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天真‥‥

是嗎?

金在中疲累地閉上雙眼,懶得去看商群離去的背影。

也許是天真吧!他只是不想讓事情變得無可挽回,他只是想彌補鄭允浩犯下的錯誤。跟在鄭允浩身邊四年,看盡了他的惡行惡狀,金在中對商群有種同病相憐的同情。他們都是鄭允浩任性妄為下的犧牲品。

不同的是,鄭允浩的無情點燃了商群的憎恨,燒著的卻是金在中的愛戀。

也許,他骨子裡有嗜虐傾向吧!

金在中莞爾,隨即又感到異常沈重。

雖然沒有聽到商群親口承認,不過他對鄭允浩不懷好意已是無庸置疑的了。Anna的事情是他安排的,那杜婉馨上次的出現是不是也與他有關?韓闖說趙玫與商群也有聯繫‥‥這麽多人,這麽多事,每一件都在針對鄭允浩。

商群,你真的處心積慮要害他嗎?

不,我不會給你機會的!

掙扎著站起來,金在中穿著單薄的病服走了出去。

時間已是後半夜,醫院的走廊森森冷冷。

金在中扶著牆壁,慢慢走到鄭允浩所在的407病房。

從門上的觀察窗看進去,一位看護正在調整鄭允浩手臂上的輸液導管。

強壓住推門而入的念頭,金在中伸長脖子往裡瞧著,希望能看見鄭允浩的臉。

看護退開了,金在中注意到鄭允浩身上捆綁著幾條粗粗的皮帶。

一時間,憤怒和心痛同時沖進了金在中的體內,焚燒了他的理智。來不及思考人已經衝了進去,劈頭蓋臉地對看護吼道:「為什麽綁著他!」

看護被這個病人打扮的陌生人嚇了一跳,差點尖叫起來。

金在中沒有心思去管她,自顧自地伸手扯開縛住鄭允浩的皮帶。

「不能解開!你到底是誰呀?!」驚魂未定的看護連忙上前阻止,同時嚷嚷道:「他的精神不正常,不能放開他,會傷到人的!」

「你才精神不正常!」

「你這個人‥‥」

「滾!」

向來溫和的金在中第一次展露出暴虐的一面,全身的細胞都因為憤怒而叫囂著,生疼生疼。

看護看著足足高她一頭的金在中,心裡更加害怕了,除了乾瞪眼之外,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單手解開那些扣得死死的粗皮帶有些困難,金在中心裡著急,一不小心手指就被皮帶上的金屬扣劃了兩個口子。顧不得那麽多,他只想把那該死的東西馬上解開。

誰也不能這麽對待他的允浩,他們怎麽可以這麽對待他!他不是犯人,更不是神經病,他是鄭允浩,他是金在中一心愛著、一心想要守護的鄭允浩!他那麽驕傲,那麽自負,怎麽能受到這樣的對待!

不要!

