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水嗎?」

金在中一個激靈,神情一滯後又恢復了常態,慢慢站了起來,以上位者的姿態看著眼前的楊旭輝。

「大哥已經看到了。」

楊旭輝語氣平淡,金在中沒有回話,只從他手裡拿過水,含了一口漱了漱口,吐掉。把水放到花架的空處,金在中轉向之前捧在手裡後來又被放到了一邊的那盆花,看著那小小的乳黃色的花,抬手摘了幾朵放到鼻下聞了聞。

 

金在中回到主屋的時候沒在一樓大廳看到鄭允浩,臥室裡也沒人。他沒有去找鄭允浩,也沒有詢問任何人鄭允浩的去向,只做平常做的事。晚飯開始了有一會兒,鄭允浩才從樓上下來坐到餐桌旁,沒有說話。金在中偷偷抬眼望了一下對面的鄭允浩,而鄭允浩只是低頭吃著自己的飯,臉上沒了平時溫柔的神情,飯桌上更沒有了前一段時間從加拿大回來後,吃飯時會偶爾給金在中夾夾菜,看金在中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吃下,眼角就會掛上淡淡的幸福的溫馨。

鄭允浩很快就吃完了,然後又站起身就走了,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個字,沒有看金在中一眼,甚至連筷子也沒有往金在中面前的菜盤子伸過去。看著那個頭也不回又往樓上走的人,直到他消失在視野裡,金在中收回目光,埋下頭,往嘴裡刨了一大口飯,可能是吞的太急結果嗆到了,眼眶都有些發紅,緊緊握住筷子的手有些抖。

鄭允浩直接上了四樓來到一個大房間門前,確認指紋和眼膜之後,門打開了,展現在眼前的顯然是間小型武器庫,房間裡牆上和屋子中央擺放的除了槍還是槍。鄭允浩設計改裝的傢伙總會留下一件作為紀念,做得多了,留下的也就多了,多到需要個大房間來裝。進了房間,鄭允浩徑直朝一個方向走去,停下,望著眼前的幾支槍,輕輕取下了一支。槍握在手裡,鄭允浩的眼神卻放空。跟前牆上那幾支槍中間貼著一張標籤,上面記錄著一個時間,赫然顯示著他們「出生」于鄭允浩在中國的那段時間裡。

 

金在中吃完飯後就回臥室去了,鄭允浩不在。呆呆的坐在床邊好久,金在中才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那本筆記本,輕輕地一頁一頁翻開,翻了幾頁後唇角才掛上淡淡的笑。把筆記本放回去,金在中再次拿起了小陶人,解開纏在上面的布露出他的腦袋,手指細細地描摹著他的五官,將小陶人按在心口,金在中閉上眼深吸了幾口氣,又將陶人放了回去,起身進了浴室。進到浴室裡脫下衣服後,金在中不知為何又呆呆地出了神,不知過了多久,才又回過神來。手搭在水閥上剛要擰開,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些聲音,金在中手上的動作就停住了,在浴缸裡放了些水,將身子和頭髮弄濕,在腰間圍上一條浴巾,走出了浴室。

聽到身後的門鎖被打開,鄭允浩反射性的回過頭,看到的是只圍著浴巾走進來的金在中。鄭允浩沒說話,只是看著走進來的那個人。

「我那邊的壞了。」

「嗯。」

鄭允浩只應了一聲,轉過身抓了張浴巾圍在腰上,又轉回身也不看金在中就要出去。擦肩而過,金在中一下抓住了鄭允浩的手,扭過身看著他。過了好久鄭允浩才回過頭,看向金在中,臉上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緒。就這樣過了很久,誰也沒有說話,金在中慢慢鬆開了鄭允浩的手。

「我到隔壁去。」

低下頭的一瞬間,金在中的眼眶紅了。擦肩而過,金在中的手碰到了鄭允浩的手,卻沒有被抓住。就要跨出浴室時,手腕猛地被抓住,一個猛力將金在中拉了回去,接著光裸的背撞上光滑堅硬的牆壁,有些疼。下一秒,鄭允浩的臉便在他眼前放大。鄭允浩直直地望進金在中眼裡,似乎想看出點什麼,但除了金在中仍舊發紅的眼眶,他什麼也看不見。唇吻了上去,一如往昔般的溫柔,金在中張開雙唇,粉舌迎了出來....

鄭允浩失了控,因為金在中的主動。因為向來吝於回應的他竟向他主動索吻,因為他向來只緊抓著床單的手攀上了他的背,因為他修長的腿纏上了他的腰,因為他主動的迎合,因為他媚人的呻吟....而最後從他嘴裡嘶啞的喊出的那聲"允浩",讓鄭允浩徹底失了控。

 

激烈的性事結束,沒多久金在中便疲累的睡了過去。鄭允浩躺在金在中身旁,看著那張精緻的臉,輕輕撥開他汗濕了黏在額前的發,輕輕印上一吻。

如果之前沒有控制住自己,恐怕他已經毀了他,然後自己再後悔,後悔一輩子。他可以通過這樣的身體接觸來判斷他的身體有沒有出軌,可是他的心呢?從一開始,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在強迫他,或許他的心從未上過他的軌,又何來的出軌?在韓敬面前露出的笑容從未對他綻放過。其實他一直在怕,怕有那麼一天他會不顧一切,不顧一切的離開他....但即使他的心不在他的軌上,只要不到那一天,他決不放他離開。可是剛剛他嘴裡叫著的那個名字,是允浩,他從沒有這樣叫過他,任何場合都沒有!

輕輕撐起身子打算去洗個澡,忽然覺得背上有些刺痛。鄭允浩扭過頭望向身後,肩背上是金在中留下的一道道紅痕。將金在中的手從薄毯裡拿出來:果然是該剪指甲了。把金在中的手放下,鄭允浩下床翻出了指甲剪又回到了床上,輕輕抓起金在中的手....

還沒"完工",鄭允浩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便"嗚嗚"地震動起來,只震了兩下鄭允浩便接了起來,聲音很輕。

「....嗯....你先過去,嗯....我隨後就到。」

放下電話,鄭允浩繼續手上的"工作"。終於完成,鄭允浩又將金在中的雙手小心放回去,替他蓋好毯子,起身下床穿上衣服就出去了。在房門關上的時候,床上那雙漂亮的眼睛輕輕睜開了。金在中抽出自己的雙手,放到眼前,看著十個被剪得整齊乾淨的指甲,一下紅了眼眶,雙手相互包住自己的十指放在胸前。

「對不起,對不起....」

 

 

第二天,韓敬被調走了,鄭允浩沒有提任何有關花房裡那一吻的事,但給的理由很充分:韓敬已經很久沒有活動活動筋骨了,那些事他也比辛子峰熟悉。事情很突然,韓敬只是懷疑是因為自己跟金在中走得太近,並不知道他吻金在中那一幕已經被鄭允浩看到。

那天走之前,韓敬偷眼看了一下坐在鄭允浩旁邊的金在中,眼神相撞的那一瞬,金在中垂下了眼,長長的眼睫毛在眼下投下落寞的陰影。

接手韓敬保鏢工作的,是辛子峰,金在中只跟他見過幾次面,只能算得上是面熟。金在中沒有再像對韓敬那樣試圖跟辛子峰變得親近些,除了必要的招呼應答就不會主動跟辛子峰交談,依然是到花房裡跟那些花花草草打交道。但辛子峰不是韓敬,除了區別于韓敬成熟端正的陽光帥氣的外型,還有性格。

