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7. 天亮之前會不會,有人把我的心撿回。

 

朴有天在家睡覺摟著金俊秀睡得好好的,被人一個電話給吵醒了,迷迷糊糊接了電話就聽到酒吧裡的喧鬧聲,他唉聲嘆氣地坐起來喂了一聲,不用猜他都知道肯定是鄭允浩又打電話叫他出來喝酒了。

你說小情侶吵架歸吵架吧,為什麼要牽扯到他呢。

金俊秀像個小豬一樣睡得香香的,朴有天出門的時候幫他掩了掩被子,金俊秀嘟囔著讓他出門小心點,朴有天就在他額頭上親了下,惆悵地說:「媳婦兒,咱以後可不能像他們倆這樣折騰。」

金俊秀一腳踹了過去。

 

朴有天揉著被踹疼的肚子到了BLACK,果然看到鄭允浩一個人悶坐在那裡灌酒,有人過去搭訕都被他那副陰沉到恐怖的臉色給嚇退了。

鄭允浩喝醉了就愛發牢騷,以前倒是還好,可是現在朴有天覺得煩了,你想啊,要是一個人發牢騷念念叨叨翻來覆去就叫一個人的名字,能不讓人著急嘛,要是實在想得慌就直接去找他好了嘛,幹嘛要把無辜的人拉出來作陪。

已經是淩晨四五點了,一看就知道鄭允浩又一整晚都在酒吧泡著。

朴先生很是怨念地聽鄭允浩把牢騷說完。

「你對他說了這些?!你還想不想和他好了你。」朴有天一拍桌子,酒杯差點滾地上,手忙腳亂地扶好杯子,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說鄭允浩好了。

明明就在乎得要死要活的,就是死要面子口不擇言的,搞得最後都不歡而散。

他一直覺得鄭允浩以前是個情聖來著,原來攤到真愛面前,再怎麼樣牛掰的情聖都會變成白癡,看看鄭允浩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不想。」鄭允浩醉的不清醒,說出來的話倒是很堅定。「真他媽以為老子非他不可了。」

「不愛他了?」

「不愛了。」

「真的?」

鄭允浩好像猶豫了一下,把手裡拿著的酒杯放下,黯然地垂下眼,「嗯。」

朴有天看著鄭允浩無奈地搖搖頭,喝醉了酒還嘴皮子這麼硬,不坦白的也不只金在中一個啊,其實他們兩個人,只要其中有一個人妥協一點,也就不會這麼苦惱了,畢竟愛情裡就是這樣,總要有一個人卑微一點犯賤一點的,偏偏這兩個人都驕傲得不像話。

對金在中的所作所為朴有天是不贊同的,甚至有點反感,可是沒辦法,鄭允浩一看就是已經陷進去完全出不來了,與其勸他放棄,倒不如勸他爭取,至少輸了也不後悔。

鄭允浩和金在中都有對不起對方的地方,卻也沒有什麼絕對不能原諒的。

 

朴有天拿定了主意,翹著二郎腿坐好了,「好啊,既然你那麼無所謂的話,那就什麼都不要管啊,讓他和鄭允俊在一起吧,管他去死。」

「不行!」鄭允浩一個酒杯扔了幾米遠,劈裡啪啦給碎了一地。

酒保見此情此景剛想開口說話朴有天就勸阻了,示意所有的錢他來掏,鄭允浩想扔多少扔多少,然後又開口刺激鄭允浩,「怎麼就不行了,你不是不想和他好了嗎?就讓他和鄭允俊瀟灑快活去啊,你玩你的他玩他的,各不相關。」

