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別客氣,我難得請一次客,愛吃什麼點什麼,千萬別替我省錢啊。」我挺胸抬頭當先而入,雖然臉上還罩著帽紗。

店小二聽見我說話,殷勤地迎上來:「幾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店今天客滿了,恐怕還有一陣子才能有空座呢,怕餓著各位,不如另請‥‥」

我一把掀開帽紗的下沿,擺出一副惡狠狠的嘴臉,凶凶地道:「這是什麼意思,大爺我有的是錢,快給大爺騰一個雅間出來!」

那小二不卑不亢地一笑,躬身道:「公子說哪裡話,您是小店衣食父母,怎麼敢得罪?確實今天不巧了,您來遲了些,這滿座的客人都是客人,您叫我趕誰也不好,是不是?」

「我管你趕誰?反正大爺今天在這兒吃定了,還想在這地面上混的,快照大爺吩咐的去辦!」

我威風凜凜地說完,小聲問朴有天,「覺得怎麼樣,一般的惡霸都是這樣說的吧?」

朴有天忍著笑點點頭。

「公子您開玩笑了,」店小二把手巾朝脖子上搭,冷冷一笑,「我們一品堂全靠來往的客官們幫襯才在揚州這地面上小有薄名,到現在為止,還真沒碰上不賞臉的客人。」

「大膽!敢跟我頂嘴,阿牛阿發,給我把這個店子砸了!」

阿牛應了一聲,上前幾步。阿發則陪著笑問:「太爺,真要砸?」

「砸!」

「太爺,這可是咱們自己家開的酒樓‥‥」

「我知道!砸!」

阿牛阿發走到了最近的一張桌子前,運了運氣。我看看店小二,他還是一臉不在乎的表情,好像吃準了我們不敢真的動手一樣。

「喂,這裡被砸了你會被老闆炒掉的哦。」齊齊說。

「不會的,他是這裡的紅牌,二哥才不會炒他。」金俊秀說。

「啊,酒樓也有紅牌?我以為只有妓院才有哩‥‥」

「太爺,我們真的砸了啊?」阿發再次確認。

我恨恨地瞪了店小二一眼,扁扁嘴,揪揪他的衣角,粉委屈地說:「我今天真的是請客啦,小紀啊,你就不會想辦法給我弄幾個位置嘛。」

店小二低頭看了我一會,嘴向兩邊一裂,露出潔白的牙齒,「喲――,這不是太爺嗎?您早點用平常方式說話,我不就知道是您了嘛,剛才那兇神惡煞的,害我愣沒認出您來!」

我嘟起嘴,又橫了他一眼,抱怨道:「昌珉真是的,盡請像你這樣的怪胎來做事,真奇怪這酒樓居然還沒有倒。

「爹,我記得小紀哥不是二哥請的,是被您撿回來放在這裡的啊。」金俊秀甜甜地說。

「俊秀,連你也跟著欺負爹爹‥‥」

「太爺,您到底請不請客?老奴都餓暈了。」福伯問。

「請‥‥當然請,可是死小紀不給我們座位嘛,要不這樣,我請你們去吃西市王老伯攤子上的蔥油面?」

「>_<‥‥‥」

「太爺,您請客的檔次降的也太‥‥太猛了一些吧‥‥」小珠揉揉圓圓的肚子道。

小紀雙手抱胸笑了起來,「好了,不鬧了,太爺這邊請,剛好空著一桌。」手巾一揚,瀟灑地一彎腰,大堂上滿座的吸口水聲。

「我知道他為什麼是紅牌了。」齊齊喃喃地說。

我偷偷問福伯:「小紀真的算是萬人迷嗎?我為什麼就看不出來?」

「因為你每天都照鏡子看你自己的臉!」