「金少對園藝也有興趣嗎?」

辛子峰語氣輕鬆,姿態隨意地蹲到了金在中旁邊。前幾天金在中開始跟照顧花房的下人學種些花花草草。金在中扭頭看了一下身邊的辛子峰:他的樣子隨便卻不會讓人覺得討厭。

「談不上興趣,反正沒事,閑著也是閑著。」

金在中說完又低下頭繼續往花盆裡填土。

「我小時候我們家隔壁住著一個花匠,一個窮花匠。他家雖然跟我們家一樣小,但是卻很乾淨漂亮,陽臺、走廊欄杆上都是些花花草草,後來他娶了一個女強人。他老婆很有本事掙錢很多,但他們一直住在那個小房子裡,很幸福。小時候我的願望就是長大了也當個花匠。」

「....」

「那個花匠曾跟我說,用心去灌溉的花就會開得很漂亮。」

金在中填土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扭過頭又看向辛子峰。

「你這算是在批評我嗎?」

「沒有。我覺得金少做這些的時候很認真,所以覺得金少應該是喜歡的。」

「那你為什麼還問?」

「那是....這是一種禮貌吧?」

看著有些疑惑的辛子峰,金在中忍不住露出了笑。

「不是嗎?」

「比較像搭訕。」

「真的嗎?可別讓大哥誤會了,不然就糟糕了。」

說完,辛子峰發現金在中臉上的笑漸漸隱去,又低下頭,繼續往別的花盆裡填著細土。

「其實大哥讓我們跟著,就是希望金少多到外面走走,別悶壞了。」

「我知道。」

金在中對著辛子峰淡淡一笑。

這天的對話到這裡就結束了。離開之前,辛子峰看了一眼獨自走進主屋的那個背影,沒有了先前花房裡那種神情,眼中閃著一星探究的光芒。

 

金在中回到主屋,在一樓大廳裡坐了一會兒,看了看時間——鄭允浩快回來了,這幾天他回來的都比較早,然後上樓進了臥室。走到床頭櫃前,金在中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電話"嘟—嘟"響了很久一直沒人接,金在中只耐心的等著,沒有掛斷,電話最終是被接了。

「是我。」

(嗯。)

「查到什麼了嗎?」

(目前還沒有。)

「....有沒有辦法把他調回來?」

(最近還不行。)

「....那繼續查,注意別打草驚蛇。」

(知道了。)

金在中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放回去,走到了窗邊。從這裡正好可以看到大門那裡。金在中站在窗邊沒有很久,便看到一輛車開進了門,鄭允浩從車上下來,由一個屬下把車開進了車庫。輕輕靠在窗邊,金在中看著下了車後仍在跟身邊的人交談的鄭允浩,揚起了笑。

 

 

金在中還是被說動,跟著辛子峰外出了。辛子峰確實與韓敬不同,他不會詢問金在中想去哪兒,而是建議金在中去哪哪哪,不大像個下屬,倒像個朋友。

金在中被帶去的第一站是保齡球館。自知自己體育不大好,又覺得保齡球也算是種體育運動,所以金在中在這以前幾乎沒去過球館。在辛子峰"反正就是娛樂,高興就好,又不是比賽,非得打得多漂亮"的勸誘下,就去了。兩次洗溝之後,在辛子峰的指導下,金在中的準頭越來越准,甚至還打出了幾個全壘打,高興得跳起來跟辛子峰擊了掌。出了保齡球館之後,辛子峰又帶金在中去玩了個投籃的遊戲機器。金在中不知道那叫什麼,他對這些東西向來不大關注。那之後兩人又去打了壁球。這個很耗費體力,沒能堅持很久金在中就累得氣喘吁吁地坐在了地上,後仰著身子,兩手撐在地上。雖然很累,但通體舒暢。

「太累了,我玩不動了。」

辛子峰看著金在中,也扔下了球拍,走到他旁邊一屁股坐了下去,跟金在中一樣的姿勢,扭過頭來看他。

這些運動量對他們來說並不算什麼。

「現在覺得心裡舒服多了吧?」

「嗯。謝謝。」

「運動能讓人心情振奮,這幾乎對每個人都有效。」

「....你跟他們不一樣。」

金在中望向辛子峰,辛子峰聽了他的話愣了一下,繼而笑了。

「輝哥也這麼說。但,你跟我們都不一樣。」

辛子峰的表情很認真。看著辛子峰,金在中笑了,笑得很真很真。

「可以問一下嗎?」

「嗯?」

「聽說你剛來的時候受了重傷?」

「...哦,當時還小,為了個人傻呼呼的什麼都肯做,別人完全不稀罕,現在不會再那麼傻了。」

辛子峰語氣輕鬆,表情也是滿不在乎,但金在中發現,他的眼神還是有些黯淡了。鄭允浩身邊的每個人似乎都很有故事。

「我現在已經過了二十五了,戀愛經驗不多,但我一直在告誡自己:可以愛的很卑微,但不可以卑賤。」

辛子峰只是看著金在中,沒說話,表情認真,像是在思考什麼。金在中不希望一直沉浸在這種氣氛裡,先開了口:

「我現在餓了,導遊繼續帶路吧。」

「遵命。」

兩人笑笑,站了起來。

 

 

辛子峰帶金在中去的是個中國人開的大排檔。這種地方看起來不是很乾淨,但吃起飯來自在,而且中國有句俗話:不乾不淨,吃了沒病。

不用金在中開口說什麼,辛子峰便自動自覺地在他對面坐下,跟他同桌,還要了瓶啤酒,灌了一大口之後,才張口問金在中:

「金少要不要也來一瓶?」

「我不喜歡啤酒。你知不知道以前我們管啤酒就叫什麼?」

「什麼?」

「馬尿。」

辛子峰一口酒噴了出來。

「金少你也太壞心眼兒了。」

「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其實我覺得比較像牛尿。小時候去過鄉下見過牛,牛尿聞起來的味道跟啤酒的一模一樣。」

辛子峰乾脆放下了酒瓶子,喝不下去了,看著那個說完話笑了一下就低下頭繼續吃飯的人。

即使說著那樣像他們這樣的人口裡才會說出來的話,他依然不會讓人覺得粗俗,即使是坐在大排檔裡,他也仍然顯得優雅,卻又不會令人覺得格格不入。

兩人快吃完的時候,離他們不遠的一桌傳來了吵鬧聲,尋聲望過去,發現發生爭執的是一男一女,男人身邊還站了幾個男的。聽了一會兒又發現,原來是對情侶在吵架。爭吵的原因大概是,男的嫌女人煩,總是找各種藉口說自己忙沒空陪她,實際上卻不是在玩電玩就是跟自己的朋友出去吃喝,這一次被女朋友撞了個正著,於是質問,於是爭吵。

金在中和辛子峰兩人也吃的差不多了,就結了帳走了。感情事別人插不上嘴。

 

這天出來得早,兩人吃的那頓飯已經是晚飯了,所以結帳離開後,金在中四處走了走就上車回去了。辛子峰和金在中同坐在後座,一人坐在一頭。上車後金在中一直望向窗外,偶然間回頭,發現辛子峰正在看著自己。

「怎麼了嗎?」

「金少你沒事吧?」

從他們吃完飯結了帳到現在,金在中一直沒有說話。

「只是覺得有點累了。」

金在中輕輕一笑,又扭頭望向窗外。

安全回到總部後,辛子峰這天的任務也完成了,就又從總部離開了。

金在中上樓進了臥室後便直奔浴室,先洗了個淋浴,又泡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擦著頭髮出來,走到床邊才發現床頭櫃上放著一張紙條。

