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鼻血的完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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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著不多的行李,金在中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不久就全沒了動作,眼神也開始放空。

「在中哥。」

抱著一堆小玩意兒進來的唐又傑一聲叫喚把金在中的思緒又拉了回來。轉過身看向唐又傑,金在中唇角掛起了笑。

「怎麼,裝不下了?」

「嗯,這些都是給師父帶的。」

唐又傑撓著頭,笑得有點傻乎乎的。

你以為你師父還跟你一樣啊,喜歡玩這些東西。

金在中心裡想著卻也沒有說出來,只覺得十九歲,果然還是個孩子,單純又可愛。把唐又傑抱在懷裡的東西一件一件地往自己行李箱裡放。剛放好東西關上行李箱,外面就傳來了拍門聲,兩人停下所有的動作互看一眼,誰也沒動。

他們現在住的屋子頗具中國鄉村裡的建築風格:高高的院牆,不大不小的院門,然後是個不小的庭院,院裡種著兩三顆果樹,然後是住人的房子。

他們這裡沒什麼認識的人,而認識的會找來的也不會這麼拍門。但顯然也不是敵人,敵人的話可不會這麼“禮貌”地先打聲招呼。聽了一會兒,拍門聲一直沒有停歇,顯示著門外的人有著不錯的耐性,唐又傑先有了動作。

「在中哥,你先在屋裡待著,我去看看。」

金在中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在沒有百分之百確定外面的人對他們沒有任何威脅性時,他們必須提防著。

走出屋子,唐又傑穿著那雙他喜歡的納底布鞋,貓一樣的輕聲靠近大門。從不算大的門縫裡看清外邊兒來的人之後,眼裡立馬帶上了一絲怒氣,冷著臉打開了半邊門,然後不矮的個頭又立馬堵上那半開的入口。

鄭允浩不認得他,他可認得鄭允浩。

看著剛打開的門又被堵住,鄭允浩放下要繼續拍門的手,只看著堵在門口的人,也沒說話,心裡只猜著,這個人肯定就是楊旭輝把金在中交給他保護的人了。

「你來這裡幹嘛?」

唐又傑說話的語氣不善。鄭允浩能感覺得出來這人並不喜歡他,但對他來說無所謂,反正他又不在意這個人,他要找的也不是他,而是跟他在一起的人。

鄭允浩心裡急著要見金在中,也不理唐又傑,想推開他就進去。唐又傑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進去,穩穩地站在門口,鄭允浩那一推用的力氣也不小,但唐又傑卻紋絲不動,反讓他用手一格,倒是鄭允浩向後退了一步。看著唐又傑挑釁的眼神,鄭允浩再次跨步上前,使出了真力。就這樣鄭允浩要進去,唐又傑不讓,這你來我往一來二去,兩人都展開拳腳打了起來,一時難分難解。

鄭允浩心裡暗暗吃驚,這人徒手的功夫恐怕要在他之上,但今天無論如何他也要進了這扇門。

而屋裡的金在中見唐又傑出去了好半天,又聽不到外面有什麼大的動靜,疑惑地從屋裡走了出來。

「小傑,是誰來了?」

金在中這一聲叫喚讓唐又傑愣了一下,險險地讓鄭允浩一隻腳跨進了門檻裡,但很快地又被他趕了出去,並迅速地關上了那開了一半的門,但想不到鄭允浩竟伸手卡在門縫裡。那不到三秒的時間,已經讓金在中看清了來人是誰。看著夾在門縫裡的手,金在中心裡急了起來。

「小傑,開門!」

唐又傑看看金在中,又看看門,好一會兒之後才不甘心地鬆了手,走回了金在中身邊。聽到金在中的話,感覺門上的勁力沒了,鄭允浩便迅速地推開門走了進去。但只走了幾步便又停了下來,隔著一段距離看著不遠處的金在中。鄭允浩想說些話卻又不知道要怎麼說,思量了半天也沒聲音,只那麼看著金在中,一時也忘了幾乎被夾斷的手掌上的痛。

「我接你回去。」

好半天,鄭允浩才吐出這麼句話。金在中愣了一下,然後嘴角稍稍往上彎起了個弧度。

「我,去拿行李,已經收拾好了。」

說完金在中便轉身回屋裡去了,唐又傑花了點時間才明白過來金在中話裡的意思是要跟鄭允浩走,急忙也轉身跟了進去。聽到金在中的回答,鄭允浩心裡異常欣喜,臉上卻沒有多少表情,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好,只好站在原地等著。

「在中哥,你要跟他回去?」

一進到屋裡,唐又傑便站到了準備提起行李的金在中跟前。

「嗯。」

「你怎麼可以就這麼原諒他,跟他回去!他連句“對不起”都沒說,甚至連個“請”字都沒有!」

「但他說了“接”,而不是“帶”啊。」

金在中微微笑著。看著金在中帶笑的臉,唐又傑孩子氣地一屁股坐到了旁邊的床上。

他上的學不多,上學時的成績也一般般,他不知道〝接〞和〝帶〞有什麼區別。他只是覺得氣,覺得那個鄭允浩不應該這麼快就得到金在中的原諒,便宜他了,應該要讓他先吃點苦頭!

「那你也不用這麼急著就跟他回去啊!最少也要讓他在外面等上三五個小時,反正我們又不用趕飛機了。」

「不行。不能讓他一個人在外面待太久,那對他太危險。而且,我答應了阿輝,只要他來接我,我就跟他回去。」

他剛才特意留意了一下外面的情況,除了鄭允浩就沒有其他人了,車上也沒有見到鄧勇或陶志剛,顯然鄭允浩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雖然楊旭輝說過,他一個人的時候很少有人能傷得了他,但他就是擔心,況且「很少」並不表示沒有,再說現在這裡還有個沒有身手的他。

「你就光為他考慮!反正我就知道他欺負你,你也向著他就是。表哥也真是的。」

唐又傑心裡還是不怎麼舒坦,想起當時金在中身上的傷,就氣得一下一下地揪起床單上的小毛球。金在中只是溫柔地笑著,鬆開提起行李的手,揉了揉他的短髮。

「小傑,你還小,等你長大了....」

「我再過不到半個月就滿十九,不是小孩子了!」

唐又傑立馬紅著臉反駁。金在中也不跟他爭辯,只是還那樣笑著。

「等你有了自己喜歡的人,你就會明白了。」

唐又傑這回沒了話,只抬起頭看著金在中。

「你覺得他虧欠我,應該補償我,對不對?」

點了點頭,唐又傑覺得金在中連眼裡都是溫柔的笑,那裡面還有著一種東西,他看不懂。

「所以我要回到他身邊,他才能補償我啊。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我會讓他慢慢地補償給我。」

