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奇的閒言閒語

第三十六章

 

在醫院的時候，在中每天都給家裡打電話，聽著電話的忙音整整一個小時後，才掛斷。

每天，每天，直到走出醫院被陽光刺的眼睛難受的時候。

在中合上電話，對著天空發了一會兒呆。

然後手插兜兒坐上了擁擠的公車。

腦子裡面是兩個場景，一個是男人默默無聲的抱著自己，陪著自己。

一個是媽媽近乎絕望的眼神。

在中甩甩腦袋，眼睛沒有目的的跟著窗外的東西。

兩邊都重要，但是如果讓金在中選出一邊最重要的，他會選擇自己的母親。

不過在那之前，自己會盡最大的努力，如果這個努力沒有結果，他會....聽媽媽的話。

在中捂住臉，覺得自己很可怕。

看不透，想不明白，現在的自己到底想要怎麼樣？成熟，引以為豪的成熟，自認為可以讓媽媽安心的成熟，這時候卻成了最大的打擊。

喜歡鄭允浩，可是不知道怎麼辦。

強裝的冷靜，只有在中知道，在一個人的時候，心裡最難受，呼吸都痛。

感覺這些日子像是一場夢一樣，有開心的，有難受的，有驚心動魄的。

每一次都是那個人，在自己身邊。

金在中很害怕，滿腦子都是那個人的樣子，溫度，揮之不去。

在中好怕，怕自己會傷害媽媽。

如果所有的痛苦能自己一個人承擔就好了，一個人...承擔..就好了。

 

 

「老大，真的要這麼做？」石頭躲在車裡，看著車窗外慢悠悠走的在中。

「嗯。」

石頭這些天被分配的任務就是盯著那孩子，他老大的意圖他當然知道，可是...哎...金在中只是一個孩子，想要理智完美的處理問題太不可能了。

看著那孩子彎著腰的樣子，連石頭都心疼的要命，更不要提他的老大了。

「談戀愛果然是很奇怪的事情....」石頭拖著下巴說。

這頭剛掛了老大的電話，那頭鈴聲又響了起來。「幹嘛？」石頭沒好氣的說。

「你餓不？」

石頭抖抖身子，儘量平息渾身的雞皮疙瘩「吃了！」

「哦。」

忙音..長達...十分鐘的忙音「你丫有屁快放！」

「金在中的媽媽去找BOSS了」

「啊？！！！」

 

 

 

在中回到家，可是卻空無一人。

心臟像是被撕扯一般，在中很害怕「媽！媽！！」

混亂的撓著頭髮，在中蹲在門口，直到一雙大腳走到自己眼前。

「金在中。」

「石先生？」

「你媽媽去找老大了。」

看著那孩子的眼神，石頭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力，那麼純真的眼神，那麼單薄的身子，原來負擔了這麼多。

 

 

 

「媽！」在中幾乎是衝進了允浩的辦公室，裡面男人正襟危坐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進屋後女人看著兒子終於露出了笑容，在中的心臟開始瘋狂的跳動「媽，你.....」

女人摸摸兒子的頭，又給了男人一個眼神，然後退出了辦公室。

男人叫住要跟著衝出去的在中「在中！」

「我媽她....」

「我有話和你說，你媽媽在門口等著你。」男人的微笑依舊溫柔，在中垂下胳膊走到男人身邊。

接著是溫暖的懷抱「你媽媽是一個厲害的女人。」

「在說什麼！」小豹子有些彆扭畢竟母親在外面。「什麼事？」

男人拖著在中的手，讓他看著自己「你母親給了我一個要求，只要我可以達到，我就能和你在一起。」

「什麼要求？」在中緊張的抓著男人的胳膊「我和你一起！」

男人用手指抵住了在中的手道「這件事情只有我可以做到，也只能我來做。」

「鄭允浩！」

男人吻上了在中的唇，只是輕輕一觸。「在我完成任務之前，我將不會和你見面。」

在中的眼睛睜的老大，仿佛在問男人在說些什麼！「解釋，給我解釋！」

「願意和我一起忍耐嗎？」

在中搖搖頭，狠狠的抓著男人「你在說什麼？什麼忍耐？告訴我原委，我們可以一起的！」

「不，只有我可以做到的事情。」

「鄭允浩，你什麼意思？你要....放開我了嗎？」在中心裡湧上的害怕慢慢變成了苦澀，這個男人甚至都不願和他說任何事情，即使是關於他們兩個人的事情男人抖選擇緘口。「為什麼...為什麼？你在瞧不起我嗎？！！」