我去邁阿密幾天

 

放下紙條,金在中一下躺到了床上,沒一會兒就記起頭髮還沒擦乾,又坐了起來。擦著頭髮,金在中想起了吃飯時遇到的那一對男女。不想再走進浴室裡,金在中把毛巾扔到了床頭櫃上,抓過旁邊的一個枕頭抱在了懷裡。

人一旦沒有了屬於自己的事業、工作,閒下來了就容易失去自信,失去了自信在戀愛裡就容易失去自我。而在戀愛裡失去了自我,等待到的結果則往往是被嫌棄,甚至拋棄。每個人都應該擁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應該總是圍著某個人轉,可以愛得卑微,但不能愛得卑賤。

金在中把頭埋進了枕頭裡,吸了幾口氣,枕頭上有著屬於鄭允浩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還要懂得珍惜那種卑微的愛。

抱著枕頭躺下,金在中替自己蓋好被子,睡了。

 

 

韓敬常來做"工作"彙報,所以還是能看到金在中,但除了那聲招呼,彼此沒能說上什麼話。感情是種很奇妙的東西,也是最難以控制的東西,不是想要停止就能停止的。但其實在可控制與不可控制之間還是有條界線的,只是誰也看不見,當發現自己已經跨過那條線時,一切已經來不及。

那天韓敬回去後就已經反省過自己的行為:不論是以哪一個身份,哪一個立場來說,他那天的行為都是不應該也不可以的,甚至是危險的。可是,他已經跨過了那條線。鄭允浩將他調離是他控制自己心緒的最好機會和最佳時期,但每次去到有金在中在的那個地方時,如果看不到他,自己的目光便總想要去搜尋那抹身影;如果他在,就總期望他注意到自己,目光能停留在自己身上久一點。偶爾幾次在鄭允浩的視線範圍之外與金在中目光相遇,看著他眼中透出的淡淡的憂傷和轉過身時那隱隱的落寞身影,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衝過去將他攬入懷中。

鄭允浩只去了邁阿密兩天就回來了。雖然兩人都裝作不知道:鄭允浩裝作不知道金在中與韓敬的"花房之吻",金在中裝作不知道他已經知道。但這件事還是對兩人有著影響,不過儘管沒有了加拿大之行後淡淡的甜蜜,卻也沒有怎麼冷淡,兩人之間的生活不冷不熱的繼續著。

 

冰焰盟暗地裡一直與警方某高層關係不錯,所以長期以來來自警方的麻煩並不多,但這次似乎是兩方哪裡出了什麼問題,鄭允浩回來沒幾天,冰焰盟就開始麻煩不斷,頻獲警方"問候",但又不是直接找冰焰盟的麻煩。有人在鄭允浩的地頭上做生意的時候,總突然遇到員警臨檢之類的事,好的情況可以躲過,糟的會抓個人贓並獲,然後花了很大的力氣才總算擺平。幸好麻煩雖多,但不都是很大件,唯獨黑岩會那批借港停靠的軍火。當天正在卸貨的時候遇到員警突襲,人是跑掉了,但那批軍火卻落到了警方手裡。這場交易除了交易雙方就只有冰焰盟知情,先不管到底是哪方的人洩露了消息,在冰焰盟的地頭上出了這樣的事,鄭允浩必須得給那兩方一個說法。軍火不多,損失也不算太大,但黑岩會是個大幫派,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情況將會很糟糕。加上之前發生的一系列事件,更會對冰焰盟產生不利的影響。這種情況不是有沒有內鬼的問題,情況有些複雜:表面上看似警方在打擊各種違法犯罪活動,但這些事追根究底起來總和冰焰盟有關,雖然警方抓不著冰焰盟的什麼把柄,目的也不像是這個,但卻讓冰焰盟跟其他幫派之間有了嫌隙,情況類似於離間。況且雖然一直有高層護航,但警方同樣有些人總會和冰焰盟過不去。

而鄭允浩這段時間一直忙於處理這些事,顧不上金在中。金在中只知道鄭允浩似乎很忙,連見上一面都很難。

 

 

看著那個一步一步走下臺階的背影,辛子峰停下了腳步,插在褲兜裡的手握了起來。收回探究的目光,緊跟兩步趕上金在中。

「金少,我們去書店好不好?」

金在中停下腳步,看了辛子峰一眼,笑著繼續往下走,剛才他們去了山上的一座小廟。即便是在自己身上發生過很多奇怪的事,他卻是不大相信這些東西的,但還是跟著辛子峰來了。

「我怕我會得圖書恐懼症。」

以前很喜歡看書,現在卻有些怕了。翻開書頁的時候,心裡便會升起一種像是寂寞的東西,真的讓他覺得有些害怕。

「那是因為金少一直把看書當作知識積累,要是只是把它當作娛樂就不一樣了,要不要試試?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書店哦。」

帥氣的面龐上燦爛的笑容讓人覺得格外的舒心和輕鬆,金在中微笑著點了頭。

「好吧。」

 

兩人去的是一家漫畫書店,店面不小但也不是很大,看著滿牆滿書架的漫畫,金在中覺得有些眼花,進了書店就呆住了:他以為這種書店只有在日本才會看得到。

「金少有沒有比較想看的漫畫?」

金在中搖搖頭,他看得最少的就是漫畫書。在他的思維裡,他們是孩子的專寵,是屬於孩子的,但當他還是孩子的時候,對知識性較強的書比較感興趣,想看的書太多,撥不出時間看漫畫。

「這樣啊,那我給金少推薦一本吧。」

辛子峰說著開始搜尋起來,金在中在他身後一步步跟著,看著書架上排的整整齊齊的書。

「找到了,就是這本。」

「蠟筆小新?」

金在中接過辛子峰遞來的書,看向辛子峰。這本漫畫他聽說過,似乎是本成人漫畫,無意中還看過一些動漫版的。

「雖然他是個小色鬼,不過真的挺有意思的。」

沒再說什麼,金在中低下頭翻起來,慢慢地投入到了裡邊,看著看著不時會咧開嘴無聲地笑起來。金在中看的很快,沒用很久就看完了一本,辛子峰將他看完的放回去,又給他換了一本,讓他坐在書店裡給顧客設的凳子上。

「啊,他坐下去了,拍不到。」

一個不大的聲音傳進了辛子峰耳朵裡,目光在周圍搜尋了一會兒,最終落在站在書架一頭的兩個女孩兒身上,兩人似乎正在擺弄她們的手機。

「就這樣吧,萬一被他們發現就不好了。」

「嗯。這次出國旅遊真是賺到了,居然看到這麼漂亮的一對兒!」

「一開始人家說了你還不信,看吧,我就說兩個大男人到書店裡看這種漫畫,肯定有問題!好好奇他看的是哪一本啊。你說他們誰上誰下啊?」

「不知道,還真看不出來。哎,你看這張,天啊,好漂亮,兩個人靠得好近!」

「我看看,我看看!」

.......

兩個女孩兒的聲音不斷傳進辛子峰的耳朵裡。

一對?漫畫書?扭過頭仔細看了看他附近的書,目光落在他右手邊的其中一本上,伸手抽了出來,隨便翻開了其中一頁,只看了一眼就趕緊合上把書插了回去,又看了一眼坐著的金在中,發現他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些,頓時松了口氣。這個書店他來過幾次,不過卻不知道這裡還有這種漫畫。再瞟向之前那兩個女孩待的地方,竟發現剛才還商量著說可以了的兩人的手機又對上了自己。

辛子峰無奈地笑著朝兩人走了過去。

他怎麼變遲鈍了?被人偷拍了這麼久居然不知道,太危險了!