「在‥‥中‥‥」

直到鄭允浩的大手碰上他的臉頰,金在中才中一團混亂中清醒過來。

「允浩!」

鄭允浩輕輕擦去金在中眼角的濕潤,用嘶啞的嗓子說道:「我想去找你,可是他們不讓我去。」

「我知道,所以我來了。」握住鄭允浩的大手,金在中溫柔地微笑。

目光從金在中的臉上移到打著石膏的左臂,鄭允浩張了張嘴,遲疑了半天才說:「這個‥‥很重吧!」

「呵呵,還好。」知道鄭允浩不擅長表達歉意,金在中體貼地配合他。

「吻我。」

「呃?」

不顧金在中滿臉的驚訝,鄭允浩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將他整個人拉了下去。

感受到彼此唇上的溫度,金在中放鬆了下來。輕輕頂開鄭允浩牙關,以舌尖糾纏舌尖。金在中用自己所熟悉的方式安慰著他。

從綁架到鄭芙蓉去世,太多的灰暗事件讓鄭允浩強硬的精神防護出現了裂縫。金在中知道,他必須修復它們,而且只有他有能力修復它們。

看著鄭允浩因為疲憊而不停眨動的眼瞼,金在中柔聲說道:「睡吧,我會守著你。」

「一步也不准離開。」

「一步也不離開,我保證。」

得到金在中的保證,鄭允浩終於安心睡了過去,右手仍然不忘拉住金在中的衣擺。

金在中寵溺地揉了揉他的頭髮,眼中都是憐愛。

回頭再看站在一旁的看護,她已經被眼前俗世難容的景象徹底嚇傻了。

金在中只好硬著頭皮說:「你可以走了,明天我會跟鄭先生解釋,薪水會照算給你。」

「可是‥‥」看護終於反應了過來。

「沒什麽好可是的。剛剛嚇著你了,我很抱歉。你也看見了,現在他需要我,所以我是不會離開的。」

「我的意思是,你身上還有傷,就這麽站著怎麽行?」看護將自己的表情調回正常,口氣也變得輕鬆起來。

「我‥‥」

「把兩張床併在一起吧,這樣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了。來,我幫你。」不等金在中回答,看護自行將原來準備給她的臨時床位推到鄭允浩的病床邊。

見金在中沒有動作,她催促道:「你快坐上來,我來把它們推到一起。」

金在中遲疑了一下,然後聽話地坐了上去。

看護將兩張床推到一起,又為金在中拿了床被子,一邊替他蓋上一邊說:「天氣轉涼了,小心凍著。護士那邊我會打招呼,不讓她們隨便進來。放心吧!」

「為什麽幫我們?」金在中問。

看護愣了愣,說道:「我‥‥不知道。」

回憶起鄭允浩剛清醒時的狀況,看護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當時,五六個醫生護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陷入瘋狂的他制住,而現在這個男人只說了短短幾句話就能讓他安穩的入睡。也許,是因為這個吧!兩人間互動的情感,讓看護直覺地想幫助他們。

兩個男人談戀愛算什麽,這年頭什麽事沒有!

「謝謝。」除了這句話,金在中什麽也說不出來。

看護拔下鄭允浩手上的點滴瓶,低聲回了句不客氣,然後走出了病房。

握住鄭允浩的左手,金在中側頭看著他的睡臉,終於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72.

