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The cage(上)

 

【3月12日下午3點左右,清州高速沿途一廢棄化工廠發生爆炸,造成四人死亡、三人輕傷,大火耗時兩個半小時才被撲滅。據知情人士透露,這次爆炸事故很有可能與一起綁架案有關,被綁架者為新國家黨候選人金恩勳之子,這位不願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還稱,行兇者很可能是得到了目前正深陷經濟醜聞的民主黨候選人朴正東的授意。目前相關部門正在就此事進行調查,如果事情屬實,那麼這將是一件轟動全國的政治醜聞...】

“啪”地一聲,男人按下了開關,收音機的聲音戛然而止。坐在副駕駛的陸何從後視鏡看了一眼,發現男人已經合上了手中的資料夾,閉上眼睛靠著椅背小憩起來。他飛快地收回視線,複又把注意力挪回到前方的路況上。

車輛在安靜中行駛了二十分鐘後到達了目的地。韓雲不需要任何提醒,在停車的瞬間便睜開了眼,雙眸中不見一絲倦怠,而是一片清明。

他走下車,邁入檢察院大樓,剛進大廳,便迎面撞上了此刻最不願見到的人。

朴正東的穿著依然一絲不苟,顯得莊重而挺拔,只是神色卻更加陰鬱。看到韓雲的一瞬間,他的眼中像燃起了一把火,帶著強烈的憤恨和不甘。他停頓了一下,隨即陰沉著臉走上前來,韓雲也停下了步伐,依舊是禮貌地打了招呼。

朴正東盯著他的臉,不放過他的任何一絲表情,目光仿佛變作了有實體的利刃,一刀一刀在他周身狠狠割下。僵持了幾秒鐘,他突然冷笑一聲:「你從什麼時候決定拋棄我,選擇和姓金的合作的?發現我派人搶晶片?咱倆那次喝茶?還是從我要殺了你那寶貝下屬開始?」

「朴先生說笑了。」韓雲語氣淡淡的,臉上仍是面無表情,「韓某不過是國安局的一員,國安局向來只服務於國家和政府,不干涉政治。」

「哈哈哈!韓局才真是說笑。誰不知道韓局是組織核心圈的發言人,整個國家的命脈都掌握在你們手中,你們想讓誰當總統就讓誰當總統,不是嗎?」

「抱歉,韓某並不清楚朴先生在說什麼。總統是民眾選出來的,是符合民意的領袖,而不是由幾個人就能決定的。」

「那你現在來這裡幹什麼?國安局的工作地點應該不在檢察院吧?難道韓局不是來揭發檢舉鄙人的?」

韓雲頓了一下,看到朴正東冷笑著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檔袋。

自己今天來這裡正是為了見特檢,把手中的東西交給他,而那裡面的幾頁紙,確實能夠置眼前的人於死地。

「辦些私事而已。」他冷靜地答道。

朴正東顯然並不相信,也沒有興趣再陪對方打太極。他收起了冷笑,眼神中氾濫出赤裸的恨意。

「中了你們的圈套朴某自認倒楣,告訴金恩勳,輸給他我心服口服,因為我沒有他狠,能夠用自己的兒子做誘餌。我祝他永遠不會有後悔的那一天。」

 

 

 

金在中獨自一人佇立在漆黑的長廊裡。

整個空氣都浸透在墨色中,令人辨不清方向,只能隱約看到兩側高聳的牆壁。

他記不起來自己為何出現在這裡,又該如何出去,只好隨便挑了個方向,機械性地邁動腳步。然而走了很久,四周的景色依然毫無變化,這條走廊仿佛沒有盡頭。

他的呼吸漸漸變得粗重,兩旁的高牆挾著重重的壓迫感向著他的頭頂壓了下來。他開始加快步伐,奔跑起來,口中不斷地呼喊,卻沒有一個人應答。

就在他快要被這無盡的黑暗和寂靜逼瘋的時候,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哭聲。他又向前走了幾步,終於看到了一絲光亮。光暈中,一個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頭深深地埋進了膝蓋裡。

「豆豆!」

他認出了那個身影,立刻跑過去。那個身影似乎也聽到了他的聲音,緩緩地抬起頭,臉上掛滿了淚痕。

「救救我...在中哥哥...救救我...」

「豆豆,待在那裡不要動,我這就過去!」

他心急如焚地喊道,朝著那個小身影飛快地奔跑。然而距離並沒有隨著他的移動而縮短,豆豆依然蹲在三十米之外,仰著臉,期盼地看著他。

為什麼...為什麼...

