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Neither sacrosanct nor sacrilegious.(2)

 

此時距離秘書親自來通報已經又過了二十分鐘,厚實的木門外隱約能聽到幾句爭執的聲音。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後的男人巍然不動,面無表情地看完最後一段文字,然後有條不紊地折好手裡的報紙。

他的動作看起來隨意,舉手投足間卻又給人以無形中的壓迫感。明明是簡單的幾個手勢,卻做得大氣磅礴,就連跟了他十幾年、見識過各種各樣大場面的陸何,到現在依然時不時被男人身上散發出的氣勢所震懾。

同樣,陸何跟他這麼多年,男人做什麼動作代表了什麼意思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此時看他收起了報紙,陸何便自動地推門走了出去,不到一分鐘,又跟在另一個人身後再次進來。

朴正東此時再見韓雲,已經沒有了當初那股子傲氣,但依然是表情肅穆,腰板筆挺,不怒自威。他與生俱來的那種充滿野心、絕不屈於人下的氣場倒是令韓雲刮目相看。

韓雲客氣地抬了抬手,示意他請坐。

朴正東卻看都沒看旁邊的待客沙發,而是徑直走了辦公桌前,在韓雲對面那張轉椅上坐了下來,目光犀利,也不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韓老弟,我就來問問第三批競選經費什麼時候到位?」

從來他都稱呼韓雲為韓局,如今變成了“韓老弟”聽起來似乎親厚不少,但韓雲心裡很清楚這三個字的重量到底有多少。

「朴兄要討論經費的事應該在自己家裡開圓桌會議才對,哪兒有跑到國安局來討錢的道理?」

他輕視調侃的口吻令朴正東惱羞成怒,冷笑一聲:「這話說的就沒意思了,沒有你們組織的支援,哪個企業還敢隨便給我們捐款?」

他這些天諸事不順,自然知道是誰在背後搞鬼,對著韓雲能克制住怒火,維持一副“好脾氣”已經實屬不易。此時看對方想要置身事外的態度,索性把話挑明:「韓老弟,看來組織是看不上我了,這是要卸磨殺驢啊?」

韓雲輕笑一聲,手指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桌面:「朴兄說笑了,你怎麼會是驢呢。」

朴正東不跟他耍嘴皮子,直接從大衣兜裡掏出一份報紙,展開拍在了桌子上,正是韓雲剛剛收起來的那一張。

韓雲面色淡漠地瞥了一眼,平靜地說道:「都是些媒體造出的謠言,朴兄何必掛在心上。」

「韓老弟,朴某不跟你兜圈子,這每條謠言背後的參與者或者媒介,相信韓老弟都不眼生——恒盛集團——老弟,高盛桓的晶片落在你手裡了吧。」

韓雲的眼皮一跳,但僅僅是瞬間,沒有人能夠察覺。他依然掛著那副疏離的淺笑,目光玩味地看著朴正東。

「我連晶片在哪兒都不知道,朴兄如何肯定就落在我手裡了呢?」

「我派去的兩個人都出了事,恒盛的二公子重傷後不知所蹤,高氏一族也垮了只剩高盛桓本家還在苦苦支撐。別告訴我拿走晶片的那個人不是你手下的,能讓高牆外面的人查不到一點資訊,除了韓老弟,我想不出還有別人有那麼大能耐。」

「朴兄過譽了。」

韓雲的淡然令朴正東的表情更加陰鬱,鷹隼一般犀利的目光緊緊盯著韓雲,咬牙切齒道:「韓老弟,這麼厲害的東西攥在手裡可要小心,若是有人把矛頭對準了我,老兄我豁出去也要把這把利刃折斷,插在那人的胸膛上。」

韓雲面色一冷,心中終於騰起一絲怒意。

朴正東猜的沒錯,他已經是一枚棄子,組織不會再繼續給他提供支持。但那並不代表他就變得毫無用處,畢竟朴家的根基還在,韓雲本意只想讓他競選失敗,並沒有打算下狠手,希望以後在其他方面還能有合作。

但自從察覺到朴正東野心過大,難以控制起,他就隱約想到了如今的局面。這個男人是一匹野狼,腦子裡就沒有委曲求全這四個字,你若犯他一尺,他必還你一丈。

此時此刻,朴正東的話讓韓雲心裡不得不起了一絲斬草除根的念頭。

他的目光毫不退讓,直視著朴正東,手指點了點報紙上醒目的標題,冷冷地開口:「朴兄既然非要認為那東西在我手上,那我就盡責地提醒你一句。」

他眼神微眯,突然閃現出的一抹狠厲竟讓朴正東不自覺地身體往後仰了仰。

「現在這些還只是謠言,但朴兄若一意孤行不知收斂,小心它真的變成一把見血封喉的利劍。」

 

 

