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肆-

  

暑假已經又到了尾聲,最後的這段時間金在中幾乎沒跟鄭允浩出去約會什麼的,不過想想開學後他似乎會更自由一點也就沒什麼怨言了,鄭允浩有空的時候還是會過去他那兒,不過都待不了多長時間就回家了。

至於某項事業……自從鄭允浩抓住竅門之後,每次金在中都被他折騰得夠嗆,等鄭允浩滿足了,就給他洗乾淨叫外賣,然後鄭媽媽總是在適當的時候打電話催他回家……鄭允浩抱歉地親親金在中說幾句好聽的話,於是金在中只好哀怨地抱著被子看他換鞋出門。

一想起來金在中就忍不住一邊踢著被子一邊罵:「吃幹抹淨就抬腿走人的渣攻!」

但伸手摸摸鄭允浩給他吹乾的頭髮,又覺得心裡甜甜的。或許戀愛都是這樣的?經過了一開始的懵懂和激動,平和下來之後就是細碎的歡喜和失落。

這樣的生活,可以持續多久呢?他們又會在什麼時候面對那些遲早要面對的事?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手邊的電話響了,金在中一看,是夏冕。夏冕之前去出差了一個多月,前一天剛剛回來,倒了時差就想起這個才接受過軍訓折磨的弟弟。

聊了一會兒,夏冕才說晚上一起吃飯,給他介紹個人認識。金在中眼珠一轉就知道了,笑嘻嘻地問:「嫂子?」

夏冕罵他:「小兔崽子,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金在中想了想說:「可以帶人不?」

夏冕笑:「有女朋友了?」

金在中想了想,最後道:「我好哥們兒。」

約好第二天的時間地點夏冕就掛了電話,金在中給鄭允浩發了條晚安的短信,收到回覆後滿足地關機睡覺。

  

*

  

這個圈子很複雜,有的人是被直掰彎,有的人卻是被彎掰直,不管怎麼說,能夠找到自己滿意的結果就是一件很幸運的事。金在中至今也不知道夏冕以前究竟算不算彎的,不過在見到他女朋友的時候還是很欣慰,不管怎麼說,她拯救了一度被生活的洪流淹沒的夏冕,這是金在中曾經妄想,最後卻始終做不到的。

夏冕的女朋友叫陳了了,是個人和名字一樣特別的很開朗的女孩子,跟夏冕的性格很互補。金在中一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這是一個能跟夏冕走一輩子的人,她跟夏冕站在一起的樣子很和諧,就像是演算紙上一眼就能選出來最好的那種組合方式,不用再考慮其它的選項。很多人要在磨合之後才能相配,也有很多人天生就契合,金在中心裡暗暗地想,除開性別,他跟鄭允浩也是那種人,朴有天是怎麼說的來著?

「你跟允浩明明哪裡都不像,怎麼看都是方枘圓鑿格格不入的樣子,但湊到一起之後,卻一點違和感也沒有,這大概也是我那時候會幫你的原因?」

金在中後來回答他:「我就是喜歡你這種通透的高智商。」然後奉上了一套絕版裝備。

 

陳了了很健談,三個人坐下後她跟金在中說話比和夏冕還熱絡。金在中一邊跟她聊天,一邊給鄭允浩發短信。他跟夏冕約的六點,讓鄭允浩五點半到,沒想到反而是夏冕和陳了了提早來了。

鄭允浩向來比誰都守時,這還是第一次到了約定時間人還沒影兒。金在中本來是存著心思讓鄭允浩來的,畢竟如果有一天真的面對很多阻撓,他希望夏冕能夠支持他,在金在中眼裡,夏冕就是唯一的親人了,如果他滿意鄭允浩,自己就算真正出櫃了。

菜已經點了半天,金在中說邊吃邊等就好,夏冕見他心神不寧的樣子有些奇怪但也沒問。等到六點多的時候,金在中終於喪氣了。

夏冕體貼地說:「可能有什麼急事沒來得及跟你說。」

金在中點點頭,覺得挺抱歉。

  