這種可能鄭允浩就算是醉了,想到都覺得心會痛,他忍耐著肚子裡翻滾的酒精,沉默了,眼睛裡都是紅血絲,看起來有點駭人。

「我再問你一遍。」朴有天看他這樣都不忍心了,「你還想和他好嗎。」

鄭允浩嗓子像堵了一大塊生鐵,硌得他發慌,半天才嘶啞道:「想。」

事實上,做夢都想。

「那,很愛他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他確實是‥‥‥「很愛。」

朴有天把翹著的二郎腿放下來,站起來打著哈欠準備回家繼續睡覺,好了,事情解決了,這不就很簡單嗎,坦誠承認自己的心就好了,他拍了拍鄭允浩肩膀,「你去找金在中吧,跟他說你想和他好,你愛他,就可以了。」

 

灌了醒酒的茶,在酒吧休息的包廂裡躺了好一陣子,鄭允浩才揉著疼痛的太陽穴坐起來,朴有天把他安置好自己早就走了,鄭允浩這個人特別要面子,丟人的樣子被別人看到最受不了,每次朴有天看到他糗樣都要被鄭允浩暴打威脅不許講出去,這次朴有天識相,早早地拍拍屁股走了。

鄭允浩沒有醉過就忘記之前發生的事的壞毛病,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要往金在中家裡去。

平時金在中出門都會把窗簾都拉開,讓陽光透進房間裡,他說那樣會讓自己有好心情,鄭允浩走到他公寓樓下的時候抬頭看了看,窗簾是拉著的,金在中不知道是在家還是忘了拉開窗簾,那樣陰鬱的視窗讓鄭允浩看了很不習慣。

他好像想明白很多事情,又好像不明白很多事情,可是鄭允浩覺得自己不該那樣介懷了,就暫時把驕傲收起來,遵從自己的心。

有了想要和金在中和好的心情,就更加迫切,他到門口的時候在口袋裡翻了翻,找到了金在中公寓的鑰匙,幸好他沒有因為生氣而把鑰匙還給金在中,還能進得去,拿了鑰匙開了門,進去的時候發現房間都是昏暗一片。

 

窗簾的擋光效果很好,整個客廳都昏暗不清,東西都到處丟著,沙發上金在中最喜歡的那個抱枕都掉在了地上,看起來很亂,金在中一向愛乾淨整潔,這樣太反常了。

有一個人蹲在冰箱那兒在冰箱裡找什麼東西,打開的冰箱透出一點光線,顯得那個蹲著的人小小的一團,有點孤單,也許是鄭允浩進來的動靜太小了,他都沒有聽見,也沒有站起來回頭看的意思,就那樣在那裡,看得鄭允浩心都皺成了一團。

他知道金在中也和他一樣不好過,鄭允浩慢慢走過去,把他抱住了,「我想你。」鄭允浩緊緊抱著他,眼眶居然濕潤起來。

這樣很不男人,鄭允浩想,可是那又怎麼樣呢,面子都可以不要了,只要金在中還願意跟他在一起。

懷裡的人開始掙札,鄭允浩還是緊緊抱住不肯放。

直到掙札的力氣變大了,鄭允浩都沒辦法控制住,還在奇怪金在中為什麼突然這麼有力氣的時候,聽到完全不屬於金在中的嗓音,「你給老子放開!再不放開老子要叫了!」

鄭允浩被嚇了一跳,趕緊放開,退了好幾步。

蹲著的人站起來,竟然是沈昌珉,他一臉嫌棄地拍拍身上,好像沾上了什麼髒東西,瞪著大小眼指著鄭允浩就罵:「你真噁心!」

沈昌珉出於關心金在中,見他沒請假也沒上班,就知道他肯定哪裡不對勁了,就好心跑到他家裡來看看他怎麼樣了,按了好久的門鈴金在中都沒開門,沈昌珉擔心得差點把門都給砸爛了,金在中才來開的門。

看到金在中,沈昌珉差點以為他見到鬼,慘白著一張臉,憔悴地好像下一秒就要暈過去了,沈昌珉抬手摸了摸他額頭就知道他把自己折騰得發燒了,這都是心病,沈昌珉就差沒破口大罵金在中不爭氣,糟蹋自己。