朴正東走後,韓雲仍坐在那裡,雙手交疊在頜前,似是在思考。陸何靜靜地站在一邊,像往常一樣把自己變成透明人,沒想到韓雲卻突然開口了。

「允浩那邊怎麼樣了?」

陸何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允浩”指的是誰:「還在那人家裡。」

韓雲皺了皺眉頭,卻又似乎毫不意外,輕聲吩咐:「先把人撤了吧。」

陸何有些驚訝,但還是恭敬地點了點頭。

 

 

在韓雲命令下達的第一時間,鄭允浩就敏感地察覺到多日來跟著自己的那些“尾巴”消失了。他對那些人的氣息很熟悉,其中有不少都是曾經跟自己一起共事過的同伴。他知道即使自己本事再大,跟金在中見面的事也瞞不過韓雲,因此此刻不由得鬆了口氣。

他也知道韓雲派人跟蹤自己並沒有惡意,他既然答應了自己退居二線的請求,就不會出爾反爾,鄭允浩對他這點信任還是有的,跟蹤自己多半也是出於保護的意思。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覺得能真正自由自在實在是太好了。

他收回視線,離開窗邊,坐回沙發上。

金在中端著兩杯咖啡從廚房出來,遞給他一杯。

電視上正在播娛樂新聞,金在中站在沙發前看了一眼,突然伸手去拍鄭允浩。

螢幕上漂亮的女主播正用甜膩的聲音播報:「德籍韓裔鋼琴家Xiah在柏林的演奏會在世界範圍內引起了巨大轟動,令人驚訝的是,這位新晉年輕鋼琴家只有八根手指,卻能像正常人一樣演繹高難度的曲目,甚至是被譽為世界上難度最大的鋼琴曲——拉赫瑪尼諾夫的《第三鋼琴協奏曲》,Xiah也被業內人士譽為“創造奇跡的八指天才”......」

螢幕切換到演奏會的現場畫面,聚光燈下,一個身穿黑色修身西裝的年輕男人坐在一架純白的鋼琴前,手指以肉眼幾乎難以辨清的速度飛舞著,乾淨的臉龐上帶著一絲從容自信的微笑。

 

直到女主播開始播報下一條新聞,金在中才回過神,驚訝地指著電視機螢幕:「那是金俊秀?」

「大概吧。」

「我靠,他也太厲害了,怎麼變德國籍了,還成鋼琴家了?」

「他自然有他的出路。」

鄭允浩無所謂地答道,啜了一口咖啡,發出滿足的嘆息,然後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伸手一把把金在中拉得坐倒在自己身邊。

金在中驚呼一聲,用盡全力穩住手裡的杯子,好不容易才沒讓咖啡灑出來,嗔怪地瞪了鄭允浩一眼,趕緊把杯子挪到桌子上。

鄭允浩雙手攬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裡蹭了蹭,鼻子用力嗅著身下人皮膚散發出的混雜著沐浴露味道的淡淡體香。

熱氣噴在金在中耳根處,讓他不由得臉有些紅。

這兩天鄭允浩很安分,沒有再做出像那晚那樣的舉動,但抱抱親親這些小動作卻是接連不斷。金在中並不反感,倒覺得心裡癢癢的,又很滿足。

他薅著鄭允浩的頭髮把他的腦袋拉起來,一手捏住他的臉,用力往一邊扯。

「我原來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愛撒嬌啊?」

鄭允浩臉都被拉歪了,卻絲毫沒有怒意,還配合著做出呲牙咧嘴的表情。

「原來看你挺酷的啊,怎麼現在跟個小孩兒似的。」

金在中一邊調侃,一邊自顧自地玩了起來,兩手掐著鄭允浩的臉頰又搓又揉,把他擠成了一個豬頭,然後自己哈哈大笑,樂倒在他懷裡。

鄭允浩立刻出手報復,把金在中的鼻頭往上推,還發出“哼哼”地聲音給他配音,看著金小豬的眼神卻掩不住寵溺和溫柔。

兩人一陣笑鬧,鄭允浩一手掐著金在中的兩個手腕背到身後,讓他動彈不得,另一隻手撓他的癢癢肉,又用自己的鼻尖輕輕蹭著他的鼻尖,時不時還在他白嫩的臉上咬一口。

金在中癢得要崩潰了,玩命掙扎,無奈對方手勁太大怎麼也掙脫不了,最後只好氣喘吁吁地求饒,身體靠在鄭允浩懷裡,柔得像一灘水。

鄭允浩看著他濕漉漉的小眼神,心裡瞬間軟得一塌糊塗。

他下巴抵著金在中的腦門兒,輕輕說道:「我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變得這麼像人。」

金在中身體僵了一下,睦地鼻子一癢,心底一片酸楚。

「以後咱們都這麼過。」

鄭允浩感覺到一雙手臂緊緊地環住了自己的後背,嘴角上揚。

「嗯。」

 