許久不曾睡得如此安穩了,感受著身旁久違的舒適溫度,鄭允浩一夜無夢。

次日,當鄭晉東走進病房時,只看見二人相擁而眠的畫面。確切地說,是看見鄭允浩手腳並用地纏在金在中身上。

雖然一開始就聽到了門口的動靜,可鄭允浩並不想睜開眼睛。只見他懶洋洋地將臉貼在金在中的耳邊,靜靜地感受著他均勻的呼吸以及頰邊細軟的髮絲。

人常說頭發軟的人性格溫柔,看來頗有些道理。

「咳!」跟在鄭晉東後面的商群假裝咳嗽了一聲,以示提醒。

鄭允浩終於抬了抬眼皮,不甚在意。

「你們這像什麽樣子!」鄭晉東洪亮的嗓音威懾力十足,可惜對鄭允浩毫無作用。

他什麽也沒說,只是反射性地將金在中抱得更緊,防備地看著鄭晉東與商群。

這時,睡夢中的金在中陡然驚醒,不經意鄭晉東的雙眸,猛地打了個寒戰。他連忙掙扎著坐起,想從床上下來,卻無法擺脫鄭允浩的雙臂。

「允浩‥‥」

金在中抬手推了推鄭允浩,可後者完全沒有反應。

商群從鄭允浩的眼中看到了敵意,卻不似以往的霸氣,那是一種出於本能的防衛。

「鄭允浩!你給我下來!」

被兒子用防狼似的眼神盯著,鄭晉東的怒氣一下就到達了頂點。

「允浩,你先放開我。」金在中急了,卻還是耐子性子好言勸說。

「我不!」

出人意料的,鄭允浩居然抄起身邊的枕頭往鄭晉東與商群擲去。商群搶先一步擋在岳父的跟前,結果被枕頭砸了個正著。

「允浩!你這是幹什麽?」金在中大吃一驚。

「就是他們,」鄭允浩伸手指著鄭晉東與商群,氣鼓鼓地說道:「就是他們不准我去找你!」

「你‥‥你‥‥」

鄭晉東看著兒子如同幼兒一般的表現,一時語塞。

一旁的商群愣了愣,語帶遲疑地問道:「允浩,我們是誰?」

「我管你們是誰!滾出去,不准打擾我和在中!」鄭允浩四下瞟了一眼,抓起床頭的水杯打算繼續往商群和鄭晉東頭上扔去。

「允浩,住手!」金在中慌張地伸手攔住他,將杯子搶了過來。

「他是你爸爸!」

「我不認識他!」

「允浩‥‥」金在中終於注意到鄭允浩不對勁的地方,他不是在說氣話,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金在中指了指商群與鄭晉東,問:「你不認識他們?」

鄭允浩搖頭,緊接著又把金在中抱了個滿懷。

倚在鄭允浩的懷中,金在中看著鄭晉東與商群,呆滯。

「快,快去叫醫生!」鄭晉東吼。

不一會兒,商群叫來了醫生,身後還跟著秦曉順與韓闖。

鄭允浩在緊緊抱著金在中的情況接受了檢查。醫生得出結論,由於大腦的某種應激反應,讓鄭允浩出現了選擇性記憶的症狀。也就是說,他只記得自己想要記住的部分,而自己不想記住的部分全部忘記,其中包括自己的父親和商群。

醫生與商群、鄭晉東站在病房外的走道上,討論鄭允浩的病情。

「怎麽會出現這種情況?」對於兒子的選擇性失憶鄭晉東有些難以接受。

「也許是因為他之前患上的狂躁症,也許是因為昨天從樓梯上摔下來,這很難說‥‥至於恢復,現在我們能做的只是儘量不去刺激他,先幫他把身體調理過來,其他慢慢再說。」醫生一邊說一邊不自在地把視線從病房內抱在一起的金在中與鄭允浩的身上挪開。

兩個成年男人,那樣親密的姿勢實在太過怪異。

「也就是說,你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好?」商群問。

醫生回答道:「我建議他接受心理治療,這會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治療效果取決於病人配合的程度,當然也不排除突然復原的可能。」

這種模棱兩可的答案比一無所知更讓人心煩氣躁。

 

病房內。

「在在,你還好吧?」秦曉順根本不關心鄭允浩,他只擔心金在中。

「我沒事。」金在中搖了搖頭,轉頭擔憂地看著鄭允浩。

「他是誰?」鄭允浩忙不迭地介入他們之中。

金在中怔了怔,忙說:「他是秦曉順,我的朋友。那位是韓闖,我的辯護律師。」

「他叫你在在,你們很熟嗎?」

鄭允浩毫不避諱的責問,矛頭直指秦曉順。

「我十年前就這麽叫了,你有意見?」秦曉順不甘示弱地頂了回去。

鄭允浩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死瞪著金在中,仿佛在等待他反駁。

見狀,金在中飛快地解釋道:「我和曉順是鄰居,從小一起長大的。他是跟著我媽這麽叫我,只是習慣而已。」

「真的?」

「真的。」金在中揉了揉鄭允浩的頭髮,笑。

鄭晉東看到這一幕,臉色有些發青。

「即然是做心理治療,那我現在把他接回家沒問題吧?」鄭晉東問醫生。

「這個,」醫生看了看病房內,心裡頓時明白了幾分,有些為難地說:「回家是沒有問題,不過像昨晚那種情況必須避免。」

醫生說的是鄭允浩昨晚清醒後想去見金在中,卻被鄭晉東阻止,結果狂性大發,醫生被迫將他綁起來的事。

「病人對那位先生相當依賴,如果你們可以好好利用這一點減輕他的精神壓力,對他的病情一定會有幫助。相反,如果刺激過頭的話,情況可能會更糟。」話音一落,恪盡職守的醫生被鄭晉東盯出一身冷汗。

「爸,醫生說得沒錯。現在最重要的是讓鄭允浩恢復健康,其他的可以以後再說。」商群體貼地攙扶著鄭晉東,言詞委婉。

想了半天,鄭晉東僵硬地點了點頭。

 

 

 

73.