吃完飯出門跟夏冕他們分開了往家走的時候才接到了鄭允浩的電話。鄭允浩那邊很喘,像是剛剛跑過步一樣:「在中,對不起啊剛才忘了拿手機,你和你哥……已經吃過了吧?」

金在中哼哼:「不然呢,等你過來還不都餓扁了。」

見金在中沒有存心責怪的意思,鄭允浩放輕鬆了很多:「下午我媽突然說胸口疼,我爸和我哥又不在,我怕出什麼大事就急急忙忙帶她打車去醫院了,結果沒帶手機也沒法給你回個電話……」

「沒事兒吧?嚴不嚴重啊?」金在中本來也知道鄭允浩不是隨便放鴿子的人,聽到這裡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

鄭媽媽檢查了一下也沒什麼大事,她心臟瓣膜一直有一點小問題並不影響身體,雖然醫生說了沒事不過鄭允浩還是拉著鄭媽媽去中藥房開了兩副中藥。這樣一來,等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挺晚了,送鄭媽媽回了家才急急忙忙上樓找到手機給金在中打電話。

金在中問他:「那你還過來嗎?還沒吃晚飯吧?」

鄭允浩想了想說:「我在家陪我媽吃吧,過幾天有機會了再去見你哥行不?」

金在中紅了紅臉:「……也不是非得見。」

鄭允浩輕聲笑著:「家長嘛,怎麼能不見呢?你都見過我爸媽了我怎麼也得見見對你最好的大哥嘛,而且……還是你以前……」

「打住!」金在中急忙叫停:「都早幾百年的事了!」

鄭允浩現在對怎麼讓金在中炸毛越發熟練了,時不時都來一手。他也知道金在中特別怕他生氣,其實只是聽他語氣失落想逗逗他而已。

兩人扒拉了半天才掛了電話。一想到已經兩三天沒見過鄭允浩了金在中還是有點抑鬱,不過兩個人本來就不是男女戀愛,膩膩歪歪才奇怪吧……

鄭爸爸晚上值班不回家,鄭媽媽第二天要跟鄭允浩他二姨一起外出,睡得早一點,臨上樓的時候被兒子叫住:「老媽,明天不用準備我早飯了,我睡懶覺!」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鄭允浩出了門,院子裡樂樂衝他搖尾巴,以為鄭允浩要帶牠出去散步。鄭允浩衝樂樂「噓」了一聲,摸摸牠的腦袋離開家。

  

金在中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覺得臉上癢,剛用手蹭了蹭就聽見很近的一聲笑。睜開眼就看見鄭允浩手裡勾著鑰匙坐在床頭,金在中心裡樂開了花,故作冷酷地問:「不是沒空嗎,幹嘛這麼晚還過來?」

「來兌現我答應你的事啊,文藝青年快起床,我們去海邊,看日出。」

金在中一把從被子裡鑽出來,眼睛亮亮地盯著鄭允浩:「真的?」

鄭允浩於是趁機啃了他一口。

  

*

  

「你媽讓你這麼晚出來?」

「我又不是黃花閨女,難道晚上出門會被拐走?」

「…………」

「她早睡了,明天要跟我二姨外出,不會知道我不在家的。」

金在中嘴上說著鄭允浩怎麼能騙自己老媽,眼底卻沒忍住帶了笑。

  

雖然是夏天,但畢竟是夜裡,空氣裡有點涼,鄭允浩拿上了長期放在金在中家的一件長袖外套,也給金在中找了件衣服,然後才拉著還沒完全清醒的某人出門。

等到了海邊還是四點鐘左右,空無一人的海灣,只能看見海浪輕輕拍打著沙灘。月亮還高高掛著沒有消失的跡象,金在中興奮地要命,拉著鄭允浩兩個人沿著沙灘走。

鄭允浩看他笑意盎然的樣子也勾起了嘴角,見金在中打了個噴嚏,怕他著涼強迫他穿上了外套,金在中撇撇嘴:「又不是女人哪有這麼嬌弱,這樣都感覺不到海風了!」

鄭允浩笑:「等感冒了你就又可以天天躺床上等著我投餵了是吧。」一副“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思”的樣子。

金在中嘿嘿笑了兩聲跑到前面去,鄭允浩也沒追,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好一會兒,鄭允浩靜靜看著金在中的背影,覺得很神奇,這麼好的一個男孩子,只屬於他一個人。如果能這麼一輩子……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鄭允浩想著,就覺得心裡很柔軟,等到那人忍不住回過頭來找自己的時候,就幾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揣到自己衣兜裡,金在中低下頭看了看鄭允浩的手,又轉頭看了看鄭允浩,兩人相視而笑。

