。這時候班長也跟過來了，身後居然還帶著有天。

然後，有天走過來和我併排站著。

「嗯……不錯。你們兩個，都是方隊的？」連長兩手拍了拍我們的肩膀，問。

「是。」我回答。能不是嗎，踢了十多天正步，鞋都要飛了。

「那站個軍姿我看看。」

然後我和有天就站了個軍姿給他看看，不料這一站就站了兩個小時……連長看夠了也沒讓停，換了個教官繼續看。

就這樣，我們倆一直站到晚集合結束。

我和有天互相攙扶著往回走，一瘸一拐的步履艱難。

我忍不住在心裡嘀咕：

靠！老子一開始站軍姿的時候都能逃則逃呢！這麼認真的站兩個小時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就記得教官告訴我們不用再站了的時候，連想彎彎腿都成了艱巨的任務。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我當初偷懶被發現了？怎麼現在人家都不練這個的時候我還得站軍姿？」

「你笨哪！」有天一邊扶著我一邊說，然後忽然扯了句沒邊兒的話，「你覺得咱們連誰最帥？」

「鄭允浩。」斬釘截鐵。

「…………除了他呢？」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

「你啊……」有天翻了個大白眼，「知道你跟他關係好，不至於吧！要我說，咱們連上得了檯面的也就是鄭允浩，韓庚，你還有我了。」

「你真自戀。」我實話實說。

「這是事實！允浩是練“鐵人三項”的，韓庚是打軍體拳的，只有你和我是方隊的了。你說說，現在方隊還缺什麼？」

「……新鞋？」我發誓我絕對不是在搞笑，我們發的這軍訓用膠鞋品質不是一般的差，尤其是對於我們這些踢方隊的，鞋子幾乎全都斷底了，一去水房就進水。

「神哪……你逗我呢吧！我們缺的是兩個方隊長！就那個喊口號，代表全連風貌的最重要的方隊長！」

「你的意思是……我們是方隊長？」我終於明白過來了，我覺得我再不明白過來有天就要抓狂了。

「對啊，要不你以為為什麼要讓我們在人家休息的時候單獨出來站軍姿！方隊長，就是整個連隊的代表，所以首先長相要過得去，然後軍姿要最好正步也要最好。明白？」

我明白了。

心裡其實知道這是件光榮的事，但是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回到宿舍，我愁眉苦臉，發現允浩也躺在那裡愁眉苦臉，他見了我勉強扯了個笑容。

「怎麼？選上方隊長啦~好事。」

「可是感覺會很辛苦啊……」我嘆氣。

回過頭想跟他發發牢騷，卻發現允浩在神遊，根本沒聽我講話。

我剛想發作，他手機忽然響了，貌似是短信，他看了一眼，眉頭就皺得更緊了。

「你怎麼了？」

「沒什麼……」

「你覺得我會信嗎？」從中午接了電話之後他就開始怪怪的，我雖然反應遲鈍但是這個我還是能看出來的。

「…………」

「算了，你愛說不說！」我忽然覺得很火大，「你大爺要是真的不想說，就別在這擺出這幅臉色，看得別人也心情不好。」

腳酸得要命，他卻偏惹得我更難受。我“唰”的從床下拿出自己的臉盆，出去洗漱了。

再回來的時候，允浩已經不在了。

居然，一直到熄燈了也沒回來。

我焦躁的在床上翻來覆去，難道他跟我生氣了？

也是……人家心情本來就不好，我不去安慰，還跟他鬧彆扭。

這麼一想，確實是我不對。

我再也躺不下了，平常覺得最舒服的床現在就像撒上了沙子一樣讓人無法忍受。終於，我從上鋪翻下來，披上外套就向外跑。

剛到樓梯拐角，就看見他正從樓梯上來，見了我，微微一愣。

「你怎麼跑出來了？晚上冷，小心著涼。」我仔細觀察，好像沒有生氣的樣子……

「熄燈了……我見你還沒回來，所以……」

「已經熄燈了？還真快。」他邊上臺階邊說道，一直到我身邊才停下。

「嗯……那，我們回去吧。」我剛想轉身，卻忽然發現自己落入了一個有力的懷抱。

他將我整個人包在懷裡，緊緊的摟著，熱熱的呼吸噴在我的頸窩，惹得我微微一顫。

「允、允、允浩？」

「在中啊……」他就像沒聽見我的聲音，自顧自的說，「我沒想到這事居然這麼麻煩，我本以為會很好解決的……你要給我時間，等我解決了我一定會全都告訴你的。」

我聽得一頭霧水，不明所以。但是我知道他似乎很難過，這種感覺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這個擁抱裡包含了太多內容，我一時無法準確的掌握。

我能做的，只是抬起手回抱他，在他的背上輕撫著。

或許有些遲了，就在這個晚上的這個時刻，我才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感情，以前只是有所察覺但從來沒有為此下過定義。