男人笑著搖搖頭，想要握住在中的手，卻被推開。

「你說不說？」

「在中...」

「我去問我媽！」

男人看著在中跑出去的背影，一直站著，一動不動。

石頭看了一眼他的老大，慢慢的關上了門。

石頭不知道老大和金媽媽說了什麼，但是石頭相信他的老大不會放棄那孩子，畢竟很珍惜啊。

 

 

金在中追了出去，當看到媽媽溫柔的模樣後心裡的火氣頓時消失「媽，你和他說了什麼？」

女人握住兒子的手，母子牽著手走在街道上「我說，等到你20歲的時候，如果那時候他還喜歡你的話....」

「媽！你在說什麼？」

「我就同意你們在一起。」

「媽！」在中不理解的看著母親「為什麼？」

女人只是握著兒子的手「在中，如果你對他也有自信，那麼請和他一樣等待著。」

金在中想不通母親這麼要求的目的，頻頻回頭看著允浩工作的地方「我——」

「在中，你也要學會長大。你現在應該感覺到和他的無力感了吧，你雖然表面上嘻嘻哈哈，但是其實心裡很不踏實吧。媽媽知道允浩是一個有能力的成功人士，所以孩子，等再過些年，你就會明白媽媽的用意。」

「我不明白！我現在已經長大了，媽，我喜歡他！」最後幾個字在中甚至說出了哭腔「真的喜歡...」

女人抱住兒子，緊緊的樓道懷裡「媽媽知道，不過媽媽更希望時間給我一個答案。」

「媽...」在中抓著母親的袖子，隱約聽到母親說，自己也不可以去找他，直到自己20歲的時候。

 

 

 

一個月後——

「哎——甩貨甩貨！廠家甩貨都是名牌喲！只要20塊就那回名牌，千萬不能錯過！」

「哎——臭豆腐，臭豆腐！」

「哎——耳環，耳釘大甩貨！走過不要錯過！」

熟悉的叫賣聲，小房子內在中翹著二郎腿看著過往的行人，身邊是今天的新聞，上面頭條寫著鄭允浩又吞併了那些公司....創造了那些商業奇跡...

仿佛生活又重新回到了起點，在中蹲坐著看著外面的天空，時間都退到了賣地攤貨的時候。

只不過，混亂的街道規劃成了整齊的小房子，然後這條地攤街也掛上了新的名字——祈願街。

「一切都回到原點了？」在中叼著棒棒堂，混混沌沌的說。「原點...原點..又是哪裡？」

原點就是買著地攤貨的人，永遠都是地攤混混，始終不是掛在展示台裡的名牌商品。

你說....是不？

 

 

 

 

 

第三十七章

 

日子就那麼過，當然也有了一些小變化。

在中每天上攤子的時候總會感覺有人跟蹤自己，也許是過往的事情給自己的刺激比較嚴重，在中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每天都很規律，上攤子，下攤子，和豆腐大叔調侃，然後回家。

在中有時候在想，自己以前經歷的那些是不是夢，每到這個時候在中就會捏自己的臉蛋，捏到紅彤彤為止。

其實，小豹子根本就沒有必要這麼做。

雖然被禁令不能見到那個男人，但是小豹子卻感覺到時時刻刻都有那個男人的氣息。

 

「哎，小哥，這樣子做生意可不好喲，都不招呼客人。」

在中拿開擋在臉上的扇子，眯著眼睛道「我這裡唯一和男人沾上邊兒的就是內褲，還是寬鬆款的那種，不知道帥哥需要不？」

盯著身後的太陽帥哥，大大墨鏡，裝作一副認真的模樣，看了看攤在眼前的衣服「得，看來咱們還得內部交易。」

在中一個鯉魚翻身，坐起來，拿著小扇子搖晃幾下「每次都這樣，我都無語了。」

那邊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頭髮染回了了黑色，剪的很俐落精煉。「你明知道今天我來，還不招待我些果汁什麼的。」