  

等到走累了,天也漸漸帶了點亮色,太陽快升起了。鄭允浩找了個視野正好的地方坐下,然後把金在中拉著背對著坐到自己懷裡,雙手攬著他的腰,把腦袋擱在金在中肩膀上,金在中雖然臉紅了,卻沒扭扭捏捏拒絕,只是覺得鄭允浩臉皮越來越厚了。

海水的聲音很清亮,可金在中還是覺得自己能清晰地聽見鄭允浩心跳的聲音,聽說這就是兩個人最靠近的方式,心臟緊緊相貼,撲通撲通,明明是不同的個體,竟然也能有這麼一致的心跳聲。

習慣了鄭允浩的呼吸,金在中放鬆了身體靠著鄭允浩,兩個人不說話地看著遠方的海平線上,太陽一點點升起,陽光一絲絲穿透海面,穿透雲層,籠罩在緊貼的兩個人身上。

金在中有些激動,側過頭想跟鄭允浩說話,卻在開口的一瞬間就被攫住了唇,輕輕地吻住。

這已經是金在中所能想像到最浪漫的約會方式了,雖然看起來並不那麼適合兩個大老爺們,可是似乎也沒什麼奇怪的,他們就像一對再普通不過的情侶一樣,有糾結,有溫馨,有浪漫,別的,好像也沒那麼重要,沒什麼好擔心的。很久之後,金在中回想起這天,笑了笑,無論鄭允浩讓他脆弱過多少次難過多少次,但他都不會有一點後悔,因為上帝已經給過他最好的饋贈,這個人所有的愛。

  

  

 

 

 

 

-貳拾伍-

  

開學之後的生活就變得泛善可陳,大三的鄭允浩和朴有天都比以前更忙了,每次金在中打過去的電話鄭允浩都接不到,總是很晚才回過來,說剛訓練結束。

朴有天沒鄭允浩那麼拼,倒還時不時上遊戲,金在中在就跟金在中做任務,金在中不在了就跟游泳圈君一起組隊PK。

而金在中自己也挺忙,學校把課程都儘量往一二年級排,合計他們大三大四多點時間實習或者准備考研。他白天課不少,每天晚上又都要打工,於是跟鄭允浩見面也就基本上壓縮在了週末,如果趕上鄭允浩家裡有活動就又得另說了。

若是放在以前,這種時候兩人就是去吃個晚飯看個電影,然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而自從鄭允浩開了葷……金在中每次想多點時間跟他聊聊天都不行,鄭允浩就跟餓了一星期的老虎似的,吃完飯還沒散會步消化就把人往出租屋的方向拉。

這天也差不多,等鄭允浩履行完了男友義務,金在中腰酸背疼,某個地方還隱隱抽痛,紅著眼睛罵他:「都說了明、明天有事兒了你還……嗚……鄭允浩你個大流氓大混蛋……嗚嗚……」

鄭允浩親著金在中的耳垂:「別叫喚了,嗓子都啞了,起來去洗澡……」

金在中不動,眼淚啪嗒啪嗒掉:「走開,我算是、算看清楚了……你就是個臭流氓,只管自己快活……」

鄭允浩噗嗤一聲笑了,湊到他耳邊問:「那剛才哎哎叫我用力的誰?」

……一個枕頭拍在了鄭允浩腦袋上。金在中也不矯情了,雙手扒拉著鄭允浩的脖子讓他背著自己去洗澡,當然洗澡的時候某人美色當頭又什麼了一回。完事之後的鄭允浩通常還是很體貼的,伺候金在中比伺候皇帝也不差。於是金在中一肚子的氣又很快就化沒了,誰叫他之前認人不清,上趕著追了個衣冠禽獸回家。

 

知道鄭允浩累,金在中也捨不得跟他生氣,這種一周見一兩面的生活持續了很久,只是隨著時間越長他卻覺得心裡越空,總擔心什麼時候鄭允浩不喜歡自己了,或者某一天他家裡人知道了不讓他們在一起……更怕鄭允浩去了部隊以後兩人離得遠最後總要分開。這種像怨婦一樣的心情,誰經歷誰知道。