唐又傑覺得金在中的話他只聽懂了一半,他一直覺得金在中非常非常的聰明,用他師父的話講就是智慧,經常說些他聽不大懂但好像又很有道理的話。

「那你現在是要跟我一起走,還是再等明天的飛機自己回中國?」

「我不要回去。如果這次我一個人回去,師父肯定又要很久都不讓我出來玩。而且,本來表哥就是要讓我跟著你多學點東西。」

不再多說,金在中笑著,提起行李便出去了。唐又傑也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背起自己的包,拉著行李箱跟著金在中上了鄭允浩的車。

 

 

車子開在回去的路上,車裡一直很安靜,誰都沒有說話,連音樂都沒有開。上車後就一直側著頭看向車窗外的金在中,忽然轉過了頭,開了口。

「可不可以停一下?」

鄭允浩抬起眼,在後視鏡中對上金在中的眼後又轉開,輕輕應了一聲,便找了個可以停車的地方靠邊停下了。金在中又把頭轉向了唐又傑,而唐又傑也正好一臉疑惑地看向他。

「小傑,你會開車對不對?」

「嗯。」

唐又傑有些不明白金在中為什麼突然問他這個,睜大了眼看著金在中。

「你來開車好不好?」

「為什麼?」

被唐又傑這麼一問,金在中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瞟了眼前座的鄭允浩,然後又努力地朝他使眼色,指了指自己的左手。唐又傑一下子明白過來,但卻更不開心了。

「他不過是夾了一下手,開個車又不會怎麼樣,你就只會心疼他!我不開。」

嘴上說著不同意,扭過頭坐了沒一會兒唐又傑就鼓著腮幫子開門下了車,繞到車前,看著仍愣坐在裡面的鄭允浩,毫不客氣地狠敲車窗。或許真的是無知者無畏,唐又傑沒見識過鄭允浩的狠絕厲害,所以是一點兒也不怕他。雖然他也覺得鄭允浩身上的氣勢不同於一般人,總是讓人感到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而鄭允浩則在唐又傑說了那句話後,就一直看著自己受傷的手掌怔怔地出神,直到唐又傑在外面敲了他的車窗才回過神來,推開車門下了車。等到鄭允浩再次拉開車門上車時,金在中已經因為心中所想被人一語中的而窘迫地扭過了頭,望著窗外。

車子才開了沒有多久,金在中便感到放在腿邊的手被握在了另一隻手裡,身子一震,沒有回過頭,只是輕輕回握了那只手。而這小小的回應,使金在中的那只手被握得更緊了,緊得讓他覺得有些疼。也是這時金在中才注意到現在握著自己的手的,是鄭允浩被夾傷的那只手。但他知道,現在不管是為了什麼原因,他都不能抽回自己的手。稍稍加重回握的力道,金在中望著車窗外的眼染上了笑意。與金在中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的鄭允浩,在握住金在中的手的時候就坐直了身體,眼睛直直地望著前面,只偷偷用眼角的餘光瞧著金在中這邊,得到金在中的回應後,身體放鬆了下來卻把手裡的手握得更緊,已經顧不得手上的傷,勾起了唇角,卻也是沒有看向身邊的人。

 

 

車子最終停了下來,鄭允浩鬆開金在中的手下了車,立在門邊等著金在中也下了車才跟他並肩往屋子走去,唐又傑跟在兩人身後,打量著這個地方。

這地方他雖來過幾次,但那幾次都沒什麼時間好好看看這裡。

看到候在通往主屋的道路兩旁的一群人,金在中沒怎麼覺得意外。鄭允浩早恢復了平日的表情,也不斜眼瞧一下他們。

他自然知道他們為什麼來這裡,否則他們也不會進得了這裡。

「大哥,金少。」

看著走到路中間將他們攔下的一群人,鄭允浩依舊那副表情,沒有說話。金在中卻是第一次在這些人面前擺出上位者的姿態,但也沒有顯得高高在上。向來有些直接單純的唐又傑倒是顯出些不屑來。

「之前錯怪了金少,所以今天兄弟們特地來跟金少賠罪。」

今天說話的人仍是那天手裡拿著照片的那人,言辭懇切,說完後頭低了下來,其他人也跟著低下了頭。在這條道上,向人低頭是要拿出勇氣和自尊的。雖然今天來道歉有一半原因是因為對鄭允浩的畏懼,但還有另一半是出於真心:男子漢大丈夫,敢作就要敢當。

「大哥,金少,之前的誤會的確是他們的錯,但...」

那天在場作為“助陣”方出現的幾個堂主之一見金在中沒有反應,場面一時有些緊張,便開口想要替眾人說說情,但話還沒說完就被金在中抬手制止了。金在中朝那位堂主帶著歉意地笑笑,開了口。

「關於這件事,大家也是中了有意之人的陷阱,有那些反應也是出於忠心,所以這次這件事我不想再追究下去,以免如了有意之人的願,不知道大家覺得如何?」

金在中的話,給足了他們台階和面子。但他說話的時候特意加重說了“這次這件事”,讓他們明白他金在中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人,只是這次這件事不再計較追究而已。金在中明白,在這個世界裡求生存的人沒幾個是善與之輩,一旦有什麼威脅到他們的性命或是擋了他們的道的,他們會出於為自身利益考慮而毫不猶豫地清除威脅和障礙。所以,在這些人面前絕不能顯弱,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在這個世界,是鐵律。

不過有件事金在中並不知道,他只知道楊旭輝給這些人做了“說明”,證明了他的清白,卻不知道楊旭輝是拿了他偷偷錄下的東西放給他們看,所以現在這些人對他已經是有些敬又有些畏,敬的是他的智慧,畏的也是他的智慧。

「謝謝金少大量!」

金在中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眾人也不好再說什麼。雖然他們早料到出於種種考慮,金在中不會趁此機會太過刁難他們,但也沒想到金在中會讓這件事就這麼輕鬆地過去了。

沒有再說話,金在中只是看了身邊的鄭允浩一眼。鄭允浩從頭至尾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金在中望向他後冷臉掃了眾人一眼,一群人便又自動地站到道兩旁,讓出了路。不再理會他們,兩人徑直往屋裡走去,唐又傑跟在他們身後,無視這群人探究的目光,繼續“東張西望”地打量著。

 