兩人靜靜地摟了一會兒,甜蜜的氣氛還沒維持多久,金在中突然又開口問道:「你是不是要找工作了?」

「......」

「你的新身份什麼學歷?能找到工作嗎?不對,你除了當特工還會什麼啊?該不會除了殺人什麼都不會吧...唔...」

鄭允浩直接用嘴堵住了那人的喋喋不休,直吻到金在中喘不過氣才鬆開。

「等我的案底徹底消了,會拿著新檔案到國安局報導,做文職工作。」

「還在韓雲手底下啊?」金在中有些不安地皺起了眉頭。

「在他手下不好嗎?」鄭允浩笑了笑,「其實他對我挺好的。」

金在中還想再說什麼,鄭允浩卻不給他機會了,站起身把他拉了起來,又把他身上的居家服拔下來。金在中身上一涼,本能地掙扎著去拽衣服。

「幹嘛?!」

「換衣服。」

說著,鄭允浩直接把他推進臥室,熟練地打開櫃子扔給他一件暗色的高領衣服。

「我們去看電影。」

 

鄭允浩給金在中挑的衣服把他裹得嚴嚴實實,金在中一邊抱怨——他不愛穿高領,總覺得脖子又紮又癢——一邊也給鄭允浩挑了最最低調樸實的衣服。其實根本不用挑,鄭允浩除了穿來的那一身,其他衣物都是金在中這兩天給他買的,清一色的暗色無花紋基本款,為的就是把他往普通了打扮,生怕他穿花哨了、再配上這張張揚的臉,招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捯飭完身上,金在中又給他頭上扣了一頂棒球帽、鼻樑上架了一幅墨鏡,讓本來身材相貌就好的鄭允浩更添了一絲神秘感,往鏡子前一站,活脫脫就是一微服私訪的大明星。

金在中看了更愁了,這怎麼還越打扮越顯眼了。

他多少還存著點做賊心虛的心理,生怕走在大街上突然衝出來幾個便衣把鄭允浩抓走。

其實想不顯眼很簡單,別趕著大下午出門,晚上去看電影不更好?但是金在中沒提出來,因為他知道鄭允浩犧牲了那麼多、努力了那麼久,為的就是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邊,那是他已經變成執念的渴望,同時也是自己的渴望。

 

 

到了電影院正是下午兩點。金在中和鄭允浩對最近上映的電影都沒有什麼特殊喜好,便跟售票員說要最近的一場。票拿到手才看到電影還有一分鐘就開場,片名是筆仙。

居然是驚悚片。

金在中輕輕打了個哆嗦,念叨著趕緊去買零食和爆米花,危急關頭也好用來壓壓驚。鄭允浩便讓他先進場,自己主動去當小催。

在金在中身邊時他沒表現出來,一離開他,鄭允浩立刻調動起全身感官,警惕地排查周圍的視線。他總有種若有似無的不適感,仿佛有陌生的氣場侵入到了自己周邊,但仔細查看卻又一無所獲。

難道是韓雲的人?

他內心浮上一絲疑惑,但很快又被自己打消了。韓雲的手下他很熟悉,只要一接近他絕對能分辨出來,況且他既然已經把人撤走了,就應該不會再出爾反爾,大概是自己多疑了吧...

再次確認那種不適感已經消失不見,鄭允浩端上兩杯可樂胳膊夾著一大桶爆米花走進放映廳。

 

影片才剛開始,但金在中已經表現出了他的坐立不安,僵直地坐在座位上,屁股一會兒往這邊扭一扭,上身一會兒往那邊蹭一蹭。話也變得比平時多了,像個中學生一樣湊在鄭允浩耳邊,念叨這個女演員長得醜、那個女鬼胸夠大之類的。

其實鄭允浩並沒比他好多少。雖然他混的那個圈子論血腥殘酷絕對比任何恐怖片都有過之而無不及,但他唯一怕的就是這種超自然的靈異,自從他十年前被一起訓練的同伴們拉著看《咒怨1、2、3》嚇個半死以後,他就再也沒看過驚悚片。

此時此刻,他的手心都是汗濕的,然而因為身邊有一個同樣害怕的金在中,這種恐懼感就好像被分擔了。看著那人明明很膽兒小,卻又裝作沒事兒人一樣在自己耳邊嘰嘰喳喳,拼命掩飾膽怯的小樣兒,鄭允浩就覺得心都化了。

他嘴角噙著笑意,用餘光觀察著金在中每一個細小的表情,不僅覺得看他比看電影要有趣多了。

 

金在中一開始還勉強保持著正襟危坐,後來肩膀已經不自覺地貼住了鄭允浩的肩膀。到令人膽寒地配樂響起,細長的鉛筆脫離了主人公的控制在紙上瘋狂地滑動、畫出一隻怒目圓睜的詭異瞳孔時,金在中終於控制不住低呼一聲,一把抓住了鄭允浩的袖子。