而另一件困擾金在中的事就是以前他做家教那家那個叫謝方晴的姑娘又出現了。也不知道是什麼運氣,總之金在中在酒吧打工被她叫住的時候嚇了一跳。

聽見有人叫「金老師」的時候他本來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穿著裙子的漂亮女孩兒一蹦一跳擋到了他面前,他才後知後覺。

旁邊的酒保拿肩膀撞撞他:「金老師?你什麼時候去給人上課啦?」

金在中沒理他,衝女孩兒尷尬地笑了笑:「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謝方晴臉上笑出了一朵花兒:「我跟學生會的同學過來玩,沒想到能在這兒碰見你,所以說我跟金老師有緣分嘛!」

金在中朝她身後不遠處看了看,還真有一幫子學生,他撓撓頭:「別老師老師的了,我又沒在給你補習,高考怎麼樣?」

「好吧,我叫你在中哥好了,在中哥你說話不算話,明明說好等我考上大學就同意我追你的,結果找都找不到人!啊對了,我考上Y大啦,不過是調劑的專業不太好……」

沒等金在中回答又問:「在中哥你在這裡打工啊,你穿這身制服好帥!」

金在中哭笑不得:「你一個女孩子就不能矜持一點。」

對面的人嘿嘿地笑:「只要能追到你,怎麼都行,在中哥你現在一定還單身對吧對吧!」

金在中挑挑眉毫不留情地打破她的幻想:「我看起來銷量就那麼差?不好意思,有主啦!」

看著對方張大到能吞雞蛋的嘴,金在中得意地笑了笑,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轉頭去幫客人點餐了。

謝方晴在原地垂頭喪氣地站了兩分鐘,等到同行的女同學過來找她:「晴晴你幹嘛呢?」

順著她的目光,八卦地問:「那個侍應生是誰,挺帥的嘛,你男朋友嗎?」

謝方晴哭喪著臉,自說自話:「難道他喜歡的人真的答應他了?哪有這樣的,我都還沒開始追呢……不行,不能就這麼輕易放棄,至少要看到他女朋友是誰才行,嗯!」

同學頗有些擔心地看著她:「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沒事兒,我們過去吧!」

  

從那天之後,謝方晴真的就成了酒吧的常客,金在中跟她說過女孩子不要整天泡酒吧不安全,她卻說見不到金在中女朋友就不甘休,她才不會相信金在中的女朋友會忙到談戀愛兩個人都四五天不見面,她基本上已經確定金在中是在搪塞她了,所以鬥志燃燃越挫越勇……金在中嘆氣,總不能直接告訴她說我真的有戀人他真的很忙只是性別跟你不太一樣是個男人吧……不知道她會不會厥過去。

雖然金在中打工的這家酒吧很正經,但畢竟還是有一些魚龍混雜的人,尤其是看見一個女孩子沒人陪,於是謝方晴偶爾也會被奇怪的男人騷擾。金在中工作的時候也時不時朝她坐的角落看一眼,發現她有麻煩就過去幫她解圍……謝方晴對這種“英雄救美”的戲碼樂此不疲,連酒吧裡其他人也以為他倆其實就是一對。

金在中每天下課往酒吧走都覺得步伐沉重,苦不堪言。好幾次想跟鄭允浩說,可話在喉嚨裡滾了一圈又收回去了,他可以跟人家說自己是同性戀,可鄭允浩真的能做到嗎?近旁的朴有天金俊秀也就罷了,其他人的眼光他總還是會在意吧……

  

*

  

某天下午下課的時候金在中接到損友朴有天的問候電話,說晚上跟球隊的兄弟們來照顧他生意,金在中閃著星星眼問:「教官終於給你們放假晚上不忙啦?!」

朴有天「咳」了一聲回答:「你們家鄭允浩被借去練習了,所以他應該去不了……」

金在中整個人一秒就焉下去了,強大精神地說:「來吧來吧,哥哥給你打折。」

朴有天嘿嘿一笑:「就是衝著打折去的!」

  