「大哥,金少。」

鄧勇和陶志剛他們早已經等在門邊,連本該好好待在醫院的楊旭輝也在。回應了眾人後,金在中轉向楊旭輝,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本來還乖乖待在他們身後的唐又傑搶了個先。

「表哥。」

唐又傑一看見楊旭輝,便從金在中和鄭允浩身後奔了出來,蹲到坐在輪椅上的楊旭輝跟前。

「嗯。有沒有乖乖聽你在中哥的話?」

楊旭輝看著眼前小自己十來歲的表弟,笑得溫柔。

「當然有,不信你可以問在中哥。」

說完,唐又傑就扭頭望向身後的金在中,見金在中笑著朝楊旭輝點點頭後,便又馬上扭過頭。

「那表哥你什麼時候才能不坐輪椅啊?你答應過我聽話的話就會帶我在這邊玩兒個痛快的。」

唐又傑的話讓屋裡一下靜了下來。大家都知道楊旭輝的傷勢,直到現在,賀方還是那句話:能站起來的希望不是沒有,但是很渺茫。目前還不知道情況如此嚴重的就只有唐又傑和金在中。楊旭輝很清楚自己的情況,儘管儘量讓自己放寬了心,但還是沒辦法讓自己豁達到可以毫不在意,所以唐又傑的話一出來,身體便不由得一僵。

「表哥?」

不明白大家為什麼是這種反應,掃了眾人一眼,唐又傑有些不明白地看著楊旭輝。

「你只要繼續聽話,你表哥很快就能帶著你去玩了。」

一直站在楊旭輝身邊的賀方看著唐又傑,笑著說道,一隻手抓住楊旭輝的手臂,稍稍用了些力。

「真的?」

「當然,醫生的話你還不信嗎?」

「那就好。」

掃去了擔憂,唐又傑看向楊旭輝的臉滿是愉悅,屋裡的氣氛又緩和了下來。

賀方不愧為醫生,很快便發現鄭允浩的手受了傷。還不等眾人詢問,唐又傑就“招”了出來,那是自己的傑作,結果被楊旭輝狠訓了一頓。唐又傑覺得自己沒錯,想反駁又找不出話頂回去,只好一臉委屈又不甘地撇著嘴站在一邊。眾人勸了楊旭輝幾句便都將注意力放到了鄭允浩手上。

鄭允浩的手可不能有任何差池。

金在中寬慰了唐又傑幾句後,也站到了鄭允浩身旁,儘管鄭允浩給了他一個“沒事”的眼神,他還是擔心:當時唐又傑可是用了很大的力氣關門。直到賀方確定鄭允浩的傷沒什麼大問題之後,才總算放下心來。

遣散了眾人,賀方便開始處理鄭允浩手上的傷。鄭允浩的傷還沒有處理好,金在中就看見宋嫂站在廚房門口看著自己,看了一眼鄭允浩後便朝她走了過去。一看見金在中有點動作,鄭允浩的目光便跟了過去,看到他是往宋嫂那裡去時,才收回目光看了自己正在被包紮的手一眼後,又看向金在中。

「宋嫂,怎麼了?」

「我剛剛用柚子葉燒了些水,待會兒金少用它來洗個澡,去去晦氣。」

「嗯,謝謝宋嫂。」

「那我先下去了。」

「好。」

 

用桶將宋嫂燒的水提上樓,金在中打算上樓洗,他不習慣用一樓的浴室。將桶放下,金在中扶著浴室的牆喘著氣,看著桶裡還在晃動的水,忍不住笑了。

想不到宋嫂還會信這些。他是不怎麼理會也不大相信這個的,而且他不是很喜歡柚子葉的味道。但是,他無法拒絕也不想拒絕這個像母親一樣照顧自己的長輩。

用桶裡的水沖了個澡,金在中又在浴缸裡放了熱水舒服地躺了進去。躺在浴缸裡,金在中舉起自己的右手,那種被緊緊握住的感覺仍殘留在手上。右手撫上鎖骨上的薔薇,金在中閉上眼,彎起了唇角。

 

 

等金在中再下樓時,樓下已經沒了人,鄭允浩正坐在餐桌旁等他下來吃晚飯。桌上全是金在中喜歡吃的菜,包括一道色香俱全的魚。

「吃飯吧。」

等金在中在桌邊坐下,鄭允浩說完這三個字後便拿起了筷子伸向桌上那條魚。

賀方雖說鄭允浩手上的傷不重,但還是將他的整個手掌都纏滿了紗布,只留下五根手指頭。看著鄭允浩用平常吃飯時不常用的右手和現在不大靈便的左手挑著魚刺,金在中拿起筷子夾了菜,小口地吃著。

飯桌上如同過去那樣,很安靜。金在中覺得應該說些什麼,抬起頭看向對面,鄭允浩夾著魚塊的筷子正朝他的碗伸過來,金在中下意識地將手裡的碗伸了出去,鄭允浩愣了一下,將魚肉放在他碗裡後,低頭夾了口菜吃下,臉上掩不住地露出了淺淺的笑。金在中的臉一下熱了起來,收回碗低下頭夾了魚肉送進嘴裡。

「阿輝的傷,怎麼樣了?」

將碗裡的魚吃完,金在中再次抬起了頭看向對面的鄭允浩。

今天小傑提到楊旭輝的傷時,大家的反應很奇怪,直覺告訴他,楊旭輝的傷沒那麼容易好。

看著金在中,鄭允浩咽下嘴裡的飯菜,又夾了塊魚放到小碗裡,這才開了口。

「不是很樂觀,可能,以後都要坐在輪椅上。」

金在中夾菜的動作突地停住。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只知道那個拼了命救了他的男人,從此以後可能就要在輪椅上度過他的餘生,他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種結果。

停下手上挑刺的動作,鄭允浩看著金在中,給了他一個安撫地笑。

「不用擔心,只要不是百分之百的確定治不好,賀方就會有辦法。而且,賀方絕不會讓他有事,就是賠上性命,他也不會讓阿輝有事。」

鄭允浩從聲音到表情到眼神都很堅定,讓金在中相信了,只要賀方願意,那楊旭輝就絕不會在輪椅上過一輩子,而賀方絕不會不願意,所以楊旭輝不會有事。

見金在中臉上恢復了常色,鄭允浩心裡鬆了口氣,繼續手上挑刺的“工作”。聽了鄭允浩的那些話,金在中心裡稍微好受了些,也重又拿好筷子夾起菜送進了嘴裡。餐桌上又恢復了安靜,直到金在中吃完飯,兩人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我吃飽了,想到外面走走。」