幾乎是同一時間,鄭允浩猛地掀起兩人座位間的扶手,大力拽過他的臂膀,直接把他拉扯到了自己身上。

金在中還驚魂未定就發現自己已經面對面地斜坐在了鄭允浩腿上,半個身子被對方鐵鉗一般的手臂禁錮住,接著熾熱的氣息劈頭蓋臉地籠罩下來。

「唔...嗯...」

敏感的口腔黏膜被濕滑粗糙的舌苔刮過,舌根像颱風過境一般被卷起撕扯。金在中被嚇得加速的心跳還未平穩,又更加劇烈地跳動起來。

鄭允浩的大手從棉衣下擺探進去,用力捏著他的腰眼,另一隻手粗暴地蹂躪著他胸前的紅點,拇指從變得堅硬的顆粒頂端重重滑過,金在中只覺得全身被電流擊中一樣狠狠地抖了一下,嘴裡逸出一絲隱忍的呻吟。

「嗯...」

他本能地身體扭動了一下想躲開那惱人的大手,沒想到胳膊肘一抬,無意間碰到了鄭允浩那邊扶手上放著的爆米花,“嘩”地一聲巨響,盒子墜落,爆米花灑落一地。

這個場次電影院裡雖然觀眾不多,他們又坐在了最後一排,但前排還是有幾個人聽到動靜回頭張望過來。

金在中心底一驚,飛快地撲到鄭允浩身上,身子壓得低低的,把腦袋埋在他胸口一動不動了。他一邊默念著“看不見我看不見我...”,一邊祈禱這黑燈瞎火的啥也看不清幾位大爺您趕緊把頭轉回去看電影吧!

鄭允浩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兒,被身上人的鴕鳥行為逗樂了,手上變本加厲地挑逗起來,到處煽風點火。

金在中的氣息越來越重,奈何又不敢動,只能軟成一團攤在他身上,咬著下唇忍住一波一波沖腦的快感,任由身下人上下其手。

忍了大約兩分鐘,確定大家的視線都移回到大螢幕上不再注意這邊了,他立刻掙扎著起身,想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結果一回頭,一個披頭散髮、臉色蒼白,眼角掛著血淚,嘴角撕裂咧成一個不可思議角度的女鬼特寫赫然出現在他眼前。

「啊!!」

驚呼被淹沒在整個放映廳的尖叫聲中。

金在中終於徹底被嚇痿了。

 

 

直到走出電影院,鄭允浩臉上的笑意還沒消散。本來他自己也嚇得夠嗆,結果被金在中這麼一鬧騰,驚悚片立刻變喜劇片,害怕也盡數變成了歡樂。

「你就笑吧...笑吧...」

金在中在他胳膊上使勁擰了一下,一肚子怨念和惱意。本來要不是鄭允浩鬧他,他才不會差點在大庭廣眾之下上演活春宮,更不會毫無準備地接受那種驚嚇、導致在他面前丟人現眼。

鄭允浩無視了他的憤怒,伸手揉了揉他的大腦袋,用稱得上是寵溺的聲音表達了內心的真實感受。

「真可愛。」

金在中突然臉色爆紅。

半晌,隱藏起窘迫的情緒,換上一副倜儻的表情,眉梢上挑,大眼睛顧盼風流地睨著鄭允浩。

「爺是怕你害怕才故意逗逗你,不然你以為我真會怕這種東西?」

「是是...」鄭允浩忙笑著點頭。

金在中冷哼一聲,自顧自地扮演著自己的高大形象,豪氣地摟住鄭允浩的肩膀:「還想玩什麼儘管開口,爺今天捨命陪君子了!」

他說完這話自己心裡還抖了三抖,生怕鄭允浩借機提出什麼逛鬼屋這種恐怖的要求。好在鄭小妾通情達理體貼細膩,想了想歪著頭道:「吃冰激淩吧。」

鄭允浩倒不是說身世淒慘連冰激淩都沒吃過,只是以前獨來獨往的,一個人再吃這種冰冰涼涼的東西就更加沒意思。可現在身邊站了個金在中,他突然又想知道如果兩個人吃會不會就能吃出那種甜絲絲的滋味兒。

 