到了酒吧換好制服到大廳的時候,酒吧裡還沒幾個人,放著舒緩的音樂,稀稀寥寥有人在寒暄聊天。

金在中百無聊賴地找了個地兒坐下,給鄭允浩發短信。

【喂喂喂喂喂,在嘛在嘛在嘛!】

過了幾分鐘,鄭允浩回短信。

【怎麼了?】

【你為什麼每天都這麼忙啊啊啊TUT】

【想我了?乖,現在好好學習是為了以後好養你】

【→_→誰要你養了!!!】

【不是你說的?以後的夢想是我負責賺錢養家,你負責貌美如花(邪笑)】

【你一定是在做夢,嗯,我才沒說過這麼羞恥的話!】

【對了對了,有天他們說晚上來我打工這裡玩→_→】

【我知道啊】

【你!知!道!毛!線!你!一!次!都!沒!來!看!過!我!】

【看來你果然饑渴了……】

【滾粗(#‵′)我去幹活了!】

【:)】

金在中病懨懨地揣好手機,起身去幫忙準備開店的東西。

  

晚上七點的時候,謝方晴同學又準時來酒吧做日常了。她剛在角落坐下,調酒的阿祀就拍了拍正在他面前寫單子的金在中,然後朝遠處努努嘴,笑說:「你小女朋友又來守崗了!」

「滾,」金在中說著轉頭瞥了她一眼,和女孩對視了一下,卻沒有過去的意思:「都說了不是我女朋友,她愛待著就待著吧,小爺我可沒精力每天伺候了……」

阿祀若有所思:「都說沒有挖十次還挖不開的牆角,沒有捂十天還化不了的冰塊,你這麼堅貞不屈,該不會……」

金在中對著他探查的視線打了個寒戰,生怕他一眼看出自己是個“基佬”的事實,結果……

「你動漫看太多二三次元混亂了吧,跟你說多少次了不要沉浸在幻想世界中,動漫裡的蘿莉和御姐在現實中都很OOC(跟原著的性格背道而馳)的!」

金在中:「…………」

「我說真的你也考慮下人家姑娘嘛!」

「你還是專心做你的事吧,閒事少管……」金在中帶著一臉“我褲子都脫了你就給我看這個”的表情萎靡不振地埋頭繼續做事。

 

也不知道朴有天他們什麼時候來,萬一碰上謝方晴了好像不是什麼好事……

金在中還算貼心地給謝方晴叫了一杯幾乎沒有度數的果酒,讓送到她桌上後就去忙自己的活。點餐、送餐、切果盤、送果盤、點酒、送酒……酒吧裡人漸漸躲起來,舒緩的音樂也變得熱鬧,小舞臺上的駐場樂隊一首首高亢的歌曲將氣氛越炒越熱。

金在中關了按鈴正朝包間走的時候被另一個侍應生拉住:「在中,跟你來那姑娘好像又碰上麻煩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點點頭,跟他說了包間號,把託盤遞給他後,金在中嘆了口氣,快步朝外面走去。

果不其然,瞅見謝方晴一個人,又有小混混坐到她旁邊拉拉扯扯了。

看見男人想亂碰的爪子,金在中走過去面帶微笑說:「抱歉客人,這裡已經有人了,您需要座位的話我給您另外安排可以嗎?」

小混混笑:「不用不用,我跟這個美女一起坐就行!」說著又湊近了謝方晴,謝方晴打了個冷戰一下子站起身躲到金在中身後:「那……那個,這是我男朋友!」

金在中轉頭看了她一眼,也沒否認,小混混見是有主的人,興致缺缺地離開了。

「在中哥……」謝方晴笑意盈盈地挽住了金在中的胳膊。

金在中不動聲色地退開,臉上也不是往日的溫和:「你今天先回去,我明天下午沒課,我們認真談談。」

謝方晴看出他面上的不耐,笑容僵在嘴角,咬了咬嘴唇紅了眼角:「在中哥,我努力了這麼久,你就真的一點也沒有喜歡我嗎?」

「我……」

沒等金在中說話,兩人就聽見了兩三句口哨,轉頭才看見是一小群學生模樣的人笑嘻嘻地走過來,吹口哨的便是其中的兩個,金在中去鄭允浩他們學校的時候都見過這幾個人,而他們身後,就是插著兜走進來的朴有天和……鄭允浩。

顯然謝方晴剛剛的“第無數次告白”被這幫人聽了個全,朴有天一臉又發現了八卦的表情,而最後的鄭允浩則是看著他,竟也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

金在中心裡“咯噔”一下,不是說他不來嗎!突然這麼積極是鬧哪樣,他全然忘記了旁邊正尷尬地想鑽進地底下的女孩兒,滿腦子都是:被抓奸(才沒有),今晚又不用好好睡覺啦!(#‵′)!