金在中放下碗筷,看著對面的鄭允浩。

「嗯。」

鄭允浩碗裡的飯還有些,聽了金在中的話後頓了一會兒才應了聲,然後又低下頭繼續吃著。

輕輕推開椅子,金在中走了出去,在院子裡走了一會兒,忽然回過頭往身後看了一眼,但什麼都沒有看見,再扭回頭的時候不經意地歎了口氣,心裡有些失落。

其實他是希望鄭允浩會跟他一起出來的,或者他先出來,等他吃完了再來找他,可現在看來鄭允浩是不會來了。說要出來走走,實際上他是想創造一個跟他聊天的機會。再回到這裡,回到他身邊,他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該有些改變了,首先就是語言上的交流。可是如果鄭允浩不主動跟他說,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跟他說些什麼。說院裡的小樹又長高了多少多少?花房裡的什麼花又開了,什麼又長芽了?還是哪個牆角裡有螞蟻經過?怎麼可能說這些。他過去的事,鄭允浩早已經讓人查的一清二楚了,再聊也沒什麼意思。而鄭允浩所不知道的、查不到的現在又還不能讓他知道。如果他知道了自己過去的身份,他能接受嗎?還會這麼相信他嗎?一定不會。所以現在還不是時候向他「坦白」。那自己究竟能跟他說什麼呢?他不知道楊旭輝是怎麼跟那些人證明他的清白的,也不知道這段時間裡所發生的事他告訴了鄭允浩多少,所以他不清楚鄭允浩是不是知道了其實他是喜歡他的,不,不是,是他已經愛上了他,早就愛上他了。鄭允浩知道了嗎?

 

 

回到房間的時候,金在中並沒有看到鄭允浩,浴室裡也沒有聲音。金在中不知道自己在房間裡坐了多久,總之到他躺上了床,鄭允浩也沒有出現。

從樓上下來,鄭允浩推開臥室的門進去的時候,昏暗的房間裡只有他那邊的床頭燈還亮著,金在中側著身躺著像是睡著了。輕步走到床邊在床上躺下,鄭允浩翻過身,看著背對著他躺著的人,好一會兒才輕聲開口。

「睡了嗎?」

半夢半醒間聽到身後的聲音,金在中翻過身看著發出聲音的人,睜開的眼有些迷蒙。直到他完全清醒,鄭允浩也沒有再說半句話,只就那麼看著他。

「對不起。」

久久,鄭允浩才開口說了這麼三個字。金在中很意外,他怎麼也想不到鄭允浩一開口跟他說的就是這句話。

以前,鄭允浩就算明知道傷害了他,也不會跟他說這三個字。

「九年前的事,對不起。你跟韓敬說的話,我聽到了。」

金在中先是一愣,繼而了然地一笑,輕輕挪過身子,將頭靠進了鄭允浩懷裡,只輕吐了個單音作為回應。

「嗯。」

他相信鄭允浩會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即使從金在中的筆記本和他跟韓敬的對話中,鄭允浩已經知道金在中是喜歡自己的,但他不敢確定在韓敬死後又發生了這麼多事之後,金在中還會不會喜歡他,還願不願意接受自己的道歉。而金在中這種表示原諒了他的回應,讓他欣喜得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只顫抖著手將金在中擁進懷裡。

「那天,你是怎麼回去的?」

在回想起那件事之後,他一直想知道的就是這件事。當時憤怒之下他踹在金在中身上的那幾腳並不輕,再加上當時才剛結束情事,而且那天外面正下著大暴雨,風也很大。

想到這裡,鄭允浩的手不自覺地擁得更緊了。

靠在鄭允浩懷裡,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金在中能清楚的感覺得到他情緒的起伏。

「風向和那裡的植物。我每天都會幫我爸看天氣預報,就算住在學校不回家也一樣。」

他慶幸自己一直因為老爸的關係從沒錯過一次天氣預報,慶幸他們扔下他的地方離大路不是太遠,慶幸被大雨洗禮的植物散發出的味道他認識,也慶幸當時自己能夠冷靜下來作出判斷,通過風向和身邊的植物判斷自己所在的位置和家的方向。

「那天,你在哪裡看到我的?」

直覺告訴他,就在自己看到那一牆的薔薇那天,鄭允浩看見過自己,但他實在想不起來那天自己什麼時候見過鄭允浩。

「車裡,在回住的地方的時候。當時,你後面有一大片的白薔薇。」

那天因為一些事他的心情很糟糕,異常煩躁,而就在回去的時候不經意地扭頭看向窗外時便看見了那時還是少年的金在中,還有他身後那一牆的白薔薇。清爽乾淨的少年,聖潔芬芳的薔薇,頓時讓煩躁的心情舒暢了許多。『晚上把他給我帶過來』,然後就因為他這麼一句話,少年便被帶上了他的床。

二十歲的自己,狂傲且狠戾,本來因為白天的那一面對少年有的些許好感讓他“不識時務”地想趁機勒死自己一掃而空。在命人將他扔出去後,也就不再把那個實際意義上只見過一次而且極有可能已經再也不會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少年放在心上,即使他是第一個敢這麼對自己的人,所以那個給他與眾不同感覺的少年便被漸漸淡忘直至遺忘。雖然八年後自己再次看見他站在薔薇園裡時,腦中有那麼一瞬閃過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他也沒有把他們聯繫起來。因為當時自己是已經完全不記得曾經的那個少年了,金在中由少年長成青年,外表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況且後來鄧勇他們的調查裡也沒有查出當年那件事,身邊幾個曾見過他的人也沒有認出他來。

「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鄭允浩突然想起來,照當時的情況來說,金在中應該是根本沒見過他的樣子的,他跟韓敬的對話裡也說了不知道他的樣子。

「聲音,紋身,阿勇,還有....」

金在中忽然停了下來,整個腦袋都埋進了鄭允浩懷裡。

聲音,經過韓敬的事之後,鄭允浩已經能夠明白。但紋身?他記得習慣了黑暗的自己當時只讓人在房間的角落裡點了一根蠟燭,以當時的光線金在中不可能看得到自己手臂上那並不大的火焰紋身才對。

縱使心裡還有疑問,鄭允浩也沒有問出口,等著金在中的解釋,等他的那個“還有”。

「還有,吻。」

過了好一會兒,金在中才小聲說了出來。

經金在中這麼一說,他想起來,那晚被自己壓制在床上的少年沒有大聲叫喊或是求饒,只是無聲地不斷抵抗著,但他不斷顫抖的身體洩露了他的恐懼。白天見到少年時的畫面閃過腦中,然後並不喜歡接吻的自己竟然就那麼吻了身下的少年,想不到的是竟成功止住了少年的顫抖。