金在中把他拉到一家著名的冷飲連鎖店門口,讓他在外面等著自己走了進去。他還記得鄭允浩胃不好,不敢讓他多吃涼的,就買了兩個球。

因為鄭允浩說隨便,他便按照自己的口味買了一個草莓的、一個香草朗姆酒的。

兩人一人舉著一個冰激淩,並排走在大街上。鄭允浩是左撇子,於是正好空出右手牽住了金在中的左手。

金在中覺得有些彆扭,但沒說什麼,也沒掙脫,豁出去了任由一個大男人在袖子下勾住自己的小指一晃一晃地,就像在炫耀。

反正自己一直默默無聞,就算如今上了那麼一次電視身份曝光,想必也不會有人注意到。

這樣想著,心情又放鬆下來,旁邊鄭允浩趁他沒防備,突然湊過來,一口叼走了他手裡半個球。

「喂!」

「味道不錯。」鄭允浩對他手裡的香草朗姆酒評價很高。

金在中心疼地看著自己僅剩的小半個球:「剛才問你要哪個你怎麼不要?!」

「兩個都喜歡。」鄭允浩笑眯眯地答道。

金在中心有不甘,覺得自己吃了虧,而鄭允浩手裡的草莓味也是他喜歡的味道,於是便氣嘟嘟地開口要求:「把你的也給我嚐一口。」

鄭允浩瞥了他一眼,把冰激淩遞到自己嘴邊,舌頭一卷,一大塊兒甜甜的雪糕就進了自己口中。然後鬆開金在中的手,頭也不回地自顧自大步往前走了。

金在中氣得肝兒顫,怒吼一聲撲了上去。誰知剛碰到對方的大衣邊兒,那人忽地一個轉身把他收進了懷裡,下一秒,冰冰涼涼的甜味兒躥進了他的嘴巴裡。

草莓的香氣清新又甜膩,帶著那人獨有的氣息,一股腦地融化在溫熱的口腔裡。

「大街上的你能不能矜持一點!」

身邊有穿著校服的女生捂著嘴往這邊瞧,金在中舉著自己化成一灘的冰激淩呆立在那裡,咬牙切齒地看著面前一臉調笑的男人。

鄭允浩戴著帽子和墨鏡,於是大部分玩味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金在中低頭捂臉,兇狠地拉著他飛快地離開這是非之地。

他一邊低聲斥責,一邊卻被那絲絲香甜侵入到心裡。

吃個冰激淩吃成這樣,換做別的情侶在大街上做出這種膩歪的舉動他都會嗤之以鼻,更不用說他們兩個大老爺們,簡直是矯情得不能更矯情了。

可是剛剛,他卻捨不得推開那人,頂著無數目光任由他親吻自己。難為情的同時,抑制不住的滿足感幾乎破胸而出。

他們都是為自己而活的人,想擁抱的時候便擁抱,想親吻的時候便親吻。

這是他跟他之間的感情,從來都用不著看他人的臉色,也不需要征得別人同意,只要他們你情我願,那就足矣。

 

 

金在中入職前的最後一天,兩人本來是租了幾張動作大片,還去超市買好了食材,準備窩在家裡看電影做大餐,最後享受一把自由生活。但事與願違,金在中一早上就受到了金恩勳的召喚。

他本以為父親只是想在入職前囑咐他幾句,給一些忠告,卻沒想到一進家門先被金夫人拉進了屋裡,然後笑容滿面地遞給他一套灰黑色西裝。

金在中看著眼前低調卻不失品位的Versace高級定制,心底有些驚訝和彆扭。他並不是沒混過職場的人,自然也不缺正裝,因而此時此刻金夫人拿出這套奢侈衣物的意圖便有待考究了。

這個女人剛剛經歷了喪子之痛,按理說對自己這個一直以來被視為眼中釘的存在更應該嗤之以鼻,然而她卻表現出了出乎意料的耐心和善意。金在中自然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她是把母愛轉移到了自己身上,相反,在金氏這種世家大族中,如今她失去了唯一的倚仗,而自己則成為了金恩勳唯一的直系後輩、金家最炙手可熱的人物,並且這個人物還無門無派、孤立無援,在這個大前提下,她態度反常的緣由便昭然若揭了。

金恩勳也對他比往常親厚了許多。溫言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後,他親手交給了金在中一個銀色的U盤,然後在金在中疑惑的表情中解釋道:「這裡面的東西關係到整個金家,也是金家長子該瞭解掌握的,你回去好好看看。」

雖然大概猜出了些所以然,但如此直白的答案還是令金在中大吃一驚。

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多年,金恩勳幾乎從未親口承認過他們之間的父子關係,這也是為何金在中一直用一種寄人籬下的心態來對待這個家庭。而如今,金恩勳不僅承認了他這個兒子,還一句話就把他認定為金家的長子,這對他來說簡直是當頭一棒,震得他說不出話來。

即使知道這份遲來的認可並不代表感情上的融合,但他仍然控制不住地心尖微顫。

 

 

金在中去了金家,鄭允浩便得了空閒,左右也是無事,就去找了一趟韓雲。

因為沒有提前預約,到的時候韓雲正在辦公室裡開電話會議,鄭允浩便和陸何一起站在門口等候。

在韓雲所有的手下中,他們二人稱得上是最熟絡的,兩人都是韓雲的得意門生,陸何比鄭允浩年長三歲,當年一起訓練一起執行任務對他沒少照拂。後來陸何在一次S級任務中受傷,身體遭到了重創,便從特工轉任為韓雲的特助,除非是私密度極高或者極其重要的任務否則輕易不再出山。