得知鄭允浩的病情之後,金在中出乎意料地拒絕了鄭晉東讓他一起回鄭家休養的提議。

「我想那邊的環境不適合允浩養病。」

這話還算婉轉,如果換作秦曉順八成會直接說都是因為鄭晉東才害得鄭允浩得了狂躁症。這句潛台詞,鄭晉東自然明白。

「那你想怎麽樣?」看著死拽著金在中不放的兒子,他的面色更加陰沈。

金在中挺了挺背脊,硬著頭皮說道:「我想接允浩回我家。」

「回你家?!我認為我會把兒子交給一個有可能綁架他的嫌犯嗎?!」鄭晉東陡然拔高了聲音,表情就像碰上了一個白日做夢的瘋子。

金在中想辯白,卻又無從說起。有時候,解釋和掩飾是同義詞。

商群見狀,連忙站出來勸說:「你有官司在身,現在記者都盯著你家。這個時候要是讓他們看見你和允浩在一起,不知道又會出來多少負面新聞。這樣,不太妥吧?還是讓允浩回家比較好,家裡的傭人多,照顧起來也比較方便。」

「那些記者有什麽好怕的?只要鄭先生出面,擺平他們應該是很容易的事吧?」一直沒有出聲的韓闖突然站了出來,鄭晉東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昨晚金在中與鄭允浩同時被救護車送進醫院,鬧出那麽大的動靜,可到現在一個記者都沒出現,可見鄭晉東還是有些辦法的。

韓闖也不點明,只是將話鋒一轉,說出了讓大家震驚的事情:「至於綁架案那邊,更加不需要擔心。我過來之前得到的通知,真正的主謀已經投案自首了。」

「自首了?」

「是誰?!」

鄭晉東與金在中幾乎同時叫了出來。

「趙玫。」

韓闖掃了一眼眾人,最後將目光定格在鄭允浩的身上,嘴角彎出別有深意的笑容。

聽到這個答案,鄭晉東有些意外,商群則是面無表情。

「是她?」金在中輕輕地籲了一口氣,眼神變得黯然。對於那個女人,金在中一直有些憐憫,現如今想憎恨都覺得無力。

看到金在中沮喪,鄭允浩變得煩躁起來,連連嚷嚷道:「你們在說些什麽?我餓了,有沒有吃的?」

「有,我們帶了粥過來。」

「我不喝粥!」

「那你想吃什麽?」

‥‥‥

被鄭允浩這麽一攪和,大家又開始為了吃的忙碌起來,趙玫的事被暫時拋到九霄雲外。

最後,在金在中的堅持下,鄭允浩還是老老實實地將鄭晉東帶過來的清粥喝了個精光。

「鄭先生,看現在的情況,您還反對鄭允浩去金在中那邊嗎?」韓闖不失時機地遊說鄭晉東,「如果您還不放心,大可以把家裡的傭人派去照顧,還不是一樣?」

不遠處,金在中正拖著受傷的手臂,小心地為鄭允浩擦拭嘴角的水漬。

鄭晉東張了張嘴,最後什麽也沒說,調頭離去。

做為父親,他無法接受金在中的存在;做為父親,他不願看兒子受苦;做為父親,他不得不在矛盾中衡量哪一個決定對兒子更有利;做為父親,他只能選擇將兒子交給金在中。

也許,早在金在中抱著鄭允浩一起摔下樓梯的那一刻,他心裡已經有了面對今天這個局面的準備。

看到岳父頭也不回的走掉,商群大致猜到了他的心思,也只好將金在中拉到病房外做些交待。

房內,韓闖悄無聲息地走到鄭允浩的身邊,俯耳說道:「你只是失憶,不用裝得像個弱智。」

 

 

 

74.

