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下】

 

“極樂”是哈爾濱隱性最大的娛樂會所,高級會員制,與東京和首爾的一些情色場所都有合作關係,裡面提供的,不僅是奢華的服務享受,出臺的少爺小姐也是高品質的保證。

沈三少已經很少來這邊,近幾年更是因為和鄭允浩在S市那邊開拓凱越,沒時間過來。不過他還是熟悉的,也不用這裡面的人領路,帶著溫華和金在中直接往內裡的特定包廂裡去。

「原來以前你和允浩總不見人影,是來了這邊……」

溫華難得的略有嫌棄的語氣。

他不喜歡這種地方,嫌它們太吵太髒,以前和鄭沈二人去夜店裡混,被沈昌珉胡鬧著灌酒起哄,又看他左擁右抱地和別人親密,溫華對這種場所有本能的排斥。

沈三少走在前面的步子慢了下來,和溫華並排,道,「這可是個好地方,要不是我爸發現的早,去年我和允浩就能拿下這家的經營權,只不過那老頭子指望著我接他的班,明著暗裡阻止不讓我碰這些,允浩在S市那邊也抽不出身,這事就不了了之了。」沈三少又搭上溫華肩膀,湊近一些開口,「當年我還特地為給這事取了個名號送給鄭允浩,叫“自供自嫖計畫”……靠…你還真捨得下手!」

溫華毫不客氣地給了沈三少一手肘,看身旁的金在中,又訓斥剛剛口無遮攔的人,「你就不能消停會兒?」

沈三少只顧著逗溫華,全然忘了金在中還在旁邊,只能摸摸鼻子,不再說話。

在溫宅裡金在中就情緒不對,來到這裡,更是一路緘默。

 

來到包廂裡,沈三少望著屋內的情景,真想對著鄭允浩比上中指。這男人竟然擺了長型矮桌,玩起了最讓他坐不住的茶藝。

桌頭是一個穿和服上精緻妝容的女人,手裡拿著紫色砂壺,緩緩抬起手,將茶水從壺中傾成一股細柱,緩緩流入桌上的小杯中,動作優雅熟練,茶為享受,做茶更為藝術。

沈三少等一行人推門而進時,和服女人絲毫不受影響,將杯中的茶逐一注成三分之一分量。

鄭允浩抬眼看著溫華身旁站著的人,又看了一眼沈三少,頗有警告意味。

沈昌珉不為男人眼神所動。他就是把他的寶貝帶過來了,自己出來嫖,就不該怕人過來抓奸。

三人都脫下來時的外套,顧愷過去接了金在中的大衣,放在鄭允浩擱置衣物的旁邊。

自然,金在中坐在了鄭允浩身旁。

茶桌上茶色淡雅,嫋嫋香氣升起。

金在中自來時到落座,也沒有真正抬眼看身旁的男人,顧愷領他到男人身旁,他就安靜地,拘手拘腳地和他們一樣盤腿而坐。

鄭允浩側過臉看他,微皺著眉,「不是和你說今天就在屋裡休息,怎麼又跟出來了?」

金在中回神看向男人,不相信這隱約關心的語氣是在對自己說話。

昨晚鄭允浩進了溫家大宅將金在中抱進房間,放在床上時他圈著男人的脖子,眼睛閉著,卻施了力不讓他鄭允浩起身。

金在中清醒時從來不會向男人撒嬌。

自從來了東北這邊後,以前看向他的那些溫柔又不避諱感情的眼神,全部被他斂去,對男人是聽話又溫順,卻總少了些什麼。

昨天的金在中讓男人很喜歡,不管是在溫泉館那邊對他的回應,還是晚上睡夢裡對他的依賴,他都喜歡。

鄭允浩將人放置床上,第一次用那樣誘哄的語氣和金在中說話,看他漸漸放開圈著他的手,又毫無防備地熟睡過去。男人就那樣坐在床邊,只是看著他,過了半個多小時。

與才開始在湯池裡的欲望無關,心底一片柔軟。

他甚至都理不清,他對他到底是生了什麼樣的感情。

 

沒過一會兒,包廂的門又被推開,金在中抬頭看到進來的領頭人,面色慢慢滲白。

高橋本一一眼便看見鄭允浩身邊坐著的人,那次勾起了他心思,在半路上拆開還未入口的可口甜點,又被鄭允浩要回,他怎麼會忘得掉......

