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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禮拜真是忙的昏天暗地的,然後又碰上身體不舒服,本來星期三要準備PO文的延到今天才PO,各位親估~天冷要多加注意自己的身體哦~不要像peggy一樣感冒了>"<

這次要po的是很久沒有放的類型--監獄犯罪類型,這裡除了《獄寵》之外還沒放過類似的文,其實這樣的題材允在文裡也算少的,《監獄風雲》算這類型文的佼佼者,而我這次要放的這文呢~我覺得算這類型文中很出彩的。

《掠奪者》作者kimice_韻,文很長有25萬多字,趕在過年前一定要PO完啊~~作者稱五年前有寫文,現在這名字是新起的名,不知道她之前寫過的文有哪些,因為看了她這篇之後也想要看看她其它的文,目前看到的她還有另外短篇的文《喪屍》、《終極表白》及《嫁衣》等。

這文其實不單單只是監獄文,還集結了心理、政治等元素,所以這文的格局還算是大,尤其在心理專業方面作者下了很大的功夫在寫,看得出來作者很用心的查了許多的資料,在閱讀本文當中仿佛在學習心理學一般,或者像在看美國影集《犯罪心理》,總之看得很過癮。而後半段政治元素加重了之後更顯的這文的張力十足,看允在兩人攜手合作如何渡過一重一重的難關。

金在中是一個富裕家庭的孩子,父親是政界的風雲人物,但金在中對這從政沒有興趣依自己的興趣讀了心理專業,在導師的推薦下進入了首爾最危險的監獄擔任心理輔導員的工作,也因為這個工作遇見了讓他生命有了轉捩點的鄭允浩。鄭允浩一個不多言混身充滿戾氣讓人不寒而栗的男人,因為鄭允浩重傷了同房的人被獄方安排了心理輔導,在一次次的會面中金在中漸漸覺得鄭允浩不像外表看來那麼地不可親近,兩人愈來愈熟悉後,對彼此有著異樣的感覺,而後金在中也發現鄭允浩有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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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不客氣,小心點兒,金醫生。」值班獄警打開禁閉室的門,朝最遠處的角落努了努嘴,小聲地說道。「你知道的,4713情緒不太穩定。」

走廊的光線順著大門照進封閉的房間,在地上投下兩道陰影。然而對面那處角落仍是昏暗的,依稀只能辨出有個人靠坐在那裡,以一種桀驁隨意卻又時刻防守的姿態,等待著不請自來的客人。

金在中點了點頭,獨自走進房間,在離那人三步遠處停了下來。他沉默了一會兒,直到聽到身後獄警走遠了,才蹲下身,對著男人溫和地開口道:「我還是第一次進監獄的禁閉室。」

「你好,我叫金在中。」

 

 

 

1. Intro

 

陽光從窗戶照進房間,打在人身上,帶來一絲暖意和倦意。男人左手拿起杯子啜了一口咖啡,右手操縱著滑鼠打開文檔,檢查整理好的錄音檔。

文檔的圖示顯示著創建日期是2012年4月6日, 《連菁- ICD-10F60.0偏執型人格障礙》。

這份檔包含了四個月以來的治療記錄以及病患的相關背景,每次治療後都要進行整理和更新,這便是金在中的工作。

正回顧著記錄,對面辦公室的門打開了。一位老婦人扶著年輕的孕婦走了出來,孕婦長著一張純樸的臉,泛黃帶著紅暈的皮膚、略方的臉型、濃眉大眼、闊鼻,唯獨嘴唇較薄且緊緊地抿在一起,顯出一絲刻薄之色。醫師跟在後面走出,又囑咐了幾句,便送二人離開了諮詢室。片刻後獨自返回,往沙發上重重一坐,嘆了口氣。

「老師,連菁她怎麼樣了?」

金在中從電腦的大螢幕後探出頭來。

韓起又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似乎在思考該如何回答愛徒的問題。半晌卻只說了一句話,她的病可能比想像中要複雜些。

這個回答令金在中有些疑惑,畢竟偏執型人格障礙並不算什麼嚴重的精神疾病,更瘋狂的病患他們也不是沒見過,這種不殺人不傷己也不危害社會的病症只能算是小小的心理障礙而已。那又是什麼原因讓老師如此煩惱呢?