「你們知道嗎?前幾天涪威小侯爺和敬綱國舅為了爭著要小紀上菜,在這裡打的好熱鬧呢。」朴有天粉八卦地說。

「幾位想吃點什麼?」明明去端茶的小紀不知什麼時候冒了出來,陰森森地問,嚇了兩人一跳。

「隨‥‥隨便‥‥」有天心虛地轉過頭。

「紅燒肉。」阿牛說。

小紀啪的把菜單敲在他頭上,「你真說得出口,到一品堂來吃紅燒肉?這是素齋!」

「紅燒筍子‥‥」阿發說。

又是啪的一記重敲,「竹乃君子,筍就是年輕的竹子,你想把一位年輕的君子拿來紅燒?」

「清水白菜‥‥」小珠捂著頭說。

半晌沒有動靜,小珠松一口氣放下手,緊接著就是啪的一響,「笨啊,難得太爺請客,不好好宰他一頓更待何時?清水白菜,你替誰省錢啊?」

「小紀你幫我們做主吧。」福伯說。

紅牌店小二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果然不愧是當總管的人,你們三個學著點!」說罷施施然去了。

「你說還有人搶著要他來點菜送菜?」我問。

「多著呢。」

「這年頭‥‥大家怎麼都這麼自虐啊?」我搖頭感歎。

我們這一桌果然不愧是由紅牌店小二照應著的,菜上得挺快,配的也好。不過朴有天說這是因為小紀當我們是自己人的緣故,如果遇上他看著不順眼的客人,會狠狠狠地宰的。

 

正吃著,就看見小紀手裡拖著一個客人出門海扁,據另一個店小二說那人居然敢亂摸小紀的屁股。

「又是不懂事的外地人啊。」福伯長歎感慨道。

「我覺得那個人有點眼熟‥‥」朴有天沉思苦想道。

「那個人帶的香囊,好像是明黃色的‥‥」齊齊咬著手帕道。

朴有天刷地跳了起來,向外奔去,正好與走進來的小紀撞個滿懷。

「那個人呢?」

「哪個?」

「你剛才拖出去的那個。」

「那不是人,那是頭豬。」

「你知道那頭豬是誰嗎?」

「誰啊?」

「今天到訪的南安王爺的世子!」

「那又怎麼樣?」

「怎麼樣?你‥‥算了,你先說你把那個人弄哪兒去了?」

「哪個人?」

「好吧,這麼說,你把那頭豬弄哪兒去了?」

「後面巷子的陰溝裡。」

朴有天跑了出去。

「性子真急,我還沒說完呢,陰溝裡的是豬皮,豬身子丟進護城河了。」小紀搖搖頭。

「啊?你殺人哪?」我尖叫。

「他會游泳。」

「你怎麼知道?」

「所有的豬都會游泳。」

「萬一他特別笨,不會呢?」

「我在岸上看了一會兒,看他遊起來才走的。」

「這種天氣游泳‥‥」齊齊說。

俊秀打了個冷顫。

「你快逃吧,南安王爺不會放過你的。」我勸道。

「沒事。」福伯說。

我瞪向他。

「這個世子一天到晚作奸犯科,南安王爺早就恨得牙癢癢,不會替他出頭的。」

「那可不一定,到底是自己的骨肉。」

「也不是。」

「啊?」

「是過繼的。只有那個郡主是親生的。」

「福伯‥‥」

「嗯?」

「我怎麼覺得對這些體面人家的秘辛,你好像知道的不少嘛。」

「太爺誇獎了,老奴喜歡收集這個。」

「那繼續吃飯吧。」

於是接著吃,金俊秀頻頻朝門口張望,但朴有天一直沒回來。

「別等了,」小紀送菜上來,摸摸他的頭,「你那個有天哥聰明著呢,一聽說東碼頭有個裸男上岸,立即就趕去了。」

金俊秀失望地垮下臉。

 