他跑到五臟六腑都疼痛起來,可是偏偏怎麼也接近不了那個身影。

突然間,“砰”的一聲巨響震得他幾乎匍匐在地,整個空間都劇烈地搖晃起來。他吃力地穩住身體,努力看向走廊盡頭,只見那個小身影仍然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只是額頭上突然滲出了一個血洞,鮮血像小溪一樣不住地順著他的臉龐流下來。

「不!!」

隨著他的一聲嘶吼,那個影子炸成了碎片。

金在中跪在地上,雙手死死摳著地面,瞪大的雙眼裡充滿了恐懼。這時候,又一聲呼喚從走廊另一端傳來。

他一個激靈,飛快地爬起轉身,踉蹌地撲過去。

「允...浩...?」

接著,他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英俊的臉,眉眼間寫滿了溫柔和...悲傷...

他往前走一步,那個身影便後退一步,他絕望地看著那越來越遠的身影,幾乎快要崩潰。

「鄭允浩...別走...」

然而男人卻輕輕搖了搖頭,悲哀而憐憫地看著他,雙唇開闔。

他說,你錯了。

然後,那身影決絕地轉身,大步消失在黑暗裡。

不...不要走...

 

「允浩!!」

金在中猛地睜開雙眼,窗外明媚的陽光刺進眼睛裡,蟄得他一陣酸痛。他直起身,雙手緊緊攥著床單,直到確認眼前的情景是他熟悉的病房,才緩緩鬆開。

原來是夢。

他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今天是第三天了,身上的傷已經好了七七八八。手臂除了有些酸脹外也已經沒什麼別的感覺,鄭允浩比他嚴重一點,右手中指骨折,打了石膏,除此之外也都是外傷。令他有些疑惑的是,這兩天除了沈昌珉偶爾來看他,家裡只有管家在剛入院那天來探望了一回,囑咐他出院後回趟家,之後金家的人便再沒來過。不過金在中倒正好樂得自在,便也沒多想。

唯一不好的是,這些天他睡不著覺。

準確的說是他不敢睡覺,他害怕閉上眼腦海中會重複那天的畫面。前兩個晚上他都是靠打鎮定劑來進入睡眠,昨天晚上鄭允浩堅持不讓他再打針,抱著他輕輕拍他的後背,親自哄他睡覺。

雖然他的懷抱帶有安撫的作用,能讓金在中覺得輕鬆一些,但他還是很難入睡。他一動不動,放緩自己的呼吸,假裝已經睡著了,實際上卻在黑暗中睜著眼。一直到淩晨五點左右,他才終於熬不住進入了淺眠,然後,便做了噩夢。

他想起夢裡的情景渾身一顫,立刻起身尋找鄭允浩。

現在是早上八點,旁邊的另一張病床空著,鄭允浩應該是去買早點了。他想了想,還是走出了病房。

 

兒童部在八樓,他站在電梯裡有些忐忑地看著不斷上升的數字。直到門開,他才鬆開緊握的拳頭,深吸了口氣,走了出去。

這是他三天以來第一次踏入這個樓層,儘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他站在病房外的那一刻,心臟仍然像被人攥住了一般難受。

門是開著的,他能看到那熟悉小身影正坐在病床上吃早飯,一對中年男女還有一位老人都圍在病床旁邊,帶著慈愛的笑容,時不時地餵小傢伙幾口,那場景看起來溫馨而幸福。

原來他們就是豆豆真正的家人...

他無意識地撫過自己右手手背的紗布,心裡有些高興又有些難過。

病床上,小傢伙突然放下牛奶,抬起頭怯怯地問道:「媽、媽媽...我能去看在中哥哥和允浩哥哥嗎?」

門外的金在中瞬間僵直了身體,緊貼在走廊的牆壁上,不敢再探頭看一眼。耳邊繼續傳來對話的聲音,是一個很溫柔帶點兒口音的女聲。

「等寶寶病好了,媽媽帶你去看,好不好?」

「嗯...」小傢伙軟軟地答應了,咬了口包子,又興高采烈地說:「在中哥哥一定也想我了...」

金在中感到手背上的傷口在火辣辣地灼痛。

他閉了閉眼,終究還是沒有走進去,帶著有些慘澹的笑意無聲地張了張嘴,然後轉身離開。

再見了,小傢伙。

 

 

當鄭允浩端著餐盤走進病房卻發現金在中不在時,不由得愣了一下,他本以為那人會睡得久一些,畢竟他很晚才入眠。雖然他假裝自己睡著了,但鄭允浩能感覺到他的身體一直是緊繃繃的,絲毫未曾放鬆。於是他便一直抱著他,直到那具身體徹底軟下來,才回到自己的病床。

他放下餐盤,正要出門去尋,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接通了電話,韓雲的聲音從對面傳過來。

