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男被打擊的肚子上的膘都少了一層,可他從日本三大民工漫裡學的精神教誨他,不能放棄!你是要成為高齡之花的男人的人!
於是鑽研了一晚上,草稿紙打了三頁,他想出一個絕頂計畫。
吊馬子這事既然不能自立根生……何不有求於人?
藉口說內褲被風吹到女生宿舍窗臺要去拿回來順便搭訕,虧他想的出來!男女生宿舍隔著一個操場,他媽龍捲風才能吹過去吧!
這就算了,自個想去拿又怕宿管就叫上娘娘腔大塊頭壯膽,還連哄帶騙地拽著金在中去當通行證。
這年頭長的帥就是了不起,都能當卡刷。
話說6號樓那宿管,大概是長年累月和女人打交道打的煩了,對男人那叫一個饑渴啊……對著電視裡頭白白嫩嫩秧苗一樣水靈的男孩哈喇子都能流一地。
更何況是金在中這樣正宗的韓國產的活生生的花美男。
眼鏡男覺得自個計畫的天衣無縫。
「我,來這,什麼幹?」金在中扭背朝著棵樹問的無辜。
樹後頭探出三腦袋,眼鏡男雙手合十一個勁拜託,「帥哥你拖住那宿管,晚上我給您洗襪子……啊!」
話沒說完,他就消失在一陣外力中。
鄭允浩路過瞅著這一幕,鼻孔噴著氣就衝了過來,按著眼鏡男揍他腦袋,「你他媽帶金在中來這幹嘛!」
「哎喲!我這不追班花嗎,借小帥哥對付那母老虎啊!啊!別打了……」
眼鏡男抱著頭,眼鏡歪到後腦勺去了,「浩哥我又沒惹你,幹嘛呢這是!」
「呸!」鄭允浩吐他一臉唾沫星子,「金在中是外國人,什麼都不懂,你們這麼利用他有意思嘛!」
鄭允浩是真火,他生平最恨兩件事,一是男人打女人,二是大灰狼欺騙無辜小白兔。
「你倆別打了……」大塊頭和娘娘腔一粗一細的嗓子在那勸和,「那宿管出來了。」
這話乾脆俐落地暗示下文發展,鄭允浩手一鬆眼鏡男應聲倒地,幾個人往門口一望。
「我是青菜粥,那個……我能拖住你嗎?」金在中對來人問得小心又認真。
啪!樹後頭幾個人四仰八叉栽倒在地。
果不其然,儘管完全沒聽懂金在中的話,那顏控宿管還是樂的見牙不見眼的,一隻鹹豬手在金在中胳膊上一個勁拍,「真是有趣的小夥子……你哪國人?幾班的?」
主動就找金在中搭訕,手裡的毛線也不打了,往塑膠袋一裝,笑的滿臉褶子往金在中那湊。
鄭允浩怎麼看心裡怎麼不痛快,抬腳剛要去阻止就被眼鏡男抱了大腿,「浩哥您行行好!您兄弟的幸福您別一棍子打死啊!小帥哥已經犧牲了,您不能辜負他!」
「哦?」鄭允浩怒極反笑,腿一抖甩那眼鏡男一怨婦趴,「那你去啊,整棟樓沒人攔你了,去啊!你他媽追不到班花,提頭來見!」
「是是!……」眼鏡男嚇得哆哆嗦嗦就奔向了女生宿舍。