原來，這種會讓我心疼讓我難過讓我生氣，同時也會讓我開心讓我幸福讓我充滿希望的感情，就叫愛情。

而我的愛情，由始至終，全都為這個人開啟。

第二十天【共嬋娟】

早上起床的時候，要不是有天說了句「中秋快樂！」，我還真不知道是中秋節。

以我的文學素養，要提起中秋，我能想起的詩句只有“每逢佳節倍思親”，人家古人寫的貌似還不是中秋。

不過我倒是沒怎麼思親，腦袋裡全是我昨天在允浩懷裡得出的那個結論。

從性別的角度來講，這個結論似乎是很不正常的；但從情感上來講，卻又過於理所當然了。

「大早上就發傻！快集合了。」允浩用他的帽子敲了敲我的床欄杆，提醒道。

「哦。」我回過神，下床洗漱去了。

「中秋節，再加上校領導來檢查，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水房裡他在我旁邊一邊洗臉一邊問道。

「什麼？」

「有肉吃。」

於是中午的時候，我對著飯盒裡的那個整雞腿感慨：這人和人就是不一樣。

「你能不能稍微笨一點？」這樣我也好受些。

「嗯？」他一邊啃雞腿一邊從鼻子裡發出了一個詢問的音節。

「我媽說了，這傻人有傻福，聰明人有些時候往往更辛苦。」我想起了娘親的金玉良言。

「這點我承認，認識你之後我就深刻的體會到了。」他一臉正經。

「那除了有肉吃你還預測到什麼了？」

「有月餅。」

然後下午的時候，有天提了一兜子上面下放的月餅進了屋。我再次感慨上天的不公平。

晚集合的時候，大家趁著中秋節這個熱乎勁兒又唱軍歌又賞月，連長晚飯的時候似乎是喝多了，平時嚴厲的樣子沒了不少，反倒是笑嘻嘻的在眾教官學生們的盛情下，跳起了耍猴戲似的霹靂舞，連帶著吼了首《打靶歸來》，惹得眾人歡呼聲口哨聲不斷。不知道他明天早上酒醒了，又會是怎樣一番懊悔的光景。

借了中秋的光，我和有天倒是省去了再站兩個小時軍姿的麻煩。

等到晚上回了宿舍，自然每個人都捧著手機給家裡打電話去了。我也不例外，三兩下撥通了家裡的電話。

「媽，是我。」

「我知道是你。你啊，也不知道在那邊過的咋樣，有沒有幹什麼傻事丟人……」

我一臉黑線得聽她說了一大堆噓寒問暖的話，老爸時不時的搭兩句茬，說著說著老媽的聲音就微微哽咽了。

這也不能怪她，我從小沒離開過她這麼長時間，過中秋她心裡難過是正常的，只不過這沉重的氣氛弄得我也傷感了起來。

等掛了電話，回到宿舍發現允浩還是我出去時的那個姿勢躺在床上，顯然沒有移動過。

「你……」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不給家裡打個電話嗎？」

「我發過短信了。」他笑了笑。

「哦……」不好再在這上說些什麼，我轉移了話題，「今天要是輪到我們站崗就好了。」

「為什麼？」

「這樣就可以賞月了啊。」

「不是我們站崗也可以賞啊！」他說著，想起什麼似的忽然翻身從床上起來，拉著我就往外走。

「欸？都要熄燈了，幹什麼去？」

「賞月。」

五分鐘後，我們就站在樓前瞪著天上油餅似的月亮了。

「你怎麼知道是咱們班的人站崗的？」難怪他那麼確定我們一定出得來。

「算的唄。現在我們只要注意別被糾察發現就好了。」允浩說道。

「哦……」

因為天剛剛入夜，所以氣溫還沒有降到半夜那麼低，反而微微的涼爽。允浩從口袋裡掏出了兩塊新發的月餅，塞了一塊給我。

我從來都是不愛吃這類東西的，往常過節的時候也只是吃兩口意思一下。更何況這兒發的月餅實在是不能說好吃，甚至連過得去都說不上，硬得可以當成磚頭拍人。

可是不知道是為什麼，這天我卻把這塊月餅捧在手裡，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直到啃了個乾淨。

「允浩啊……我有話想跟你說。」

「什麼？」

「上次你不是說我應該給你個回應嗎？我覺得……我想明白了。」

他的表情一下子緊張了起來，雖然他極力掩飾。

我覺得他的表情實在是很有趣，忽然玩性大起，又不想告訴他了。

「嗯……你明天要是再給我買盒泡麵，我就告訴你。」

「你……！」他怒，知道自己被耍了，「得得，依你。」

「還要一包麥粒素。」

「行。」

「還要奧利奧。」

「你小子別得寸進尺啊！」

兩個人笑鬧了一會兒，他忽然問：

「你的月餅是什麼餡？」

「伍仁兒。」

「啊，我喜歡你那個，我這個是棗泥的，甜不啦嘰的。」他苦了臉，像個大孩子。

「你不早說，我已經吃沒了……」這句話的尾音消失了，準確的說是落在了他的嘴裡。

他一邊撬開我的牙關一邊不停的舔吻，惹得我的心跳像犯了病的心臟病患者般狂跳，直到結束大腦還是空白的呆滯狀態。

我承認，這麼激烈的吻，還是第一次。

「嚐過了，果然比我的好吃。」佔完便宜，他像沒事人似的轉過臉去，仰頭看向天上的那輪圓月，感慨道：

「月亮好圓呢，真漂亮……」

可是這一年的中秋節，我並沒有記住月亮長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