寒暄了幾句,韓雲頓了一下,接著沉聲說道:「陸何在國安局大樓對面幫你租了套房子,你出院後就可以搬過來,以後上班也離得近。」

鄭允浩沒有說話,韓雲也沒有出聲,似乎在耐心地等他回答。過了一會兒,終究還是鄭允浩先打破了沉默。

「韓叔,這是你們設計好的,對吧?」

電話那頭的呼吸聲突然停滯了一下,隨即韓雲冷冷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鄭允浩苦笑了一下:「您之前一直派人跟蹤我,不可能沒有發現藍鷹,卻突然撤掉了人手;陸何師兄如果不是得到您的授意,不可能私自調動一整個行動組來幫我;還有我的定位儀,竟然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恢復了,如果不是對方故意製造了那場車禍,恐怕你的人第一時間就會趕來救援吧...還有,四死一傷,如果你的人真的一無所知,那怎麼可能在瞬間擊斃三個雇傭兵和那個犯人,卻唯獨留下了對付朴正東最重要的證人張岩?」

「…………」

「還需要我說的更清楚嗎?金在中被綁架受傷金家人卻無一問津,就像是早就料到了這場意外。金在中怎麼會那麼巧一進入外交部就被分到了張岩手下?他怎麼會知道在中得到了金家的機密,怎麼會知道那個U盤?暗殺了張磊的我的身份又是誰告訴了他?」

「也許這一切只是巧合,如若不是,那麼能做到這一切的就只有韓叔您和金恩勳。也許你們發現了朴正東的人在跟蹤我和金在中,便選擇了將計就計。看看朴正東如今的下場,綁架競爭對手的兒子,政治暗殺,如果這些罪名成立,那麼他就徹底完了,這就是你們想要看到的吧?」

「我早說過,你跟金恩勳的兒子混到一起,遲早有後悔的一天。」

韓雲的聲音冷硬而倔強,這讓鄭允浩更加失望。

他回想起那一天的情形,他絕望地看著金在中的食指扣在了扳機上,目眥欲裂。然而就在金在中開槍的瞬間,狙擊槍的子彈擊碎了倉庫的玻璃,擦過他的手背,使得手槍子彈偏離了原來的軌道射在了牆壁上。

緊接著,十數名特種兵破窗而入,瞬間擊斃了三名藍鷹和洪成根,制服了還沒反應過來的張岩。當時炸彈的倒計時只剩不到三分鐘,已經來不及拆除。所幸那只是普通的定時炸彈,並沒有平衡裝置和壓力感應裝置,他們飛快地將鄭允浩和金在中解放,然後抱著身上綁著引爆器的豆豆離開了倉庫。

剛剛到達安全距離,炸彈爆炸了,倉庫的頂棚被掀飛,被熊熊烈火包圍。鄭允浩掙脫開攙扶的陸何,不敢去碰金在中受傷的手臂,只好輕輕摟住他的腰。而那人卻沒有絲毫回應,只是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右手,仿佛失掉了靈魂。

他知道,在那一刻,金在中已經為他拋棄了自己的靈魂。

「韓叔,金在中救了我。」

他救了我,卻殺了自己。

鄭允浩從回憶中抽離,漸漸恢復平靜。他對著話筒說出自己給韓雲的回答,語氣淡然,卻一字一句,字字堅定。

「從今以後,我鄭允浩的命就是他金在中的,我會用自己的生命去愛他、信他、護他。」

 

掛掉電話回過身,站在門口的身影令鄭允浩愣了一下,金在中臉色淡然,沒什麼表情,這讓他分辨不出對方是否聽到了剛才的對話、或者說聽到了多少,因此,一時間拿不准該說些什麼。

倒是金在中像是突然回過神,抬眼衝他笑了一下,然後走了進來。

兩人坐在床邊一起吃了早飯,食欲都比前兩天要好了很多。特別是第一個早晨,金在中的肩膀雖然接上了,但由於被暴力掰擰,軟骨的磨損比較嚴重,酸痛到他幾乎抬不起手來。反倒是鄭允浩因為本身是左撇子,右手手指的骨折並沒有對他的日常活動造成太大影響。

因此在鄭允浩的強烈要求下,第一天吃飯都是由他親手餵金在中吃的。所以他也就知道金在中一直沒什麼胃口,就連張嘴、咀嚼、吞咽的過程中都會晃神。

但今天他一反常態地吃的很認真,不僅吃了主食,還一口一口把粥喝了個乾淨。鄭允浩還沒來得及詢問,金在中就主動開口了。原來他見到了豆豆的父母。

聽到小傢伙沒事,並且親生父母對他還很好,鄭允浩也鬆了口氣。他看向金在中,那人的眉宇間帶著一絲解脫、甚至是淡淡的歡喜,然而不知為何,他卻總覺得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當天上午經過最後一輪檢查,兩個人雙雙出院了。路上買了掛麵和雞蛋,回到家正好做一頓簡單的午飯。