狠狠瞪了看熱鬧的大塊頭和娘娘腔,鄭允浩徑直朝金在中去了。
他來的也及時,金在中被那宿管纏的滿臉尷尬,只是用蹩腳的中文推脫著,「要回去了,課,下午有。」
「沒事沒事,咱再聊聊~」老女人臉皮厚的很。
「不好意思,可以把他還我了吧。」鄭允浩一掌揮開那女人的鹹豬手,攥著金在中的手腕轉身就走。
「哎!你他什麼人啊,這麼沒教養!」宿管變臉變天似的,就差沒在原地跳腳了。
「我的床都是他暖的,你說他我什麼人。」鄭允浩笑笑,滿意地看到那女人雕塑似的愣在原地。
鄭允浩就愛這種不帶一個髒字把人說的啞口無言的感覺,忒解氣。
回去的路上,鄭允浩吹著口哨,別說,看金在中跟自己後頭心裡頭就是舒坦,這種舒坦又和被弟兄們瞻仰簇擁的感覺不一樣,很奇妙。
「魚糕。」金在中叫他呢。
「怎麼?」
「剛剛我沒聽懂,床什麼的,暖?」金在中居然還在想那事,「中國的人際關係課,沒有學過這詞呢。」
「金在中,在韓國,你家裡的床都是誰捂熱的?」
「誒?」金在中嘴巴又“O”了,鄭允浩都能看到他腦門掛的問號。
那雙大眼睛迷蒙地眨,「不是電熱毯嗎?」
「……行,你就是我的電熱毯了。」
鄭允浩眯起眼睛樂呵,耍金在中真的是很好玩啊!喂喂,剛剛是誰最恨別人欺負無辜的= =
回了宿舍,大塊頭和娘娘腔都不在,鄭允浩拿了衣服進衛生間洗澡,洗完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金在中在那翻箱倒櫃地找東西。
「幹嘛呢?」
「嘿嘿。」金在中笑的有點壞,大眼睛眯起來眼尾細長細長的,鄭允浩都想看他屁股後頭是不是長了狐狸尾巴,「我啊,讓所有新的襪子都集合了,等眼鏡回來,洗,他答應我的。」
「那傢伙啊……」提到眼鏡男鄭允浩還來氣,「幹嘛拿新的給他洗,穿過的不更好嗎……」
「我和他還沒有熟透,不可以的。」
「啥?熟透?」
看來又是遇到難表達的詞了,金在中低頭在那想了半天,「就是……啊,我和魚糕可以,和別人不行,魚糕的舊襪子我可以洗……別人要用新的,要禮貌。」
鄭允浩聽他磕磕巴巴地講完,沉默了會兒,胡亂擦乾了頭髮,撿起自己的髒衣服扔盆裡,又朝金在中伸手,「拿來。」
「嗯?」
「你的襪子,穿過的那種。」
金在中愣了,大眼睛真他媽亮,擦擦都能照鏡子了。
鄭允浩對著他眼珠子理了理髮型。
「我這樣是不是很帥。」
金在中撲哧一聲笑了,而後哈哈哈哈組成的海浪一波三折地席捲鄭允浩耳膜。
「把這個洗了,更帥!」三下五除二,金在中利索地拔了自個腳上的襪子往盆裡一扔。
鄭允浩挑挑眉,端著盆往衛生間瀟灑一拐。
眼鏡男回來的時候整棟宿舍樓都伸頭來望,不為別的,他們都很想知道,用爬的回宿舍真的比較省力嗎?!