兩人不再在一個系統裡,聯繫自然比之前少了,但私下關係卻一直保持的不錯,他們的身份註定了能夠信任的人不多,但對方無疑是其中一個。

此時陸何再見到鄭允浩心中感慨萬千,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寒暄:「好久不見了,U-know。」

「U-know已經死了,以後叫我允浩吧。」

鄭允浩笑道。

「況且這才隔了半個月不到,何來“好久不見”一說?」

聽他這麼說,陸何才知道對方早就認出了當初在醫院接應他、給他服解藥並且偷樑換柱的人正是自己,面上露出似是嘆息又似是不解的表情。

「當時總覺得你我下次再見必然將會是過了很久的,你也不會是原來的你了。」他嘆了口氣,目光深沉地望進男人的眼眸裡,像是想看出些什麼,「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鄭允浩沉默了一瞬,接著竟認真地回答:「只是有一天突然發現了另一種生活方式,與之前完全不同,它吸引著我並且讓我恍然大悟,原來之前的那種生活並不是我想要的。只是這樣而已。」

這答案簡單得讓陸何心悸,他神色複雜地看著鄭允浩,但最終還是給出了自己的祝福。

「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永遠不要後悔。」

與此同時,陸何手裡的指示燈亮起,屋內韓雲的會議終於告一段落。鄭允浩沒再回答,拍了拍他的臂膀,給了他一個沉穩卻堅定的笑容,隨即走進了韓雲的辦公室。

 

韓雲看到這張曾經令他驕傲、如今卻更加有生氣的面孔,一直緊繃的情緒突然放鬆下來,長久以來堅如磐石的心似乎也有了一絲軟化的跡象。

他把裝著新檔案和工作合同的檔袋遞給鄭允浩,揮了揮手,示意對方坐下,鄭允浩接過卻沒動,像往常一樣筆挺地站在他面前,然後在他的注視下,恭敬地鞠了一躬。

韓雲沒有絲毫驚訝,只是淡淡地說:「沒多大的事,不用這麼謝我。」

他雖然這麼說了,但鄭允浩心裡清楚,一個特工洗白、還不用隱姓埋名反而能繼續在國家部門工作,之前絕對沒有這樣的先例,之後也不一定會有,韓雲必然沒少在其中替他斡旋。他一直把自己當做嫡系,自己也十分敬重他,如今這份敬重中更增添了一份厚重的感激。

韓雲見他一臉嚴肅,便沒再說什麼,而是轉到了另一個話題:「你原來的房子也不能住了,找到新住處了嗎?」

鄭允浩愣了一下,搖了搖頭。

韓雲的眉毛又皺了起來。

「還在金公子那兒?」

「韓叔,我...」

「搬出來。」韓雲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直言道,「你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更何況成天跟一個男人住在一起算怎麼回事!」

鄭允浩沒有反駁,卻也沒有妥協。韓雲冷笑一聲:「有些話我想你也不希望我挑明,當初你說你看上了監獄的一個醫生,我以為你喜歡上了那個李美珠,現在看來這是個誤會了?」

「我現在不想追究你是故意在騙我,還是為了給自己越獄失敗找藉口。」他的面色帶了一絲不容反抗的嚴厲,「我給你時間,找到合適的住處立刻搬出去,別讓我後悔把你弄出來。」

「韓叔。」鄭允浩深吸一口氣,突然打斷了韓雲富有威脅意味的重話。

「我現在不再是您的直系下屬了。」

言外之意,您沒有資格干涉我的私事。

韓雲愣了一下,隨即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感謝您這麼多年對我的照顧和幫助,以後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說完,鄭允浩沒有再等韓雲的反應,又鞠了個躬,然後徑直離開了。

韓雲有些愣怔地看著他倔強的背影,在腦海中跟一抹纖細卻同樣堅韌的身影重合。

當年那人也是這樣勇敢又固執,從未在自己面前表現過一絲柔弱,他愛她的堅強和大氣,同時卻也忽略了她也是需要照顧和保護的,乃至令她最後落得一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結局。

如今,他想保護那個人的孩子,給他一條最安全的路——就算鄭允浩自己不提出,他也遲早會把他調到二線——可是那個臭小子卻不領自己的情。

跟金恩勳的兒子混到一起,遲早有他後悔那一天。

韓雲冷哼了一聲,懶得再想這件事,重新把自己投入到工作中。

 

 

鄭允浩從國安局出來就撥通了金在中的電話,正好金在中也離開了金家,兩人便還是按原計劃回家做飯。

誰知金在中剛掛了電話,下一秒手機又震動起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隨即倒吸一口冷氣。

竟然是警察局。

他小心翼翼地接起電話,聽著話筒另一邊的男聲,眉頭漸漸舒展,過會兒又擰了起來。

「好,我現在過去。」

掛了電話,他立刻掉頭向另一個方向駛去。

 