可是看到金在中虛弱地話也說不出來了沈昌珉的心也軟了,把人扶到床上躺好,一問他才知道金在中幾天沒吃東西了,就只喝了點水。

沈昌珉就到冰箱裡去翻,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煮點給金在中吃,結果他翻得太專注,沒發現有人進來了,就被突然抱住了。

真他媽的,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沈昌珉頭都大了,這兩人真能折騰,沒好氣地白了鄭允浩一眼,指了指臥室,「他在裡面。」

 

鄭允浩也顧不上道歉了,就急著去臥室,臥室的燈沒開,窗簾也沒拉,和客廳一樣昏暗,被子罩住了金在中,鼓起了一大團,隨著輕微的呼吸上下起伏著。

金在中抱著他的大熊,孤單地躺在床上,睫毛軟軟地耷拉著,好像因為哭過所以糾在一起,看起來很可憐。

鄭允浩俯下身去,貼近了他,兩個人的呼吸親密地交融在一起,鄭允浩忍不住親了親他淚濕的睫毛,又蹭了蹭他因為發燒而滾燙著的臉頰。

好像感應到了什麼,金在中在昏昏沉沉中的睡眠中睜開了眼睛,鄭允浩就在他面前,沒有對他冷言冷語,也沒有板著臉看著他,而是溫柔地吻了他的嘴唇,他懷疑自己還在睡夢裡,就努力把眼睛睜大了一點,企圖看得更清楚。

鄭允浩用被子包裹住他,然後一起抱住,用手指在他柔軟的髮絲上溫柔撫摸著,就像金在中常常對他做的那樣。

 

金在中的嗓子因為發燒而疼痛著,甚至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他不確定自己還是不是在夢裡,混沌的頭腦不太清明,他被鄭允浩抱在懷裡,手指在他髮絲上撫摸的觸感也很真實,可是他還是不確定。

只好把手伸出來,碰了碰鄭允浩的臉,鄭允浩攥住了他的手,鄭允浩的手很涼,讓他發燒中熱燙的手感到一絲舒適,金在中想開口說話,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嘴唇一張一合地無聲地問,允浩?

鄭允浩很慶幸金在中沒有喊錯他的名字,金在中的嘴唇乾裂著起著皮,努力想說話的樣子讓鄭允浩的心揪著疼,他親著他額頭,「是我。」

「你別怪我了‥‥」好不容易能說出話來,聲音也小的可憐,金在中用力把鄭允浩的手抓緊了,嘴裡喃喃著,「我知道我錯了,別怪我了。」

「我心裡特別特別難受,你別不對我笑,不要那樣看我,我難受。」金在中也不知道自己這樣語無倫次地想要表達什麼,又怕鄭允浩不懂他的意思,急的眼睛都發紅,「我再也不瞞著你了,我都告訴你,對不起,對不起。」

「我們不吵架了好不好?」金在中把臉抬起來看著鄭允浩,懇求他,「別丟下我,我怕一個人待著,我會瘋的。」

這些卑微的話平時金在中一定不會說出口,可是現在他發著燒,心也特別脆弱,只想要鄭允浩不走就好了,緊緊抓住他不想放開。其實鄭允浩彆扭了這麼久,等了這麼久,無非只是想讓金在中服個軟,不管金在中說什麼他都會原諒他的。

後來,等得心灰意冷,最後,惱羞成怒的他弄得兩個人不歡而散。

鄭允浩覺得自己都白折騰了,他算是徹底想明白了,他不該介意那麼多的,他就是愛金在中,管他金在中過去如何,他要的是現在。

他要補償過去他沒有給金在中的愛,對金在中更好,把鄭允俊徹底趕出金在中的世界,讓金在中只想著他一個人。

「喂。」鄭允浩看著他,對他笑,「你別說了,再這樣我會忍不住要親你了。」

然後鄭允浩就湊過去,吻住了金在中微張著的嘴唇,把他乾裂的嘴唇弄得濕潤,把舌尖探了進去,接吻的感覺那麼好,鄭允浩完全不想思考那麼多,他捧住了金在中的後腦勺,深深地吻著他,在接吻的間隙裡對金在中說愛,我愛你。