吃完飯,又喝了點湯,休息了一會兒,正準備起身走人,門外突然一陣喧鬧,一群人一擁而進,當先的一個臉色青白,渾身直抖。

「這是誰啊?」我問。

「剛才那頭豬。」福伯道。

南安世子指著小紀大罵道:「臭小子,給你臉不要臉,來人啊,給我打!」

我頓時激動得熱淚盈眶。

「爹,你怎麼啦?」金俊秀問。

「小紀一直欺負我,我早就想把他拿來打一頓了,今天終於有人肯替我出這口氣,真高興啊。」

「別高興得太早哦。」這句話不是福伯說的,是齊齊說的。

我看他一眼,他聳聳肩,「我只是覺得當紅牌的人不是那麼容易被人打的。」

「可是小紀不會武功啊。」我說。

「騙人!他剛才明明把那頭豬拖出去海扁‥‥」

這時一群打手已經圍了上來,小紀撇嘴冰冷地一笑,揚手灑出一蓬白色粉末,面前一圈人迎風便倒,軟成一團。

「他只是比較擅長用藥而已。」我說。

「這種軟骨散用起來很方便的,還不用麻煩配解藥,用冷水一沖就恢復了。」福伯補充解釋。

「怪不得那頭豬剛剛去游泳‥‥」齊齊喃喃道。

南安世子倉皇後退,高聲叫道:「仲臨!仲臨!快來教訓一下這小子!」

一個渾身上下烏漆抹黑的人緩步上前,除了一張臉還是蒼白的以外,連手指都用黑布纏過,散發著深沉的夜的氣息。

小紀陡然提起戒備的神色,向後斜跨一步,將手抬至胸前。

兩人靜靜對視。

氣氛刹那間緊張起來。

 

可惜就在此時,一個淡然中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就像一枚針戳破了脹滿空氣的球體一般,結束了這令我興奮的場面。

「揚州地界,禁止私相鬥毆。」隨著這句粉沒有幽默感的話,本城父母官大人步履從容地邁進,身邊還伴著一個舉止高貴的中年男子。

「爹‥‥」南安世子頓時嚇得蜷作一團,軟軟地跪下。

我眼圈一紅。瞧瞧人家當兒子的,多好,不像我家那三個‥‥‥

正想著,大兒子威懾的目光炯炯地掃向我,精芒暴射。

我慌忙舉起手,飛快地解釋道:「不關我的事,這個禍不是我闖的,我保證今天出來很乖的,沒搗亂,沒插手,沒起哄,沒火上澆油,沒亂出主意,純粹旁觀,都是小紀不好,人家摸摸他屁股而已,居然就生氣了‥‥」

南安王爺一聽,啪的一記耳光甩在兒子臉上。

我討好地湊近鄭允浩,信誓旦旦地道:「不信你問福伯,我今天有多溫順,連裸男冬泳,我都拼命忍著沒跑去看‥‥」

「是,太爺今天,還算很聽話。 」福伯幫腔道。

鄭允浩輕輕地嗯了一聲,臉色稍霽,伸手攬住我,道:「還是那句話,你人在外面的時候,安全最重要,不要和人起爭執,誰敢欺負你,回來告訴我就是。

我乖乖地點頭。

「出來大半天了,累不累? 」

「不累。」

「中午就在這兒吃的飯?胃口怎麼樣?」

「挺好的,我還多喝了一碗湯呢。」

「外面起風了,等會兒出去的時候多披一件衣裳,有沒有帶?

「有,福伯有帶。 」

隨著我們父慈子孝的對話,南安王爺這邊已經從掌摑、拳擊、足踢上升至到處找鞭子,不過看來下手都不太重。

鄭允浩攬著我慢慢上前,勸道:「王爺,事情到此就算完了,雙方各退一步,息事寧人如何?世子受了教訓,小紀也做得過分了些,還請王爺大量,不要計較才是。」

南安王爺本來也算是一個中年的帥哥,這一氣,人看起來喘喘的,平白老了幾歲。

「介紹一下,這是家父。」鄭允浩將我推上前。

我覺得隔著帽紗不禮貌,便把帽子除去,擺出最有氣質的笑容:「王爺安好。」

南安王爺怔怔地盯著我,半天沒有回話。我的笑容僵了僵,收了回去,嘟著嘴看看鄭允浩。這人好沒禮貌啊,就算我是平民,好歹也是揚州太守的爹啊,答應一聲總是應該的嘛,虧我剛才覺得他不護短,對他還蠻有好感的。