他很好奇,又不太好意思直接開口詢問,正猶豫著,韓起把錄音筆拋到了他的桌子上。

「自己聽吧,整理好文檔給我。」

說完又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裡,不知做什麼去了。

 

金在中把錄音拷貝到電腦裡,然後戴上了耳機。耳機裡陸續傳出韓起和連菁的聲音。起初連菁只在韓起的提問性引導下回答一些問題,漸漸地,問題被引到她的家庭,連菁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語速加快,話也多了起來。

「寶寶很好,7個月了,很好動,肯定是想快點見到爸爸媽媽。」

「張磊他不喜歡我,也不喜歡孩子,他急著跟我離婚,甩開我們兩個累贅,這樣才能跟那個賤人好。」

「我死也不離婚!我的寶寶不能沒有爸爸!都怪那個賤人,她不就是看上張磊是個當官的嗎,張磊這個畜生居然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為了離婚連肚子裡的孩子都不要了!」

「韓醫生,他們要殺我!」

「我知道的,我看到有人跟蹤我,監視我。我能感覺到,這對姦夫淫婦要殺了我和我的孩子!」

錄音持續了將近50分鐘,聽了許久,金在中才皺著眉頭取下了耳機。

他明白了老師的意思,連菁的自動思維很可能已經超出了偏執型人格障礙的範疇,而指向了包含妄想症狀的的偏執型精神病。

雖然不能嚴格地證明她的自動思維都是歪曲的——她的敘述有邏輯性,且高度系統化,有一定的現實基礎,妄想內容雖然脫離現實,卻並不荒謬離奇——但這種被謀殺的想像很顯然帶有被害妄想症的特徵。

治療了4個月,患者的病症非但沒有改善,反而很可能向著更嚴重的方向發展了,怪不得韓起會唉聲嘆氣。對這位學術權威來說,這種情況幾乎是從未發生過的。

 

金在中迅速地整理好錄音,交給了韓起。本以為接下來又是老師要操心的事了,沒想到他竟要帶著自己一起進行下一步行動。

「如果連菁真的產生了被害妄想,那她很可能會有傷人或自殘的行為,這可比偏執型人格障礙嚴重多了。」韓起使勁吸了口菸,從鼻子裡呼出的白色煙霧飄到金在中面前,讓他噎了一下。「病情不會無緣無故地加重,看來有必要去她家裡拜訪一下,見見她丈夫瞭解些情況。」

連菁的老公叫張磊,40歲,在國家發改委工作,據說是處級幹部,可以說是年輕有為,前途一片光明。這樣的男人最招女人喜歡,據連菁所說,張磊在外面有情人,現在為了那個女人要和她離婚。

本來對於人家的家事,韓起是不該過多關心的,更不用說是這種尷尬的私人問題。然而這些家庭情況又很可能極大地影響了連菁病情,使她的精神疾病越來越嚴重,因此他不得不去做一些瞭解以便制定合適的治療方案。

張磊從沒陪連菁來過諮詢室。金在中在電話裡與他說明了情況,對方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約了見面的時間。

 

兩天後,韓起和金在中終於見到了這個連菁口中的負心男人。

由於連菁和父母都在家,他們約在了家附近的茶館。到的時候,張磊警惕地眯起眼審視了他們一下,又看了看四周,方才點上一壺鐵觀音,親自完成了燙杯、洗茶、沖泡,給三人倒好茶。

金在中不由得觀察起這個男人,穿著熨燙服帖的白襯衫深色西褲,長相敦厚端正,眼神卻很銳利。動作文雅卻不灑脫,帶著一股子官氣。果然是官場中年才俊的形象。

一番開場白後,韓起和張磊聊了起來,金在中則負責記錄一些有用的資訊。由於不是治療,所以他們沒有帶錄音筆。

張磊所說的與連菁大致相同,他知道連菁認為他是因為有外遇才要跟她離婚,然而這不過是連菁自己的幻想而已。他是混官場的人,少不得要應酬,每次陪領導喝酒回來晚了連菁都要跟他大吵大鬧,非說他是去找小三兒了。連菁的猜忌和無理取鬧令本就疲憊的他倍感厭煩,他厭倦了無休止的被懷疑和爭吵,於是想到了離婚。誰知道離婚還沒談成,卻發現連菁懷孕了,於是這件事只能先放下。但連菁的表現越來越反常,在父母的勸說下,他們帶她來到了韓起的心理諮詢室。

「連菁提到過,你曾經想讓她打胎?」韓起突然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男人沉默了一陣,然後點了點頭。

「為什麼,你不想要孩子?你還沒有孩子吧?」

「我並不是不想要孩子!」張磊聲音突然大了起來,似乎感到自己被冒犯了,隨即又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說:「起初我也想忍一忍,也許等連菁的病治好了我們的關係也會有所緩和,但是沒有。她變得越來越多疑,我們吵得越來越凶,我實在忍受不了了,所以還是決定離婚。但是連菁堅持不把孩子拿掉,所以離婚只能一拖再拖。」

韓起不置可否:「以你的身份地位似乎離婚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吧?你因為相處不融洽就決定離婚嗎?那孩子怎麼辦?」