畢竟是商場上見過太多世面的人,高橋本一不動聲色地入座,又客套地和鄭允浩再次打著官腔,眼神卻有意無意地看向金在中,讓他坐立不安。

「高橋在此為上次合作不成真是深表遺憾。」 高橋本一輕抿一口茶,先入為主地開口,話尾著落處目光移到金在中身上,隨後朝鄭允浩笑,以示自己的大度不計較。

商場上的虛偽假意讓他此刻做到極致。

金在中低著頭,捏緊手裡的茶杯。

「我想上一次,高橋先生肯定是會錯意誤會了鄭某的意思,做過那一些不愉快的事,鄭某也全當沒有發生過。只是......」

鄭允浩頓了下來,伸手拿過紫砂壺,另一隻手握上金在中捏緊杯子的手,親自為他添置杯中的茶,而後才抬頭看向高橋本一,語氣冷下幾分,「下不為例。」

沈昌珉嫌棄地看了鄭允浩一眼。 這男人顛倒黑白的本領一向強大,從來也都是理直氣壯。

他看著高橋本一吃憋的樣子,又起了添油加醋的惡趣味。

沈三少勉強拿起他不喜歡的茶杯喝盡裡面的茶,笑著開口道:「不知道高橋先生聽沒聽說過一個有趣的故事?」

高橋本一壓下剛剛鄭允浩那番話引起的怒氣,臉色卻仍不好看,有些僵硬著語氣:「請說。」

「高橋先生這次來,漢語發音比上一次標準很多,我也聽說您對我國的一些書畫墨蹟頗有研究。」

沈三少話音剛落,便看見高橋本一面上得意神色,朝溫華使了個眼色,又繼續開口,「我也聽聞過,在日本以前納粹黨裡原有一位將軍,他也是喜歡中國,更是對我們國家十分嚮往。世界法西斯戰敗投降後,那位將軍卻不是甲級戰犯處死,而是又投入新政黨派。更奇怪的是,那位將軍的家訓,也是一個故事:有一個小男孩非常喜歡吃蘋果,他父親總是給他帶回去各種好吃的蘋果。有一天小男孩忍不住問父親,這些蘋果是從哪裡來的,父親告訴他,在中國。他父親還告訴他,他想要的,在中國都會有,只要他敢去搶,所有的都會成為他的。高橋先生,對這樣的家訓,您怎麼看?」

高橋本一早就在他一開口便沉下臉色,這時候更是滿臉陰鬱,戒備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沈昌珉不回答問題,悠哉神色笑開,看著鄭允浩, 「我實在是坐不住了,得先出去透透氣。金助理看起來臉色也不太好,鄭總可願意讓我把人帶出去?」

金在中聽完話感激地抬頭看向沈昌珉。

得到鄭允浩默許,金在中起身與沈三少一同要往外走。

「沈少爺,你剛剛那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沈昌珉頓了一下,卻沒有理會,頭也不回地帶著金在中出包廂。

溫華不溫不火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高橋先生,您不知道現在中日關係的緊張局勢嗎?自古以來政治對經濟的影響都是舉足輕重。不知道您這條家訓要是被我們國內那些與您合作的企業知道,會是什麼反應?」

身後的門被關上,裡面那些複雜商場的牽扯全被掩去。

 