「浩哥救我!」眼鏡男爬到門口顫巍巍伸出一爪,等了半天沒人拉他,他抹了把眼淚哆哆嗦嗦自個站起來,扶著牆一瘸一拐地走著。
娘娘腔打著毛線,蘭花指翹著,問得那個應付,「咋了?」
眼鏡男不看他,望著金在中,一副泫然欲泣的淒慘樣。
金在中趕忙摘了耳機,掐了音樂,急急往他那趕。
眼鏡男欣慰了,剛要伸手索求個擁抱,懷裡就被一籃子硌應著疼,抬頭就看見金在中那如花似玉的臉,「眼鏡同學,襪子都準備好了,可以洗了。」
眼鏡男僵硬了,石化了,哭了,因為他看見鄭允浩抱著枕頭笑的滿地打滾了。
是夜。
哢嚓。薯片的脆響。
「然後呢?」幾個人睜著求知的眼睛,齊刷刷嚼著薯片。
「然後,門開了,我對班花說『美女,真對不起我內褲落你那了,下次一定小心。』 」眼鏡男蹲地上搓襪子,眼鏡被打裂了老滑到鼻尖,他伸手挪挪。
「再然後呢?」金在中眼睛本來就大,這會兒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我說完才發現這話有歧義……班花和她室友臉都氣紅了,衝上來就把我打趴下,邊打還邊喊著讓我還她清白……」眼鏡男說著眼眶紅了,「後來宿管也來了,不知誰惹得她心情特臭,揪著我耳朵就說要送警局。」
說到這,鄭允浩和金在中對視一眼,交換一個偷笑。
「還好我機智,當即跪下抱著她大腿求饒,才有命回來。」眼鏡男抖抖襪子拿架子夾好,「小帥哥和浩哥你倆命真好,人長的這麼帥,哪用擔心找不著女朋友,不像我……」
故事講完,幾個人聽盡興了,散了,各做各的事,眼鏡男在陽臺把襪子曬了,看著頭頂花花綠綠幾個人的衣服發呆……
咦?他瞧著瞧著就覺得哪不對勁了,扶扶變了型的眼鏡,仔細一辨認。
這咋回事啊,浩哥的襪子和小帥哥的怎麼夾一個衣架子上啊……
真奇怪。
最近,學校裡頭新開了一家料理店,專門賣韓國日本那邊的美食,壽司啊,生魚片什麼的,生意火爆。
聽說老闆就是一韓國美女,梨花頭,精緻的妝容,笑起來掩著嘴露出小梨渦,動不動就「思密達」「思密達」的,很韓劇女主範。
這可饞死了一幫理工男啊,多少年見不到美女見不到豐乳肥臀,一個個餓的是面黃心也黃啊,這不,店才開張不到三天,全校各大系對這美女老闆就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組團去看她的都得提前預約,這會兒店門口早排起長長長長的隊伍,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哪明星簽售會現場呢。
「遙遠的東方有一條龍,他的名字就叫理工~那邊排隊的一群人,他們都是龍的傳人~」眼鏡男趴窗臺上唱的可起勁。
鄭允浩白他一眼,躺床上繼續看書。
「哎,也不知道是怎樣的大美人在江山那邊哦……」
「有時間在這唱“雙截棍”還不如自個下樓看看去。」鄭允浩繼續白他。
「我那唱的是《龍的傳人》……」眼鏡男沒覺得自己跑調有那麼厲害啊。
「欸,浩哥,小帥哥呢?」
「不知道。」
「浩哥,你現在沒事吧?」
「這不看書呢!」
「浩哥,要不咱下去看看吧。」
「你自個去!」
「你確定?」
「廢話!」
「那……如果我說,那龍的傳人裡頭……有小帥哥呢?」
吧嗒。書本落地的聲音。
眼鏡男認真地朝樓底長長長長的隊伍一指。「那呢,頭最大的那個。」
鄭允浩直接從上鋪跳了下來,套上拖鞋就往樓下奔。
「欸!浩哥你等等我!……啊!」眼鏡男要去攆,踩到地上的書,摔一狗吃屎。
咚咚咚咚。
滿樓道的腳步聲,把一樓路人甲養的烏龜都吵醒了。
鄭允浩三步併一步,大長腿成了個螺旋槳,卷著一路的灰塵就衝到了隊伍裡。
從隊尾的瘦子一路搜索到領頭的胖子,都沒找著那如花似玉的臉。鄭允浩正急呢,後背就被人拍了一掌,一扭背,就看到金在中笑的八顆牙站他面前,「魚糕~你也來了,我剛從店裡面出來呢。」
話剛說完,金在中就歪著個腦袋直勾勾觀察鄭允浩的臉,「你臉怎麼汗了?」