如此直接尖銳的問題令張磊徹底惱了,但他壓下怒火,只是冷冷地看著韓起,說道:「所以你也認為我是有了外遇,為了小三兒?你們這些研究心理學的是不是都喜歡靠自己拙劣的觀察自以為是地評價別人?」

「太可笑了,你們還沒有那個資格去輕視別人。」

一陣沉默。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起來。

韓起和金在中飛快地對視了一眼,然後前者笑了笑,道了個歉。

「只是單純地詢問一下您的想法而已,無意冒犯。」

張磊冷哼了一聲,顯然並不領情。「恐怕我不是您的病人,不需要被這樣調查吧。您該去關心的是連菁的想法,而不是我的。」

 

一句話堵得韓起不知說何是好,眼見火藥味兒越來越濃,金在中突然端起手中的茶杯,岔開了話題。

「張處果然是行家,托您的福才能喝到這正宗的中國安溪鐵觀音。」

他笑著啜了口茶,語氣和眼神都極盡誠懇,果然令張磊的態度緩和了下來。

「的確是安溪祥華的鐵觀音,看來小金也是精通茶道?」

「小時候跟著我爸瞎喝,略懂而已。比不上張處精於此道,一手觀音入宮、懸壺高沖、關公巡城、韓信點兵的功夫,巧妙流暢。」

「哈哈,我也是愛好茶道,所以研究的多一些。」

很顯然這馬屁拍到了點子上,張磊露出一絲得意的表情。

然而金在中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勾起了嘴角,緩緩說道:「可惜…若是換了紫砂茶具,味道定會更加醇厚。」

張磊聞言立刻反駁道:「非也,一般人只道用紫砂壺泡出的茶味香醇,盲目追從,殊不知不同的茶也有不同的品法。」

「哦?我對茶倒也有點研究,紫砂透氣不透水,被公認為飲茶的最佳器具,卻不知這白瓷茶具竟優於紫砂?」

張磊輕笑一聲,帶著一絲輕視與自傲:「紫砂自然是好,但近年來鐵觀音流行輕發酵,重視茶葉的香氣,瓷茶具有利於發揮出鐵觀音的香氣,蓋香明顯。而紫砂壺密度較小,壺體孔隙會吸附一部分茶味,所以香氣自然就差了一疇。」

金在中只是微笑喝茶,不置可否。張磊很顯然把金在中的笑意看作了挑釁,瞬間板起了一張臉。

「不信,取了紫砂壺咱們一比便知。」

眼見他要伸手叫來服務員,金在中趕忙賠笑,乾脆地服了輸。談話沒能再持續多久,過了一會兒張磊便告辭了,起身時似乎又警惕地審視了一圈四周才離開。

 

見張磊離去,韓起轉過身看著金在中,眼神中寫滿了了然。

「說吧,你發現了什麼?」

金在中喝淨了杯中的茶,也看向韓起。

「老師也看出不對勁了吧。」

韓起確實覺得有些不妥,因此那時方才與金在中對視了一眼。然而又覺得也許是自己的職業病敏感,所以並未作多想。直到金在中與張磊鬥茶。

「說說你的懷疑?」

「二聯性精神病。」金在中雙手交叉支在胸前,一邊思考,一邊慢慢地答道。「敏感多疑、心胸狹隘、自我評價過高、拒絕接受批評,對挫折和失敗過分敏感等等,他很有可能也患有偏執型人格障礙。」

韓起皺著眉思考了一會兒,點了點頭。當時他只是提出問題,張磊卻自動把這種中性的話語理解為敵意和藐視。隨後在喝茶的小事上,由於金在中質疑了他的觀點,他又展現出好鬥的一面。

「所以,我懷疑他與連菁兩個人是相互影響,構成了二聯性精神病。不,很可能是才幹和地位較高的他作為感應者把一些想法傳染給了連菁,才使得連菁的病情加重了。您應該也注意到了,他很警惕,總是不自覺地觀察四周,恐怕感覺自己被跟蹤的不只是連菁一個。只不過他的自控能力很強,不會像連菁一樣把失控的一面表現出來,而把病情很好地控制在人格障礙的範圍內。」

韓起不由得捏了捏鼻樑。

「嗯,這樣的話治療會變得困難很多。」

 

 