「那天第一次聽你說話時,心裡只是懷疑,因為跟八年前的聲音不是很像。至於紋身,那天晚上只是一晃間看見你手臂上有個小圖案,看不出來是什麼,後來知道阿勇的名字之後也只是想名字裡有“勇”字的人也很多,所以都只是懷疑並不敢確定,直到那次你吻了我。」

帶著安撫的意味霸道卻又溫柔的吻,跟當年的一模一樣。那晚的記憶不管後來自己怎麼想要忘記都忘不了,他用了半年多的時間才讓自己走出那個陰影。無法忘掉的就只能用其他美好的回憶來掩蓋住,所以他儘量只讓自己記住那個吻,自己的初吻。十六歲的自己,只談過一次戀愛,跟女朋友最親密的也只不過是牽手。

當自己確定鄭允浩就是當年那個男人時,他發現自己對他沒有恨,只覺得鬆了口氣,慶幸幸好是同一個人。在認出鄭允浩之後,他也想過,如果再遇見鄭允浩是八個月或者十八個月後,他想他可能會恨。如果再有可能接近鄭允浩,可能自己會想盡辦法要他的性命來抵償自己所受到的屈辱,但再遇見鄭允浩時,是八年後,八年的時間讓他從青澀的少年長成了成熟的男人,讓他漸漸遺忘了那些屈辱,只記得那個霸道卻又溫柔的吻,只記得他是第一個讓自己身體有反應的人。

鄭允浩沒有說話,只是又將金在中往懷裡攏了攏。

「賀叔公就是我們的導遊,所以那天你也在那裡,對不對?」

靜了一會兒,金在中從鄭允浩懷裡抬起頭,小聲問道。

「嗯。其實那天,我見過你三次。」

金在中的眼一下睜大了。

「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早上你過馬路的時候險些被一輛車撞上?」

「你當時在車上?」

雖是問句,金在中卻說得肯定。

他記得那天早上因為怕部員們等久了趕著時間去公司,所以明知道時間不夠自己過馬路,但看見馬路上沒什麼車之後,自己還是跑過去了,結果剛走過一半,人行道的紅燈就亮了,緊接著就是一陣緊急刹車聲,那聲音刺得耳朵發疼,自己險些命喪車輪下。不過他並沒有受傷,只是嚇了一跳跌坐在地上,因為不想鬧什麼事,而且是自己違章在先,所以只是表示歉意地對著車子躬了躬身就匆匆走了。

「嗯。」

那天心情本就不佳,又有急事要處理,半路上卻突然跑出個冒失鬼來擋了他的路耽誤他的時間。如果那天不是真的趕時間,他一定會讓人送那個冒失鬼一顆子彈再扔到海裡喂魚,以發洩一下情緒。不過,當時那人沒有不知死活地找他們理論,並向他們表示歉意地躬身,然後匆忙地走了,讓他的怒氣消下了些。

他覺得事情也真是巧,每次遇到金在中總是在他心情不佳的時候。現在想來,他覺得慶幸,幸好當時嘴上的動作沒那麼快,否則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不過關於這點,他並不打算讓金在中知道,他還是怕,怕金在中怕他,覺得他太過沒有人性。

「那天你第二次看到我,是不是在大門口?」

翻出記憶,金在中想起來那天他們要進那個大花園時在門口那裡讓了一輛車,那輛車跟之前差點撞上自己的很像,但因為當時並不在意車子,所以記得不是很清楚。

「嗯。」

「那第三次呢?我在薔薇園的時候?」

「嗯。」

「不會是你叫賀叔公讓我們進去的吧?他說過那裡不輕易對遊客開放的。」

雖然覺得有些不大可能,但金在中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不是。其實我也很奇怪賀叔公為什麼會讓你們進去。薔薇對我們兩家有著特殊的意義,那片薔薇園賀叔公從來沒對外人開放過。」

其實那天看到金在中他們一群人進去,他除了疑惑賀叔公竟會讓他們進去外還有些不高興,他們打攪到他賞花平復心緒了。直到他居高臨下地看到了和其他興奮不已的人不同,臉上先是有些無奈然後又釋然一笑的金在中,那薔薇旁的一笑竟然讓自己平靜了下來,鼻端似乎嗅到了淡淡的花香,而實際上當時的窗戶是緊閉著的。那一瞬間,他竟覺得沒有人比他更適合薔薇。

這個疑問得不到解答,金在中又想起了一件自己一直很在意的事。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會選擇我?」

如果第一次把他叫去是因為自己的外貌,那麼在自己木頭一般的反應之後,鄭允浩是基於什麼原因還要找上他呢?他敢肯定,一開始或者說在最開始一段相當長的時間裡,鄭允浩並沒有喜歡上他。更何況以鄭允浩的身份,把自己這麼個人放在身邊並不是明智之舉。

「你怕我但又不像其他人那樣畏懼我,你只想要躲開我,又一點也不想傷害我,這些,都是你的眼睛告訴我的。你是唯一一個用槍指著我,我卻一點也不覺得害怕也感覺不到危險的人,你也是唯一一個跟我毫無關係被我傷害之後卻還關心和擔心我的人,你在我身邊,我覺得很舒服。」

鄭允浩一手撫上金在中的臉,看著他的眼,說得異常認真。而這兩個“唯一”,金在中聽得開心也難過,重又把頭埋進了鄭允浩懷裡。過了好久,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像是突然想起什麼,金在中又從鄭允浩懷裡抬起了頭。

「你總是偷偷跟我說的那句話是什麼?」

金在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和燈光的關係,他看到鄭允浩的臉似乎有些紅了。

「在中,晚安。」

過了好一會兒,鄭允浩才聲音不大地說了出來,金在中卻一下愣住了。

很平常的一句話,可對他們來說卻不一樣。他們是從強迫與被強迫的關係開始的,很不正常。在今晚之前,即使彼此喜歡也因為種種原因,關係一直處於混亂之中,曖昧不明,表現出來的也仍是強迫與被強迫的關係。這麼一句話雖然簡單,但是如若從他們之中某人口中說出來,就表示非一般的親密,一種情感上的親密。他知道自從來到美國之後,鄭允浩對他一直是小心翼翼的,卻沒想到他已經小心到這種地步,連這麼句話都要在他睡著之後偷偷對他說。這也是第一次,聽到鄭允浩叫他的名字。在這以前,除了那次情事中叫過鄭允浩一次,自己也只在那次為潔菲的事跟他爭吵時,連名帶姓的叫過他。他們從沒有當面叫過彼此的名字。