金在中原以為這幾個月的歷練他已經能夠承受很多東西,事實卻是否定。

「在中哥,你看起來不太好,沒事吧?」

金在中穩下情緒,笑著搖了搖頭。

「這樣吧,我送你到允浩的房間休息一會兒,睡一覺或許會舒服些。」

「嗯,謝謝。」金在中確實感到累,由內而外的疲憊。

一行人上了五樓的電梯,又在安靜的長廊裡穿行,燈光很暗,地上鋪著柔軟厚實的紅色地毯。

剛剛來時聽沈昌珉和溫華的對話,這裡應該是奢華的情色場所。

所謂奢華,他跟在鄭允浩身邊的這些日子裡早已見怪不怪,只是這裡真的是嗅不出一絲情色味道才是金在中不得其解的關鍵。

金在中在心裡思襯,接下來發生的事恰好解了他的疑惑,也讓那一點希望變得更苦澀。

沈三少皺著眉看向門前候著的一行人,想轉身離去,卻已是來不及。

穿著銀灰色西裝的中年男人向沈昌珉走過來,面帶難色,「三少爺。」

沈昌珉看一眼站在門口的幾個少年,沉下聲音道: 「李經理,你把這些人帶過來幹什麼?」

中年男人聽這語氣立刻惶恐不安,又不敢抬頭看他,只能硬著頭皮答話:「這是鄭少爺昨晚要的人,店裡沒有,今天……」

頭頂上的審視壓迫感越來越強,李經理聲音也顫著,「今天又特地送過來……就一直在這裡等著,不敢進去。」

沈昌珉冷哼一聲,「虧你不敢進去,把人給我帶走,以後別幹這種蠢事。」

「是…」

李經理擦了幾把虛汗,趕忙帶人離開。

待人走遠,沈昌珉才舒緩眉頭,對身旁人道:「在中哥,我們進去吧。」

金在中搖了搖頭,語氣疲憊難掩,「你可不可以陪我去喝點酒?」

沈昌珉原本想開口打趣,看金在中黯然的面色,又知趣地緘口,輕輕點頭。

他們倒沒有去外面大廳。

 

人多眼雜,沈昌珉畢竟身份特殊,來這種地方高調不得,讓卓臻備了一間包廂,他和金在中坐裡面,擺上一桌精緻吃食,又端來幾只前面削尖的竹筒,從裡面倒出清亮濃香的酒置於白瓷杯中。

金在中看著這些,面上驚喜多於訝異。

他原以為沈昌珉會弄那些他都不知道到底該怎麼握住高腳杯裡搖曳的紅酒,沒想到會是這種他從小喝到大的郫筒酒。

他從小看金老太太釀制,把酒釀好以後,用大竹筒裝起來,“包以蕉葉,纏以藕絲”,到十幾天後,直到濃香後取出飲用。

老太太好一口酒,金在中在家總會陪她喝上幾口,其間的荷葉芭蕉香盈於齒舌間。

他不貪杯,卻對這種酒是真心喜歡。

沈昌珉見他高興,也興致盎然地端起酒杯嚐了一口,「這是在中哥家鄉的酒,還是二么跟我說過的好東西,我想你應該會喜歡。」

因著一杯酒而已,金在中對沈昌珉這是真正卸下所有心防,再無之前那般尷尬相處。

男人之間的情分,往往就只是這樣簡單而純粹。

沈昌珉是他們三人中說話最無遮攔的。和金在中坐在那兒一個多小時,把他們幾個從他記事起能說不能說的事蹟全都說給金在中聽。從他第一面見小時候模樣的鄭允浩,以為他是女娃,使著壞點子要扒他的褲子驗證後來被鄭允浩揍得趴在地上哭,他那時候就開始只服鄭允浩一個人,後來又說到他和鄭允浩想見遠在南方的溫華,偷偷坐火車南下遭綁票,鄭允浩為他擋了一刀……

卓臻在一旁聽著想笑又憋的辛苦,金在中聽他說以前幾個人所謂的英雄事蹟,心疼鄭允浩的童年,卻也真的替鄭允浩高興,人這一輩子,能有一兩個如此真心的朋友,是再好不過的幸運。

 