回到諮詢室後,兩人重新把診療記錄整理了一遍,果然發現連菁和張磊的很多說法都是相互關聯並且相互影響的。然而,還沒等他們制定好新的治療方案,出人意料的情況發生了。

在和張磊談話的三天後,連菁突然打來電話,在電話裡驚叫著張磊要殺她。

金在中和韓起連忙趕過去,等他們趕到時,看到的是一片狼藉。張磊和連菁站在滿地的碎片中大喊大叫,張磊的父母拼命拉住連菁,阻止她把桌上最後的小收音機朝張磊臉上砸過去。

「人都跟到家門口了!你想殺我的孩子!我先殺了你!!!」

連菁整個人都瘋癲了,恐懼已經把這個女人徹底擊垮。她披頭散髮地驚叫著,佈滿血絲的雙眼瞪得突出眼眶,裡面寫滿了憤怒和恐慌。金在中和韓起震驚地站在門口,來不及阻止,眼睜睜地看著她掙脫了桎梏朝張磊衝過去,高舉起手裡的收音機,狠狠地朝他頭上砸了下去!

「你神經病!!」

張磊怒吼一聲,猛地一把推開了她。連菁在這巨大的力道下失去了重心,驚叫著朝地面摔去,腹部狠狠地撞在了茶几邊緣!

張磊看也不看,拿起外套扭頭開門離去。

金在中連忙衝上去扶,卻見連菁臉色慘白,額頭不斷冒出冷汗,閉著眼雙手緊緊地捂著肚子,痛得連叫都叫不出來。他把她抱了起來,卻驚恐地看到一絲血線順著她的大腿流了下來,砸在地板上,砸出一朵朵觸目驚心的血花。

張磊的父母驚慌失措,最鎮定的韓起以最快的速度撥通了急救電話。而金在中只是站在窗邊,愣愣地看著連菁的血染紅了半個沙發。他耳邊嗡嗡地響,充斥著痛苦的尖叫與呻吟,但他卻仿佛什麼也聽不到,雙眼緊緊地盯著前方,無能為力地看著一個生命在他面前漸漸流逝,四肢冰涼。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麼,飛快地轉過身探出窗戶,正好看到張磊出了樓門大步走上馬路。他正要大聲喊他的名字,然而聲音還沒掙脫喉嚨,就看到張磊突然全身巨震了一下,然後,仿佛慢動作一般慢慢地、慢慢地倒了下去,仰躺在地上,嘴巴似是震驚地大張著。

金在中的雙手十指猛地用力過度,扣進了窗臺的縫隙。他眯起眼極力想看清發生了什麼,然而他離得太遠,看不到張磊眉心那個黑紅的血洞。

隨即,一輛疾馳而來的黑色吉普來不及刹車,把這具身體碾得粉碎。

 

好事的行人在向事故中心慢慢聚攏。

金在中拼命擠過擁擠的人群,沒留意肩膀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他被撞得踉蹌著轉過身來,看見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高大挺拔的男人,男人戴著墨鏡遮住了半張臉,卻遮不住他的英俊與氣質。他淡淡地說了一句抱歉,不等金在中回應,便轉身離去。

金在中看著他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方才反應過來,急忙轉身朝馬路中間衝去。等他趕到張磊身邊時,地上那具殘破的身體早已停止了呼吸。

 

 

一個月後。

韓起突然從書本中抬起頭,望向自己的愛徒。

「在中,我朋友那天聯繫我說第三監獄急需一名心理諮詢師,想讓我去幫幫忙,我手頭的case排不開,所以就推薦了你。」

金在中笑著回絕:「我經驗太少,還是給老師您打打下手多積累積累經驗再說吧。」

「你準備打多久的下手?」

金在中愣了一下,韓起又說道:「我帶出最優秀的碩士,UCLA的心理學博士。你已經做我的助理一年了,我認為你完全有能力獨立負責任何案例。」

金在中一瞬間不知該如何反駁。

「連菁和張磊的事是個意外。」韓起嘆了口氣,「有些情況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控制範圍,所以那並不是你我的錯。」

一個月前,韓起和金在中目睹了整場變故的發生,連菁被送到醫院後已經大出血,最後大人和孩子都沒能保住。而張磊被定性為車禍身亡,肇事車輛逃逸,至今未能抓獲。

這個家庭徹底的毀了。而金在中也因此背上了沉重的包袱。

但韓起說的沒錯,有些事並不是他們能夠預料和解決的。

金在中向韓起描述了張磊死亡的全過程,引起了他的懷疑。事後韓起曾向自己一位法律界的朋友打聽,那位律師在法律界地位很高,跟政界也頗有淵源。他向韓起透露了一些秘聞,據說張磊與政府的一位高官來往密切,是其心腹,也因此被捲入了兩位高層的政治鬥爭中,他很可能正是因此而喪命。事發半個月後,新聞報導一位政府高官因為經濟問題落馬,雙規,不知道是否就是政鬥的雙方之一。而那些,則是他們這些老百姓無法得知的了。

 

聽到這個爆炸性的消息,金在中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他突然明白了張磊和連菁的病也許並不像他們想像的那麼簡單。那不是妄想症,張磊很可能察覺到了自己會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而連菁卻以為那些跟蹤調查張磊的人是張磊找來對付她的。

有時候金在中不禁會想,連菁和張磊之間,有愛情嗎?