虎虎生風的一拳重重地打在韓闖的下巴上,他來不及躲避,一時間眼冒金星。

「你幹什麽?」站在門口盯著金在中的秦曉順聞聲回過頭來,韓闖已經被鄭允浩打倒在地。

「抱歉,狂躁症患者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鄭允浩高高在上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半點歉意。

秦曉順啞然,隨即伸手去扶韓闖。可韓闖推開了他的手,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

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他呵呵笑了兩聲,揉著發疼的下巴說道:「是我疏忽了。」

「你在搞什麽?!」秦曉順怕刺激到鄭允浩,只好咬著牙在韓闖耳邊嘀咕。

這時,金在中正好推門進來。看著三個人面對面站著,疑惑地問道:「怎麽了?」

「沒事,可以走了嗎?我送你們回家。」韓闖若無其事地把問題岔開。

「嗯。」

金在中點點頭,走到鄭允浩的身邊,問:「住我那邊,沒問題吧?」

鄭允浩笑了笑,牽住他的手說:「我當然要和你住。」

「那就快去換衣服。」

 

 

其實,按金在中的傷勢,醫生並不贊成他現在出院。除了左臂骨折、皮膚擦傷之外,他還有些低燒。昨夜淋了那麽長時間的雨,沒有得肺炎已經不錯了。可是,他還是急著想出院,不為別的,就是想單獨跟鄭允浩相處。

雖然近在咫尺,可沒有獨立的空間,也是一種煎熬。

坐在韓闖的車上,金在中忍不住問起趙玫的事。

「她怎麽突然跑過去自首了?」

「不知道。」韓闖答。

坐在副座上的秦曉順笑道:「不會是因為陷害在中而感到良心不安吧?」

金在中沒有笑,他想起了昨晚與商群的對話。前腳向他透露自己的懷疑,後腳就重回無辜,時間未免太巧合了。

「就算她不去自首,員警遲早也會找上她。金在中與鄭允浩的照片是她寄給報社的,外加她又是鄭允浩的前任情人,犯罪動機成立。」韓闖調了調後視鏡,看了看正在發呆的金在中和面無表情的鄭允浩。

察覺到韓闖的動作,鄭允浩挑眉,與他在鏡中對視。

「照片真是她寄的?」金在中總算回過神來。

韓闖玩味地笑了笑,把目光調開,說:「百分之百確定。」

金在中再次沈默。

鄭允浩側了側身,把頭擱在他的肩膀上。

 

很快到了金在中的家樓下,秦曉順與韓闖沒有把金在中他們送上樓,因為金在中拒絕了。

「房子有點小,你將就著住。」

「少來,又不是沒住過。」

「你記得?」金在中看著鄭允浩,有點茫然。

「你的事我都記得‥‥」最後一個字鄭允浩用舌頭直接送進了金在中的嘴裡。

他的動作很溫柔,就像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被書本丟中的額頭,被掐得青紫的脖子,被壓到骨折的手臂。金在中身上所有的傷都與他有關,鄭允浩隱忍著,沒讓心痛溢出喉管。

「對、對了,昨晚連累了那些保鏢,我、我還沒跟韓闖道歉‥‥」潛進衣服裡的大手讓金在中有些結巴。

「不許提他。」鄭允浩再次顯現兇惡的本質。

順從的倚在鄭允浩的懷中,金在中仰著頭接受他的親吻。只要是鄭允浩想要的,他什麽都願意給。

被抱起來的時候,金在中有些頭暈,大概是發燒的關係吧,視線開始模糊。

「喂!」

臉蛋被狠狠掐了一把,金在中痛得抬了抬眼皮。

「把藥吃了再睡。」

金在中反射性地張嘴,吞下塞進嘴裡的藥片。清水緊接著灌進嘴裡,不急不徐,溫度正好。

「睡吧,我守著你。」

是允浩‥‥

金在中迷糊地想著,瞟到鄭允浩的背影。他正坐在電腦前,打遊戲嗎?

睡夢裡,朦朧聽到一個女聲,應該是鄭家的阿姨吧?忘了告訴她,吸塵器壞了,地板可能要用手擦。太辛苦了,還是去買個新的吸塵器再弄地板吧‥‥

有好多話想跟允浩說,可是就是發不出半點聲音,浪費這麽好的機會‥‥沒關係的,以後時間還長‥‥

 

金在中再睜開眼,天已經黑了。

鄭允浩躺在他的身邊,床頭的小燈在他的臉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也許是察覺到了金在中的目光,鄭允浩不一會兒就睜開了眼睛,問:「醒了?」

「嗯。」

「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金在中剛想說他只想喝水,一碗熱騰騰的清粥已經端到了他的面前。

「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醒,所以我一直把它放在電飯煲裡保溫。」鄭允浩舀起一勺粥,放在唇邊吹了吹,然後送到金在中的嘴邊。

金在中愣了愣,旋即張嘴吃了進去。

暖暖的溫度,讓他想哭。

 

 

 

75.