  

*

  

「你今天不回學校也不用回家?不是說不來嗎?」

送走了謝方晴,金在中才把鄭允浩拉到一邊。

「怎麼,我不來你就要跟小女生約會了?」鄭允浩打趣地問,覺得金在中一臉窘迫的模樣好看得要命。

金在中哼哼:「現在知道小爺我是香餑餑了吧,我也就敗在你手上了,追小爺我的人多著呢!」

鄭允浩難得地開了個跟他作風相去甚遠的玩笑,湊到金在中耳邊說:「你不是彎得不能更彎了嗎,對女孩硬得起來?」

「鄭允浩你去死吧!」

鄭允浩被金在中揍了一拳,心滿意足地回到朴有天他們點好東西的卡座坐下。

朴有天遞給他一瓶酒:「老神在在的表情,不吃醋?」

鄭允浩接過喝了一口:「誰說我不吃醋的,我都快酸死了……」

朴有天打了個寒顫:「在中可真夠能耐的,完全把你變了個人嘛……」

鄭允浩愣了愣,笑笑沒接話。或許,這才是真實的他的樣子,並非他們以前認為的那麼一絲不苟什麼都不在意。

「不過,騙你媽有訓練過來這裡,不去參加她給你安排的相親宴真的沒事?」

鄭允浩沉默了一下:「什麼相親宴,不就是跟爸的幾個戰友吃飯,我一個普通學生,又不像我哥會應酬,不去又不影響什麼。」

朴有天有幾分擔憂地說:「現在還能瞞一下,等畢業以後呢,你真的不怕你爸媽知道啊?」

鄭允浩嘆了口氣:「……我會想辦法的。」

金在中正端著託盤忙忙碌碌,他靠在沙發背上,看著他四處走動進進出出,突然覺得很放鬆。他按了按太陽穴,也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為什麼一直都緊繃著神經。他其實並不是掌控了一切勝券在握,他也有許許多多的不確定,好在他唯一確定的人就站在不遠處,就算什麼都沒有了,有金在中的話,似乎也不是那麼難過……

  

跟朴有天他們分開後,鄭允浩又在門口等了十幾分鐘才看見換好衣服的金在中急急忙忙往外衝,在他面前停下來衝他笑:「走吧,回家!」

鄭允浩心底一陣悸動,到底還是顧及人多,只看了他一會兒,揉了揉他翹起來的頭髮,然後拉著人快步往回走。

金在中小跑地跟上他的速度,奇怪地問:「你怎麼啦,看起來怪怪的?」

鄭允浩想了想停下來說:「我餓了。」聲音竟然還帶了幾分委屈,金在中一下子就笑了:「你怎麼搞的,跟他們來喝酒都不先吃點東西墊墊的,剛才為什麼也不點點吃的,我們酒吧的西餐雖然不是很正宗,不過味道還過得去的!」

「沒辦法,急著來看你有沒有被人拐走啊!」

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金在中笑沒了眼:「去小吃街,買點東西回去吃。」

 

等兩人從小吃街街頭走到街尾,手裡已經提了大包吃的,金在中手裡還拿著肉串,吃得嘴邊都是油。

兩人慢悠悠地走到出租屋樓下,金在中笑嘻嘻地說:「我們這算不算暴飲暴食啊,萬一以後長出大肚腩怎麼辦啊?」

鄭允浩笑著從袋子裡拿出紙巾給金在中擦嘴角:「真邋遢,要是剛才那姑娘看你吃東西這幅模樣肯定不會喜歡你了。」

金在中哼哼:「那樣你不是最高興了?」

「說的也是。」

「所以啊,快給點好處打動一下我,不然我就要被別人給打動了,人家可是為了追我每天都準時到酒吧報到呢!」

「這麼執著啊,看來我是得想想辦法了,唉,女人真是麻煩啊。」

「喂!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話裡有話啊,你才女人呢混蛋!」

「某人以前追的我時候不是說,欸什麼來著?“我知道你這人正直硬朗,你要下部隊當真正的兵真正的男人,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會越來越喜歡你……”」