他想,大概是有的。連菁曾經一心一意地想為自己的愛人生兒育女,拼命想贏回丈夫的心,然而這份愛卻因為安全感的缺失而毀滅在無止境的猜忌與驚懼中。而張磊,應該曾經也是愛著連菁的,他記得在早期的治療中,連菁也曾帶著一臉幸福的笑容回憶起婚姻的最初,丈夫每天都會陪她吃飯、散步、一起聊天,偶爾給她一些小驚喜。直到後來張磊變得越來越忙碌,空蕩蕩的家裡只剩下了連菁一個人,張磊的愛情也被現實的勞頓和家庭不睦帶來的壓力消磨殆盡。

然而不管如何惋惜,這個家庭都註定了會被毀滅,他們,包括他們的愛情,都不過是掙扎在政治的巨大漩渦裡的浮萍而已。

然而不知為何,金在中的腦海中卻浮現出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那是個高大英挺的男人,黑風衣,黑墨鏡,以及…背上黑色的大號旅行包。

他突然一頭冷汗。

 

「老師,我做不好的。」

「你為什麼做不好?你一直做的很好,張磊的病情也是你先發現的問題,你有敏銳的觀察力和分析力,也有足夠的治療能力。在中,你是我最優秀的學生,你會成為一名優秀的心理諮詢師。」

面對韓起毫不吝嗇的誇獎,金在中不由地笑著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老師,別拿對付病患那套對付我。」

韓起卻沒有絲毫笑意,用銳利的眼光直視他的眼睛,仿佛刺破軀殼看進了他的內心。

「那你就應該知道我希望你怎麼做。」

一陣沉默,最終,金在中還是點了點頭。

 

 

 

 

 

2. Predator & Prey(上) 

 

第三監獄並不是首爾最大的監獄,但它卻是最危險的一個。關押在這裡的大多是被判處無期徒刑的重刑犯,或者是等待執行死刑的死囚。因此,這座監獄有著最堅固的外牆,最嚴密的看守以及最高科技的防護系統,最危險的地方成為了最安全的地方。

此刻,金在中正走在這座固若金湯的堡壘的來賓通道上。

他經過一系列檢查,穿過三道防護門,才到達了自己臨時工作的地方。

幸好只是臨時來幫忙,等找到了合適的人手,他這個替補心理諮詢師就可以卸任了。否則若是長期在這個鬼地方工作,光是壓抑的氣氛都能把人憋死。

他一面在心裡誹謗,一面臉上露出友好的笑容地跟醫務室裡的其他醫生打了招呼,然後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將近十五平米的房間,辦公設施齊全,有足夠的隱私保護。他對自己的待遇很滿意。

既然如此,就該對得起這份待遇啊。這樣想著,他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準備去見自己的第一個病人。

 

通常,病人有心理障礙時可以向上面申請,批准後被帶到心理諮詢室進行心理輔導。然而也有特殊情況,比如4713,鬧出大亂子被關了禁閉,上頭懷疑他有精神疾病,屬於危險人物,所以要求諮詢師上門服務,給治好了再放出來。

金在中仔細地翻看了4713的檔案。

犯人名叫鄭允浩,半個月前因為組織、領導、參與黑社會罪被判處終身監禁,一個星期前轉到第三監獄服刑。兩天前,也就是來到監獄的第五天,他把室友的兩條胳膊卸了,手指一根根地擰斷,十指連心,那人淒厲的尖叫讓整個監區都不寒而慄。等獄警把牢門打開,送到醫務室的時候,醫生一頭冷汗地指著那人像橡膠一樣軟趴趴垂著的十根手指,說所有關節都被捏碎接不回去了,一雙手就這樣廢了。

監獄並不是沒有暴力事件,卻從沒有過如此詭異而狠厲的。

一夜間,所有犯人都知道了鄭允浩的名頭。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不管如何拷問他都一言不發,獄警也怵這樣的人,生怕哪天被捏碎手指的是自己,於是直接把他扔進了禁閉室。

 

「小心點兒,金醫生。」值班獄警為金在中打開禁閉室的門,朝遠處昏暗的角落努了努嘴,小聲地說道。「你知道的,4713情緒不太穩定。」

金在中眯起眼看過去,卻只能依稀辨出一個輪廓。男人靠坐在牆邊,小臂隨意地支在膝蓋上,兩手交握,略微低垂著頭,閉著眼仿佛在小憩,絲毫不在意不請自來的客人。他的姿態桀驁而隨意,卻又好像時刻在防守,隨時都可能暴起傷人。

金在中有些緊張地點了點頭,獨自走進房間,在離那人三步遠處停了下來。他沉默了一會兒,直到聽到身後獄警走遠了,才蹲下身,對著男人溫和地開口道:「我還是第一次進監獄的禁閉室呢。」

「你好,我叫金在中。」

聞言,男人慢慢抬起了頭,雙眼眯成一條縫,似乎在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亮。金在中卻看清了他的臉,瞬間倒吸了一口冷氣!