在中用腳丫子把一杯水推到男人身邊「怎麼石先生，每週二下午都有時間光顧小店，榮幸之至啊。」

石頭摘掉眼鏡，坐在小椅子上，雙手撐著膝蓋呼呼道「我真的原來覺得你是一個善良的孩子。」

「善良和髮色沒有關係。」

石頭知道小東西在指自己，特別無語的撇過頭。

小豹子笑的露出了滿口白牙，他知道石頭戀愛了，而且特別想知道大森先生是怎麼追到石頭的。最想知道的就是，自從戀愛了，石頭從頭到腳都煥然一新，搞得第一次來的時候在中以為這條街帥哥的出勤率上升的= =|||「你老公呢？」

「陪你老公出去了。」石頭說完後，趕緊吐了一口唾沫。

小豹子又樂了起來。

「臭小子跟你愈熟悉就愈想海扁你」

小豹子扔給石頭一節手紙，看著他擦頭上的汗。

這裡沒有空調，所以悶熱的很，雖然入秋但是依舊火熱的天氣啊。

石頭擦汗的模樣很優雅，小豹子覺得自己是出現幻覺了，感覺石頭帶來了男人的氣息。

乾咳了兩聲，小豹子道「這次來是想要說什麼？」

石頭呼呼兩口氣，然後搶過扇子「我是說，老大最近又被那個陳小姐扭計上了，那女人還真是恐怖啊！」

「別這麼說，雖然你以後是和女人沒有緣分了，但是世界上還是好的女孩子多的。」

「你倒是樂觀！」石頭解開了襯衫的扣子，露出一個紅斑斑的大脖子。

在中看的眼睛都直了「不會吧，是不是太激烈了？！」

石頭眨眼，然後慢慢注意到在中說的是自己的脖子，趕緊捂住「你別誤會，別誤會！！別誤會啊——————」

「我怎麼會誤會，那本來就是事實。」

接下來是特別幼稚的男人胡亂TOUCH遊戲。

 

在中很喜歡石頭，感覺兩個人有相似的地方。在中也很聽媽媽的話，既然媽媽給了條件，媽媽是世界上永遠不會給自己傷害的人，也許對允浩不公平...

也許媽媽只是想讓我們都平靜一下，其實最主要的是讓自己平靜一下，到底想要什麼。

石頭揉揉在中的頭「想什麼呢？走神了？」

「哦！在想一會兒回去和我媽遛彎兒，最近養成了這個習慣。」

「那個王洛最近出現了嗎？」

「王洛？變態大叔王洛？他哪裡是最近出現，基本上每餐都出現。」

石頭一臉凝重，小豹子趕緊道「沒事啦，只是來吃飯，然後就撤退了。」

「那最近有沒有跟蹤你的人。」

在中拿起石頭的墨鏡往自己的眼睛上一帶「怎麼會有，以前那些不都被你打的進去了醫院。」

石頭拖拖下巴，以示自己在沉思。

在中帶著墨鏡，起身到攤子前開始了又一輪的叫賣。

 

最近養成了很多習慣，和那個變態大叔搶食物，吃完飯和老媽遛彎兒，每週二等著石頭來和自己聊天...

很豐富的日子，平靜，卻不平淡。

在中其實知道，石頭和變態大叔表面上是來折騰自己，其實是在保護自己吧。

其實小豹子現在都對自己的身份沒有什麼概念，畢竟這麼多年，和幾十天相比，不是一個級別的。

自己是天皇老子的兒子或者是老農民的兒子，有什麼不同，反正都是一雙手一直嘴，吃飯，賺錢，養家...

還有....戀愛。

在中知道自己還是太年輕，時不時的總是控制不住，想他。即使是完全沒有關係的東西，也可以聯想到他。

 

 

石頭陪了在中一個下午，搞得滿身是汗還不敢脫衣服，小豹子是開心的很。

幫在中收好攤子，石頭好像猶豫著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在中笑著撓撓頭，指指石頭的身後。

夕陽下高大的男人站著直愣愣的。

「大森先生！」小豹子歡快的和他招手。

石頭滿臉是汗的扭過頭，一臉兔斯基模樣「你來幹嘛？」

大森指指石頭的車，面無表情道「爆胎了，來接你。」

只聽石頭啊的一聲，然後是一股煙塵。

在中看著石頭奔到愛車身邊左摸摸右摸摸，樂的開了懷，對著大森道「沒想到你還在糾結那個車啊，這是這個月第四次爆胎了，石頭只不過是愛車了一些...嗯....」在中一臉壞樣兒的和大森挑著眉毛說。