他們坐在包廂裡聊著有一會兒,顧愷推門進來。

沈三少放下剛剛的話頭,看著來人問道:「鄭總和那小日本談完了?」

「是。老闆說把金先生接回去。」

聽完顧愷回話,沈昌珉又問: 「溫少呢?也在你們鄭總那裡?」

「溫少說想必沈少您戀這舊地,今晚也不會回去,他就先回溫宅。」

沈昌珉聽完話,剛剛和金在中說話而起的興致淡下去不少,看著金在中,道:「在中哥,我先回去,你去的時候和允浩說一聲。」

見金在中點頭,沈昌珉起身拿了風衣便帶著卓臻出去。

沈三少心裡莫名地不痛快。

這幾天溫華對他的態度大不如從前,現在更是有意避著他,沈三少還真覺得委屈。

而這邊金在中則是抿著唇,看不清情緒地跟在顧愷後面,身後則是黑色西裝的保鏢。

他想剛剛就應該多喝一些酒,最起碼在顧愷進來的時候裝醉也是可以的。

他現在不想面對鄭允浩。

逃避也好,懦弱也罷,他真的無法面對。

在那男人和高橋本一的對峙裡,鄭允浩那樣宣告對他的主權和佔有欲,只是讓金在中更覺得難堪和無所適從。

他甚至都覺得自己只是那個男人手裡任意的一顆棋子。他不高興時,便把他給別人;他樂意著,就給他一些好。金在中一面在不敢求的貪心裡掙扎,一面又因為他的好而受寵若驚。

他從來沒有這樣念著一個人,即使鄭允浩再惡劣的態度,他也只會惦著他的好,但是這樣不斷地希望後又失望,金在中真的快堅持不住了。

他感到身心俱疲的倦意。

但是他不得不面對。顧愷在外面象徵性地敲門,推開門,側身讓金在中進去,又盡職地關上門。

 

金在中回頭看了一眼,又稍稍打量房間內才走向正在書桌旁坐著的男人。

這男人不論在哪裡都不會放下手中的工作。金在中看多了他在辦公時的樣子,卻還是覺得有些移不開視線。

這男人大多數時間看起來都是生人勿近的距離感,他微皺著眉在翻閱文件,抿著唇角,很是嚴厲。

金在中很喜歡看他現在這種穿西裝的樣子,嚴謹整潔而又禁欲,卻是最能撩撥人的神經。

鄭允浩抬頭看他,剛剛皺著的眉頭舒緩下去不少。

「和昌珉吃過飯了?」

金在中點頭,在男人的目光下又有些拘手拘腳。 「S市那邊與A公司的case接下來你都交給顧愷去辦,明天就讓他接手。」

金在中意外又無措地看向男人,他並不在乎這項case的功勞最後歸誰,他從不考慮這些東西,但後續還有很多細節問題需要交涉處理就必須回s市。

他不想待在這裡。至少目前,他一點都不想待在鄭允浩身邊。 「總經理,這個case畢竟是由我負責的,與A公司那邊的交涉還有不少問題,我們已經和資源室那邊研究出一套方案,我回去那邊也能做好的。」