說著抽出包印著動物圖案的紙巾遞過去,「剛好,店裡的老闆送了紙巾呢,給你用。」
啪。
鄭允浩一掌就揮開了那紙巾,眉頭皺的緊緊的,他也不知道心裡頭怎麼這麼窩火。
金在中一下也愣了,露出那種韓劇裡賣萌專用的疑惑表情,「魚糕……」
「你怎麼來這裡?不辭辛苦排隊就為了拿一包紙巾嗎?還是和這群男的一樣,想搭訕這裡美貌的老闆?」鄭允浩也不怕人圍觀,問得咄咄逼人,聲音也不小。
「阿牛!」(汗!作者寫錯了,應該是"阿尼哦~"才對) 金在中有點著急解釋,居然脫口一句韓文,他趕緊搖頭,咬著嘴巴露出懊惱的表情,想了會才冒出中文「不是的!」
這話勢單力薄又沒說服力,鄭允浩的眉頭是一點都沒鬆,可他金在中一著急什麼中文都能忘,這會急得鬧心嘴巴卻是一個字蹦不出來。
「魚糕,回去,再解釋給你。」吐完這話金在中臉都憋紅了。
鄭允浩還不肯妥協,站在原地一副沉思的模樣。
「回去吧。」金在中抓住他的手,上下抖了抖,那個“吧”還有點昂揚的音調。
“轟”的一聲。
鄭允浩腦子裡有什麼爆炸了,然後就是一片粉紅色,無邊無際。
金在中趁機把他拖走了。
回了宿舍,鄭允浩腳下還有點飄,他一頓一頓地滑坐在椅子上。
「你回來啦……」眼鏡男的聲音從頭頂降落,鄭允浩抬頭一望徹底清醒過來,「木乃伊!我最怕木乃伊了!啊!啊!」
邊喊邊把路過的金在中往懷裡抱,渾身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別這樣,允浩君,小眼鏡他摔骨折了……稍微包紮了下~」娘娘腔從廁所探出頭解釋,嘴裡還含著牙刷。
「允浩,你再不鬆手,在中他就要窒息了。」肌肉男舉著杠鈴,說的面不改色。
鄭允浩眼一睜,低頭看看懷裡,果不其然金在中就剩頭頂一撮頭髮露出來,其他都被他摟著呢。
金在中的頭髮是檸檬味的,這什麼洗髮水這麼好聞……
他正陶醉著就被一雙手抓了癢癢肉,渾身一個機靈,然後金在中壞笑的臉就隆重登場了。
「魚糕,怕鬼。艾一股,裡有你(kiyomi)~」(這裡的用法…應該是"kiyo~~"(好可愛) 沒有"mi"才對吧)
儘管聽不太懂,鄭允浩還是尷尬得眼神四處飄,飄到那罪魁禍首,所有的怨氣轉移過來,「眼鏡!你怎麼又被人打了?沒報我名號嗎!」
「鄭允浩……」眼鏡男兩隻腿吊在半空,眼睛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以後看完書請放到書架上,暗器傷人也是犯法的。」
鄭允浩瞬間感覺膝蓋中了一箭。
「還有……」眼鏡男聲音平靜的像個佛祖,「以後少吃些醋,有些醋罎子打翻了,小心砸到自己腳。」
鄭允浩又中箭了,這次中的不是腳底,是心。
他……吃醋?吃誰的醋?
「魚糕?」金在中歪著脖子看他,還是那副韓劇賣萌必備的表情,「你臉怎麼紅了?」
「金在中。」
「嗯。」
「開始解釋吧,我想知道我吃的誰的醋。」
「醋?」金在中望望廚房。
「魚糕。」
「嗯。」
「你明天就會知道了~」
金在中狡猾地做個“wink”,進衛生間之前又歪出個脖子,「魚糕的腹肌有六塊~好厲害呢~」
鄭允浩摸摸自己的肚子,疑惑的很。
他怎麼知道的。
一旁的肌肉男攤攤手,表示他什麼都沒看見……
第二天一早,上完三堂英文課後,鄭允浩餓的前胸貼後背,他往食堂一望,那浩浩蕩蕩的人群在樓梯上蠕動,倒足了胃口。
反正都是要排隊,鄭允浩想了想,大步地往那家傳說中的料理店邁進。
一到門口,不,離太遠根本看不到門……鄭允浩站在隊尾,默默嘆氣。
「真的真的超級帥的!」
「是韓國人,皮膚好白!」
「是我喜歡的那款~美美的,花美男~」
耳邊一陣嘰嘰喳喳的花癡聲,那種追星女生特有的尖細嗓音。鄭允浩一陣無語,不過也發現了異常。
照理說理工大學女生就是個稀少的存在,類似于撒哈拉的水滴……而今天……鄭允浩一看隊伍,女生幾乎佔了一半!