大森眨了兩下眼睛，然後微微點頭「那我們先回去了。」

在中露出大白牙，歪著腦袋，故意弄出搞怪的聲音道（吸入氫氣後的聲音）「祝你們百年好合，花好月圓，車胎健康.....」

看著淡橘色的天空下面，兩個同樣健碩的男人，一個似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而另一個就是老實的要命的木頭人，多麼有愛的組合。

在中拖著臉，沉醉了一會兒，然後趕緊拍拍腦袋「要下雨了，收衣服，收衣服..回家吃飯..吃飯飯...」

 

金在中那時候覺得時間一定會過的很快，而且是安安靜靜祥和的就這麼過去。

誰知道，老天爺就是喜歡和自己開玩笑，明明是很普通的一件事，卻讓以為自己已經平靜了的小豹子徹底瘋狂了。

孩子那肆無忌憚的本性又衝了出來，甚至不惜和老媽吵架。

對啊，誰會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也許也不是壞事也說不定。

 

夕陽下，一個髭頭髮的小夥子，晃晃悠悠的迎著最後一縷光顛地的回家了。

 

 

 

 

 

 

 

第三十八章

 

金在中前腳落地後腳就有一個人跟了進來，一身的香水味，雖然不難聞。

「幹嘛？又蹭飯？你的廚師都便秘回老家啦？」在中調侃道，不過倒沒有攔住進門人的腳步。

「哪裡，哪裡，純粹是想念這裡家的味道。」

「還真電視劇情節啊，說的話就像是背臺詞一樣。」在中放好東西，對著王洛說「洗手去吧，一會兒就開飯了」

「哎，」王洛脫掉西服，也不做作，跟著在中蹲在門口的膠皮管子下洗手「今天過的怎麼樣？」

「除了很規律的看見你，倒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

「對了！」王洛嘴裡叼著香菸，駕蹲在門口，一點高貴氣質都談不上的模樣，可是卻意外的吸引人眼球。在中很無語「自從你每天來，到我們家門口的大嫂大媽小姑娘們也常常老報到啊~」

王洛笑著用手帕擦手，叼著菸道「這個我倒是不知道，滿眼睛都是你。」

在中...無語。

「吃飯了！蹲門口那兩個！」裡面金媽揮著鏟子交換的自然。

在中把手往褲子上一擦「走，進去。」

 

 

小豹子現在心裡有一種很安逸的感覺，對面是自己的老媽，身邊是安靜吃飯的變態大叔，和諧啊。

今天菜色不錯，炒蘑菇，炒土豆片，還有一個涼菜。

「小子，明天媽去城裡頭買些東西」

「買什麼？」

金媽沒有說話，夾了一個蘑菇扔到在中碗裡「女人家的事情不用和你彙報。」

在中呲牙裂嘴了一下，然後老實吃飯。

只有那頭安靜的王洛渾身透著一些知卻不語的氣息，在中斜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老狐狸。

一隻大手瞬間就落到了小豹子的腦袋上「怎麼你也想知道女人的秘密？」

「哼！」

金媽低著頭吃著飯，大條的金在中就顧著反應被王洛的調戲，沒有在注意些什麼。

 

做飯不洗碗，洗完不做飯——全球家庭規律。

在中蹲在門口在膠皮管子下洗完，偶爾發發呆，但整體效果不錯。

屋裡金媽媽給王洛倒茶水「麻煩你明天看著他，我的用心想必你是知道的。」

王洛看了看外面露出一小腰的在中「用心，你是說不讓他們見面的事情？不過...大姐不是我說，您覺得如果在中知道了那個消息還能這麼踏實嗎？」

「他是個大男人，就那麼點小事怎麼會有事？在中明白的。」

王洛有些惆悵喝了一口水道「戀愛的人都是傻瓜，那小子又重視情誼。」

「所以我拜託你，幫我看著他。」

「大家..你這是讓我不得不和媒體作對啊，這麼好的新聞估計明天就會炒的天花亂墜了。」

「.......」

「對了，家裡是不是沒有水果了，我明天帶著那小子去外省採摘吧。」

金媽媽收拾好手裡的東西，又在圍裙上擦擦手，對著王洛一個點頭。

 

 