是他!

雖然穿著簡陋的囚服,沒有了黑風衣、黑墨鏡,但金在中幾乎在瞬間就能肯定,眼前的男人正是自己一個月前在張磊家樓下見過的人!

那種強大的氣場不是單靠衣著或裝扮就能凸顯出來的,而是渾然天成,由每一個毛孔每一絲毛髮中散發開來,帶著強烈的侵略性侵入周身的每一寸空氣。

金在中感到自己身上的汗毛一根根地立了起來。他愣住了,不知該如何反應,男人卻先開了口。

「我們見過?」

「沒有。」金在中下意識地反駁。

男人勾起了嘴角,換了肯定的語氣。

「我們見過。」

金在中暗暗心驚,自己能記住這個男人是因為當時特殊的情況以及超強的記憶力,然而這個男人竟然也記住了一個一個月前在街上僅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從概率上來說這個可能性並不大,他不由的抱了一絲僥倖心理,故作鎮定想告訴鄭允浩他認錯人了,然而這點小心思卻被對方看穿了。

「不是我認出了你,而是你的反應出賣了你。」男人露出一絲嘲弄的笑容。

金在中在心裡狠狠地唾棄了自己一番。一個心理醫生,居然被自己的病人牽著鼻子走,還被對方看穿了心思,這世上大概沒有比他更丟人的心理醫生了。

 

眼前的男人很顯然是個心思細膩、善於觀察的人,這種人自我意識很強,不容易受他人影響,是最難對付的一類人。他一邊努力鎮定下來,一邊企圖奪回談話的主導權。

「在這裡關了兩天,你的心態還不錯。不想知道什麼時候會放你出去嗎?」

「你是誰?醫生?」鄭允浩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準確的說,是心理醫生。」

男人嗤笑一聲。

「他們認為我有狂暴症?」

金在中也笑了:「我覺得你不像。」

鄭允浩有些意外,這才抬眼認真地端詳起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黑色的中短髮,白皙的皮膚,黑鏡框後大而狹長的雙眸仿佛泛著溫潤的水光,高挺的鼻樑,豐滿紅潤的嘴唇。這毫無疑問是張稱得上精緻的面孔,卻絕不矯揉造作。

「你應該知道我是為什麼被關在這裡吧?」

「知道,所以我更想知道為什麼。」

「呵呵。」鄭允浩的眼神中突然閃過一絲狠辣,語氣卻仍是隨意甚至溫和的,「你就不怕,我現在就讓你再也用不著知道“為什麼”嗎?」

他冰涼的話語讓金在中不由得想起了張磊死時的樣子,如果說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推測的話,如今再一次在這個地方見到這個男人,所有的推測都變得順理成章。

 

他深呼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門開著,獄警就在外面守著,我想我不需要害怕吧。況且你在禁閉室裡連作案工具都沒——」

話還沒說完,金在中猛然感覺脖頸上多了一道鉗制,鄭允浩的速度快到他根本沒看清對方的動作,就被猛地向前一拽,頓時由蹲變成了雙膝跪在地上。沒等他反應過來,脖子上的力道就鬆開了,那張英俊的臉湊到他面前,近得能看到男人左眼下一道淺淺的疤痕。

「你認為,我殺一個人還需要工具,或者你給我時間嗎?」

鄭允浩輕笑著,看著金在中臉上微妙的變化。由震驚到驚慌,又到淡然。他不由得心裡暗自佩服,在最初的恐懼過後,這個男人用最快的速度恢復鎮定,他能夠直視他的眼睛,他確實不怕他。

「就我目前的判斷來說,你沒有狂暴症,也不是易怒嗜殺的人。」金在中認真地用近乎專業的口吻說道。

「哈哈。」鄭允浩退後一步,又靠回牆角。

「他想上我。」

「什麼?」

金在中瞬間沒能理解,看到男人眼神裡的冰冷和戲謔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那個被捏碎十指的犯人。他隨即打了個冷戰,雖然知道監獄裡不少有這樣事情,不過是持強淩弱而已,獄警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放任自由,但是,得有多變態的人才會把主意打到眼前這個男人身上!