鄭允浩卻沒有惱,聳了聳肩,再次道:「王爺,您沒聽錯,這個,便是家父。」

南安王爺這才一驚,臉色有些尷尬地笑著對我道:「失態了,原來是金老爺。幸會幸會。金老爺好福氣,有子如此,真是令本王羡慕。」

我本想謙虛兩句,但看看鄭允浩,再看看鼻青臉腫的南安世子,覺得實在無從謙虛起,只得嘿嘿笑了兩聲。

鄭允浩扶著我又轉到另一個方向,道:「爹,這是江浙巡撫裴大人。」

我這才看見原來還有另一個中年人在場,由於南安王爺一身貴氣逼人,此人相貌平庸,氣質又不出眾,存在感自然稀薄。

「裴大人好。」

「金老爺幸會。」

寒喧一句,我的目光轉向裴大人身旁的妙齡少女,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很少有不好看的,她也算是長得不錯,只是一臉持才傲物的模樣,讓人有些不順眼。

「這位是裴大人的千金,人稱江南第一才女。」

我哦了一聲,突然想起這就是上午敢為難我家金俊秀的所謂“死女人”,忙回頭一看,可憐的小兒子已躲在阿牛身後,只露出一隻怯怯的眼睛。

「裴大人真是福厚,」我哈哈笑著,「令千金長得就像一隻鳳凰一樣。」

「金老爺誇獎了。」裴家父女露出得意的笑容。

「如果嘴巴再長尖一些,身上多些羽毛,可能就更像了。你說是不是,福伯?」

「老奴以為,‥‥還差兩隻爪子‥‥」福伯恭敬地說。

裴家父女臉上自然青一陣白一陣,欲待翻臉,又恐人覺得自己氣量狹小,那種暗裡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是我最喜歡看的了,越看越開心,直到感受到大兒子刀鋒一般淩厲的眼神已深深插在自己身上,才趕緊收斂起得意的嘴臉,作無辜狀。

「家父喜歡開玩笑,裴大人與裴小姐不要計較。」鄭允浩淡淡笑著化解尷尬的場面。

「不會不會,」裴巡撫乾笑著道,「金老爺真算得上是個妙人。」

比起這位臉皮超厚世故圓滑的父親,江南第一才女稍嫌有些沉不住氣,撇著嘴哼了一聲,將頭扭到一邊。

鄭允浩臉色略略沉了下來,他平日裡雖然管教我十分嚴厲,但卻異常的護短,最看不得外人對我稍有不敬,無論起因為何,裴家小姐的這種態度已令他十分不快,算是達到我預期的目的了。

看看四周,金俊秀仍是躲得嚴嚴實實的,齊齊不知何時蹤影全無,小紀旁若無人地擦桌子掃地,鼻青臉腫的南安世子盯著他暗暗磨牙。我實在是想不通南安王爺明明生得一副高貴睿智的模樣,為何會頭腦發熱收養這麼個東西當繼承人,說不定其中有不為人知的內幕呢,等空閒的時候得好好問問福伯這個秘聞收集專家。

「王爺,這裡已沒什麼大事,我想王妃一定等得心焦,不如早些回驛宮去吧。」鄭允浩道。

南安王爺點頭。我一見他們要走,高興極了,一不小心笑出了聲,引起了鄭允浩的注意,瞪了我一眼,道:「爹,我送王爺到驛宮後就回家,你跟著我吧。」

我心頭一涼,繼續在外面遊逛的願望落了空,又不敢表現出不樂意的樣子,只能偷偷嘟了嘟嘴。

金俊秀怯怯地說要先回去,他大哥答應了,打發其他隨從們跟他一起走,只留了福伯陪我。

 