金在中見他不回話,只是看著自己,又有些心慌,道:「昌珉說過,經手這個case最好不要換人,剛剛我也和他討論過,準備再回S市和A公司爭取更大的合作空間。」

「金在中。」男人不悅地叫他的名字。

他只能怏怏地住了口,看著鄭允浩面色不好地走向他。

「這一次回S市,至少要半年才能跟好與A公司的合作,你就這麼想回去,嗯?」

金在中默默低著頭聽話,不敢回答。

男人走到他面前,手剛碰上他的下巴,便被他受驚一般地躲過去。

金在中一想到這隻手昨晚曾經碰過其他人的身體,這男人和他所有的那些親密全都與其他人做過,他做不到鎮定接受,本能地躲開觸碰,甚至是帶了那一分被驚慌掩住的厭惡。

鄭允浩成功被惹惱。

他略有煩躁地擢住金在中的下巴,逼迫他看向自己,冷硬聲音道:「你又在鬧什麼情緒?」

看他吃痛,而後又鬆開手。

金在中在心裡自嘲,他總是幾句話就能輕易激起這男人的怒氣,腦子裡卻是鄭允浩以前警告過他幾次的話。

他不想再得到什麼,抬眼看著男人,輕聲開口:「我只是總經理手下的員工而已,沒有資格和您鬧情緒,總經理,我只是想盡自己的職責做好工作。」

鄭允浩聽了話怒極反笑,又逼近金在中,聲音更是冰冷,「你還真是敢說,隨便一個凱悅的員工原來也能爬上總經理的床,嗯?」

金在中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男人。

他強忍著的情緒終是抵不住男人一句話的刻薄。

鄭允浩卻還是不放過他,又緊緊盯著他,一字一句清晰,「金助理,不是每個凱悅的員工,都像你一樣。」

沈昌珉剛不久還在包廂裡笑著打趣對他說鄭允浩對他很不一樣,他甚至在聽著這男人小時候不好的事情時,還為他抑制不住地心疼。

這麼喜歡一個人,這樣努力地改變自己,他幾乎失去自我地付出,卻得來這樣一番話而已。

金在中紅著眼眶看向男人,又輕輕笑開,他抓著男人的衣領,用從未有過的強硬態度審視著他,聲音苦澀暗啞,「總經理,既然這樣,我不能滿足你嗎?你為什麼要去找別人?」

鄭允浩緊盯著問話的人,看他波動起伏的情緒,他卻覺得這樣的金在中再真實不過,不會總對他任憑處置的逆來順受,一如上一次在浴室裡那樣,他能感覺到金在中從內到外只是屬於他一個人,這種強烈的認知讓男人消減剛剛所起的怒氣。

他也知道金在中那句話所出何意。

「金在中。」

男人又貼近他一步出聲,看著眼前人臉上黯然又倔強的神色,他心疼又有幾分暗暗的得意。

「如果你和昌珉再晚些日子回來這邊,我會終止與A公司的合作,這些天來我最後悔的事就是讓你參與進凱悅的合作案裡,你明白嗎?」

金在中抬眼看向男人,兩個人幾乎貼上胸膛,他不懂鄭允浩話裡的意思,男人卻略低著頭,湊到他耳邊,用強勢又溫柔的呼吸撩撥他,「還記得那天晚上我在電話裡和你說的話嗎,嗯?沒有人能像你一樣,就只是聽著聲音,就想把你綁在床上。」

金在中受驚一樣往後頓了頓,卻被鄭允浩攔腰截住,兩個人的胸膛緊緊貼在一起,「你以為我會讓你回S市,嗯?」

「總經理...我...你...」

金在中不敢看他的眼睛,有些語無倫次想脫離他根本沒有料想到的如此境地。

男人卻噙著笑看他,「你想要怎麼滿足我,嗯?」

金在中的眼神羞怯而懊惱,卻又因為鄭允浩這番話而有些高興,這男人說話向來直接而赤裸,他從來不掩飾對他的欲望。

剛剛他說的這些話又像表白一樣,告訴金在中,他對他,也是足夠特別。

金在中咬著下唇看他,心思千迴百轉,知道逃不掉,也不想掙開,又低下頭軟糯出聲,道:「我想先去...洗澡......」

男人笑著低頭親他的耳垂,又用低沉的氣息燙著他,「我等你。」

金在中簡直有些落荒而逃地進了浴室。

 

他們之間的情事並不算多,但每一次也足夠盡興。

鄭允浩在這方面算得上是溫柔屬向,他掌控兩個人的節奏,也不會逼迫金在中去嚐試一些他完全不能接受的姿勢,除了不自禁的情潮違背常理而接受撞擊的結合方式讓金在中覺得有些難堪,他幾乎都在享受。

鄭允浩一直在誘惑他淪陷其中,那個男人情動時滴落的汗水,高熱的體溫相互摩擦的熱度及在情欲裡凝著他的眼神,都讓金在中甘願臣服。

是被欲望拋卻理智,更是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征服與佔有,彼此契合而享受的情事,金在中除了第一次在廚房裡的那次生硬和凱悅員工事件後的那一次,在這方面,他也是從不忸怩的。

而這一次主動,卻實在是讓他有些不知所措,情急之下找到“洗澡”這個藉口,金在中卻不敢在浴室有過多的磨蹭,簡單地擦完頭髮,又套上浴袍,慢吞吞地從浴室走出去......