第二天，當金在中頂著一頭草窩開門的時候自然脾氣不會好到哪裡去「幹嘛，變態大叔？」

王洛一身休閒裝，還透著淡淡的香水味道，著實的有魅力。當然這魅力對於早上沒有睡醒的人為0.「出去不？」

在中癟著眼睛，二話不說碰的一聲關上門「大早上抽什麼？」

咚咚咚又是敲門聲，在中無視。直到敲門聲變成開門聲，在中才微微撐起一點身子「你...」

王洛笑而不語，修長的手指上套著閃著光芒的鑰匙。

「果然是變態= =||」

 

 

 

窗戶外面都是綠油油的地方，在中睜開眼第一句就是「你把我賣到哪裡？」

「採摘園，給家裡添置些水果。」

在中沒有搭理王洛而是直接驚奇的喊道「我靠！外面有牛！！！！」

王洛一個轉彎，車子消失在一片沙土道路上。

 

 

 

另一頭，金媽媽懷裡抱著一袋子水果，抬頭看了看門檻高的要命的醫院。

石頭正坐在門外的休息椅上，撐著腦袋，迷迷糊糊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手忙腳亂的起身「您來了！」

金媽點點頭「他怎麼樣？」

「哦，正在辦出院手續。」

金媽當時臉色就不好了，刷的一下子，看的石頭心驚膽戰的「您....」

金媽二話不說，衝進了病房。正好看見正套了一半西服的男人。

「伯母？」允浩明顯一臉的吃驚，他沒有想到金媽媽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到這裡。如果他沒有記錯，這條消息已經封鎖了才是。「您來了~」

金媽放下水果，衝到允浩身邊，撐開自己的粗手，想對待自己不聽話的兒子一樣拽下男人的衣服「躺著！」

男人一愣，沒有反應過來。

「如果你是走道摔一個跟頭我就不說什麼了，可是車禍的話該做的檢查還是要做的。」

男人吃驚的抬頭望去門口，只看到正在戳手指頭的石頭。石頭用唇語到“是我不小心告訴金媽的”男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金媽見男人也老實，就讓他坐到床上，自己則坐到對面弄水果。

氣氛尷尬的要命。

女人抬頭就看到了男人有些發黃的臉，才多少時候，竟然瘦成這個樣子「你不埋怨我？」金媽低著頭弄水果，一邊和男人道。

「不。」

看著男人一臉憋屈的樣子，金媽嘆口氣道「在中不知道。」

男人微微露出笑容，就那麼舒口氣的一瞬間，金媽竟然有種想要哭的衝動。

還好女人有夠堅強，才一切平靜。

 

 

 

另一頭，在中帶著農民伯伯的草帽，挽好褲腿，蹲在菜地裡，一副這東西白來的，要趕緊往框裡裝的模樣。

菜園外，王洛掏出現金給了院長「給您添麻煩了，這個時候開門。」

「哪裡，我們這裡的園子要不是王老闆照顧著，也不會發展的這麼好。那您和那位少爺摘吧，有什麼需要一個電話我就過來」

「好。」

王洛也帶了一個草帽，和他這身衣服意外的不符合，不過滿臉的笑容卻掩蓋了一些不和諧。

「喂！一起來！這裡的菜和果子都好新鮮。」

王洛看著站在綠油油裡面和自己打招呼的小東西，心裡暖暖的小聲自語「真不甘心，把你就這麼給那鄭先生，我還真是一個高尚的爛好人。」

 

 

 

 

 

 

 

第三十九章

 

金在中這裡過的太平，可是別處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也許在中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的媽媽為自己照想到什麼地步，不過，不管母親做了什麼，做的是不是夠人道，那都是為了自己的孩子。

天下母親為兒想，和錯能有？

 

 

金在中滿足的抱著幾框菜，挑出一個看著不過的果子對著王洛說「這裡那裡有水？我去洗果子去。」

「我和你去。」王洛要從陰涼下起身

「算了，算了，從小我就知道尊老愛幼，你呆著吧，我去！」

「好，滿足你一回。沿著這土路往裡走，看見那頭那個小房子了嗎？裡面有水。」

「OK~」

小豹子像是重新回到了自然世界，開心的模樣傻乎乎的可愛，蹦蹦跳跳的拿著果子衝過去了。

王洛笑著搖搖頭，又準備在陰涼下眯會兒眼睛。

 