鄭允浩還沒搶先套上圍裙,手機又一次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是陸何。看來大家都知道他今天出院,一個接一個地來問候。

鄭允浩猜測又要提房子的事,於是接了電話就往陽臺走。這次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的眉頭微皺,復又鬆開,終是定格在釋然的表情。

十分鐘後,他掛了電話。剛走回廚房,冷不丁地就看見金在中左手按著半個番茄,右手拿著菜刀,兩隻眼睛卻像穿透了案板不知道看到了哪裡,很顯然是又走神了。眼看菜刀下落的方位不對,鄭允浩急忙叫了一聲,沒想到金在中卻是一激靈,手腕不自覺地一松,菜刀直接從手中脫落了。

刀刃砸中了指甲,緊接著才“咣當”一聲砸在案板上。

鄭允浩大步上前,抄起金在中的左手,雖然沒有割到肉,但是食指指甲下滲出一道淤血。

金在中也覺出疼了,忍不住往後縮了一下。鄭允浩一陣心疼,但傷在指甲下面也只能等淤血慢慢被吸收、壞死的部分自然脫落,除此之外別無它法。

「切東西的時候還走神。」他一邊安慰似的輕輕揉著那根手指,一邊忍不住責備。

「對不起。」

金在中乖巧地道歉,衝他無所謂地咧嘴一樂。鄭允浩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吃完飯,金在中自覺地要去洗碗,鄭允浩終於把他攔住,截過他手裡的碗筷,泡在了水池裡。

「晚上再洗,陪我睡會兒午覺吧。」

說完,不容反抗地直接把人拉進臥室、剝了衣服塞進了被窩裡。

厚厚的窗簾格擋了外面的陽光,整個屋子籠罩在一片昏黃裡,禁閉的門窗鎖住了暖氣,使房間維持在一個令人昏昏欲睡的溫度中。

鄭允浩也脫了衣服,鑽進被窩,兩隻長臂順勢摟過了旁邊的人,把他的頭壓在了自己肩窩上。就這樣安靜地躺了五分鐘後,他鬆了鬆手臂往後仰了一些,果然,金在中雖然閉著眼,但是睫毛卻時不時不自覺地顫動。

「在中...」他嘆了口氣,喚了一聲。

金在中睜開了眼。

「我們需要談談。」鄭允浩感到懷裡的身體顫了一下,但還是狠下心,問道:「你睡不著覺,對嗎?」

金在中瞳孔微縮,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靜,垂下眼盯著他的鎖骨,有些無奈地挑了挑嘴角:「情境性失眠,形成原因是某些原因造成的心理壓力事件,時間長了可能會變成非器質性睡眠障礙。」

「...是因為綁架?」

金在中搖了搖頭:「你知道是因為什麼...不是嗎?」

鄭允浩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不由得愣了一下,半晌深吸一口氣,揉了揉他的頭髮:「那不是你的錯,沒有人會怪你。」

「不是我的錯?」

金在中猛地抬起頭,鄭允浩這才發現他臉色煞白,眼睛裡本就因為睡眠不足而佈滿的紅血絲此刻竟是更加猙獰。

「對著一個無辜的孩子開槍,這還不是錯?」他死死盯著鄭允浩的眼睛,嘴唇微微顫抖,「為了自己的私欲犧牲一條鮮活的生命,這不是錯?是,沒有人會責怪我,你只會心疼我,而豆豆...豆豆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還說他想我了...想見我這個對著他開槍的人...」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就像被剪刀剪成了一個個片段,帶著破碎的滄桑感。鄭允浩看到他左手緊緊壓住了右手的手背,那裡有一道曾經被火藥燎過的傷口,仿佛要被他擠出血珠來。

「在中...」他急忙捏住金在中的手腕,阻止他無意識地自虐行為。

鄭允浩這才明白,金在中上午的解脫確實是因為親眼看到了豆豆平安無事,但與此同時,小傢伙的平安與他曾經的殺意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時刻刺痛著他的良知,讓他不安、讓他悔恨,甚至唾棄自己。

「在中...」他握住他的手,手指插進他的指縫間,緊緊扣合,「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絕對善良的,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杆天平,當面對選擇時,都會無意識地衡量哪邊能帶來更大的利益。而你面對的這一次選擇,一邊是感情,一邊是良心。這本就是一個不公平的選項,因為感情從來就不是能用理智去衡量的。」

鄭允浩知道,這些話金在中都懂,並且即使是“愛”這個藉口也無法令他說服自己。但是他還是想這樣告訴金在中,他並非罪不可恕,因為那本就是一個所有人都可能犯的錯。

 