出門時鄭允浩忙著跟南安王爺說話,沒顧著照看我,那只姓裴的鳳凰忍不下胸中一口氣,竟悄悄伸出一隻腳來想絆我一跤,可惜她運氣不好,我戴著帽紗,哪裡都不能看,只好看著面前一小片地,她穿著繡花鞋的小腳一伸出來就被我瞅見,心中暗喜,豈肯放過大好機會,狠狠地對準了重重踩下去,還使勁碾了兩碾,只遺憾今天沒穿硬底的木屐出來。

鳳凰女尖聲慘叫,跌坐於地,我也同時跳到一邊,大聲喊道:「哎喲,好痛啊!」

鄭允浩立即丟下南安王爺衝了過來,扶著我急急地問:「怎麼啦?哪裡痛?」

我眨眨眼睛,頓時淚霧盈盈,抓了大兒子的衣袖道:「‥腳‥‥被鳳凰爪子硌得好痛啊‥‥」

鄭允浩剛怔了怔,裴巡撫已扶著女兒怒氣衝衝地道:「金老爺,小女有哪裡得罪過您,您要如此欺侮於她?」

他雖然氣勢洶洶,我卻根本不在意,反正有超級護短的鄭允浩在場,我家大兒子是絕不會看著柔弱膽小善良可愛的老爹被外人欺壓的。

果然,裴巡撫話音剛落,鄭允浩就皺眉道:「裴大人此言何意?」

「小女弱質女流,金老爺卻重重踩她,難道不是欺侮?」

「裴小姐與家父各走一邊,好端端地怎麼會踩著?」

裴巡撫一時語塞,看看女兒雖哭著,但卻一直低了頭不肯抬起,想來是做了什麼小動作,臉上再次青紅交替,一副下不了台的樣子。

南安王爺圓場道:「呵呵,人太多,大家走路不太當心,都別計較了。金老爺,您的腳沒什麼大礙吧?」

他不去問候江南第一才女,反倒問我的腳有沒有事,可見也算是一個有趣的人,我趕緊笑笑,小聲悄悄道:「沒事沒事,多洗幾遍也就洗乾淨了。」

南安王爺撲哧笑了出來,瞟瞟在一旁揉腳沒聽見我這句話的裴家父女一眼,也小聲道:「這位才女一向眼高於頂,金老爺恐怕是第一個嫌她腳髒的人。」

我得意洋洋,正想再吹噓兩句,突聽得鄭允浩嚴厲地咳了一聲,嚇得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乖乖低頭站著。

 

這時幾副車駕已停在門前,一行人分別上了馬車,我自然被大兒子提上了他的車廂內。

車簾一放下,這個空間便只有我們兩人相處,鄭允浩立即雙手抱胸,威嚴地看著我,直到看得我把自己十根手指都絞做一團時,才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那個死女人欺負俊秀!」我學著齊齊的口氣控訴道。

「怎麼欺負?」

「她當著好多人罵俊秀!」

「罵他什麼?」

「就是只有金家人才可以罵的那個!」

「她敢罵俊秀笨!?」

「是啊,她還勾引朴有天!」

「不會吧,她已入冊侯選皇妃,怎麼會再注意有天?」

「反正俊秀被她氣得眼睛哭腫,嗓子哭啞,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偶米說謊,俊秀今天中午的確米有睡午覺的說~~~~~)。」