在中頭戴的草帽上還粘著一片樹葉，站在水管子下面小心的洗著果子。

正巧有兩個婦女也端著盆子過來，一路聊的很歡。

「聽說了沒有，城裡頭出了大事呢...這人心都變了。」

「對啊，你說好巧不？？我男人昨天進城也看見了個事情，就是進城那個土道，出了撞車！圍去了好幾所村子裡的人！」

「啊？有這事？！」

「那車可好了.....我男人還說那救護車飛著就過來，當時的氣勢....不過這麼好的車來這樣的鄉下做什麼？」

「還有什麼！我聽說村東頭要開發什麼的..估計又是城裡頭的人想法子賺錢唄~」

 

在中聽著這談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手裡的果子也洗完了，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從那女人嘴裡聽到了一個音。

在中像是被電擊中了似的，跑到女人身邊「大姐您說什麼？」

那大姐見在中的打扮還一位是同村的人，就說「我剛才說，那混亂的時候，有人叫了什麼鄭先生！聽我男人說，那人可老是出現在報紙和電視上呢」

哐當！在中手裡的兩個果子掉到了地上。

女人也嚇了一跳「小夥子，你咋了？」

在中有些發黃，不一定是他，姓鄭的這個世界上多了，姓鄭的還出現在報紙上的這個世界也多了！

可是..可是..在自己的世界裡，姓鄭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不行要去確認，一定不是他，一定不是的！

沒有多想，在中踉蹌的轉身，急速跑了起來！

「哎！小夥子！你的果子！！！」

耳朵裡什麼都聽不見了，吸著滿鼻子的土，也不覺得難受，小豹子現在只想確認一件事，就是自己剛才聽到的肯定是閒言碎語，那個人那麼厲害，不會讓自己處於這種危險之中的，所以他現在一定坐在他的辦公室，然後石頭和大森先生保護著他，保護著....

 

不覺間，臉上有些鹹鹹的味道，像瘋子一樣跑著的在中，心裡害怕極了，害怕，害怕害怕！

啪！一個腿軟在中摔倒了地上，滿臉的泥灰，在中睜著發紅的眼睛，心裡顫的要命。

甩甩頭，趕緊爬起來就繼續跑。整個過程在中的腦子裡早就空了，像是一個傻子一樣，一邊跑，一邊嘴裡絮叨「不是他，肯定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王洛睜開眼往小房子那裡看了看「怎麼還沒有回來？」

起身走過去，到門口的時候發現兩個婦女，還有他們身邊的兩個沾著水的果子「兩位女士請問——」

那二人趕緊起身，臉紅了一大片「您好~」

「您好，請問剛才有沒有一個在這裡洗水果的人？」

其中一個婦女趕緊答話，王洛越聽眉毛皺的越近。

 

 

 

在中看著眼前看不到頭的土路，眉頭月皺越緊，腳下也越來越快。

身後刺耳的車喇叭聲，在中全然不知，只是一個勁兒的跑。

「在中！在中！」王洛腦袋上竟然也急除了細汗，還好在中一直沿著這土路所以自己才可以跟上。停下車，王洛立刻奔出去追上在中把他弄到懷裡。

懷裡的人想要掙脫，行為很激烈。

王洛看著在中滿臉的灰土，身上竟然都擦出洞來，裡面還露出了擦破皮的鮮肉，「在中聽我說，你想做什麼？我幫你好嗎？」

在中突然停止掙脫，狠狠的抓著王洛「他是不是出事了？！！」

王洛心疼的看著他紅彤彤的眼睛搖搖頭。

得到答覆的在中不但沒有安靜，反而給了王洛一拳，然後接著像是瘋子一樣的跑。

啪——！！又一個跟頭，這次搓出去了好遠。

「在中！」王洛跑過去，抱住在中「你別這樣！別這樣！」

「你騙我！你放開我，我自己去找他！」

「在中！」王洛吼了一嗓子，在中終於安靜下來，王洛橫抱起他，嘴唇貼著他滿是灰土的額頭說「沒事的，沒事的，你這個傻小子，我這就帶你去好嗎？」

 

 

 