被突然出現在跟前的帥哥嚇了一跳,拿著手機的女孩反射性地把手機藏到了身後。辛子峰只是揚著帥氣的笑看著女孩,欺身從她藏在身後的手裡拿過手機。

「偷拍可不行哦。」

「不是,我們只是....只是....」

兩個女孩兒囁嚅著,被抓個現形,只能看著眼前的帥哥一張一張地刪掉她們的寶貝照片。

「嗯~~~這張拍的還不錯,就留著給你們做個旅行紀念吧。」

辛子峰說著沖兩人笑笑,把手機還給了女孩。

 

「怎麼了?」

金在中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辛子峰站直了身,笑著攬住金在中的肩。

「你們要失望了哦。我們不是一對,我是他哥哥,他可是早已經名草有主了的。」

金在中被辛子峰突來的動作弄懵了,聽完他的話後總算明白過來了,禁不住臉上有些微發紅。

如若是在以前,他的反應絕不僅僅是這樣,但現在已經有些習慣了,更何況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轉過身,便誰也不再記得誰。

辛子峰說完話又將手從金在中的肩上拿開了。

「我已經看完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肚子有點餓了。」

金在中對兩個女孩兒禮貌地笑笑後,看向辛子峰。

「這書還有幾本,金少要帶回去嗎?」

「不了,以後有空再來吧。」

「是。」

金在中率先走出了店門,辛子峰慢了一步跟上去。兩個女孩兒在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店門口時才從呆愣狀態中回過神來,面面相覷。

「剛才那個帥哥叫那個美人什麼?」

「我沒聽錯的話,是叫‘金少’吧。」

「....」

「....」

「有錢人家的少爺,故事會不會很精彩啊?」

「不知道。」

 

 

飯後散步是件很愜意的事情,特別是在人極少的街區。

金在中的步子放得很慢,辛子峰跟在身邊沒有打擾他。忽然傳來的"嗚嗚"的哀叫聲止住了兩人的腳步,聽了一會兒,金在中的腳步尋著聲音找了過去,辛子峰提高警惕跟著。轉了個彎,發現聲源是只個頭不大的狗。狗兒正坐在角落裡提著受傷的那只前爪"嗚嗚"的哀叫著,那只受了傷的爪子上的血跡已經乾涸,能看得出來傷的不輕。金在中放輕腳步靠了過去,狗兒的耳朵是相當靈敏的,一聽到有聲音向自己靠近站起來撒腿就跑。但可能是腿受傷的緣故,只是跑到了另一個較遠的角落裡,然後全身戒備的齜著牙盯著兩人,嘴裡不斷發出即將要參加"戰鬥"的聲音。看到這幅情景,金在中沒有再繼續靠近,也沒有轉身走開,只是站在原地看著角落裡的狗,一人一狗就這麼對峙著。

辛子峰驚奇的發現,狗的戒備在慢慢鬆懈,不久就像他們初看到它時的那樣坐了下來,又沒一會兒,居然趴臥在了地上,發出痛苦的哀鳴,但這哀鳴與之前他們聽到的又有些不同,有些像是在撒嬌。辛子峰這時也才稍稍放鬆對狗兒的戒備,轉過頭看向身邊的金在中,而金在中的眼是望著那只狗的眼的。

金在中抬手止住辛子峰,自己慢慢走到那只狗的身邊,它沒有再逃開。蹲下身子,金在中的手輕輕落在了它的頭上,順著它的毛向後撫著,幾下之後,它竟然開始輕輕地蹭著金在中的手,金在中彎起唇角,將它抱了起來。辛子峰看著金在中的眼微微眯了起來。

「這附近哪兒有獸醫站?」

 

從獸醫站出來,兩人才知道外面下起了大雨。剛走出門口便有人上前遞上了傘。辛子峰將大傘撐起,金在中沒有向前邁步走進傘下。看著正一下一下撫摸著狗兒的金在中和正乖順地躺在他懷裡的狗,辛子峰猶豫著開了口:

「金少,嗯~~~那個,它的傷已經處理好了,所以金少可以讓它走了。金少知道大哥他....不喜歡,有寵物,特別是隻流浪狗。」

金在中抬起眼看著辛子峰,辛子峰只是搖搖頭。

跟便利商店的老闆要了個大紙箱子用塑膠薄膜將紙箱包住,找了個寬大的屋簷將紙箱放下,金在中把那只狗放了進去。似乎是知道金在中要放下它離開,剛被放到箱子裡它便坐了起來,一直望著金在中的眼。金在中只是像最初那樣撫摸著它,它忽然扭過頭伸出舌頭舔了舔金在中的手指,金在中一下露出了溫柔的笑容。辛子峰撐著大傘蹲了下來。

「每天都會有像它這樣的流浪狗因為各種原因死掉,它算是幸運的一隻。但這是個殘酷的世界,只有強者才能生存下去,沒有誰能永遠依靠誰的保護存活。」

你太善良了,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裡,這樣的善良是個危險品。

金在中扭過頭看了辛子峰一眼後,又摸了摸狗兒的頭,站起身。

「能給我把傘嗎?我想走走。」

狗兒包紮好的前爪搭在紙箱邊,看著走進雨裡的人,嘴裡發出嗚嗚的像是不捨的聲音。

撐著傘走在雨裡,金在中的思緒漸漸飄遠。

一直在努力適應這個世界,但還是沒能完全適應,理論與現實總是存在著很大的差距。只有強者才能生存嗎?那麼他,又是怎樣的強者呢?

「金少!」

一聲驚呼,金在中被拉入了一個懷抱,接著被抱著轉了個身,然後聽到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就又被放開了。

「媽的!要不是下這麼大的雨,我不追上你把你車子卸了,我他媽跟你姓!」

金在中回過神來,發現辛子峰渾身濕答答的沖著一輛遠去的車子破口大駡。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辛子峰罵人。

「金少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你。」

「....哦,這~~也在我的工作範圍之內。」

「我們回去吧,你的衣服幾乎全濕了,拖久了弄不好會生病。」

「生病倒不會,我身子好著呢。倒是會有點冷。」

聽著他的話金在中忍不住笑了,拾起剛才一驚之下被他扔在地上的傘。看著金在中鑽進車裡,辛子峰低下頭,看了看剛才抱住那個人的手,好一會兒才抬起腳,也鑽入車裡。

 

 

進到大廳的時候,鄭允浩正坐在沙發上,閉著眼手指揉著太陽穴,聽到聲響後才睜眼看向走進門的兩人。

「大哥。」

「嗯。先別回去,過會兒阿輝他們會過來。」

「是。」

「還有,衣服濕了,去換一下。」

「是。」

辛子峰退了出去,鄭允浩轉向金在中的目光一下子放柔了。

「吃過晚飯了嗎?」

「還沒有。」

 

飯桌上安靜得只有碗筷碰撞和咀嚼的聲音。這是鄭允浩從邁阿密回來後兩人難得的獨處,也是第一次一起吃晚飯。

鄭允浩的筷子夾起一大塊魚肉在空中停頓了一會兒後,還是伸向了對面那個飯碗。

「今天的魚很新鮮。」

金在中看著突然出現在碗裡的魚,愣了一會兒,抬起頭時,對面的人已經低下頭吃著自己的飯了。把魚肉送進嘴裡,味道果真格外的鮮美。

「嗯。」

不長的晚飯時間結束後,鄭允浩回到大廳,不久後楊旭輝、鄧勇、陶志剛、韓敬都來了,辛子峰也換了一套衣服出來了,他們似乎是要開會的樣子,金在中只是看了一眼便上樓去了。洗完澡後站在窗邊呆呆地看著外面的大雨好久,回到床邊坐下,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時間已經不早了,但還是沒有絲毫睡意,下午回來時看到的鄭允浩的樣子忽然在眼前浮現,猶豫了一會兒,起身換上了一身休閒服,從另一個通道下了樓。