金在中僵硬的身體軟化了一些,他笑了一下,突然想要把一直壓在心底的那些話全部倒出來。

「我不是後悔,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你...只是...」

「你知道當時張岩給我的時間太短了...我根本來不及去思考什麼應該或不應該...我只知道,我不想讓你死...可是天平的另一端,那是一個孩子,活生生的一條命...他曾經走進我的生活中、分享了我的感情...為了救另一個對我來說更重要的人而去扼殺這條無辜的生命...自私地剝奪他的一切...從本質上來說,這跟為了一己私欲而喪失人性的殺人犯又有什麼區別?」

「我下不去手...所以,我把一切交給了本能,我想過,如果我殺了他,那麼我就自首,用自己的下半輩子來懺悔贖罪;如果我沒殺他,那麼我就給自己一顆子彈,然後下去陪你......最後,我還是開槍了。」

「不,你沒有。」

鄭允浩用拇指輕輕刮蹭著金在中的側臉,突然開口道。

金在中愣了一下,抬起頭,有些迷茫地看著他收斂了鋒芒、此刻顯得特別柔和的雙眼。

「陸何剛才給我打了電話,事後他們清理事故現場的時候發現了你開槍留下的彈道痕跡,那面牆因為和炸彈之間有一定距離,中間又隔著車床,所以保留了下來。他們對彈道進行了分析,發現就算是沒有狙擊手的那一發干擾子彈,你也不可能射中目標。也許是你的本能使你在最後一刻射歪了,子彈在出槍口的瞬間偏離了目標軌跡。」

他停下了手指的動作,對上金在中的視線。

「也就是說,在中,你沒有殺豆豆。」

金在中愣住了,就像是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鄭允浩緊了緊手臂,重新把他攬進懷裡,一下一下溫柔地拍著他的後背。

「如果你想看,明天陸何會把彈道的分析和圖片發過來。」

金在中還是沒有反應,鄭允浩露出一絲微笑,吻了吻他的頸窩,在他耳邊吐出輕柔的低語。

「你已經選擇了要陪我一起死,現在可不能反悔啊...」

這一次,懷中的身體終於有了反應,它顫抖了一下,然後徹底軟了下來。隨即,鄭允浩感到裸露的後頸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

再接著,耳邊一直壓抑沉悶的呼吸聲慢慢變得有節奏起來。

終於,不用再害怕噩夢了。

 

 

這一覺,兩個人直接睡到了晚上。

鄭允浩醒來的時候房間裡一片漆黑,看了眼錶已經快九點了。他輕輕把金在中的手臂從自己身上拿下來放到被子上,再把自己的身體小心地挪出來,然後輕手輕腳地往浴室走去。

金在中一睜開眼就發現身邊的位置空了,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陣仍然一無所獲,瞬間便有些心慌。他深呼了一口氣,默念了一遍情感依賴症的危害,讓自己冷靜下來。

一片寂靜中,淅瀝的水聲隱隱約約地傳到他耳朵裡。

他頓了一下,終於還是邁下床,朝浴室走去。

 

蒸騰的水汽使鏡子蒙上了一層霧。鄭允浩正在淋浴,聽到動靜側過頭,從鏡子中看到一個朦朧的身影。

他甩甩頭上的水珠,剛想開口,一雙手已經環上了他腰間,後背被緊緊貼住。灼人的熱度沿著緊貼的部位傳來。

鄭允浩背脊一僵。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側過頭看到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抵在了自己肩膀上。

「乖,先出去等我,馬上就好。」

因為右手不能著水,他只好用左手示意性地掰了一下交叉在他小腹前的手指,然而那雙手卻倔強得沒有鬆動。

「在中?」

金在中身上的棉體恤被打濕,濕噠噠地黏在了身上。胸膛的位置能感受到身前人同頻率的心跳,突然整個人就安穩下來。

他把頭靠在鄭允浩的肩窩裡,側著臉盯著鏡子裡相依而立的兩個身影。在潮濕的空氣裡,交織的呼吸聲漸漸變重,但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做嗎?」