到了醫院門口，王洛以為在中會衝出車子，可是他卻傻乎乎的坐在車裡不動「在中？」

正巧金媽正從裡面出來，身後跟著石頭。

在中猛的開門衝了出去「媽！」

金媽沒有想到會看到兒子，先是吃驚，然後慢慢的恢復了平靜「你怎麼來了？哦，媽就是身體不舒服所以來醫院查一下....」

「為什麼不和我說？」

金媽突然停住，看著兒子「在中...」

「啊？為什麼不和我說？我答應過你我可以不見他，即使我根本不知道你這樣做的目的，可是我總有權利知道他好不好吧？媽...到底為了什麼？為什麼一定要讓你兒子這麼難受...媽..我可以為了你放棄一切，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媽，我們並沒有什麼錯啊...為什麼一定要讓我這麼難受，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麼不和我說....」在中的眼淚仿佛是憋了很久，慢慢的哽咽說著語無倫次的話，他不明白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自己的母親要這樣給自己選擇，他不可能放棄媽媽，也不想放棄那個男人，被夾在中間好難受....

女人想要走到兒子身邊，手一鬆布袋掉了下來，裡面露出一個小本子。

在中一下子就認出來那個本子，衝過去摟到懷裡。裡面都是一些男人平時出現在報紙上的新聞和照片，在中都細心的剪貼起來，放到這個本子裡。在中搖搖頭，他現在不想想了，只想安靜一下。

抱著本子，在中慢悠悠的離開了。

那人眼睛忍的通紅，並沒有追出去。

一旁石頭著急的要命，而王洛走到女人身邊道「讓他靜一靜....」

 

 

 

 

 

 

第四十章

 

一個人走在馬路上心裡才平靜了一些，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冰涼。

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在中低著頭走到了路邊，托著下巴靜靜的看著。

看著看著，感覺眼睛有些發酸，終於還是控制不住心裡的難過，小豹子耷拉著耳朵，把頭深深的埋在了自己的手臂裡。

 

 

 

醫院門口，金媽媽紅著眼睛對身後的高大男人說「你可以輕而易舉的弄死我這個老太婆，這樣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要聽一個婦人的話？為什麼連一點反駁都沒有？你明明知道我是如此的自私，我只是希望我自己的兒子可以平安，而利用你。你都知道的，聰明人....」

男人給女人披上了一件衣服「您說的和想的都沒有錯，天下的母親愛自己的兒子都沒有錯。」

「為什麼...」女人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倔強的堅強用衣服蓋住了臉，掩飾了淚水。

「我向您承諾，我會杜絕一切不好，只給在中留下好的。」

「那孩子要強，如果我不這麼做，他一定也會衝上前去。可是他爸爸的世界，那孩子一點兒也不知道，這麼魯莽的性格肯定會讓他受傷。我是一個自私的人，你不用拿母愛來給我做解釋，我承認，所以我也希望你承認。」

「到時候我會親自從您的手裡接過在中的手。」

「嗯。」

「所以....請您讓我來做這個壞人。」男人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女人回頭看著他，一臉疑惑。

男人英俊的微笑「這次不是您不讓我們見面，而是我讓在中他即使見到我....」

「你....」女人聽著男人的話，眼睛更是通紅「對不起....」

男人知道，金媽媽遠比在中要瞭解這個世界的多。關於在中爸爸的事情，關於外面的人是如何的虎視眈眈，這個堅強的女人都是知道的。

只不過，小豹子不知道，單純的孩子雖然熟悉森林野獸的生存規則，可是卻從來沒有涉足其中。

這就是金媽媽讓男人和小豹子分離的原因，她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變成冷血的野獸，而是就這樣就好，單純著能被別人保護著就好。

 

 

金在中怎麼可能明白金媽媽的苦心。

在金在中的世界裡，家事無可替代的。可是母親的行為和以前太過的不一樣，小豹子迷惑了。

甚至有些胡思亂想，金媽媽討厭自己的兒子是一個喜歡男人的人？會嗎？一直笑著面對一切的媽媽會嗎？

在中胡亂的抓著腦袋，最後還是嘆口氣像是靈魂被抽出了一半「我要見他，不管發生什麼我都要見他。」

下了決心的小豹子，剛才萎靡的樣子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個眼神堅定的小野獸。

小小的心裡只有一個想法，現在，就是現在立刻去見他，就算只有一面。

 

 

 