「能不能,再叫一次?」

金在中沒有看鄭允浩的臉,靠在他胸前,聲音很輕。

「在中。」

鄭允浩的聲音像過去那樣溫柔,擁著金在中的手圈得更緊了。金在中沒有應聲,只是將身子更貼向鄭允浩。

「在中。」

鄭允浩又叫了一聲,金在中依然沒有應聲,只是閉著眼靠在鄭允浩懷裡。直到鄭允浩又連叫了兩聲,金在中才意識到鄭允浩是真的在叫他,他這才抬起了頭,對上似乎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的鄭允浩的眼。

「怎麼了?」

金在中很想知道,是什麼讓鄭允浩有這樣的表情。

「那句話,可不可以再說一遍?」

凝著眉,金在中不明白鄭允浩指的是哪句話,而鄭允浩則顯得更緊張了。

「就是那天,你告訴韓敬的那句話,可不可以再說一遍?」

抑或者是默契吧,金在中一下明白過來鄭允浩指的是哪句話,臉一下紅了起來,在鄭允浩懷裡翻過了身,背對著他。

「好話不說二遍。」

鄭允浩不再追問,摟緊了金在中,將頭埋在他頸間。身後溫暖的體溫讓金在中不自覺地將身體往後偎,閉上眼,享受著此時這種溫暖踏實的感覺。

 

 

鼻尖觸著溫熱的肌膚,鼻間全是熟悉眷戀的味道,熾烈的思念化作一團火,燒得鄭允浩渾身發燙。身隨心動,唇貼上了嘴邊細緻的肌膚,鼻尖摩挲著白嫩的頸項,手隔著睡袍撫摸懷裡溫熱的身體。身子輕輕一顫,金在中轉過了身,對上鄭允浩燃著欲望的眼,將唇湊了過去輕輕貼上那飽滿的下唇,只停留了一秒便又移開,紅著臉彎起了唇角。不等金在中完全退開,鄭允浩便扣住了他的後腦,唇緊跟著貼了上去,但也只停留了兩秒便放開了,把金在中的身子放平,鄭允浩撐起上身,纏著紗布的左手輕輕撫摸著金在中的臉。

眼神糾纏,鄭允浩慢慢低下了頭,唇再次貼上金在中的。唇與唇相貼,只輕輕地磨壓著,直到兩人的呼吸都變得粗重急促,鄭允浩才用舌細細勾繪出金在中的唇形,撬開他的齒關探入他口中,溫柔且霸道地掃過裡面每一個角落,引出那條羞澀的舌然後含住,重重地吸吮,直到金在中口中的津液控制不住地從嘴角溢出才放開,轉而啃吮紅豔的雙唇,舔去由嘴角溢出的津液。大手拉開金在中的腰帶,扯開睡袍,撫上細滑的肌膚,由纖細的腰一路上行至胸前的櫻果,時輕時重地揉捏著。放開已經微腫的紅唇,鄭允浩的唇沿著金在中的脖頸一路向下,經過那並不明顯的喉結時忍不住輕輕地啃咬後又重重地吮吸了一下,讓金在中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低吟,唇繼續向下,經過鎖骨來到胸前另一顆櫻果一口含住吮吸啃咬。直到兩顆櫻果紅腫挺立,唇才繼續慢慢向下移動,灑下綿密的吻,大手撫上金在中半挺立的火熱,技巧地挑逗著。當唇吻至金在中漂亮的肚臍,鄭允浩才放開手裡的欲望,翻過金在中的身體,讓他趴臥著,扯下他半褪的睡袍隨手一扔,睡袍半掛在床沿,最終還是慢慢滑落在地,吻沿著脊柱一直到緊實挺翹的雙臀。

感覺著落在臀上的吻,金在中將頭埋入枕中,雙頰早已通紅,全身發熱。

以往鄭允浩的前戲從沒有這麼細緻,自己敏感的身體就早有了反應向他打開,現在直想催他快點結束這令人臉紅、磨人又甜蜜的前戲,可他現在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發出粗重的喘息。

將金在中翻回面對自己,看著金在中如往常那樣習慣的緊閉著眼接受,鄭允浩的唇輕輕地落在他的眉間,鼻端,唇角,再到左邊鎖骨上的薔薇,反復地輕吻著,手探到金在中的下身,握住已經完全挺立的欲望逗弄幾下後又放開,手滑到他身後的密地,食指與中指撫摸按壓著密地的入口.....

「呃...」

當鄭允浩的手指借著潤滑劑探入體內時,金在中有些難過地輕吟出聲,久違了情事,讓他對異物的入侵有些不適。鄭允浩再次吻上金在中濕潤紅豔的雙唇,舌探入他的口中,與他的追逐嬉鬧。

直到感覺金在中已經可以接受自己了,鄭允浩才移開唇,抽出擴張的手指,將早已腫脹難耐的欲望抵在了密道的入口,俯下身。

「看著我,好嗎?」

盛滿欲望的低啞聲音在耳邊響起,濕熱的氣息噴灑進耳窩裡,金在中一個激靈,慢慢睜開了眼睛,染上情欲的眼望著上方的鄭允浩。鄭允浩裹著紗布的手抓起金在中的右手放到自己左邊的鎖骨上。

「這裡。」

金在中順著自己的手看過去,手邊一朵含苞欲放的海藍色薔薇讓他頓時睜大了微眯著的迷蒙的眼。鄭允浩一個挺身,將硬挺的欲望刺入金在中火熱的密道。

「嗯...」

身體瞬間被填滿,金在中難耐地溢出呻吟,帶著鈍痛的滿足感漫向全身。再次在金在中額上落下一吻,鄭允浩看著金在中蒙上霧氣的眼。

「鴛鴦薔薇,雌雄同枝共生,雌花只為雄花等待,雄花只為雌花盛開。」

不再忍耐欲望,鄭允浩不急不緩地挺動結實的腰,脹大的欲望摩擦著金在中火熱的內壁。忍耐著快感的衝擊,金在中腦中不斷迴響著鄭允浩的那句話,看著他鎖骨上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慢慢盛開,妖冶豔麗,直到下身的撞擊變得激烈,鄭允浩再次封住他的唇,纏上他的舌,讓他再無法思考其他。

「嗯....唔嗯...啊....啊...嗯....」

金在中微啟的唇動著,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卻只能控制不住地溢出斷續的呻吟。

「叫我,在中。」

鄭允浩放慢了速度,伏在金在中耳邊,聲音沙啞。

「允...允浩,啊!啊.....」

猛然加快加重的撞擊讓金在中的吟聲突然變得高亢,攀在鄭允浩肩上的手用力抓緊了結實的肩頭。快速地挺動著腰,激烈地進出著緊緻的密穴,鄭允浩看著身下那朵越來越豔冶的薔薇,動作愈發狂猛....