情人間的對話再肉麻也都是甜蜜,鄭允浩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如果可以,他以後每天都想對金在中說我愛你,說到金在中嫌他煩,耳朵起繭都要死皮賴臉地說。

當然,如果金在中能對他說就更好了,鄭允浩想著以後,覺得很幸福,把金在中狠狠地給吻了個夠,然後捧著金在中的臉和他對視著。

 

金在中在鄭允浩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小小的影子,慢慢地也笑起來,他摸了摸左邊胸口,感覺到裡面不再是空蕩蕩的了。

 

 

 

 

 

 

Part28. 我愛三樣東西:太陽月亮和你。太陽給白天,月亮給晚上,你給永遠。

 

沈昌珉一進臥室的時候就看到兩個人親親我我的樣子,就趕緊把眼睛給捂住了,「你們差不多點啊,這屋子裡還有其他會喘氣的呢。」

讓金在中在床上躺好,鄭允浩幫他蓋好被子,金在中還想強撐著說話鄭允浩就制止他,叮囑他先休息一下,這才分出心來理會站在門口一直捂著眼睛念叨非禮勿視的沈昌珉,「你進來不會先敲門啊?」

沈昌珉把捂住眼睛的手放開,走過去把臥室的窗戶打開,再把窗簾虛掩著,讓新鮮空氣透進來,做完這些之後才瞥了鄭允浩一眼,「門敞著,有什麼好敲的,白癡。」他說的那麼理所當然,完全沒有一點覺得自己不對,只覺得鄭允浩是白癡。

反正跟這小子說話就會覺得心裡憋得慌,鄭允浩本著自己要大人不計小人的寬容之心,選擇了不和他理論,直接閉嘴走出臥室,讓在中可以安靜地休息。

沈昌珉隨後也出來了,拿過沙發上自己的外套穿上,邊整理邊說,「廚房裡我剛剛煮了粥,你看好火候,好了就拿給在中哥吃,我就不打擾你們倆了。」沈昌珉可不想當電燈泡,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情侶間那種莫名粉紅的氣氛了,讓他這個單身漢情何以堪。

直到走到門口,沈昌珉又停下來,覺得有些話還是說明白點的好,「其實我對你沒什麼好感,對鄭允俊也是,可是在中哥掛心你,我希望你別再讓他傷心了,你好好照顧他。」

雖然沈昌珉說出來的話一如既往的欠扁,但是他這番話也是因為把金在中當最好的朋友才叮囑鄭允浩,很簡單的叮囑,卻也是最重要的心意。

 

沈昌珉走了後,他站在原地愣了會神,鄭允浩揉了揉臉讓自己清醒一點,開始笨手笨腳地收拾起客廳來,跟金在中生活了一段時間,家務事會做一點,但做的還是不熟練,想起之前自己在沙發上懶散吃著零食看電視,金在中忙來忙去收拾,就覺得自己是個混蛋。

他都沒有為在中付出過什麼,卻拼命地要求金在中對他的那點愛做出回報,好像也太無恥了一點。

鄭允浩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好人,混帳的事也做了不只一回兩回了,讓金在中傷心難過好像已經成了家常便飯了,也不知道金在中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真的對他敞開心扉,照這種情況看,只會更糟,不會更好。

想起剛剛看到他那蒼白微笑的樣子鄭允浩就感覺心上一下一下好像被人捶得發疼。

 

邊想著事兒邊收拾客廳,忙活了半天總算是恢復了一點整潔,他總算是知道金在中平時打掃是有多累了,他就只是掃了下地收拾了下沙發就覺得很不耐煩了,醫生都有點輕微的潔癖,金在中也不例外,所以總不能忍受一點點髒亂,鄭允浩以前總覺得沒什麼,東西亂扔,在中跟在他後面把東西一樣樣收好,他回頭找不到的時候, 金在中總能很神奇地把東西在某個地方找到。