奔跑著，頭髮淩亂的有些滑稽。

喘著粗氣到了醫院門口，有些急促的問了允浩的病房便莽撞的衝過去。

推開門，一瞬間小豹子覺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

床上躺著的男人，靜靜的像是空氣一樣。

在中衝過去，終於見到了朝思暮想的面容，可是——「允浩？」在中的手顫抖著在男人臉上的上空懸浮著，久久沒有落下。

身後突然傳來了石頭的聲音「老大受傷，醫生說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一下子天都塌陷了，小豹子顫抖著的手終究是沒有碰到男人的臉，就雙腿顫抖的跪坐在床邊。

「在中！」石頭立刻跑過來，抓住在中的胳膊「在中！你怎麼了？」

在中咬著嘴唇，眼睛死死的盯著床上安靜的人。明明才分開幾個月...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都是我的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他！」

「不是這樣的！你給我清醒！！」石頭搖晃著瞬間失去靈魂的如玩偶一般的在中。

在中慢慢的安靜下來，然後突然就這麼暈了過去。

石頭趕緊抱住那倒下的身子，然後很是為難的看了看床上的男人「老大，為什麼一定要做的這麼絕？不是還有別的辦法嗎？」

男人沒有開口，仿佛真的成為了植物人一般，只是靜靜的下了床，橫抱起了臉色煞白的暈過去的人兒。

 

石頭看著男人出去的背影，狠狠的捶了一下牆。

剛才他聽到了男人和金媽媽的談話，他的老大說，他會借這件事在這約定的時間裡裝作一個植物人，即使在中每天來看自己，自己也不會和他說一句話。石頭心裡清楚，這比單純的不見面更加的讓人難受，不只是那孩子難受，更難受的是傷害著那孩子的老大。

石頭嘆口氣，他無法做決定，但是他會盡力讓這兩個人不要再繼續互相折磨。

而結束這折磨的唯一的方法，就是幫老大演好這場戲。

 

 

 

在中醒來的很平靜，只是睜開眼睛，然後盯著頭上發呆。

石頭一直守著他，在在中昏迷的時候自己也演習著怎麼和在中解釋老大就成了植物人的事情。

「在中！」石頭趕緊拖住在中的身子「沒事嗎？」

「嗯。」發幹的嘴唇有些破裂，在中撐起身子，然後對著石頭一個微笑。

笑的時候想哭的心都有了，心疼啊，特別的心疼。

猶豫著怎麼說的時候，在中竟然先開了口「以後每天晚上我來看他...」說完這句後，病房就安靜了下來。

石頭打量著在中的呼吸聲，很平穩「嗯，你....哎....你休息吧，需要幫忙就叫我，我就在門口。」

「嗯。」在中又露出一個微笑

石頭慢慢的退出了病房，門被關上的一瞬間，坐在床上的人終於憋不住眼睛的酸痛，哭了出來。

可是沒有聲音，忍著聲音的哭泣。就和以往一樣，手顫抖著抓著心臟的部位，憋的滿臉通紅。

嗚咽，眼淚，被咬紅的嘴唇。

怎麼可能平靜，怎麼可能不疼。

 

石頭出了病房才掏出手機是大森的短信【所有手續都已經完成】

石頭明白這條短信的意思，看完後就立刻刪除。

意思是，媒體已經通知完畢，醫院也已經封口，然後就是老大將被轉到鄭氏的特護私人醫院。

馬上一場好戲就要開始，可是石頭卻沒有以往開始遊戲的心情，回頭默默的看著那扇關緊的門，石頭知道裡面的人一定在忍著難過。

堅強的孩子，卻要受這麼多苦。

 

 

 

哭到眼睛已經腫了起來，在中趕緊擦擦臉，可是淚水還是止不住。衣服已經被擦濕了一片「沒用！」

突然的敲門聲終於打斷了小豹子的自暴自棄。

緊接著進來的是熟悉的影子「在中...」

在中立刻轉過頭用後背對著女人。

女人站在門口，臉上是嚴肅的表情。「在中，不管怎樣事情已經發生了，你生我的氣也好，別的也好，....傻孩子別傷了自己。」

在中的肩膀抖了一下但是依舊沒有回頭。

病房裡的沉寂讓人害怕，每根弦都崩的緊迫。

女人又想說些什麼，可是看著兒子的後背還是閉上了嘴，慢慢的退了出去「在中，不論以後怎樣，記住都是媽媽的錯，一定不要傷害自己知道嗎？」

又是關門的聲音，在中依舊蜷縮著身子，慢慢的哭聲再也壓抑不住零星的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