 

「金少,要怎麼做你告訴我就行,讓我來。」

宋嫂站在廚房裡,看著手腳俐落的金在中,有些意外也有些高興。

之前還以為金少又餓了讓她來做夜宵,不想他是讓自己給他找食材做湯。

「沒關係,又不是什麼大活兒。」

看著金在中認真的樣子,宋嫂的唇角是怎麼也控制不住地彎了起來。

做了這麼多年的飯,她清楚現在金少在做的湯是什麼。這種湯的做法既補身子又安神也助睡眠,做法不是從一般菜譜上就能學來的,這是一種傳統而古老的做法,她都還是從媽媽那學來的。而很顯然的,金少不是熬來自己喝的。

宋嫂往大廳裡瞧了瞧,隱約能看到還在商量著事情的幾個人,回過頭來看了看專注在火爐上的小砂鍋的金在中,笑著點了點頭。

將爐子的火調到最小,金在中轉向一直沒有離開的宋嫂。

「湯已經好了,等他們結束了再端過去。我先上去了,接下來的事就麻煩你了。」

「金少放心去休息吧。」

洗了手,金在中又從另一個通道回了臥室。

 

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等楊旭輝他們都走了,鄭允浩一下靠在了沙發上,閉上眼。

「少爺。」

宋嫂端著湯走到了大廳。鄭允浩睜開眼,看向看著自己長大的宋嫂。

「喝碗湯,少爺該好好休息休息了。」

「我知道。湯我不想喝,你端下去吧。」

說完鄭允浩又閉上了眼。

「這是金少剛才親自下廚給你熬的。」

鄭允浩再次睜開雙眼,看著宋嫂手上端著的冒著熱氣的湯。

 

臥室的床頭燈亮著,鄭允浩輕聲走過去在床上躺下,翻過身,卻發現金在中正睜著眼睛看著自己。

「把你吵醒了嗎?」

「沒有。」

金在中看著鄭允浩布著血絲的眼,伸出手,手指撫上他眼下淡淡的黑眼圈。鄭允浩忽然覺得之前喝下的湯一下又讓整個胃都暖起來,慢慢地擴散到心臟的地方,烘得整個人都暖暖的,輕輕抓住了那只手。

「最近比較忙。」

「嗯。」

「阿輝那裡需要幫手,所以要換個人。」

「嗯。」

鄭允浩修長但有些粗糙的手指撫過金在中的臉,摩挲著他濕潤的唇,頭緩緩靠了過去,唇壓上了那兩片誘人的唇。

 

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那張俊帥的臉——這是兩人第一次靠得這麼近睡覺,金在中不自覺地掀起了嘴角: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睡懶覺,或許真的太累了吧。手伸了過去,但在離著兩釐米的地方突然停住了:一次兩次的失控可以,但不可以再多了。輕輕地撐起身子不想打攪睡著的人的好眠,但坐起身時才發現鄭允浩的手搭在自己腰上,因為他的動作滑了下去。突然憶起昨晚的事,兩朵紅雲爬上了雙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鄭允浩的吻太過溫柔的緣故,他竟然在接吻的時候睡著了。

鄭允浩的睡眠向來不深,金在中這一動,沒一會兒也就醒過來了。睜開眼看見的便是紅著臉看著他的金在中,在發現他醒來後又急忙低下頭。像是著了魔般,鄭允浩拉下金在中壓在床上,毫不猶豫地吻了上去。充足的睡眠之後精神煥發,加之早上男人本就處於勃發狀態,這一吻下去,便一發不可收拾....

金在中從浴室裡出來時,鄭允浩已經下樓了。換好衣服正打算下去填一填肚子,床頭櫃的抽屜裡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金在中快步走過去拉開抽屜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後迅速地按下了接聽鍵,意外的聽到了另一個聲音。

(喜帖什麼時候送到的?)

這是鄭允浩的聲音。

(-今天一大早就送了過來。詹姆斯的婚禮在三天后,據說他給所有幫派都發了喜帖,似乎要弄得很大。)

(那女人背後的勢力那麼大,他肯定得做大給夠面子。但請了所有人,似乎也做得太大了點。)

(大哥覺得有貓膩?)

(有沒有貓膩說不準,想向其他幫派示威的成分倒肯定有。)

詹姆斯.戈爾曼,金在中知道:黑岩會現在的掌舵者,一個四十歲左右外表相當和善的藍眼睛美國人。

(還有,昨天電腦裡發現了一隻耗子,這已經是最近的第三次。)

(第三次!這是怎麼回事?)

(它第一次進來的時候我們已經發現了,他好像只是在"探路",我們及時地追蹤了,但沒追上,後來就加固了防護,但顯然它是個高手,沒有防住。昨晚雖然及時發現了,但還是讓他偷走了一些不是很重要的東西。)

(....讓他們最近多注意點,不要再讓我聽到這種消息。)

(是。)

(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了。)

電話裡安靜了一會兒後,便傳來掛斷的聲音,金在中將通訊記錄刪除後把手機放回了抽屜裡,關上抽屜下了樓。

 

 

 

三天后,詹姆斯.戈爾曼婚宴。

一開始金在中並不是很明白為何鄭允浩要帶他一起出席詹姆斯的婚禮,到達婚禮現場後總算有些明白過來:黑岩會似乎相當了得或者這個詹姆斯看來很是厲害。出席的人相當多,每個幫派來的不是大哥也是二當家,相當多的人都帶著女伴,當然身邊跟著的是個男的並不只有鄭允浩。但鄭允浩身邊身份不同於一般、外表迷魅惑人的金在中的出現引起了所有人轟動式的注意。道上都知道前陣子冰焰盟跟黑岩會關係有些緊張,這次冰焰盟老大攜海藍薔薇一起出席,給足了黑岩會面子。而兩人剛一出現,詹姆斯便朝他們走了過去,熱情的打了招呼。

「我還擔心你太忙,來不了了呢!」

「有免費的午餐和下午茶,我豈有不來之理?」

「哈哈,那想必這位就是金先生了,你能參加我的婚禮我感到很榮幸。」

「戈爾曼先生抬舉了。這裡先恭喜你了。」

「Oh,金先生可以叫我詹姆斯。」

「恭敬不如從命,詹姆斯先生。」

金在中有些不大習慣這樣的熱情,但也只能盡可能自然的笑著應答。

「Oh,謝謝。他真是個迷人的小夥子。」

詹姆斯忽然轉向鄭允浩小聲說道,但金在中也是聽得見的。

「謝謝。」

「那祝你們玩兒的愉快,我得去招呼其他人了。」

詹姆斯又笑著離開了。

 

現在婚禮已經結束,婚宴正在寬敞的大廳裡舉行。金在中將手裡的酒杯交給侍者。

陪著鄭允浩應酬各個"要人",杯子碰了無數次,倒是一口沒喝下去,鄭允浩更是。在這裡,說話比過去他參加所謂的上流社會的酒會更需要技術和藝術,幸好他只需要陪著打打招呼。人頭攢動,觥籌交錯,在他看來沒有他之前想像中黑道大哥婚禮的暗潮洶湧,這更像是一場上流社會的豪門盛宴。只是他一直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那種感覺太模糊卻又一直存在,讓他有些不安,還好一直在他身邊的鄭允浩不至於讓他覺得無措。

鄭允浩既沒有攬金在中的肩也沒有摟他的腰,兩人比肩站著,說他們像兄弟比說像情人更適合。但兩人相處的姿態卻引起了其他人暗地裡的猜疑:鄭允浩是不是真如傳聞中的那樣重視身邊的男人?