急急忙忙地剛邁入警局大廳,就聽到一聲脆生生的呼喊,目光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一個髒乎乎的小身影立刻撞進了視線裡。

「大哥哥,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去孤兒院,嗚嗚...」

金在中把小男孩摟進懷裡,安撫了一會兒,旁邊的年輕警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名片,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就是金在中?」

「嗯,我是。」

在員警的描述中,金在中才知道整個事件的原委。

小男孩所謂的“父親”因涉嫌拐賣、非法組織兒童乞討等罪名被拘留調查,他手下的幾個孩子有的聯繫上了家屬,有的被送到了臨時的收容所,之後會被安排到福利院。而剩下的這個小傢伙,他自然也不是那人的親生兒子,而是被親生父母拋棄在街頭後被那男人收養的,平時也不上學,就替男人乞討、賣花賺錢。

現在男人被抓了,小傢伙自然沒處去了。因為缺少有效資訊,一時半會兒也聯繫不上他的親人,想把他送到收容所他又死活不去,最後掏出一張名片說自己有個“哥哥”,“哥哥”會收養他。

金在中跟員警交代了大致情況,商定在找到小男孩的親人之前先把他安頓在自己家,然後便把小傢伙領回了家。

 

鄭允浩比他早到家已經準備好了食材,一跨出廚房就看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還沒來得及詢問,就被小男孩一聲乖巧的“叔叔”再度打擊了一次。

金在中先把小傢伙領到浴室裡洗澡,於是做大餐就變成了鄭允浩一個人的任務。奈何鄭大廚水準有限,一番忙活之後端出了幾道明顯賣相不太好的菜肴。

洗乾淨的一大一小坐到餐桌前,大的清秀俊美,小的粉雕玉琢,倒真像是一對兒兄弟倆。

兩人相當給面子的並沒有嫌棄鄭大廚的勞動成果,本來金在中是想露一手犒勞一下即將上班的自己和鄭允浩,然而現在吃著這並不怎麼美味、卻是鄭允浩辛辛苦苦認認真真做出來的飯菜,他竟然覺得比吃自己做的更加可口。

小傢伙更是從小沒少吃苦,面前這桌四菜一湯在他看來已經是從未享受過的待遇,又豐盛又美味,吃著吃著險些掉下眼淚來。

 

吃完飯,金在中把小男孩領到客臥,哄著他睡午覺。小傢伙睡著後,他才終於歇了口氣,跟鄭允浩一起倒在了沙發上。

「怎麼回事?」鄭允浩衝對面那扇門努了努嘴,問道。

金在中又把在警察局的經歷複述了一遍,末了身子往他肩上一歪,眼帶笑意地看著他:「養了你一個大的不夠,現在還要再養個小的,你倆可別爭寵啊。」

「放心。」

鄭允浩往他嘴裡塞了個洗好的草莓,「我不爭寵,我就伺候你,行不?」

「唔...真乖。」

鄭允浩看他吃得嘴角溢出淡紅色的汁水,忍不住湊上去親了一口。

 

 

到了第二天,鄭允浩才知道真正的挑戰不是面對“哥哥”和“叔叔”之間的鴻溝,更不是當大廚做一桌好菜,而是金在中去上班了,自己要獨自照顧一個小鬼頭。

金在中出門的時候,小傢伙還睡著,也許是因為一直以來都過著吃苦受罪、擔驚受怕的日子,如今徹底放下戒備,便睡了個昏天黑地日月無光。

鄭允浩想起金在中的囑咐,到樓下買了一管治療跌打損傷的藥膏,然後輕手輕腳地走進客房。床上的小身影團成了一個球,淹沒在厚厚的被子裡,看起來可愛又可憐。

調高空調,掀開被子,又小心地把小傢伙的四肢拉平、撩起上衣,青青紫紫的痕跡便毫無保留地展現在鄭允浩面前。

這樣一個不過六、七歲的孩子,本應是世界上最乾淨、最無邪的存在,可那瘦小的身軀上卻滿是傷痕,就連對受傷已經習以為常的鄭允浩也不禁感到一絲痛心。

自己像他這麼大的時候應該是剛剛到孤兒院,雖然吃不飽穿不暖,但也算生活安穩。後來便被韓雲“挑”走,扔到部隊裡訓練,雖然日子過的也苦,在日復一日的特訓中同樣大傷小傷不斷,但卻從未受到過這種惡意的欺侮。

可就是眼前這個再平常不過的小男孩,卻經歷了世間的種種醜惡,被拋棄、被利用、被虐待...他幾乎很難把初次見他時那純潔靈動的眼神與這些傷痛的主人聯繫到一起。

果然在哪裡都一樣,不管是監獄裡的犯人,還是監獄外的普通人,強者為了各自的利益不斷壓迫、剝削弱者,而弱勢的一方則註定被欺辱、被掠奪。

他在監獄裡的那段日子已經見識過了無數的罪惡,雖然也有像李洪熙、李秀珉這種因為衝動或者意外而犯錯的人,但更多的則是像朴宰厚這樣的天生的掠奪者,他們骨子裡就帶著兇殘和邪惡。