「你怎麼會記得啊忘掉都忘掉!」

兩人正笑嘻嘻地打鬧著說著話,還沒上樓,樓道裡卻走出來一個人。

金在中有些愣住,扯了扯鄭允浩,鄭允浩抬頭看著來人,嘴邊的笑容收了起來:「……哥。」

鄭允彬深深看了金在中一眼,見金在中咬緊了嘴唇才移開視線,吩咐鄭允浩:「跟我過來。」說著自己先抬腿走向了停車的地方。

金在中看著鄭允浩,臉色不太好,比起害怕,似乎更多了一點像是難過的表情。

鄭允浩拍了拍他的頭,把手裡的袋子放到他手上:「別擔心,先回去睡覺,我待會兒打電話給你。」

金在中朝鄭允彬的方向看了他一眼,鄭允彬也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金在中垂下眼簾,點了點頭上了樓。

  

開門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握住鑰匙的手一直在顫抖,剛剛入秋,夜晚的天已經有一絲涼意了,他哆嗦了半天才打開門進屋。把手裡的食物放在桌上,急急忙忙跑到陽臺往下看。鄭允浩和他哥還站在那裡,兩人相對,似乎在說什麼話,好一會兒,兩人才上車離開。

金在中關上陽臺的門拉上窗簾,走到沙發邊坐下,整個人陷進了沙發裡。拉上窗簾之後,屋裡更暗了,他甚至忘了開燈。

過了好幾個小時,桌上的食物早已經冷透了毫無香氣,外面遠處的鐘樓響起了十二點的鐘聲,隱隱約約傳了過來,金在中像是突然被從冥想中叫醒,迅速地起身翻自己的包,把手機拿出來,只可惜上面沒有未接來電,連一封短信都沒有。

他不知道鄭允浩和鄭允彬談了什麼,談得怎麼樣,也不敢知道,他一直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只是比他想像中早了許多,鄭允彬跟鄭允浩待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他能找到這裡來,必定不是偶然,可能,他爸媽早已經知道了吧……所以才會讓鄭允彬來把他帶回去,是不是下一步,他們就要走到……分手了?

金在中握著手機的手變得很蒼白,他越握越緊,臉上也失去了血色。

  

*

  

金在中第二天是被金俊秀的電話吵醒的,他迷迷糊糊接通就聽見金俊秀在那頭小聲問:「你不過來上課啦,這節是老妖婆的課,沒到直接掛的!」

一晚上沒蓋被子,金在中打了個噴嚏,這才清醒,看了眼時間回道:「點名你就說我鬧肚子去廁所了,我現在就趕過去!」

「行行,你快點啊!」

掛了電話,金在中急急忙忙刷了個牙擦了把臉就甩上門趕去學校。上了出租才想起來沒拿手機,他記得掛掉金俊秀電話的時候,螢幕上並沒有未接來電。

一上午連著四節課金在中都心神不寧的,金俊秀跟他說話他也半點都沒聽進去。下課的時候金俊秀終於沒忍住搖了搖入定狀態的金在中:「不是吧,都中午了還沒睡醒呐?」

金在中反應過來,看了看四周人已經走了不少,才知道已經打過了下課鈴。他看著金俊秀,一句話在喉嚨裡滾了半天也沒說出來,最後也只是說還有事先走了,留下金俊秀一人在那兒奇怪。

  

木著臉買了午餐提著往家裡走,連腳步也不知道該快還是該慢。怕聽不到判決書,更怕判決書上寫著死刑。他還完全沒做好準備,沒有一點籌碼去妄想抓住鄭允浩。

打開門的時候就聽見廚房裡叮叮噹噹的聲音,是鄭允浩在把外賣裝盤。他換了一身灰藍色的毛衣,看起來很溫暖,聽見開門聲,轉頭衝金在中笑。

「你……」金在中開了頭,卻不知道怎麼繼續下去,你怎麼在這兒,你跟家裡人說了什麼,這是最後一頓一起的午餐嗎……他本來有點著涼,此刻更覺得鼻子有些酸酸癢癢,連帶著視線都變模糊了。

鄭允浩接過他手裡的袋子:「早知道給你打個電話就不會買重了,這個給你留著當晚餐吃吧,先去洗手,我買了你喜歡的糖醋排骨和炸茄盒!」

鄭允浩的聲音一如往常,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似乎他提心吊膽的十幾個小時只是虛驚一場,金在中像個木偶娃娃一樣,機械地走進衛生間洗手,然後乖乖在餐桌邊坐下吃飯。