鄭允浩終於大怒。

我立即湊過去,諂媚地問道:「允浩啊,你要怎樣給俊秀出氣?」

「哼,」鄭允浩冷冷一笑,「她不是皇妃的侯選人嗎‥‥」

「你要想辦法讓她當不成?」

「不‥‥我會想辦法讓她一定被選中‥‥」

「嗚,這也太狠了吧?」

「反正她自己也一門心思盼著當皇妃的,我助她一臂之力又有什麼?」鄭允浩在維護自己看重的東西時心腸極硬,這一點既不像我也不像生他的那個人,天知道他到底像誰。

「白癡也知道皇宮不是好玩的地方啊,她不是目前的江南第一才女嗎,連這個也看不透?」我搖頭歎氣。

鄭允浩不屑地哼一聲:「就憑她這種程度,也配稱第一?」

我格格笑了起來,鄭允浩這個表情終於回復了一點小時候的可愛,讓我忍不住用兩隻手抵住他的雙頰揉了揉,安慰道:「不要生氣啦,像你娘那種程度的江南第一才女,也不是每一代都會有的啊。」

鄭允浩的目光閃動了一下,突然伸臂將我拉進懷裡,剛嚇了一跳,馬車停了下來,車外有人恭敬地道:「大人,驛宮到了。」緊接著便是一個女聲尖叫:「這是怎麼啦―――!!」

我撲騰撲騰地從大兒子懷裡爬出來,掀開車簾向外看,什麼都還沒看見,就又被拉了回去扣上帽子,放下罩面的輕紗。

 

被鄭允浩扶下馬車時,尖叫已變成了哭泣,透過薄紗看去,一個華服麗人正摟著被揍得一臉慘相的南安世子,嬌美的臉上滿是憐惜,抽抽噎噎地說:「鴻兒,是誰把你打成這樣?」

「這位是誰?」我問幽靈般出現在身邊的福伯。

「回太爺的話,出嫁前是一個私塾先生的女兒,出嫁後是南安王妃。」福伯道。

「你倒打聽得挺清楚啊‥‥」

「太爺誇獎了。老奴主要是為了能更好地回答太爺的問題。」

「那你告訴我她的閨名是什麼?」我刻意刁難道。

「‥‥張‥‥‥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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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南安王妃已將珠淚盈盈的雙眸投向丈夫,一直瀟灑自若的南安王爺頓時手足無措,解釋道:「不是我一定要打,這小子實在太不爭氣,去酒樓吃個飯,居然‥‥居然‥‥居然‥‥居然‥‥居然‥‥」

「摸店小二的屁股。」我見他半天說不出口,好心地補上下半句。

「粗俗。」鳳凰女咕噥著道。

我瞟了她一眼,那位南安世子做出這種事情,也未見她評論片言隻語,我不過說出事實而已,她就聽不得了?

南安世子突然放聲大哭起來,眼淚鼻涕一齊朝母親身上抹:「娘啊,孩兒冤枉啊,我只是不小心碰到那個店小二而已,他竟敢將我脫光了衣服丟進河裡‥‥,爹爹不僅不給我作主,反而將我打成這個樣子‥‥」