「還好嗎?」

「嗯。」

「我的酒似乎不能讓兩位滿意呢。」

同時尋聲望去,新郎官詹姆斯正笑容親切地走向他們。

「詹姆斯先生這是在責怪我這個挑剔的客人嗎?」

鄭允浩回以禮貌的笑容。

「聽說鄭老闆喜好紅酒,並藏又不少極品,想必是個品酒高手,我這裡正好有一瓶沒有了標識的,不知道鄭老闆可否賞臉品評一下?」

「既然是詹姆斯先生的私藏,那肯定是極品,我又怎會錯過難得品嘗美酒的機會?」

「倒酒。」

侍者倒了三杯酒,晶瑩的液體流入杯中,酒香四溢。

「鄭老闆,金先生,請。」

鄭允浩沒有猶豫,優雅地端起了酒杯。不知為什麼,那一刻金在中猶豫了,詹姆斯發現了,一直注意著金在中的鄭允浩又怎會不知道。

「抱歉,詹姆斯先生。他最近身體有些不適,醫生交代要忌酒,我竟然差點忘了,真的非常抱歉,還望你見諒。」

「既然是醫囑自然得遵從,畢竟健康更重要嘛。」

詹姆斯笑笑表示不介意。這麼一來金在中便不用再端起那杯酒,只是一臉歉意的向他說了聲抱歉。詹姆斯和鄭允浩兩人碰了杯,鄭允浩沒有直接送到嘴邊,而是放到鼻前聞了聞。

「La Romanee~Conti(羅曼尼•康帝)酒園1945年產,全世界只有600瓶。」

「鄭老闆果然厲害。」

兩人舉杯一笑。就在鄭允浩剛將酒送到唇邊時,金在中忽然身子一軟,鄭允浩空著的手一下摟住了他的腰,將他攬入懷裡。

「怎麼了?」

「金先生沒事吧?」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聽得出來鄭允浩的聲音有些緊張。約過了三秒鐘,金在中才從鄭允浩懷裡抬起頭,神色有些羞赧。

「沒事,只是....腰有些,不舒服,可能是站的時間有些長了。」

看著金在中那副模樣和從衣領中隱隱露出的嶄新的吻痕,詹姆斯心下了然。

「竟然讓我的貴賓累著了,是我招呼不周。這裡準備有休息室,希望金先生不介意到裡面休息休息。」

「休息室倒不必,我到那邊坐坐就可以。掃了詹姆斯先生的興,真的很抱歉。可以帶我過去嗎?」

金在中說完抱歉的話後轉向了鄭允浩,用不大但詹姆斯也能聽到的聲音問著。

「詹姆斯先生,恐怕我得陪他過去。至於美酒,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品嘗。」

「當然,我們的機會還很多。不過,美人雖美,鄭老闆也要記得憐香惜玉哦。」

詹姆斯笑得有些曖昧,拍了拍鄭允浩的肩,金在中低下了頭,鄭允浩笑笑,再次將酒交給了侍者,摟著金在中的腰向設在大廳偏角裡供暫時休息的桌椅走去。直到坐下鄭允浩才又開口:

「真的沒事嗎?」

詹姆斯的意思他當然明白。他們昨晚的確做過,但那一次絕不會有這麼大的影響,金在中更不會當著詹姆斯的面說出那種曖昧不明的話。

金在中小心地看看四周後,才看著鄭允浩小聲道:

「我們回去好嗎?」

「覺得累了的話,我讓他們先送你回去,好嗎?」

主宴還沒開始,他現在走的話,有些說不過去。

「不是。這裡的酒有問題,顏色有些不對。」

之前看著那一杯杯晶瑩剔透的美酒,一直覺得有些不安,但又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直到剛才詹姆斯的那杯酒,讓他覺得不對。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被"押"在實驗室做"免費勞工"時的情景一下晃進腦裡,所以他猶豫了。等鄭允浩說出酒名與年份時,雖然還不能百分百確定,但他也能九成肯定,那酒有問題:那種酒以前他有幸喝過,不是那種顏色,色差雖然細微但還是不同。紅酒倒入杯中後顏色會有些變化,但也不是那樣的顏色。其他酒他不敢肯定,但總覺得大家現在的反應與之前有些不同,好像變得有些遲鈍了。這場婚宴恐怕是鴻門宴。

「酒有問題?」

「嗯,但只是直覺。」

鄭允浩的目光沉了下去。詹姆斯的野心很大他很清楚,但....

「大哥。」

鄭允浩還在考慮的時候,一直待在外廳的鄧勇走到他身邊。這次跟著他們來的除了鄧勇、陶志剛,還有楊旭輝和替換辛子峰的米樂。金在中和鄭允浩在內廳參加婚宴,楊旭輝跟在身邊,鄧勇和米樂侯在外廳,而陶志剛則帶著其他人等在外庭,這是出席這次婚宴的人的做法。

「什麼事?」

「剛才小樂不小心撞上了一個侍應,發現他身上有槍。又試了另外幾個,情況一樣。後來他四處探了探,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另外,除了飯菜,詹姆斯還給外面的人上了酒水。」

「通知其他人,不要再碰酒水。」

「是。」

鄭允浩也站起來,將神色已經變得緊張的金在中擁入懷裡。

「沒事的,我們馬上就回去。」

「嗯。」

 

跟詹姆斯打了聲招呼後,眾目睽睽之下鄭允浩抱著金在中走出了大廳。這毫不避諱的行為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但他們得到的訊息也僅只是:鄭允浩果然如傳聞中那般重視懷裡的人,而且那人還是個病美人。只有代表朱雀堂的陸振海望著鄭允浩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而看著鄭允浩離開的背影,詹姆斯眼中露出了一絲惋惜。

本來那麼迷人的寶貝他是打算留著的,不過既然他要回去,天意如此,他也只能說可惜了。

「先生。」

一個侍應走到詹姆斯身邊。

「去吧。」

「是。」

「等等。」

侍應剛要轉身離開,詹姆斯又叫住了他。

「讓他們盡可能的留下那個迷人的寶貝。」

「是。」

冰焰盟的三輛車子漸漸駛離,那個充滿了陰謀的地方依舊熱鬧非凡。

 

 

即使已經離開那個地方很遠,金在中似乎仍舊沒有放鬆下來,鄭允浩攬過他的肩,輕聲安撫著。

「過了這段地界就沒事了。」

現在車子正行駛在一段山路,右面靠著不算陡峭的山,左面臨著坡度不到三十度的斜坡。山上是茂密的樹林和茂盛的雜草,左側同樣長著高大的林木,但雜草不是很茂盛。

金在中只是望著鄭允浩,欲言又止。那種不安的感覺並沒有消除,反而越來越強烈,胸口很悶。

「大哥,前面報告說發現有輛車停在路邊,嚴重損毀,可能是車禍。」

「小心繞過去。」

「是。」

「不行,倒車!」

就在最前面的車子快要開過那輛車時,金在中突然坐直身子喊了出來,但他話音未落,"轟"的一聲,那輛嚴重損毀的車子炸開,強大的爆破氣流掀翻了最前面的車子。鄧勇猛地一打方向盤險險避過了朝他們砸過來的車子,卻又一下撞上了後面來不急刹車的車。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就響起了密集的槍聲,防彈玻璃上迅速出現一個個子彈留下的痕跡。