其實有一點鄭允浩是贊成朴正東的,那些犯下死罪的犯人就該被處以極刑。

那些惡徒跟本不會像法官認為的那樣,在監獄裡用餘生來反省自己的罪過,事實是他們只是把原來的生活方式變相帶到了高牆裡,有錢有勢有力的犯人活得就像土皇帝,一樣的高高在上、恃強淩弱。讓這樣的人繼續“苟活於世”,那些被剝奪生命無辜人、被殘忍傷害的家庭,該如何安撫他們的憤怒和恨意?

而監獄不過是整個大環境的高度濃縮和影射,這是一個人吃人的社會,沒有絕對的公平和正義,弱肉強食是生存法則。從母親死去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想改變任人魚肉的命運只有一條路,就是不斷地變強、再變強,成為能夠主宰自己甚至主宰他人的強者!

 

許是他手下的力道有些重,小傢伙疼著了,哼哼著睜開了大眼睛,迷迷瞪瞪地看著正在給他上藥鄭允浩。

「醒了?」

鄭允浩塗抹完最後一個傷處,把他的衣服整理好,淡淡地說道。

小男孩點了點頭,似乎是有些畏他,轉了轉眼珠子,小心地問:「那個...大哥哥呢?」

「他去上班了。」

「哦,那叔叔不用上班嗎?」

鄭允浩嘴角顫了顫,挑起一抹自認為很溫柔的微笑:「我去上班了誰給你做飯?」

小男孩被那詭異的笑容震得抖了抖,不敢再發問了。

明明叔叔對著大哥哥笑的時候看起來又溫柔又和藹...嗚嗚...

 

乖乖地洗漱完,坐到餐桌前,鄭允浩把早就做好的早餐熱了一下,端到小傢伙面前。

小傢伙先是把煎蛋和麵包吃掉了,然後抱著玻璃杯一小口一小口、極慢地嘬著。眉頭時不時地皺一下,偷偷瞥鄭允浩一眼,然後又飛快地垂下頭繼續艱難地吮吸。

「怎麼了?不喜歡喝牛奶?」

鄭允浩看出了他的糾結,主動問道。

小傢伙點點頭、又搖了搖頭,猶豫了半晌最後小聲支吾道:「也不是不喜歡...就是喝了牛奶會吐...」

他從小到大幾乎沒喝過牛奶,養父才不會給他買這麼好的東西呢,其實他很喜歡牛奶香香甜甜的味道,只是有一次在超市外面賣花時,一個奶奶看他可憐給了他一盒剛買的牛奶,他高高興興地全都喝光了,結果之後腸胃似乎接受不了,又拉又吐的,苦不堪言。打那以後,他就對牛奶這東西留下了深深地心理陰影。

鄭允浩也沒勉強他,拿過他的杯子直接把牛奶倒掉,又沖了一杯即溶的奶茶。

「明天給你做湯或者粥,今天先喝這個吧。」

小男孩立刻受寵若驚地接過杯子,他本來還害怕會受到責罰,卻沒想到這個男人會對他這麼好,當即也顧不上燙嘴,咕嚕咕嚕一口喝了下去。

鄭允浩看他這幅這麼容易受感動的樣子,不自覺地嘴角就掛上一絲淡淡的淺笑,聲音也柔和了許多。

「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放下杯子,認真地回想了一下。平時“爸爸”心情好時會管他叫“乖兒子”,不過大部分時間心情都不好,就管他叫“臭小子”或者“小兔崽子”。他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把這些告訴眼前的男人。

「我叫小三兒~」

鄭允浩正要喝水,聞言差點被嗆到,嘴角抽搐了一下,無語地看著因為想到了答案一臉釋然的小傢伙。

小男孩看他的反應以為他沒理解,繼續解釋道:「我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妹妹”,我排第三個,所以叫小三兒。」

「那你妹妹不會叫小四吧?」

「是啊,還有二哥就叫小二。」小傢伙一臉的理所當然。

鄭允浩露出一絲慘不忍睹的表情,繼而又好奇地問:「那你大哥叫什麼,小大?小一?」

「不啊...」小傢伙用一副“你怎麼能想到這麼奇怪的名字”的眼神看著他,淡定地答道,「大哥叫大頭。」

噗!!

好吧......

鄭允浩覺得自己的腦迴路被小屁孩帶偏了,當即決定等金在中回來一起給小傢伙起個名字,雖然過幾天找到他的親生父母就能知道他的名字了,但在家的這段日子總不能一直叫他小三兒,萬一到時候真成了自己和金在中的“小三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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