鄭允浩呼吸一滯,指尖顫抖了一下。

「在中...」

金在中突然笑了,打斷了他的話,回過頭看著那輪廓分明的側臉,認真地問:「鄭允浩,我問你,做嗎?」

鄭允浩對上他漆黑的一對眸子,那雙漂亮的眼眸染上了水汽,帶著一絲小動物般的純真。

「我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愛你到這種程度。」

淹沒在水聲裡模糊的輕笑就像一片撥子,在鄭允浩緊繃著的那根弦上重重地掃了一下。

他猛地轉過身,眼眶像被熾炭灼燒過一般,帶著熊熊火焰撞進金在中的瞳孔。

金在中脖頸一緊,下一秒整個人被拉扯著跌進一個熾熱的懷抱裡,下頜被骨節分明的手指攥得生疼,被迫抬起。

緊接著,溫熱的嘴唇帶著燃燒到極致的渴望,鋪天蓋地地壓了下來。

濕潤的空氣瞬間沸騰。

金在中有些被動地承受著這兇狠的親吻,嘴唇被激烈地摩擦,口腔被對方靈巧而有力的舌攪得天翻地覆。

鄭允浩像一頭狼,貪婪而饑渴地汲取著盼望已久的甘甜。

這讓他有些害怕,但與此同時,微妙而強烈的快感又像電流一般,從糾纏的地方蔓延到四肢百骸,讓他戰慄又滿足。他順從了自己的本能,一把把鄭允浩推到牆上,然後在對方深沉而略帶驚訝地目光中微微一笑,主動吻了上去。

這是一場戰鬥,鬥爭的雙方毫不相讓,都在試圖奪取主動權。

金在中把舌頭頂到鄭允浩口中,卷住他的舌頭,輕輕一掃,接著用力一吮。鄭允浩舌尖一麻,快感沿著神經傳感到小腹。

金在中微眯著雙眸,得意地瞥了他一眼。卻只聽到一聲低笑,沉沉的,帶著點寵溺的味道,下一秒,腰眼被用力揉搓,恰到好處的力度和熱度襲擊著他最敏感的部位,頓時讓他腰身一軟,險些滑到。

「唔...」

「小東西...」鄭允浩一邊吻他一邊輕笑。上次他就發現了金在中的腰部很敏感,特別是兩側的腰窩,是他的死穴,只要輕輕一按那人就會控制不住地顫抖。

此刻看著那人全身濕噠噠的,眼角泛紅,平日裡乾淨清澈的大眼睛透著朦朧的水汽,軟綿綿地靠在自己懷裡,就像個委屈的小動物,他瞬間下腹又是一熱。

金在中被他看得微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而還沒來得及反抗,身上的衣服便被猛地扯開,嘩啦一聲,薄薄的棉布料被徹底撕成了兩半。

「嗯!...」

溫熱的水珠和熾熱的雙唇同時覆蓋在肌膚上,讓他身體猛地一顫。鄭允浩用牙齒咬住那雪白的胸膛上的粉點,輕輕一磨,立刻換來一聲帶著痛意的呻吟。

金在中不自覺地扯住了鄭允浩的頭髮,像是推拒卻又捨不得徹底推開他。迷蒙間看到埋在身前的人眼帶笑意地抬頭瞥了他一眼,還沒來得及細想,緊接著,身上所剩的唯一一件遮擋物被一把拉掉,整個身體徹底暴露在濕潤的空氣中。

「鄭允...啊!...」

金在中猛地睜大了眼,脫口而出的斥責瞬間變了調。下身被溫熱柔軟的口腔包圍,讓他舒服得險些叫出來。

「舒服?」

鄭允浩頓了一下,帶著點調侃地問道,沒等金在中回答,又更加賣力地吞吐起來。他是男人,自然知道怎麼做能讓金在中更舒服。他一手玩弄著底端的囊袋,舌頭打著轉從柱身舔到頂端,再重重地一吸。

金在中被他逼得快要瘋了,手指無意識地扯著他的髮根,挺腰抽送。在一個深喉之後,快感被催發到了極點,他腰肢猛顫,低吼一聲射了出來。

鄭允浩低頭吐掉嘴裡的東西,順手接住虛脫般癱軟在自己懷裡的人。過了好一會兒,金在中才回過神來,看到鄭允浩被水打濕的右手。

「你...手...」

他大口喘著氣,紅著臉又羞又急地去拽鄭允浩的胳膊。

小爪子搭上的時候,鄭允浩覺得整個心都化了,他在那熱度非凡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安慰道:「沒事,沒濕透。」說完,抬手擰上了水龍頭,拽過浴巾裹在金在中身上,快速地擦了一下,然後左手一個用力連浴巾帶人一塊兒打包扛在了肩上。

 

金在中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輕柔地放在了大床上。鄭允浩用雙手雙腿把他夾在中間,虛壓在他身上,用浴巾給他擦著頭髮。