那男人就坐在沙發上,身上外套也已經脫下,僅著一件深藍色的襯衫,手上握著不知道什麼時候送進來的紅酒,抬眼好整以暇地看著剛從浴室出來的人。

深藍色是冷靜又感性的藍色加上黑色所成的一種色彩,它完美保留了黑色所具有的堅毅與神秘的特質,就像這個男人身上的第二層肌膚,讓他單單只是坐在那兒,便從內而外有著禁欲而深沉的誘惑張力。

金在中覺得這屋內的溫度有些過高,他與男人對視,又垂下眼,不敢再溺進去,他渾身帶著剛剛沐浴完特有的濕氣與香氣,直到走到男人身前站定,他仍不敢再看向男人的眼睛。

情愛本就是男人最擅長的天性,除了幾分不自然的羞赧情緒金在中並未想過退縮,對著男人越來越深的佔有欲,他從說出那句話開始根本便不會放棄這場主動的宣示,他用這25年所積攢的全部勇氣分開腿跪坐在男人腿上,雙手扶著他的肩膀,閉著眼睛用唇去碰男人的唇角,再沿著唇線輕柔地吮吻,溫柔而呵護備至。

 

鄭允浩費了很大力氣才克制住內心蠢蠢欲動的焦躁,只是伸手握住金在中一邊的腰側,低聲在他唇上開口,「幫我脫衣服。」

聲音滿是欲念的磁性。

金在中睜開眼睛看向男人,眼神帶著水汽又幾分不好意思地避開男人的眼睛,只是剛剛開始而已,男人胯下的部位已經灼熱而堅硬地抵著他,金在中挪動一點,便聽見男人越來越深重的喘息,他的手在他的腰上逐漸加力,讓兩個人的身體更貼合,金在中往下慢慢俯下身,照著本能用牙齒去咬男人胸前的衣扣,鄭允浩握住他腰的手陡然施力,痛得金在中輕喘出聲,男人終於受不了這太過磨人的緩慢節奏。

鄭允浩用另一隻手扯開金在中身前的浴袍帶,手撩進去貼著肌膚紋理觸碰,金在中整個上身幾乎都露在外面,隨著鄭允浩的撩撥只能軟著腰喘息,男人胸前的衣扣卻沒能解開一顆。

「金在中,只有你會讓我這麼沒有耐心。」

男人手往下隔著一層布料碰他也已經灼熱的中心部位,又咬他的耳朵,「把頭抬起來......」

金在中在他的胸前用力將第一顆扣子咬開才抬眼看向男人,眼神裡除了意料之中的情潮羞怯,更是多了幾分得意,男人所謂的征服欲在赤裸的欲望前,他並不比鄭允浩遜色多少,他看著男人看他的眼神,身體緊貼的熱度不斷上升,他湊過去吻住男人的唇,立即便被喧賓奪主。

鄭允浩終於忍無可忍地控制住兩人所有的節奏,微微示意金在中起身脫掉他身上所有的束縛,又伸手扯掉自己身上的襯衫,環抱住他細長的腰身,讓金在中赤裸而毫無間隙地貼近自己。

男人有些迷戀地吻著身上的人,他喜歡金在中此刻迷茫而水汽的眼神,嘴唇殷紅著只能輕聲喘息,依戀而信任地圈著他的脖子,他手上的動作輕一些,金在中只是迷離著表情用臉蹭他的臉,他手上的動作一重下來,身上的人便把頭埋在他的頸間,用唇廝磨他頸間的肌膚,無聲抗議。