「你‥‥」南安王爺氣得全身直抖,上前又是一掌揮下,卻被王妃用身子一擋,生生停了下來。

「鴻兒已經是這個樣子了,你還要打他,難道非得把他打死了你才高興嗎?」

「小翠,你也不看看這孩子被你寵成什麼樣子了?再不好好管教,將來總有一天要闖下大禍事的!」

南安王妃根本充耳不聞,只顧疼寵地用手巾擦著兒子的臉。

「娘,你要給孩兒作主啊,一定得好好教訓一下那個膽大妄為的店小二!」南安世子得寸進尺地說。

王妃立即轉向鄭允浩,道:「鄭大人,這是揚州地界,懲辦不法之徒應該是大人您的職責吧?」

鄭允浩輕輕皺眉,還沒說話,南安王爺氣急敗壞地插言道:「你就不要再興風作浪了,還嫌這個孽子的臉丟的不夠?」

王妃刷刷落下兩行淚,王爺頓時敗退三千里。

「雖說是養子,但這位王妃娘娘溺愛的嚇人啊。」我暗暗咋舌道。

「嘿嘿。」福伯一臉曖昧地笑,露出意味深長地表情。

「難道有什麼隱情嗎?」我悄悄拉他到一邊,竊竊問。

「人家私房的事情,不好講的‥‥」這老頭突然假正經起來。

我想了想,「你說的有理,不好講就不講吧。」說罷轉身要走。

福伯一把拉住我:「可是太爺要聽呢,倒也不是一定不能講‥‥」

「沒關係沒關係,勉強你的話我會不好意思的,你還是不要講吧。」

「老奴一向心軟的,太爺這樣子追問我,怎麼好不講的?」

追問?哦,明白了。

「福伯你講給我聽吧,講給我聽吧,講給我聽吧,追問了三遍,夠了嗎?」

「夠了。太爺你聽好,話說當年,張翠花姑娘與當時尚是世子的南安王爺偶遇,乾柴烈火有了姦情,可老王爺嫌翠花姑娘出身低賤,便逼南安王爺娶了宰相之女為妃,嚴令三年之後方可納妾。翠花姑娘可以等,可是肚子裡的孩子不能等,未婚生子是條大罪,她爹又是個古板的私塾先生,孩子一生下來就送了人。後來老王爺和原配王妃都死了,翠花姑娘苦盡甘來,四處找回被送走的那個孩子,為掩人耳目,以養子之名收留,再加上憐惜他小時吃了很多苦,所以溺愛異常。明白了嗎?」

「嗚,」我皺著臉,「好俗套的故事,不好聽。」

我們在一旁嘀嘀咕咕的時候,鄭允浩為了安撫南安王妃已經說得口乾舌燥,可由於那個鼻青臉腫的世子不停地哭鬧,一直未能說服她不要去為難小紀。

「要是二爺在就好了。」福伯歎息道。

「是啊,我家沈昌珉是揚州城裡出名的“阿姨殺手”,像南安王妃這樣的中年家庭婦女可以隨便擺平的‥‥」

這時南安王爺鎮定了一下,捲土重來:「小翠,你不要為難鄭大人,人家忙了一天的公事,也該回家歇息了,再說老太爺還等著呢。」

我一聽提到我,趕緊上前,禮貌地道:「翠‥‥不,王妃安好。」

南安王妃冷淡地點點頭,在近處看更是一個眉目如畫的美女,與南安王爺可稱是一雙璧人,真讓人想不通生出來的竟是那個模樣的東東,全是爹媽沒有的缺點,希望他家小郡主不要也長成她哥哥這樣,免得害我家沈昌珉失望。

想起沈昌珉,我突然一念閃過,拉住鄭允浩的胳膊,道:「昌珉不是要你請他們一家來吃飯嗎?你請了沒有?」

鄭允浩略一沉吟,踏前一步道:「王爺遠道而來,實屬貴客,下官有心請王爺闔家賞光,到寒舍用一餐便飯如何?」

那南安王爺似乎很喜歡鄭允浩的樣子,立即呵呵笑了兩聲,「不會太麻煩鄭大人嗎?」

「王爺說哪裡話?若是肯光臨,實在是下官的榮幸。」

「那就叨擾了。不知鄭大人哪一天方便呢?」

「擇日不如撞日,下官看今日王妃與世子心情都不好,不如就來下官家中散散心也好。」

「娘‥‥」南安世子撇著嘴說,一副不想去的樣子。

「聽說小郡主天仙化人,花容月貌,我家昌珉雖然也是揚州城裡出名的美人,但一定比不過郡主的。」我笑眯眯道。

南安世子一聽見美人兩個字,立即雙眼放光,「娘,鄭大人的面子怎麼好推卻?我們這就去吧?」

我在帽紗後抿嘴一笑,鄭允浩攬住我肩,附耳道:「爹,真有你的,連昌珉也可以拿出來色誘,他要是知道自己在你嘴裡居然變成揚州城出名的美人,一定會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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