他能感覺到身上人的某個部位還堅挺著,頂著自己,卻沒有進一步動作。他狐疑地抬起頭,剛想問,便撞進兩道暗沉而濃烈的視線裡。

鄭允浩停下擦頭的動作,低頭看著他,鼻尖碰著鼻尖,熾熱的呼吸纏繞在兩人的唇齒間。金在中突然心跳加速,全身都燒了起來,剛剛發洩過的欲望又有了抬頭的趨勢。

「在中...」

「嗯...?」

金在中用視線描繪著近在咫尺的誘人嘴唇,漫不經心地應道。

鄭允浩撥開他額前的濕髮,認真地看著他的雙眼,嗓音喑啞:「你剛才問的,是認真的嗎?」

「什麼?」金在中愣了一下,抬起眼,有些迷茫地問道。

「你不是不願意嗎?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如果錯過了一會兒再喊停也沒有用了。」

鄭允浩示意性地挺了挺腰,在他大腿根頂了一下。金在中這才反應過來,頓時臉更紅了,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咬著下唇惱怒地瞪著他。

就在鄭允浩被他那雙水眸瞪得快要把持不住自己時,他終於泄了氣,無奈道:「老子現在沒勁兒了,懶得動,你要是敢讓老子不舒服...」

「你真的願意我...」

「不做拉倒!趕緊滾蛋!」金在中終於被他徹底惹惱了。

老子特馬為了你殺人都願意了,被上還有什麼可矯情的!

他一邊在內心咆哮,一邊把鄭允浩往下推。鄭允浩立刻反應過來,低下頭,快准狠地吻了上去。

這一次的吻溫柔而綿長,少了些刺激,卻更讓金在中覺得安心。

對,就是安心。

朋友和家人都不曾帶給他、而鄭允浩卻第一次讓他有了安心的感覺。就算他是個危險人物,在他身邊可能會遇到很多危險,但是,自己的心卻不再動盪不安,不再空洞無依,那是一種近乎盲目的信賴,相信無論發生什麼這個人都會一直陪伴著自己,相信自己從今以後再也不會被丟棄...

「鄭允浩,我愛你。」

在監獄裡,他對他說愛的時候,他沒有回應。因為他從小缺失過那麼多愛,甚至不敢肯定到底什麼樣的感情和牽絆才算是真正的愛。

而如今,他終於可以毫無保留地說出心底最真實的感受,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這麼這麼愛這個男人了。

 

回應他的,是更加熱烈的親吻和愛撫。鄭允浩的大手在他身上游走,不放過每一個敏感點,身下人雪白肌膚滑膩的觸感令他愛不釋手,呼吸也越來越重。

沉淪中,金在中突然感到下身一涼,他不自覺地一抖,下一秒,身體被一股陌生的異物感侵佔。

「唔...」

「疼嗎?」鄭允浩輕吻著他的嘴角,沾了潤滑劑的食指繼續在小穴中進出開拓。

「不疼。」金在中搖了搖頭,感受著這又涼又濕的奇怪觸覺,皺著眉補充道:「就是有點怪...」

鄭允浩一邊用嘴安慰著他胸前兩點,轉移他的注意力,一邊加入第二根手指。當增加到第三根時,金在中終於有些受不住了,強忍著奇怪的脹痛感,道:「行、行了...進來吧...」

話音剛落,鄭允浩再也克制不住勃發的欲望,掰開他的雙腿,對準那被開拓得稍微鬆軟的小穴,猛地頂了進去!

「啊!...慢...慢點兒...」

狹小的通道被硬物撐開,撕裂般的痛感讓金在中瞬間臉色發白,本能地將身體往後縮。那猙獰的巨物只進入了三分之一,卻讓他感受到難以忍受的疼痛。

「乖...忍一下...」鄭允浩粗喘著親吻他的耳廓。被包裹的感覺太美好,濕軟的後穴緊緊咬住他的欲望,讓他恨不得一捅到底。

這樣想著,他也就這樣做了。趁著金在中略微放鬆的刹那,他猛地一挺腰,將自己整根沒入。

「唔!!...」

金在中悶哼一聲,飛快地咬住下唇,側過頭把臉埋進了被子裡。

他要收回剛才的話...媽的...太疼了...

他死死扯著床單,指節泛白。身上人在急迫粗暴地抽插,每一次進出都毫不留情地將想要收縮的後穴撐開到極致,筋絡凸起的巨物狠狠摩擦著內壁,就像要點燃一把火,把他燒個乾淨。

「在中...在中...」

鄭允浩被那緊致感咬得極爽,控制不住地狠插了幾十下,每一下都深入淺出,仿佛要把眼前人拆吞入腹。

直到他突然看到那雪白的大腿被自己捏得青紫、微微抽搐,才漸漸平靜下來。他一把撈起埋在鬆軟的被子裡的腦袋,這才發現金在中雙目緊閉、眉頭糾結,一張臉白得失了血色,明顯是被折騰狠了。