以後再不能這樣了,鄭允浩對自己深惡痛絕,以後要學著照顧金在中才行。

他在沙發上坐著歇了會,突然一敲腦門,才想起廚房裡燉著粥,匆忙進去一看,鍋底的粥已經糊了,手忙腳亂地把鍋端下來,用勺子盛粥的時候還不小心燙到了自己的手背,燙得他一撒手,勺子就掉地上了,白瓷的勺子劈裡啪啦在地上碎成好幾塊。

鄭允浩就懵了,手背還又紅又腫,他愈發覺得自己笨手笨腳。

 

金在中終究是睡不安穩,從臥室出來就聽到廚房傳來東西破裂的聲音,走到廚房探頭一看,就看到鄭允浩呆頭呆腦地站在那裡,粥在碗裡盛了一半兒,湯勺掉在地上給碎了,鄭允浩看他站在廚房門口,就尷尬地摸著後腦勺笑了,手背紅腫一片,「我想給你盛粥來著‥‥‥」

不知道是感動多一點還是生氣多一點,金在中站在門口看著他不說話。

鄭允浩更加尷尬,就蹲下去想把那些碎片撿起來丟到垃圾桶裡去。

看得膽戰心驚,就怕鄭允浩一不小心又把手指給割傷了,金在中過去抓住他的手不讓他碰那些碎片,他和他一起蹲著,把鄭允浩的手給拿到眼前仔細看,燙得倒是不嚴重,就是紅腫了,金在中往手背上吹了一口氣,啞著嗓子說:「笨。」

那口氣吹得鄭允浩涼絲絲的,其實手背也不怎麼疼,但他倒是挺喜歡金在中這麼關心他的,特別不好意思地就笑笑,「沒辦法,我就是挺笨的。」

金在中看他一眼,似乎被他的笑容弄得有點挪不開眼睛,看了一會兒才把鄭允浩拉著站起來,到水龍頭下用涼水幫他沖洗燙到的地方。

「其實也不用,我皮糙肉厚的。」鄭允浩還惦記著那鍋粥,「你還是趕緊地把粥給喝了吧,待會涼了。」

什麼時候這麼會關心人了?金在中表情很是疑惑,鄭允浩也不是真的傻子,看出來了,就很不高興地嘟著臉,「喂喂,你那是什麼表情嘛。」

兩個人也才和好,本來金在中多少會覺得有點不太適應有點情緒緊張,可是鄭允浩這人一直都是沒臉沒皮,嘟著臉的樣子就和以前耍無賴撒嬌的時候一個樣,完全沒有什麼隔閡,之前冷冰冰的那個人都好像不是他。

現在看起來這副孩子氣的模樣倒也沒有之前那麼討人厭了,嗓子不舒服也就不想開口多說話,金在中幫他用冷水沖了好一會兒,手背上的紅腫才稍微消去一點點,偶爾忍不住扭過頭看鄭允浩,和他近距離對上眼睛,看得金在中心頭就好一陣悸動。

 

太頻繁地看他,鄭允浩不可能沒有察覺金在中的情緒波動的,等金在中關了水龍頭,再次看向他的時候,鄭允浩就刮了刮他的鼻子,看金在中沒有防備地被刮了鼻子,瞇了下眼睛露出那種迷蒙的表情,他就笑起來,直接打橫把金在中給抱起來。

被公主抱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金在中就是不習慣這樣弱勢地被人抱來抱去,可是鄭允浩凶他,「發燒就不要亂走了,現在給我躺到床上去,等我給你餵吃的。」