鄭允浩看見金在中低下頭,有些緊張地問道:「不好吃嗎?」

金在中連忙搖頭,想想不對,又換成點頭。

「不‥‥咳‥‥好吃‥‥咳、咳、咳‥‥」因為心急,米粥一下子嗆到了氣管裡,金在中忍不住咳嗽起來,一不小心就碰翻了鄭允浩手中的碗,碗裡的粥水全倒在了被子上。

鄭允浩顧不得那麽多,連忙抱住金在中因咳嗽而劇烈震動的身體,小心地護住他手臂上的傷處。

「不好吃我就去換一種,別急!」

一聽鄭允浩的話,金在中更急了,「不是‥‥咳‥‥」

「好啦,好啦,別說話。」鄭允浩輕輕撫著金在中的胸口,幫他順氣。

金在中靠在鄭允浩的懷中,咳得通紅的臉頰慢慢恢復了常色。

「好些了嗎?」

「嗯。」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金在中感覺全身虛脫,「被子髒了。」

「沒關係。你能起來嗎?我把被子換一下。」

「好。」

在鄭允浩小心翼翼地攙扶下,金在中移至床邊的沙發上。

看著不諧家事的鄭允浩笨手笨腳地換著被套、收拾碗筷、揮動抹布,金在中的嘴角溢出一絲極淺的微笑。

「來,換件衣服。」鄭允浩收拾停當之後,拿了件衣服想幫金在中換上。

「哦。」

在鄭允浩的幫助下,金在中脫去身上沾著米粥的睡衣。削瘦的身體呈現出來,原本還算結實的肌肉在連日的壓力之下早已消於無形,只剩下單薄的骨架支撐著皮膚。手指滑過那分明的肋骨,鄭允浩皺起了眉頭。

「我自己來好了。」

避開鄭允浩的手,金在中匆匆扣上了衣扣。他不想讓鄭允浩為他擔心。只是瘦了些,又不是什麽大事,比起鄭允浩所承受,這些算不上什麽。

房內突然安靜下來,金在中抬眼,對上鄭允浩深隧的眸子。

「怎‥‥麽了?」金在中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毫無預警的親吻雨點一般落在他的臉上、唇上,讓他不得不靠著椅背被動地承接。

唇上的溫度有焦躁、疑慮、不安以及溫柔與憐惜,它們混合著卻又個個鮮明,金在中能清楚地感覺到其中細微的分別,卻不知鄭允浩為何突然如此混亂。

「我一定要想辦法把你養胖點。」

憋了半天,鄭允浩終於說出這句話,表情鄭重得像立誓一般。

金在中有些哭笑不得。

「笑什麽,我是說真的。」

「知道了,我一定乖乖等著你養。」金在中把被子拉到頭頂,以防自己笑出聲來。

鄭允浩拉下被子,捏著金在中的下巴,看著他的眼睛嚴肅地說:「我會好好愛你,再也不讓你受半點苦。」

金在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你不信?」

下巴上的力道突然加重,金在中吃痛,向後縮了縮。

「疼嗎?」鄭允浩一下子慌了,連忙放開手。

「沒有‥‥只是‥‥」

「只是什麽?壓到你的傷口了嗎?」鄭允浩緊張的把被子掀開,察看金在中手臂上的石膏。

「沒有,只是你又把被子弄髒了。」金在中平靜地指了指鄭允浩的衣擺。

鄭允浩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衣服也沾了粥水,而且已經蹭到了剛換過的被套上。

「該死!」鄭允浩低咒了一聲,跑出了房間,去拿毛巾擦拭。

金在中笑著,眼睛有些模糊。

夠了,能聽到鄭允浩如此承諾就夠了。他要的不多,也承受不起太多的甜言蜜語,那會讓他有種隨時會失去的恐懼。這樣剛好,在不經意的時候,讓他知道鄭允浩的心意,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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