「Shit!後退,開回去。」

兩輛車只往後退了幾米,公路兩側茂盛的草叢裡突然聳動闖出三輛車攔在路上。

「操傢伙,速戰速決!」

兩輛車調成直角停住,迅速進行反擊。

下完命令,鄭允浩左手按下一個按鈕,車頂上的暗箱向兩邊滑開,顯出藏在裡邊的大傢伙,取下大傢伙,鄭允浩轉向金在中,傾身在他眉心印下一吻。

「趴下,捂住耳朵閉上眼睛不要看,好嗎?」

這是金在中來美國後第一次看到這樣無形中透著迫人的氣勢的鄭允浩,很像他第一次看到他時的感覺,有些陌生卻不可怕,金在中乖乖趴臥在座椅上,閉上眼睛,捂住耳朵,但槍聲仍舊不絕於耳,而且似乎越加激烈。

「掩護,打開車頂。」

車頂滑開,鄭允浩把槍架了出去瞄準了攔在路中間此時火力最強的車子,轟的一聲只一炮便基本解決了這方的麻煩,但過大的氣流使他們的車子也晃了晃。但難纏的是借著地勢和草叢掩護埋伏在山上的那些傢伙。對方似乎沒料到鄭允浩這邊居然會帶著這麼厲害的東西,前方的火力基本被消滅後,山上的火力也有些弱了下去,但只是一會兒火力又比之前更強了。觀察了一會兒,鄭允浩朝對他們來說比較安全但火力較弱的兩個位置分別射出了一炮,兩聲巨響,大樹倒下,碎石滾落之後,戰場忽然變得安靜。鄭允浩坐回車裡,陶志剛的狙擊槍朝上面掃了一趟,還是沒有任何動靜,想要再開槍時被鄭允浩抬手制止了。

「不要浪費子彈。」

他們配備的彈藥並不多,也不清楚對方的情況。從交戰的這段時間裡來看,對方的火力比預料中的要強,也不是一群沒用的傢伙。他們也損失了不少人,原來一共十八個人,現在就只剩下八個,除了他們,那邊就只剩下米樂、阿順和小毛。氣氛變得詭異的安靜,所有人都提著槍絲毫不敢放鬆地注意著山上的情況。

一下突然變得安靜的情況讓金在中睜開了眼,坐了起來,窗外的景象一下讓他愣住了,鄭允浩轉過他的臉,看著他的眼,溫暖粗糙的手掌貼著他的臉。

「我們現在需要下車。」

待在車上並不安全,車子擋不了多久,現在這種情況沒辦法判斷對方是否有殺傷力更大的武器,就在兩人剛下了車,頭上傳來了震耳的聲音,一隻「大鳥」出現在頭頂,埋伏在山上的人也再次發起了攻擊,但這時頭上的直升機的火力攻擊卻是最危險的。

「退到樹林裡!」

就算看過再多的電影,當真正遇到這種情況金在中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只聽鄭允浩喊了一聲,他便被緊抱在懷裡滾到了地上,耳邊槍彈的聲音近得可怕,甚至能感覺到被子彈擊起的碎屑打到臉上。等到終於停下,金在中看清周圍的一切時他們已經在樹林裡了,其他人似乎也全撤到了樹林裡,而頭頂上的聲音說明上面的威脅依然緊跟,山上的人也緊逼了過來。

「大哥!」

「先別管頭上的傢伙,分散!」

 

鄭允浩將金在中拉到身後,掏出手槍。直到這時金在中才發現鄭允浩的大腿後側已經中了一槍,血還在流,但他卻像是完全感覺不到一樣。大樹幾乎可以將金在中完全擋住,藏在樹後他不僅能聽到子彈打到樹幹上的聲音,還看到子彈射在附近地上,這一切都在告訴他現在他們的境況有多兇險。終於有些鎮定下來,忽然聽到什麼東西掉落在地上的聲音,才剛看清楚了那是枚小型炸彈便被用力推開,鄭允浩重重的壓在他身上,接著附近響起了爆炸聲,泥土濺到了臉上,緊接著一樣的聲音相隔不久地響了三次才停下來,接著又是槍聲。

「還好嗎?」

「我沒事。」

「大哥。」

離他們最近的楊旭輝靠了過來,兩人沒有多話,只相互點了下頭,鄭允浩拔出了另一支槍與楊旭輝一起轉身,一下又將金在中擋在了身後。

「能給我支槍嗎?」

金在中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楊旭輝看向鄭允浩,三秒後抽出了自己的手槍遞向身後,金在中接過槍,心嗵嗵嗵跳的厲害。但即使手裡有了槍,他還是被藏到了一棵大樹後,鄭允浩則躲到了另一棵離他最近的樹後。

「待在這裡不要隨便出來。」

直升機還在他們上空盤旋,金在中抬起頭還可以隱隱看到它的輪廓,將目光轉到鄭允浩身上,因為持續的劇烈運動,他大腿上的傷口還在流血,目光漸漸往上移,發現他後腦上有個紅點,當意識到那是什麼時,金在中的眼突地睜大。

「小心!」

猛地被撲倒,鄭允浩的頭狠狠撞到了地面,子彈在極近的地方掃過,而過大的衝擊力讓兩人滾向坡下,直到撞上一棵樹幹才停了下來。迅速扶起壓在身上的人,當鄭允浩看到金在中變得慘白的臉,扶住他的手感覺到他手臂上濕熱黏糊的液體時,神情瞬間變得可怖。金在中這時才知道原來被槍射中竟然會讓人幾乎痛得暈過去,為什麼鄭允浩卻像沒事人一樣?抬起頭,發現此時鄭允浩變深的眼瞳射出嗜血的光芒,神情可怖得堪比撒旦!

「大哥!金少!」

「大哥!」

楊旭輝和陶志剛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退到了他們身邊。

「把槍給我!」

陶志剛沒有遲疑地將手裡的槍交給了鄭允浩,扶起金在中藏到了草叢後,脫下外套撕下一塊纏在傷口上又扯下本就被扯松的領帶綁住。

「金少忍忍。」

「嗯。」

鄭允浩調好手裡的狙擊槍,站了起來。

「阿輝,掩護!」

「是!」

閉上眼,仔細聽著頭頂上的聲音,猛地睜開眼睛後,往前走了幾步又往北走了幾步,停下,架起槍,槍口往上成75度角,扣下了扳機,連續的槍聲之後是一聲慘叫,接著是不遠處有重物從高空墜落到地面的聲音。頭上的傢伙一下就飛遠了。鄭允浩的槍口轉向從山上往下壓的敵人,又是一陣掃射。忽然一個黑乎乎的大傢伙對準了兩人的方向。"轟"的一聲巨響,金在中猛地一個激靈,探出身只看到大片飛濺而起的泥土,陶志剛迅速捂住他的嘴把他拉了回來才將他即將出口的喊聲堵住。

「大哥會沒事的!」

看著金在中露出驚恐的眼,陶志剛說著連自己也不相信的話。

現在那個大坑的位置正是大哥和輝哥待的地方,而現在看不到他們的人影。

這一聲巨響過後,樹林裡一下又安靜了,陶志剛掏出了手槍再次進入一級戒備狀態,聽到附近有響動剛要開槍卻發現是鄭允浩和楊旭輝。

「大哥!」

聽到陶志剛的叫聲,金在中迅速地回過頭看到了滿身泥土的鄭允浩。鄭允浩移到草叢後將眼眶濕潤的金在中輕輕擁進了懷裡。

「阿輝,怎麼樣了?」

「還是不行,這裡有磁場干擾,信號發不出去。」

「阿志,發集合信號。」

「是。」

將兩手放到嘴邊發出了悅耳的鳥叫聲,不一會兒其他地方也響起了相似的聲音。

 