他忍不住仔細打量了一下男人的眉眼,英挺的劍眉,狹長而微微上挑的丹鳳眼,漆黑的雙眸閃爍著倨傲而強勢的光芒,高挺而形狀優美的鼻子,略厚的性感的下唇。這一張雕刻一般的臉,加上挺拔而富有力量的身體,放在監獄這個全是男人的地方,確實容易引人犯罪。

但是…這人全身散發出的氣場——金在中飛快地收回了目光——換做是自己無論如何是不敢招惹這樣的人的。

 

怪不得他會下這種狠手,而且寧願被關禁閉也不說出實情,對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來說,那無疑是巨大的侮辱。而現在,沒有人敢再對這個男人有一絲一毫的輕視與非分之想。

金在中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你為什麼會告訴我?」

他本以為鄭允浩會採取拒不合作的態度,或者自己要大費一番周折去旁敲側擊,卻沒想到竟然這麼輕易就得到了答案。

鄭允浩露出一絲邪魅的笑容。

「因為你有醫患保密協議。」

金在中哭笑不得,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種答案。

這個男人知道自己出於職業素養不會把病人的隱私告訴第三個人,也料定了自己瞭解實情後會想辦法把他弄出去,於是便無所謂地把真相告訴了他。他毫無疑問有著強烈的自尊心,不容他人侵犯分毫,卻又意外地世故圓滑。

他突然覺得鄭允浩把真實的自己藏得太深,自己需要做出很大努力,才能一步一步去接近真正的他。

 

 

鄭允浩所料的沒錯,金在中回去後便寫了材料,隱去了一些內容,只寫他有一些心理障礙,關禁閉反而不利於他融入監獄生活,只要給他一些適應的時間加上開導治療就能痊癒,並且制訂了每週兩次的治療計畫。

於是,鄭允浩被放了出來,而且每隔幾天就會坐在金在中的辦公室裡。

他好笑地看著面前扶額的漂亮男人,說道:「其實你沒必要非給我安排治療的。」

金在中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說嚴重點兒,難道你想加刑?」

還沒等鄭允浩回答,急促的敲門聲響了,推門進來的是監獄的外科醫生李美珠。

「金醫生你快來看一眼,3764好像、好像發癔症了!」(癔症也就是歇斯底里)

3764?

金在中快速地回憶了一遍看過的病例,似乎有精神病相關病史的犯人裡並沒有這個3764。看李美珠的樣子好像事態挺嚴重,他來不及跟鄭允浩說什麼就跟了上去。

 

進到外科診室,金在中一眼就看到病床前兩個醫生在竭力控制住一名犯人,另一名醫生在找機會往他胳膊裡注射鎮定劑。但犯人掙扎的很厲害,一邊揮舞著四肢一邊哭鬧。

那人又哭又笑,嘴裡不停念叨著什麼,時不時又夾雜著嘶吼般的尖叫。他的前額上有外傷,血污在掙扎中被抹了一臉,混合著血水和淚水的猙獰面孔上,一雙眼睛驚恐地瞪得大大的,同時嘴角又咧開仿佛在大笑。這一幕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用約束帶把他的手腳綁上!」

金在中一邊吩咐一邊接過李美珠遞來的病例看了一眼,然後走上前去。

他彎下身看著病人的雙眼,大聲喊道:「李洪熙!看著我,李洪熙!」

李洪熙四肢被綁住便不再掙扎了,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愣愣地轉頭看向金在中的方向,眼神卻沒有焦點。旁邊的醫生趕忙趁機給他注射了鎮定劑,他張了張嘴沒有出聲,隨即搖晃著腦袋睡了過去,嘴角還掛著那一抹笑意。

李美珠給他清理了傷口,進行包紮。滿臉的血污被擦去後,金在中認出這張臉自己曾在前天路過診室時瞥見過。

「他前天來過?」

「對,前天胳膊脫臼了,今天是把頭磕了,還真倒楣。」李美珠點了點頭。

「怎麼回事?」金在中皺起了眉頭。

「他室友說他午睡的時候從上鋪掉下來,頭磕地板上了,獄警過去看的時候就已經這副樣子了。」

金在中拿起資料仔細查看,李洪熙以前並沒有過類似的病症,家裡也沒有遺傳史,似乎是突然之間人就精神不正常了。他抬起頭端詳著病床上那張昏睡著的臉,清理後的他看上去沒有一絲戾氣,反而是清秀無害的,渾然不似剛才那個發瘋的人。

「他長的挺娘們的。」

金在中聞言回過頭,才想起自己把鄭允浩給忘了。

鄭允浩雙手又套上了手銬,揚了揚下巴,示意自己要跟獄警回去了。金在中不好意思地衝他笑了一下,揮了揮手。

那小樣兒看得鄭允浩覺得有趣,不由得也挑起了嘴角。

 

六個小時後,李洪熙醒了,人也恢復了正常,就是腦袋似乎也被重新洗了牌,把之前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只記得當時自己在睡覺,之後發生了什麼不管醫生怎麼問都是沉默著說不出個所以然。

分離性遺忘、情感爆發,難道真的是因為磕碰的腦外傷造成了這些癔症的症狀?