 

令人面紅心跳的撞擊聲和呻吟聲終於停了下來,粗重的喘息聲響在濕熱粘膩的空氣裡,昭示著這場激烈甜蜜的情事才剛剛結束。

輕輕伏在金在中身上,鄭允浩將頭埋在金在中頸間,相貼的身體感受著彼此尚未平復的心跳。呼吸漸穩,鄭允浩的唇貼上金在中的,輕輕磨壓了好一會兒才撐起身體從金在中體內退了出來,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忘了做好防護措施,把東西留在了金在中體內,心下有些懊惱。

以往從不會忘記的,在加拿大溫泉和書房裡那僅有的兩次沒有做防護措施時,他都能控制住自己在外面釋放了,今天真的是太失控了。

鄭允浩懊惱著自己的失控在金在中身邊躺下了,伸手撥開他額前的髮,吻了吻他圓潤的鼻頭。

「對不起,把東西留在裡面了。」

金在中先是一怔,然後紅潮未退的臉“噌”地一下更紅了,將頭枕在鄭允浩伸出的手臂上,不敢看他的臉。

難怪他總覺得今天的感覺有些不一樣,原來是....

「這個,是什麼時候有的?」

金在中的手輕撫著鄭允浩鎖骨上又變成了花骨朵的薔薇。

「跟你的同一天紋上的。」

鄭允浩輕聲說著,一手輕輕地按摩著金在中的腰。

金在中輕撫的手頓了一下,然後指尖繼續描著顏色越來越淡的花骨朵。

他有些後悔,自己居然到現在才發現。

「它,每次都會出現嗎?」

問著這句話,金在中好不容易退了些潮紅的臉又紅了。

他猜想鄭允浩的薔薇應該是行房事的時候才會出現,因為平時看鄭允浩裸著上身的時候從沒看到過他鎖骨上有這個東西。

「....在書房裡那次,沒有出現。」

過了一會兒鄭允浩才回道,金在中有些不明白地抬眼望著鄭允浩,鄭允浩理了理金在中額前的髮。

「它出現必須要有兩個條件:高溫和你身上的香味。」

「香味?」

「嗯。剛才你有沒有聞到過去也聞到過的香味?」

金在中點點頭,他是有聞到一股好聞的淡淡的香味,以前他的確也聞到過。

「那是你身上雌花的香味,每次只要你動情身體就會散發出那種香味。」

「我以為....」

他一直以為是潤滑劑的香味,因為每次都是情事的時候才會聞到。經剛才鄭允浩這麼一說,他才想起來,書房裡那次還真的沒有聞到,而在加拿大溫泉裡借助水做潤滑的那次倒有。

「你身上的香味要散發出來,除了剛才說的動情之外,還有一個就是我身上雄花的香味。」

這顛來倒去,饒是聰明的金在中也有些糊塗了,大概明白這意思就是:他們是彼此的充分必要條件。突然想起鄭允浩之前說的薔薇對鄭賀兩家有著非凡的意義和剛才鄭允浩在進入他之後說的那句話,金在中覺得,這裡面肯定有個故事。還有,他身上怎麼會有這種香味的?

「你曾說這個叫“海藍薔薇”,而剛才你又說“鴛鴦薔薇”,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等會兒再跟你說,先去洗澡好嗎?那個東西留在裡面你身體會不舒服。」

「嗯。」

金在中好不容易退了臉上的紅潮,這一下又紅了起來,剛想要坐起來準備下床就被鄭允浩打橫抱起,下了床就往他那邊的浴室去了。

 

「很久以前,在中國的西南邊境,有個以忠誠和忠貞為信仰的部族。」

金在中被鄭允浩摟著靠在他懷裡,下巴擱在他肩上,忍著體內鄭允浩為他做清洗的手指帶來的刺激,努力認真地聽著那個關於薔薇的故事。

「在這個部族王族居住的領地裡生長著一種像玫瑰又似薔薇的海藍色的花。這種花總是雌雄雙花同枝共生,但雌花總是先於雄花一天綻放,雄花在雌花綻放後的第二天盛開,然後雌雄雙花在花期結束後同時凋謝。這種花引起了王族和他的族人的好奇,於是他們做了個實驗,在雌花盛開後把同枝上的雄花掐掉,結果雌花第二天就枯萎凋落了,他們又試著把雌花摘掉,結果還是花骨朵的雄花第二天沒有盛開就也枯萎凋落了,所以他們把這種如鴛鴦般相伴共生的花叫“鴛鴦薔薇”。因為它的這種特性而且只生長於王族的住所,所以它被這個部族奉為聖花,作為忠誠與忠貞的象徵,只有掌權者才可以佩戴由它的花瓣所做的香囊或者穿繡有這種花的圖案的服飾。

這個部族有個特別之處就是掌權者是女子,因為掌權的王族不僅人丁單薄且從沒有過男丁。有位將繼位的公主因為特別喜歡這鴛鴦薔薇,便命人在她右邊的鎖骨處紋上了盛開的花朵的圖案,後來在與她相愛的男人成婚之後,又讓人在他的鎖骨上也紋上了相同的圖案。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種行為在這位公主之後被繼承了下來,代代相傳,在公主和駙馬成婚後,就在他們的鎖骨上紋上這個圖案。其實一開始,公主的薔薇紋在右邊,並不是因為她是女子,而是當時以右為尊,沒想到正合了以後的男左女右的說法。這個部族裡還有一群很特殊的人,叫藥師。有些像中國古代宮廷裡的御醫,但地位卻不同,他們有著令族人尊崇的血統。

藥師一族世代忠於王族,他們對王族的忠誠被族人當做信仰一般來崇拜。而正是藥師一族讓王族後來發生了巨大的改變,繼位的公主和那一代的藥師繼承人相愛了。他們是族史上最受族人擁護愛戴的領導者和部族的守護者,王族也是從那一代開始有了男丁。這個公主改變了薔薇紋身的樣貌,她認為既然這是一種許下誓言,承諾彼此忠誠彼此守護的象徵,就應該像花那樣,雌花只為雄花等待,雄花只為雌花綻放,況且身為男兒在身體上隨時可能被人看到的地方總顯著一朵嬌豔的花,總是不大好。所以後來公主與藥師便鑽研出了讓雄花只在某種特殊情況下才出現並綻放的方法,這個方法便由藥師一族一直傳承了下來。後來由於發生戰亂,這個部族打了敗仗,族人幾乎全部被殺害,只有一支王族的護衛護著王族及藥師一族和少數的族人遷至他地,存活了下來,那支忠誠的護衛及他們的後人在那以後,便像隱形人一樣,世代保護王族後人。