也許失而復得,形容的就是他現在的感覺吧,金在中雖然不喜歡被抱起來,但也不想掙札,順從地勾住了男人的脖頸,把臉埋了進去。

金在中惦記著翻出醫藥箱找到燙傷膏,那是鄭允浩第一次來被金老太太燙傷時用過的,想想還是有點好笑,鄭允浩接過來胡亂抹了抹,就去了廚房,讓金在中乖乖躺好不要瞎操心。

背後被墊著枕頭,金在中坐在床上,看著男人走出去,食指彎起來抵住鼻尖,忍不住微微笑起來,就連發燒的暈眩也好像一時之間好了不少。

 

粥端了來,也是鄭允浩一勺一勺吹到適宜溫度給餵進嘴裡的,被人照顧的感覺實在是很好,所以金在中想,自己顯得軟弱一點也是沒什麼的,他不要故作堅強要面子了,他喜歡鄭允浩這樣餵他吃東西,然後眼睛只看著他,讓他知道自己是被在乎的。

粥有點糊味,金在中還是堅持喝下了一碗,胃裡有點不舒服,隱隱又有翻滾嘔吐的感覺,鄭允浩把額頭探過來和他的額頭貼在一起測他的體溫是否還過熱,金在中閉了閉眼睛,把那股子嘔吐的感覺憋回去,實在不想讓鄭允浩為他太過擔心了。

「還是很燙,不然去醫院打點滴吧?」鄭允浩擔憂地又用手掌覆蓋上他的額頭摸了摸,取出夾在金在中胳肢窩的溫度計,一看三十八度多,有點急了,「待會把人都給燒傻了。」

說實話,金在中就算是個醫生,也特別討厭打點滴,生病了他強撐著吃藥也不願意去打點滴,打心底排斥那冰冷的枕頭刺進血管的感覺,就使勁搖了搖頭,「不去。」

「幹嘛不去。」鄭允浩橫眉豎目。

金在中還是很固執地搖頭,「不去。」

也許是因為生病了,所以金在中居然難得的有點孩子氣,鄭允浩看他咬著嘴垂著腦袋搖頭的樣子覺得可愛,就心軟下來,「好了好了,不去,就吃藥吧,藥在哪裡?」

藥在醫藥箱裡就能翻得到,金在中說了幾種藥的名字,鄭允浩就一樣樣地慢慢找,男人蹲在地上,陽光從窗戶透進來,不偏不倚地就照在他身上,整個人就像會發光一樣,透著光暈,金在中看得晃了眼,竟然紅了眼睛。

他可能是太不習慣被人照顧了,所以看到鄭允浩為他忙來忙去總覺得眼眶發熱。

他真是太容易感動了,金在中恨自己不爭氣,就算年紀再大一點,他也很難改掉這種輕易感動的心態吧,雖然他總是故意不表現出來。

 

他還想多看一會兒,可是胃裡的翻滾實在是忍受不住了,從床上起來就直奔了浴室,把馬桶蓋打開,把剛剛喝下去的一點粥吐了出來,泛著酸水嘴裡苦苦的,倒沒有吐得特別厲害,比起之前自己一個人在家幹嘔,嘔得膽汁都吐出來了也不算什麼。

拿過毛巾擦了嘴,抬頭就看到鄭允浩拿著找到的藥傻愣愣地站在門口。

「在中你怎麼了?」鄭允浩很不著邊際地來了一句,「懷孕了?」

一點也不好笑,金在中擦完了嘴,緩了口氣就要出去,鄭允浩倒也想甩自己一巴掌,現在也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就跟上去問,「是粥太難吃了嗎?你都吐了待會會不會餓,要不要我點外賣?你還難受嗎?是發燒的原因嗎?‥‥」

金在中沒開口說話,鄭允浩也就識趣地閉上了嘴。

治抑鬱症的藥還打開放在床頭櫃上,金在中拿過水杯咽下去幾顆,整個人虛脫無力地靠在了枕頭上,鄭允浩拿過藥瓶看,上面寫著的那些英文他看不懂,也不可能弄明白那是什麼藥,直覺有點不對勁,反反覆覆看了幾遍,他徹底放棄了研究這藥是什麼。