金在中隱隱覺得不妥,卻又想不清楚來龍去脈。

好在李洪熙這病急發急止,其他醫生也只當他是一時把腦袋磕懵了,沒真當成個精神病甩給金在中,觀察完就給放了回去。

 

 

 

昏黃的燈光,蒸騰的霧氣,耳邊充斥著人聲和水聲,鼻息間滿是潮濕而腐敗的氣息,視線裡是各種或年輕粗壯或蒼老孱弱的軀體擁擠在一起,拼湊出一副骯髒而喧鬧的畫面。

然而在鄭允浩走進來的一瞬間,一切都靜止了。

正在沖澡的犯人們停下了說話和打鬧,只剩下十幾個老舊的噴頭流出的細水柱打在肉體上發出啪啪的聲響,回蕩在公共浴室中。

鄭允浩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般,扯開浴巾走向角落裡的一個噴頭。待水溫變熱,浴室裡的人已經走的乾乾淨淨。他自顧自地沖著水,黑色的髮絲被打濕貼在了耳後脖頸上,溫熱的水流順著髮絲流過頸間的動脈,流淌過健碩的胸肌和小腹,沿著修長有力的雙腿最後砸落在瓷磚上。

「出來。」

他低沉的聲音透過水霧傳了出來,卻沒有回頭,仿佛絲毫不在意身後的偷窺者。

李洪熙顫抖著從拐角處走了出來,看著男人背對著他的性感健美的體魄,眼框突然一紅,咚的一聲跪了下去。

鄭允浩側了側頭,看見跪在地上的那具白皙身體上佈滿了青青紫紫的傷痕。

「滾。」

他沖掉頭上的泡沫,甩了甩頭,沒再多看一眼,仿佛身後只有空氣。李洪熙見鄭允浩不理睬,情急之下竟然衝過去緊緊抱住了他的雙腿。

「拜託!…救救我…求你救我…」

他抬起頭看著頭頂高高在上的男人,昏黃的燈光模糊了他的輪廓,恍如神祗一般。李洪熙蒼白的臉上又掛滿了淚痕,毫無血色的嘴唇顫抖著,眼神絕望而瘋狂,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然而這個被他視作救世主的男人,卻伸出左手捏住了他的喉嚨,手臂的肌肉隆起優美的弧度,冷冷地看著他因為窒息而瞪大了雙眼,然後猛地一使力,像丟掉一個破舊的娃娃一樣把他甩了出去。

李洪熙重重地跌在地上,痛呼一聲濺起大片水花。然而他看鄭允浩擰上水龍頭要走,忙又手腳併用地爬了過去,趴在他身前,額頭狠扣在地上,紗布下的傷口又滲出血來,混合著污水沿著瓷磚的縫隙漂過。

「求求你…求你…只有你能救我…求你…」

鄭允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瞳孔中仿佛帶了一絲憐憫。半晌,還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從不多管閒事,然後毫不猶豫地側身、離開。

 

身後空曠的浴室中,終於只剩下了蜷縮在水污中的一人。

李洪熙笑了,他越笑越大聲,越笑越張狂,笑得被口水狠狠嗆住,咳得撕心裂肺,咳到乾嘔,好像要嘔出靈魂。

 

 

鄭允浩回到自己的牢房,他坐在下鋪的床邊,雙手交握支著下顎,眼睛直直地盯著灰白的牆壁。

這間房間現在只屬於他一個人了,沒有人會打擾他休息,也沒有人再打斷他的思考,他用狠絕為自己贏得了地位和空間。但是李洪熙呢?

他看得出來李洪熙身上發生了什麼,他可以同情他憐憫他,可是他卻不願伸出手去幫助他。在這所監獄裡,他要做的不是呼風喚雨,更不是俾睨眾生,而是明哲保身。也許要救李洪熙對他而言只用動動手指而已,但任何一次出手都只會給他帶來更多的關注、招惹來更多或友善或敵意的目光。他知道,自己不會在這座監獄裡待得太久,所以他不應該為不相干的人或事而給自己增添麻煩。

然而不應該、不能夠,那是理智賦予的說辭,在感情上,他卻不由自主地鄙夷這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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