奇觀啊……
隊伍搖搖晃晃挪著,鄭允浩耳機裡《龍的傳人》單曲迴圈了快十遍……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哼哼哈嘿”
餓啊,餓的歌曲都聽錯亂了……
「請問您要點……啊,魚糕!」
一聲彩虹音劃破鄭允浩滿眼星星的世界,他不知不覺已經是隊伍的領頭,而他面前的,就是戴著圍裙和一次性手套,頭上還卡著毛茸茸的兔子耳朵的,金在中。
「魚糕,要吃什麼?這裡有……」
「你!」
「我?」金在中指著自己。
「你……給我解釋下。」鄭允浩沒力氣說完整一句話了。
「jaejoong xi~?」店裡走出一人,身材凹凸有致的,聲音膩歪的,是那美女老闆。她那雙眼畫的媚人,看著鄭允浩,「你朋友嗎,他是?」
好嘛,這中文蹩腳的跟金在中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他叫蒸魚糕。」以這句中文結尾以後金在中和那老闆就是一通流利的韓文交流,那肉嘟嘟的嘴巴開開合合,除了“思密達”鄭允浩真是一個字聽不懂。
眼睜睜看著兩個人毫無障礙地用母語交談甚歡,就像他鄉遇故知似的,眼神都親密的很,鄭允浩忍不住啪啪敲了桌子,「我餓了,金在中。」
「知道了。」金在中把菜單遞過去,「魚糕,你選吧。」
鄭允浩悠悠翻了一頁,撇嘴,「青菜粥。我要吃青菜粥。」
金在中努力消化了這句話,還是不可思議地張大嘴巴,「吃我?還要吃兩次?!」一旁的美女老闆也是吃驚地望著鄭允浩。
鄭允浩在心裡笑,臉上倒是一片陰雨天,「青菜粥,誰叫你不好好學中文,現在客人點菜你都聽不懂還好意思在這做兼職嗎?」
「啊,別那樣叫我……」金在中皺起眉配著他腦袋上的兔耳朵多少有點滑稽,「魚糕要吃我,可以的。」
說著就擼起左邊袖子,露出白花花的手腕,「啊,要吃,是兩次。」他恍然大悟,又把右手手腕舉到鄭允浩嘴邊。
鄭允浩盯著這兩隻爪,十根指頭三根包著創口貼,兩大拇指關節那都是繭子,白嫩是白嫩但襯托著顯得傷口格外悽楚些。
「我工作很努力的,魚糕不要不明白。」金在中聲音低低的,那種類似歎息似的尾音聽得人心裡發軟。
金在中是有故事的人,目前,鄭允浩只知道這個。
「我開動了。」
鄭允浩大手一揮特隨意地執起那雙手,一根指頭一根指頭地在嘴邊貼過,有創口貼的就觸碰的格外輕些,
整個店裡的人都看傻了眼。
「青菜粥好吃嗎?」金在中盯著他的眼睛。
「難吃,所以不要再給別人吃了。」
金在中笑了,那笑容比腦袋上的兔耳朵可愛多了。
「魚糕也會做kiyomi啊,真意外~」
「啥?」
金在中舉起手指頭一個一個嘬,「kiyomi啊~在韓國很流行。」
「………」鄭允浩瞬間覺得剛剛自己那類似於“心疼”金在中的行為,真是蠢爆了。
於是在週末這樣大好的時間,金在中正式在料理店做起了兼職,每天上完課就風塵僕僕地趕過去,什麼社團活動統統推了,唯一留個羽毛球社社長職位在那搖搖欲墜。
回寢室的時間少了,在社團碰面的管道也被阻斷,鄭允浩的生活裡大塊大塊地沒了金在中,雖說小日子還是照過吧,但老覺得心裡頭好像忽然就被挖了個洞,哪哪都漏風。
這麼一衡量,金在中在他心裡就類似下水道井蓋那種存在,沒了,就留個洞鑽風。夠形象的。
「大隊你最近咋了,都魂不守舍的,失戀了?」
籃球社的隊友都察覺他不對勁,勾著他肩膀問得狡黠。
「沒事,昨晚蚊子咬的沒睡好。」鄭允浩一個勾手,籃球劃過一個美妙的圓弧,砸籃板上了。
「呀!」鄭允浩煩躁地咂嘴,他的心……到底在亂什麼!