他趕緊停下動作,親吻著那人的額頭,輕喚道:「在中...?」

金在中慢慢睜開眼,泛著水汽的眸子兇狠地瞪了他一眼。

「很疼?...」鄭允浩小心翼翼地問。

「廢話!老子幹你試試!剛才讓你慢點聽不見啊!」

金在中的語氣仍然是凶巴巴的,可是聲音卻很虛。鄭允浩一下子就心疼了,胡亂地吻著他的眉眼,把他的兩條手臂環在自己脖子上,然後摟住他的腰一用力,坐起來把人抱在了懷裡。

這個姿勢反而使底下的東西進入得更深了,兩人的身體牢牢貼合、毫無縫隙。小允浩還埋在金在中的身體裡不敢動,大允浩則緊緊摟著懷裡的寶貝,一下一下安撫地輕拍著他的後背,低聲安慰:「在中乖...不疼不疼...」

金在中被他哄孩子一樣的語氣氣得簡直要翻白眼,突然身體裡的硬物無意識地跳動了一下,恰好擦過某個點,瞬間一陣酥麻從後穴一直傳到小腹。

「嗯...」

呻吟聲脫口而出,金在中的胳膊本能地收緊,緊緊摟住鄭允浩的脖頸。

鄭允浩看到他的反應試探性地動了動身體,循著剛才的位置頂了一下,果然懷中的身體猛地一顫。

「這裡?」

鄭允浩用自己的硬物抵住那一點,繞著圈緩慢地研磨,金在中急促地叫了一聲,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別...」

「別什麼?」鄭允浩低笑一聲,將他的腰抬高,然後用力按下,同時下身挺動,狠狠地撞在那敏感點上。

「啊啊啊!!!」

金在中的腦袋裡瞬間像炸開一束菸花,五顏六色的閃光過後一片空白。極致的快感在身體中爆炸,疼痛似乎變得不那麼明顯了,他像從過山車的頂峰掉落,在欲望中失重、淪陷。

鄭允浩抱著他的腰不斷抬起落下,過了一會兒突然停下來,金在中疑惑又不滿地看著他,他立刻一臉淡定地舉了舉右手:「我手受傷了不方便,自己動一下,寶貝兒。」

金在中愣了一下。

鄭允浩又頂了頂胯:「乖,自己動。」

金在中頓時有些難為情,瞪了他半晌,發現那人靠在床頭一副等著享受的樣子,咬了咬牙,把手撐在他小腹上,自己上下動了起來。

「嗯...」

兩人同時低吟一聲。

金在中按照自己的節奏,撐起坐下,卻總覺得不滿足。細瘦而遒勁的腰肢不斷扭動著,讓鄭允浩的雙眸越來越暗。就在金在中雙腿顫抖快要撐不住時,他低吼一聲,猛地翻身壓了下去!

他的嘴捉住金在中的雙唇舔舐撕咬,席捲過口腔中每一個角落。一手扣住他的細腰,下身快速地狂抽猛插。一下一下、整根抽出又整根沒入,兇狠地摩擦著濕熱的內壁,每一下都頂到讓人瘋狂的那一點。

「嗯...允...啊哈...」

金在中被頂得說不出話來,眼角因為這又痛又爽的折磨滲出生理性的淚水,慌亂無措地搖著頭。

「寶貝兒...」鄭允浩用受傷的右手環過他的脖頸,摟住他的肩膀,左手繞到身前套弄他抖動著的欲望。

金在中終於在前後夾擊的快感下繳械投降,尖叫著再一次射出了白液。後穴隨著身體的顫抖而劇烈收縮,擠壓著體內的巨物,鄭允浩快速抽插了十幾下,伴隨著一聲低吼將滾燙的精液射在了他身體裡。

 

釋放過後,他脫力地壓在金在中身上,擁著懷裡的人喘息了一會兒,才親了親他的臉蛋,柔聲道:「再去洗個澡?」

金在中眼都懶得睜,把頭埋在他肩膀上:「不想動...」

鄭允浩又摟著他歇了一會兒,然後一把把人撈了起來:「走,老公幫你洗。」說完,也不從金在中身體裡退出來,就著相連的姿勢抱著他邁下了床。

「滾...」

金在中摟著他的脖子防止自己滑下去,在震顫中感覺到體內的東西又開始變硬了。等走到浴室時,小允浩已經變得比最開始還要硬挺,像根鐵杵一樣烙在他身體裡。

「放我下來。」

鄭允浩沒理他,擰開花灑,熱水灑在兩人身上,沖走黏膩的汗液。他仰起頭用鼻尖蹭了蹭金在中的下巴,眼神中寫滿赤裸的情動。

「再來一次?」

後來,他們似乎在浴室又做了一次,金在中開始還盡力配合,到後來就漸漸扛不住了,不得不連連求饒。再後來,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偶爾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偶爾又像被電流擊了一下不住顫抖。腦袋再次沾到枕頭的瞬間,他終於抵擋不住濃濃的倦意,徑直墮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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