改了姓氏的王族與藥師一族後人為了生存遷徙各地,因為種種原因王族人丁越來越單薄,只過了三代便成了一脈單傳,而藥師一族為了生下優秀的繼承者護住王族唯一的血脈,人丁倒是相較過去興旺了些。成為了普通人,王族後人幾乎摒棄了過去所有的習慣與儀式,唯一保留下來的就是與相愛之人成婚時在鎖骨上紋上薔薇的圖案,許下誓言:對他(她)一世忠誠,用性命守護他(她)一生。只是已經沒有了女尊男卑或男尊女卑的意義,只繼承著前代雄左雌右的習慣。而為了不讓無關的人知道其中的秘密,對外便依它的顏色叫它“海藍薔薇”。」

 

「那王族和藥師一族後人把姓氏改成了什麼?」

縱使心裡已經清楚了答案,金在中還是問了出來。

「王族後人將姓氏改為鄭氏,藥師一族則為賀氏。」

「我的,為什麼在左邊?」

不是雄左雌右嗎?

「我想要你的跟我的同在一邊,在心臟這邊。因為是強加給你的,所以一直不敢讓你知道。」

金在中不再說話,仍閉著眼依在鄭允浩懷裡,沒有再繼續追問自己身上的香味是怎麼回事,想著這個恐怕得去問賀方才能知道了。故事結束,鄭允浩的手指又探入金在中體內繼續著未完的清洗工作。

「嗯....」

沒有了故事轉移注意力,身體因為之前的性事仍十分敏感,金在中身子輕輕一顫,不經意地溢出細微的呻吟,頓時羞紅了臉又無處可躲,身子便更貼向鄭允浩,頭枕在他肩窩裡輕蹭著,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頸側。一股熱流湧向下腹,鄭允浩低下頭張嘴輕咬嘴邊圓潤的肩頭,順著脖子一路啃到下巴,吻上那雙紅唇,伸入金在中體內的手指已撤出,雙手在那緊俏的臀上不停地揉捏著。

「唔...嗯...」

唇被封住,金在中難耐地在鄭允浩懷裡扭動,偶爾有一聲呻吟從唇角溢出。

分開金在中修長的雙腿,雙手扣住他漂亮的雙臀將他抬起跨坐在自己腰上,欲望抵在他身後的入口,扣住纖腰向下壓著,腰部用力向上一頂,火熱的硬挺便刺入了金在中體內。

「啊....嗯...」

金在中輕喘著微仰起頭,露出漂亮的頸項,雙手緊緊攀住鄭允浩的肩頭,穩住不停晃動的身體。輕輕啃咬著那美麗的頸項,鄭允浩下身不斷向上挺動著,持續進出著那誘人的密穴。

浴缸裡的水隨著規律的律動不住晃動著,拍打著浴缸的邊緣,發出“啪啪”的聲響,間或有些溢出缸沿,潑在地上,濺起朵朵水花。

猛地抽出火熱的欲望,鄭允浩抱起金在中跨出了浴缸,將他在浴室裡那面大鏡子前放下,背轉過他分開他的雙腿,一挺身從身後又將欲望埋入他體內,激烈地挺動著。金在中本能地向前伸出雙臂撐住身子,承受著身後猛烈地撞擊。

「在中,睜開眼睛好嗎?」

鄭允浩拉回金在中撐在鏡子上的左手,手臂橫過他胸前將他前傾的身體拉回緊靠在自己胸前,另一隻手緊扣著他的腰胯。緩緩睜開雙眼,來不及為鏡中自己淫靡的姿勢臉紅,金在中的目光便被鏡中自己鎖骨上的薔薇吸了過去:此時的薔薇與平時就只是個圖案的不同,泛著瑩瑩的光,竟如初綻般鮮活,嬌豔欲滴。身後鎖骨上的薔薇也已經完全綻放,泛著豔冶的光。

鴛鴦薔薇,雌雄同枝共生,雌花只為雄花等待,雄花只為雌花盛開。

一室的旖旎芬芳....

 

 

 

 

尾聲

 

眼睛眨了眨幾下之後,最終睜開,定在某一點,直待完全清醒過來。原來躺在身邊的人已經不在,陽光透過薄薄的紗簾,映得室內溫暖的明亮。抬起頭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半只差幾分鐘就要一點了。金在中翻過身,看向床頭櫃上,臉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伸手一把抓過了紙條。

 

在中:

我有事要去處理,晚上回來吃飯。

 

                      允浩


「稱呼有了,標點有了,落款也有了,雖然缺了時間,但還算合格吧。」

金在中忍不住笑出了聲。從床上坐起來,腰部的酸痛和後庭的不適都在訴說著昨夜的放縱,金在中紅著臉拉開抽屜取出筆記本,把紙條貼了上去。

他又多了封情書。

在紙條下方畫了個笑臉,打了個冒號,寫上:我等你。


放回筆記本,金在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拉開另一個抽屜拿出了手機,找到那個號碼,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撥了出去。

 

正坐在車上趕去處理另一件事的鄭允浩,心思已經不在接下來要處理的事情上,只想著趕緊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然後趕快回去,所以手機響起時只覺得煩,看也不看上面的顯示便不高興地接了。

「你在忙嗎?」

電話裡的聲音立時掃去了鄭允浩所有的不耐煩,讓他一時竟有些緊張起來。

「沒有,在路上。你,吃過飯了嗎?」

「還沒有,剛剛醒。」

「下樓吃點東西,我已經交代宋嫂讓她準備了。」

「嗯。會早回來嗎?」

「處理完事情就會回去。」

「嗯,我等你回家。」

「嗯。」

「那,我先去吃東西了。」

「嗯。」

電話那端傳來了掛斷的聲音,鄭允浩將手機從耳邊移開,望向車窗外的眼裡全是笑意。

他有家了,家裡有人在等他回家。

 

放回手機,金在中撫上了鎖骨上的薔薇。

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等你回家,回我們的家。

 

——————————————————上部完—————————————————

 

 

海藍第一部終於貼完了~~~~(倒)

第二部作者還在寫,是禁止轉文的哦(攤手)

依作者現在更文的速度...第二部大概明年才會寫完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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