連連投了幾次籃,皮球都跟他作對似的,死活在籃筐上轉悠就不肯落網袋裡。旁邊他的死忠粉都議論紛紛,有幾個矯情的幾乎要捂著臉不忍直視。
終於最後一顆皮球蹦出籃筐,鄭允浩發洩似的“啪”甩了脖子上的毛巾蹲籃架底下喝水,咕咚咕咚的,氣勢如虹。
為什麼,無論他怎麼努力要自己專心,他的腦海裡還是不停播放金在中和那美女老闆交談甚歡的模樣,帥哥靚女,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耳邊又幽魂似的飄出眼鏡男的佛音,「以後少吃些醋,有些醋罎子打翻了,小心砸到自己腳。 」
吃醋……
金在中是男的,自個也是,吃你妹!
鄭允浩拿起籃球使勁磕自個腦袋。
當初問金在中要不要加入籃球社,他搖頭,「不要,我不喜歡劇烈的運動,討厭流汗的感覺。」再問他要不要加入街舞社,音樂社,輪滑社……他全都擺手擺掉了,還敷衍了一句「暫時不想加入社團。」
真是,讓人忍不住想罵娘。
這就算了,後來他自個偷偷摸摸加入個羽毛球社被鄭允浩知道,還以為他對他有意見不願意和他一塊處,問金在中得到的回答更是讓他差點噴血,「寢室天天在一起,社團再在一起很快會互相厭煩的。所以,要有自由的空間。」金在中說起文藝話簡直就是個情聖。
情聖這會不好好念書,跑去兼職,誰知道他是想去劫財還是劫色呢!
「下午的練習幫我請個假,明兒補上。」
朝隊友撂了話,鄭允浩換好衣服就往那讓他魂牽夢繞的料理店出發。
因為是逃了社團活動,真好逮著人流稀少的空檔,那家店總算是一眼就能看見門。
鄭允浩整整衣領,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店裡難得一個客人也沒有,就一個熟悉的背影坐在櫃檯那埋著腦袋倆胳膊動來動去,不知道在做著啥。
張望了半會也沒瞅著那美女老闆,鄭允浩嘴角鬆了鬆,從鼻子裡舒了一口氣。
「咳咳。」
鄭允浩敲了敲桌面,乾咳了兩聲。
那背影馬上轉了過來,臉上的笑容公式化的不得了,「請問要……魚糕?」
金在中下意識地把手往背後藏,臉色有些僵硬,「今天放學這麼早啊?要吃什麼?」
鄭允浩沒說話,走過去乾脆的把金在中身後的爪子扒拉出來……
他一看立馬就皺起眉,前幾天還只貼著三個創口貼,這會直接飆漲到七個,還有倆腫的發紅正可憐兮兮地等著被貼的模樣。
「怎麼搞的?」
「燙的,還有……我的手指碰冷水就會腫。」金在中縮回他的爪子,低頭摸摸。
「金在中……」鄭允浩崩起嘴角,「你錢呢?」
「花光了,坐飛機還有交學費。」
「那你父母……」
「我的情況有點特殊,不兼職就沒有飯吃了。」金在中說的可淡定,習以為常似的,見鄭允浩反而一副不淡定的模樣他就樂了,惡劣地伸手摸摸他的頭,裝出老人家的口氣,「魚糕啊,現實啊,可是很殘忍的哦~」
「………」這擱平常,鄭允浩那暴脾氣早被點著了,可現在,腦袋被金在中那滿是傷痕的手摸著,他倒像個洩氣皮球,心裡頭沉甸甸的。
「說出來。」他捉住腦袋上那爪。
「嗯?什麼?」
「你所有的故事,來中國前的故事,全都說出來,我要聽。」鄭允浩盯著金在中的眼睛,目光灼灼。