糾纏並不算的上激烈,鄭允浩吮著他的上唇,用用舌頭舔舐著他的上顎,引來金在中細微的輕顫,又撫慰般含著他濕濡的唇輕咬,唇上的逗弄早已讓金在中情動難耐,他不適地挪動身體,卻被男人握著腰貼在那處勃發的熱源上,金在中被這男人兇狠而又溫柔的掠奪徹底淪陷,手伸進男人的胸膛上細細往下,撫摸他被汗濕透的身體,最後停留在他的熱源處,五指合攏地包住,成功聽到男人又一次加重的低聲喘息。

僅僅是剛剛的一個吻而已,空氣裡滿是情色的濕意,金在中跨坐在男人身上,所有的衣服都已經被扔在一旁,他不敢往下看自己的身體,只能懶懶抬起眼,迷朦地看著鄭允浩。

他期待著進一步的碰觸,男人卻只是鉗著他的手逼迫他抬頭看他。

「叫我名字。」

金在中咬著唇,臉上的汗水順著耳邊的鬢角而下,胸膛起伏,卻咬著唇部說話,禁不住想要拿身體去蹭他。

男人湊上前又磨著他的鼻尖,「叫我名字,嗯?」

問話間,手摸索上他背後的肌膚,微濕細膩,吸附著男人的手,想要去得到更多。

金在中被巨大的空虛包圍著,以前身體歡愉的記憶全部被勾起,洶湧蓬發,他不願意說話,低下頭閉眼去咬男人的下巴,手也伸前去解男人身上長褲的腰扣,卻沒有過多力氣,金在中只能貼著男人示好,就連聲音也帶著濡濕的水汽,「總經理......我......唔......」

男人咬他的唇,又掌控他的欲望,金在中不得不嗚咽出聲。

金在中委屈地看著男人,他終於明白鄭允浩話裡面的意思,這些層次的意味比讓他主動卻更讓他難堪。

他們一直都是上下屬的關係,“總經理”這個稱呼時刻在提醒他兩人之前的關係,就算事後他也能為自己的淪陷找到藉口,讓越來越深的佔有欲有清醒的機會。

只是,不能是平等的關係,即使只是在情事裡,也不能平等,他怕太強烈的感情會徹底失去控制。

男人不管他眼中的猶豫和迷茫,又湊近他吻著他的眼睛,輕聲誘哄,「在中,叫我名字。」

鄭允浩一寸一寸地吻他,從臉上到下巴,又含著他的喉結咬弄吮吸,溫柔纏綿的吻根本便讓他無從招架。

「允浩......」

金在中終於顫著聲音出聲,他被鄭允浩所有的動作撥弄地發出難耐而沒有節奏的喘息,欲罷不能。

 

桌前的那杯紅酒後來被男人用吻分餵到他的嘴裡,他坐在鄭允浩身上,兩個人的下體相互接觸磨蹭激發一層一層令人顫抖的燙熱,金在中閉著眼睛對著男人的硬挺一寸寸坐了下去,後來無論鄭允浩怎麼撩撥,他都不肯再出聲,男人像要頂穿一樣狠狠地將自己送進他的身體,金在中完全配合著,招架不住地喘息,咬著唇,卻又被懲罰一樣地吻住。

對鄭允浩所有的迷戀和寵溺,他從來不會說出口,只會這樣付出,幾乎是毫無保留。

他再也說服不了自己不貪求,這個他愛到不知道怎麼去愛的男人,也必須只是他的,他唯一自私而奢求的念想。

男人察覺到金在中的分心,又將他抱得更緊,伴隨著抽送的節奏吻他的臉,從額頭到下巴,用力氣咬他的喉結,「這種時候,你竟然分心,嗯?」

下身加大力氣的頂弄讓金在中霧氣的眼睛又多幾分濕潤,忍不住輕聲哼叫出來。

男人看著他,又摸著他的唇,眼神裡都是金在中不敢細究的情緒。

男人之間的愛本來就容不得太多的矯情,金在中想要的,鄭允浩未必懂。

那些說不出口的,就用身體證明,欲望本就是最直接而誠實的載體,金在中俯視著男人,慢慢湊近他的臉,鼻尖上的汗水蹭到男人臉上,「鄭允浩,除了我,你不准碰別人。」

輕聲執念般,他對這個男人第一次如此堅定的陳述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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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在小劇場 part 3 】