此時僅剩下的七個人:鄭允浩、金在中、楊旭輝、鄧勇、陶志剛、米樂、阿順聚到了一起,藏在一個突出的垂直陡坡後,鄭允浩邊用撕破外套的布胡亂給自己包紮邊開口:

「大家清查一下自己剩下的子彈,看看還有多少。」

幾個人掏出所有的彈藥,數了數後,對著鄭允浩搖了搖。

「現在我們的火力是六個人,子彈不夠。從火力來看對方至少還有二十個,大傢伙在他們手裡,裡面還有兩枚炮彈,所以我們不能浪費一顆子彈。小樂、阿順負責左面,阿輝、阿勇中間,阿志跟我在右面。」

鄭允浩說著看向了金在中。

「你先待在這裡。」

「注意手裡有大傢伙的那傢伙,行動!」

鄭允浩口中的大傢伙正是經過他改良的肩扛可擕式迫擊炮,它與戰爭中使用的傳統迫擊炮的不同在於後挫力大大減小外,更厲害的是能夠同時裝上特製的六枚殺傷力極強的微型炮彈,並配有熱成像顯示儀。

「是。」

 

「等一下。」

金在中拉住了貓著腰站起的鄭允浩。

「子彈不夠,所以要提高命中率,對不對?」

看著金在中認真的樣子,鄭允浩點了點頭。

「那,相信我,大家不要出聲。」

金在中說完將耳朵貼上了垂直的坡面,閉上眼。

「11點鐘方向,直線距離五十米,目標身高170到175公分之間,斜30度角向這移動。」

金在中的話音一落,所有目光都從金在中身上移到了鄭允浩身上,鄭允浩看向最左邊的米樂,點了點頭。握好手裡的槍,米樂突然站了起來朝金在中說的方向開了一槍後又迅速蹲下,隨著一聲不大的慘叫後是子彈密集地射在地面的聲音。鄭允浩看著金在中點了點頭,又對其他人點了點頭,蹲在了金在中身邊。金在中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分辨著耳中傳來的聲音帶來的訊息。

「十點半,四十五米,165到170,直線向下。」

「1點,五十米,兩個,左175到180六十度斜右,右165到170直線向下。」

「12點,兩個,五十五米,170到175,直線。」

......

「等等,這個人應該不高,但步子很沉。」

「應該是手上拿著大傢伙的。」

其實鄭允浩有些奇怪,從他們這一段時間的攻擊來看,對方應該已經猜到他們剩下的人都聚集到了這裡,但為什麼迫擊炮一直沒有攻擊這裡?當然,他們不用那東西是再好不過,現在這種形勢容不得他多想,只猜著對方可能在顧忌什麼。

「方向?」

「一點半,三十五米,168到175,直線。」

鄭允浩緩緩的站起身到頭頂與地面快齊平時,突地起身舉槍扣下扳機後又縮回,接著傳來的慘叫聲說明了目標已被命中。

「十一點半時針,四十米,178到185,斜右45度向下。」

「三....」

金在中突然停住,轉過身奪過鄭允浩的手槍向他們的右面扣下了扳機,鄭允浩反應過來時只見一人在離他們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倒下,而身邊的金在中仍保持著舉槍的姿勢,眼神直直的看著那個方向。拿過他手裡的槍,鄭允浩將金在中按進懷裡,一手用力撫著他的背。

「夠了,沒事了,沒事了,夠了。」

好一會兒金在中才在鄭允浩懷裡大口的喘過氣來。

「大家分散,阿輝跟著我。」

長時間待在這個地方並不安全,況且現在已經有人繞到了他們身側,這個地方是更不能待了。他們也幾乎沒什麼子彈了,而對方剩下的人應該也不多了,除了還沒離開的直升機,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是近身突襲。

 

被護在鄭允浩身後的金在中一直處於精神有些恍惚的狀態,直到鄭允浩小腿上又中了一槍才清醒過來,入眼的是姿態各異鮮血淋漓的屍體,林子裡又陷入了一片死寂,頭頂上的直升機似乎已經飛離,跟前身邊的人都受了傷:鄭允浩同一條腿上中了兩槍,楊旭輝腿跟手臂都受了刀傷。很快便與他們會合了的鄧勇和陶志剛也不同程度的受了傷,鄧勇臉上有道近五公分的傷,而陶志剛嘴角仍掛著還來不及擦掉的血。不等金在中再有什麼反應,鄭允浩已經再次將他的頭壓在胸前。這次金在中似乎能很快適應過來,從他的懷裡抬起了頭。

「我沒事。」

聽到金在中的聲音,鄭允浩鬆開了手,看著他一會兒 ,沒再對他說什麼,轉向了鄧陶兩人。

「阿順和小樂呢?」

兩人只是搖搖頭。

「大哥!」

五人尋聲望去正看到米樂架著阿順朝他們走來,腳步不穩,受的傷顯然不輕,鄧勇走了過去,架起阿順。

「給我。」

將阿順帶到鄭允浩跟前,阿順抬起頭看著鄭允浩。

「大哥。」

「阿順肚子上受了一刀,大腿上也挨了一刀。」

鄧勇將阿順緩緩放下,讓他平躺在地上,鄭允浩接過陶志剛手裡衣服的碎布熟練地纏上他的腰腹和大腿,盡可能的止住一些血。

「撐得住嗎?」

「撐得住,大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阿順身上,沒人注意到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的一具"屍體"緩緩舉起了槍,指向離他最近的金在中。

砰!砰!...砰!

「金少!」

三聲槍響,兩槍射進了突然抱住金在中擋住了子彈的米樂的背上,一槍由楊旭輝的槍膛裡射出打進了那人的心臟。鄭允浩轉過身時,米樂已經被完全愣住的金在中本能一樣的抓著他跟著滑下的金在中扶著半躺在地上。

「大....大哥。」

「不要說話,撐住!其他人很快就來了。」

米樂大口的喘著氣,血從嘴角流了出來。

「我的保,保鏢做的....還合格嗎?」

「嗯,你做得很好。」

艱難地扯出一個笑,米樂張著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從嘴裡吐出來的只是大口的鮮血。

「不許說話,這是命令!」

「我...不行了....大哥幫...我照顧小唯和唯樂....」

「他們是你最愛的人,你自己去照顧。」

米樂只是看著鄭允浩,喘得更厲害,取下了手上沾血的手錶。

「給小唯....跟他說,這不是黑...錢買的。」

說到這裡,米樂的目光轉向了金在中。

「這是....我欠大...」

話終是沒說完,漸漸失去光彩的眼輕輕合上,拿著手錶的手垂了下去。陶志剛洩憤似的將槍裡僅剩的一顆子彈射進了不遠處那早已沒了知覺的死物身上,緊握手裡的槍。鄭允浩一根根的掰開金在中緊攥著米樂衣服的手指,轉過他的臉將他壓入懷裡,任他不知何時已被淚打濕的臉蹭在自己汙髒的衣服上。忽然一些細微的聲響讓此時變得極為敏感的金在中掙動起來,但被鄭允浩壓住了。

「沒事,是我們的人。」

「幫主,我們來晚了。」

十二個黑色勁裝的人站到鄭允浩跟前。

「去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活著的兄弟,處理好這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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