他的口味鄭允浩早已一清二楚,連外賣也是到老遠一家金在中喜歡的小餐館打包回來的,金在中埋著頭刨飯,鄭允浩把淋著飽滿汁水的排骨夾到他碗裡,金在中看著那塊排骨,還沒塞進嘴裡,眼眶裡突然就盈滿了濕濕的液體。

「幹嘛把頭埋那麼低?」鄭允浩問。

「……沒什麼。」金在中囫圇地答。

到底是沒等到把飯吃完,鄭允浩握住了他拿著筷子的手,強迫他把頭抬起來:「你怎麼了,吃得好好的,不舒服?」

金在中覺得這時候的自己就像女人一樣矯情、脆弱不堪。他瞪大了眼不讓眼淚流出來,甚至還記得先把筷子在桌上放好,然後才下定決心問:「你為什麼像沒有事一樣?我們的事被你家人知道了是吧,你們說了什麼,談出了什麼結果,你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買這些飯菜來做什麼?」

鄭允浩愣了愣才開口:「對不起,昨天太晚了怕吵到你睡覺才沒打給你……我,我已經跟我哥說好了,他是無意間知道的,我們約定了,在畢業之前,他不會告訴我爸媽的,到那時候,我們再……」

這不就是最好的權宜之計了嗎,可金在中聽到鄭允浩的話才發現,他在等的,其實並不是這樣的結果,暫時沒有了危機,可心裡更多的空落落卻戳開了一層迷霧籠罩了金在中。

金在中的眼淚驀然流了出來:「只有你哥嗎,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恐怕你媽媽她早就知道了,說給你時間等到畢業不是在給我們機會,只是不挑明說罷了,因為知道我們堅持不到那時候……因為知道你早晚會回到你的軌道我們早晚會分手!」

「你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這麼說過了!」鄭允浩一把站起來,皺緊了眉頭對金在中怒目而視,好像在氣他這麼想自己,又像在氣他的不自信。

這是金在中最喜歡的他的樣子,英氣逼人,就和軍訓時一樣,銳利的眼神如鷹隼一般,看得人心跳加速……只是,此刻的鄭允浩,眼裡不是自信和鋒芒畢露,更多的是一種不可置信的失望。

可金在中卻管不住自己,他已經想了一晚上了,抱著手機等鄭允浩電話的時候,他覺得這一生從沒有那麼一刻像那時候一樣心急火燎,然而他一直沒等到一句鄭允浩讓他安心的話,連個標點符號也沒有,他從一開始的擔驚受怕,到一顆心最後跌入穀底。比起結果,他悟到的是鄭允浩一直沒有給他的態度,他從來沒有真正去考慮過怎麼解決。走一步算一步,把決斷永遠地往後推,這樣的心態,難道不正是因為鄭允浩沒有信心嗎,或者說,他們這短短的一段時光,還不足以讓他與家人開誠佈公地對峙。

金在中想著想著,就越發覺得鄭允浩殘忍,他始終站在被動的位置,只要笑一笑連手指都不用勾,就輕易掌控了金在中曾經的癡心妄想和如今的得意洋洋,然而因為是金在中把他帶上的這條路,所以金在中永遠沒有顏面和資格站在他父母面前,請求他們把自己最寶貴的兒子讓給他,變成一個同性戀……

金在中突然笑了:「不然呢?你敢站到你爸媽面前說你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嗎?你捨得讓你媽傷心難過嗎?你說畢業,等到畢業了又能怎麼樣,只是無限地拖下去而已,你會去參軍,去當幾年兵,再然後呢……你想過我嗎,還是那時候就什麼也不用解決了,你是不是也在想,我們堅持不到那麼久,也許到那時候我們已經厭倦了對方,那時候我自己等不了退出了,那時候我們已經分手了?!」

鄭允浩什麼也沒回答,他瞪著金在中,金在中也不甘示弱地看著他,兩分鐘後,就在金在中快要撐不下去先示弱的時候,鄭允浩轉身甩上門走了。

“砰”的一聲,金在中從來都不知道,這樓房連下樓的腳步聲都這麼一清二楚。他眨了眨眼,卻只感覺到一片乾澀,明明剛才還是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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