 

七月的天,S市酷熱難當。

鄭家大宅裡,因顧著金在中的身體,冷氣開得卻不是特別厲害。

屋內28°C,在這種天氣,微微燥人。

一樓書房裡,鄭允浩難得一天都不去公司,早上起床後,就進了書房,約摸已經三個多小時 。

老管家見金在中也在家,倚老賣老地磨著金在中進廚房,兩人有說有笑地弄清爽可口的綠豆湯。

「少爺以前從不吃甜食的,但只要是金先生做的,卻又是什麼都吃。要說少爺不比以前挑食,卻又是只吃您做的,要說挑食……」老管家說到一半,止住話頭,更加挪喻地笑,「您看您,都這麼久了,還是會害臊,少爺的臉皮可就比您厚多了……哈哈哈……」

老管家又沒有說完,便忍不住笑開。

金在中不搭理這總喜歡為老不尊拿他打趣的壞老頭,一個人端著盛好的甜點,往書房裡走去。

鄭允浩挽著白色襯衣的袖口,方形桌上鋪著筆墨紙硯,男人執著毛筆,手腕揮動,面上的神色淡漠,卻又凝著幾分認真,宛如一幅畫,透著隱約的風華絕代。

這個男人在商場上可以狠厲冷血,在生活裡又為了不稱意的吃食置氣,對金在中從不說出口的溺和惡劣的逗弄,所有一切,金在中都能觸碰到。

 

他們身上的襯衣是一樣的款式。

昨晚從成都連夜飛回來,因為幾天的會議,金在中的體力透支厲害,自那件事後,他的身體也大不如從前,在飛機上就睡了過去,直到回了鄭宅,被鄭允浩剝光洗澡再抱回床上,他途中也只是皺過幾次眉,眼睛都沒有睜開過……

早上的更換衣物是老管家挑的,金在中弄好早餐,看見走下樓的男人,才發現兩人是一樣的襯衫。

那男人心情好,對著他勾著唇笑,金在中卻徹底不好意思。

這明明是老管家收拾出的衣物,他一定以為是他。

金在中也沒往下多想,擱下手中的食盤,走近他,看著宣紙上遒勁力道的行楷,又看一眼男人,帶著欣賞的笑。

雖具體品不出紙上這些字的精妙,但總也知道,男人寫的字,很好看,字如其人,張狂而內斂,全無違和。

過了好一會兒,鄭允浩擱下筆,看向身旁的人,摟住他的腰,將人帶到自己身前。

越來越迷戀金在中身上的味道他不用香水,也不是什麼特殊香味,卻就是讓他喜歡親近。

金在中被摟著雖然還是會緊張,也任憑他在身後,逐漸放鬆自己,忍不住伸手去觸摸宣紙上未乾的墨蹟,才碰到就被男人摟緊腰,手也被捉住。

鄭允浩湊近他的耳旁,「你不適合學這個字。」

有些癢,金在中躲開男人的觸碰,立刻又被貼近,耳垂被咬,他乖乖地不敢再亂動。

「王羲之的楷書雋秀靈氣,比較適合你,今天就教你寫這個。」

男人說完,離開對他的禁錮,去取了小一號的筆,轉過身,便是金在中對他溫軟的笑。

沈昌珉曾經說過,這個人將白襯衫穿的是他見過最好看的人,看似純淨,卻是最勾人。

金在中原本就是內斂的氣質,安靜溫和。現在卻將光芒一點點洩露,甚至是令人驚豔的美好。

男人走到他身後,看金在中拿著筆,又回頭看他。

另一種強烈的欲望襲來,讓他失去教他寫字的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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