金在中愣了一秒,然後說,好。
正如韓劇裡狗血的橋段,金在中的家庭身世一波三折的有點天方夜譚,要不是他一個字一個字說的眼神落寞,鄭允浩真以為他在編劇本。
在一個家庭待的好好的,平平安安長到十八歲半路上突然殺出個所謂的親生父母,一夜間就從家裡的掌中寶變成別人家殺千刀的私生子。
這就算了,親爸領回他還不敢正大光明地養,親戚間跟快遞似的四處寄放。
儘管金在中說這事的時候表情雲淡風輕,但光是看他低垂的眼睛也猜得出裡頭藏了不少酸楚。
鄭允浩坐一邊安靜聽著,也不多安慰什麼。
「他們不要的我,也想靠自己活。」金在中繼續給手指纏創口貼,「長大了已經,有些事,想開很容易。」
「被家人當成麻煩的東西,親戚間辛苦地託付“菜粥就拜託你了”或者“麻煩你照顧菜粥”……真的,受夠了。」
「所以你就離家出走,一個人來中國念書了?」
「嗯,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未來可以自己選擇,很好。」金在中包紮好傷口,舉起貼滿創口貼的手笑了,「這樣,好像彈琴的……中國那種許多線的琴。」
「古箏?」
「對,骨折……」發音又障礙了,金在中有點羞澀地轉移話題,「中國真的好大,而且文化多,好吃的也多,我很喜歡。不過,我好像在這裡……找到更重要的東西了。」
「什麼?」鄭允浩一臉求知欲。
「沙拉。」金在中回答,低頭看著腳。(這句唸"沙郎"會比較正確一點,不知作者指的是人還是愛情,因為都一樣的發音,只是“人”尾音是閉口音“愛情”不是,我覺得作者應該指的是“人”)
沙拉?
鄭允浩把這詞琢磨了半天,沙拉不歐洲的嗎,中國的也好吃?
不懂。
倆人正聊著,門口不覺中陸陸續續來了客人,金在中轉背去整理碗筷,「魚糕……謝謝你。」
「嗯?」
「這些話說出來心裡很舒服,謝謝你……一直在聽。」
鄭允浩盯著他笑了,擺擺手表示沒什麼,「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晚飯一起吃吧,放學記得等我!」
金在中朝他揮揮胳膊。
走在路上,鄭允浩心情莫名的好,對於金在中……他開始瞭解的比別人都多。
像金在中這樣的人不是那種逮誰就會掏心窩子的,所以他是特別的。
再親密一點,彼此間或許都不會有秘密。
可是這有哪裡值得他高興了,真是!
鄭允浩撅撅嘴抬腳踢飛了一塊石子。
那天下午,鄭允浩頭一回在高數課上坐第一排,還特地選了個離門最近的位置。
最後一節課他整個沒聽進去,有一下沒一下地望手錶,懷裡抱著書包好像下一秒就要準備逃生似的。
「允允~你有急事?」娘娘腔坐後頭看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問道。
「沒什麼,肚子餓想早點去食堂。」
鄭允浩摸了下鼻子,一隻腳跨到桌子外邊等著隨時打鈴衝刺。
「欸,那你也等等我啊~咱一起吃。」眼鏡男從斜後方探過腦袋。
「還有我~」娘娘腔也把他大粉色的包一把抱在了懷裡。
「……隨你們便!」鄭允浩撅嘴,心裡頭不痛快,食堂燈泡夠多了還一個一個湊過來!不解風情!
叮!