鄭允浩開口想問金在中,金在中半閉著眼睛自己先回答了,「我有抑鬱症,有點厭食是正常的。」

他說的語氣很風淡雲清,好像這事不關己,可是卻花了他不少的勇氣去對鄭允浩坦白,沒人知道他的病,甚至是鄭允俊,他不想把這個瘡疤揭開給別人看,所以自己默默承受著,他的心理有點病態,消極起來對什麼都失去興趣,感覺整個世界都是黑暗的。

 

在鄭允浩沒來找他之前,他幾乎感覺自己已經消極得快要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他在迷幻的夢境裡掙札著出不去,滿眼都是黑暗,就好像被困在一個封閉的小房子裡,而那個房子沒有門,他拼命想找出去的門,可是徒勞無功。

他知道沈昌珉來找他,卻不知道自己跟他說了什麼,又怎樣被沈昌珉扶到了床上躺好,只模糊聽到沈昌珉說他心病難治,就又跌入那深沉的黑暗裡去了。

直到有人來到他身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心電感應這樣的感覺,他在昏昏沉沉的睡夢中感應到了什麼似的,在他夢境裡那黑暗的封閉的房子被人給推開了一扇門,吱呀一聲響,他就隨即睜開了眼睛。

他就看到了鄭允浩,鄭允浩在溫柔地看著他。

抑鬱症雖然不是什麼絕症,卻也能輕易拖垮一個人,鄭允浩對醫學方面雖說是不懂,但也知道抑鬱症的嚴重性的,他從沒想過金在中有抑鬱症,金在中談不上多麼活潑開朗,卻也是愛笑的,偶爾露出的憂鬱表情也是一笑而過,和悲傷抑鬱絕對掛不上鉤。

鄭允浩望著他疲憊的樣子想了想,也許是金在中一直沒有把悲傷的那一面表現給他看而已,金在中也不是無堅不摧的鋼鐵戰士。

 

晚上鄭允浩抱著金在中睡覺,那隻大熊再度被鄭允浩丟到了櫃子的角落裡,抱枕什麼的,只要他鄭允浩一個人擔當就可以了,金在中不需要其他的。

美人在懷,鄭允浩第一次沒有動手動腳的念頭,就只是想抱著金在中說說話,好像這樣就可以暖一暖金在中涼透了的心。

金在中第一次說了那麼多話,從年少時開始說起,說到對鄭允浩那時的心動,說到對鄭允浩的絕望,談到鄭允俊也沒有絲毫隱瞞過去的意思,細細碎碎地說了許多,也忍不住流了很多眼淚,眼淚的溫度灼傷鄭允浩,可是鄭允浩覺得自己可以忍得住,他需要扮演一個傾聽者的角色,當金在中負面情緒的垃圾桶,把那些他的秘密都收起來,幫他保管。

鄭允浩握著他的手,把金在中額頭搭著的散溫的毛巾換了一塊又一塊,偶爾湊過去親親金在中因為流淚而紅著的鼻尖,一點都沒有不耐煩,慢慢吻掉金在中的眼淚,眼淚的味道又苦又澀,嚐到嘴裡就好像能體會到金在中的悲傷。

鄭允浩也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話語,他縱然會很多甜言蜜語,到金在中這裡就完全是個嘴笨的白癡,他對自己也很無奈。

直到天都濛濛發亮,金在中才睡過去,呼吸變得安穩,額頭上也沒有燙人的溫度了,鄭允浩終於能休息,可是已經沒有任何睡意,讓他欣慰的就是金在中好歹能夠安穩睡著,他抱著金在中在他額頭上用嘴唇貼著吻了吻。

「做個好夢,夢裡要有我。」鄭允浩輕輕說。

 

 

 

 

arrow
arrow

    peggy1028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