鈴聲一響,高數老師悠悠從黑板那轉過背,無比習慣地發覺……前三排都空了。
「浩哥你等等咱!」眼鏡男跑的一口氣上不來,娘娘腔也匆匆撥了撥他的狼奔頭,大聲喊,「允允,這不是去食堂的方向啊!你頭腦還清醒嗎!」
鄭允浩不搭理他們,大長腿邁著,幾步就趕到金在中的教室門口。
轉悠著在過道走了幾步,門好歹是開了,裡面人唧唧歪歪說著各國語言往外走。
出來好一截人,金在中才冒出個腦袋。
「魚糕,等很久嗎?」看到鄭允浩他趕緊加快步子擠出來。
「剛到,散步散過來的。」鄭允浩摸摸腦門的汗,「走吧,吃飯去,眼睛和娘娘腔先去食堂佔位了。」
「好。」
金在中笑著主動搭上鄭允浩的肩膀。
人群嘈雜的食堂,鄭允浩奮力地從隊伍裡抽出身,捧著餐盤在位子上坐好。
一抬眼就發現金在中還在那擦桌子,他那點潔癖讓幾個人都抽了嘴角。
「金在中,下午你上的什麼課?還拖堂……」鄭允浩邊吃邊嘀咕。
「中文……」金在中撅嘴,「三堂呢,很難熬的……」
「難熬也要認真學,整天青菜粥青菜粥的,不難聽嗎。」鄭允浩拿筷子戳他的頭,金在中不搭理他皺著眉吃飯。
「金在中你挑食太厲害了吧!」鄭允浩看他一根一根挑著蔬菜不吃,最後唯一剩的肉末還把帶肥肉的剝到一邊。
「吃不慣啊,都沒有辣醬。」
「那你把這雞蛋吃了。」鄭允浩唰地把自個的餐盤推了過去,「啊,還有這牛奶,也把喝了,你看你瘦的,哪裡像男子漢了。」
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又被推到金在中桌子上。
「浩哥,浩哥……」一旁的眼鏡男看傻了眼,胳膊肘捅捅鄭允浩,「你們這是幹嘛呢?」
「廢話!吃飯呢,眼鏡你近視又嚴重了吧?」
「你們這可不像在吃飯……」眼鏡男那小眼睛在允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這氣氛未免太家庭了啊,浩哥我從來沒覺得你這麼囉嗦……」
「我們在在是問題寶寶啊,浩浩作為寢室長多關心他也正常,別亂想啊~~」娘娘腔嘬著果汁,朝鄭允浩神秘兮兮地眨眼。
「………」鄭允浩低頭默默吃飯,神色多少有些尷尬。
怎麼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
「說真的,浩哥對小帥哥真特別呢,嘿嘿……」眼鏡男笑的陰險,往四周望瞭望,「現在腐女一大群,你倆小心點哦~」
「這麼說起來,我之前有聽小姑娘議論過欸……搞不好你倆都出名了自個還不知道!」娘娘腔掩著嘴“hohoho~”地笑。
「議論?出名?……什麼意思?」金在中嚼著蛋黃,好奇地問。
「吃你的吧!」鄭允浩一掌就把整個雞蛋拍進金在中嘴裡。
金在中被他噎的一口蛋黃卡在喉嚨口,「咳咳!……魚糕你幹嘛!」
鄭允浩斜眼,不搭理他,想了想朝幾人隨口一問,「我明天下午有籃球賽,你們來不來看?」
「我有約會~」娘娘腔開始補粉底。
「我還有A片沒看完。」眼鏡男掏出手機。
「我……」金在中剛要開口鄭允浩就阻斷了他,「金在中你必須來,休想跑。」
「欸?我又不是魚糕的女朋友,為什麼一定要去……」金在中不滿地嘀咕。
「喂!」鄭允浩氣的耳朵都冒蒸汽,紅著臉嚷嚷,「你不來行啊,……那你把我的雞蛋吐出來!」
「………」話音一落,成功得到一票無語的白眼。
「好啦,我去!」金在中捧起牛奶嗅嗅,「看在魚糕的奶的面子上。」
這話怎麼聽著這彆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