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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那次晚餐後,鄭允浩在三分會的處境立刻好轉。他如願收回了分散的權力,但並未將領頭者撤職,反而是重用,比如韓泰根和尹俊賢。兩人自那天起對鄭允浩很是信服,尤其是韓泰根,經常會提出一些有價值的建議。

金成宇說得沒錯,沒有哪個男人對權勢不感興趣。縱是鄭允浩這樣排斥黑道的人,也漸漸體會到權勢帶來的快感。但他時刻提醒自己不要沉溺,否則會忘記初衷。權勢不過是復仇的一塊墊腳石,可不能被墊腳石砸死。

 

隨著分會事務的忙碌,鄭允浩在別墅的時間越來越少。可以說除去睡覺,其餘時間都是在外奔波。和金在中的交集也日漸減少,每天只是早晚匆匆一瞥。

很多事也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改變。比如金在中身邊有了一名年輕的男性助理,長相英俊,辦事得力;比如金在中會邀請沈昌珉來別墅,兄弟倆一起喝茶聊天,一副和樂融融的景象;比如金在中經常在外就餐,有一次鄭允浩在餐廳門口看到他和那個叫姜敏善的女孩一同出來……

但這些都與鄭允浩無關。他依舊同一開始那樣,逐步完善復仇計畫。由於現在擁有了一定的權力,更縮短了實現的時間和提高了施行的可能性。

 

時間就這樣不緊不慢地流逝。在二十四歲那年,鄭允浩已成為道上的風雲人物,以其縝密的思維和狠辣的手段出名。沒有人敢說他的閒話了,他們逐漸意識到,這看似無害的年輕人,實際上是一頭蟄伏的猛獸。

幾年間,黑道的大體形勢也發生變化。飛鷹會於一年前發生內部火拼,會長裴東和不幸身亡,其私生子朴有天接任。另兩個大幫會也相繼由年輕一輩管理,整個黑道基本上已改朝換代。

金在中對七禦會內部進行了重大調整,大膽啟用年輕一代,對此年長者頗有微詞,但最後也只能服從。金在中還將分會數量減少,讓勢力弱的併入勢力強的,並採取一些措施使各分會勢力相當,從而達到制衡目的。

不僅是黑道起了變化,警方這幾年也一反寬鬆的態度,抓得相當嚴。雖然七禦會同商界合作,有幾家用於洗錢的公司,但難免會出現疏漏,這讓警方產生了警覺。之前某次幫會交易時就遭到了警方伏擊,雖然前去交易的七禦會幹部最後得以逃脫,但貨被扣下,損失慘重。

 

由於最近類似事件不斷發生,金在中的心情似乎非常差,從他不停抽菸的舉動中就能看出。那年輕助理只是垂首站在旁邊,一聲不吭。

辦公室的門並未關,但鄭允浩還是禮貌地敲了敲門。

金在中掐滅菸頭,扔進一旁的煙灰缸,「進來。」

「會長,這是去年的帳本。」鄭允浩將東西放到金在中桌上,餘光瞥了那助理一眼。

好像是第九任了……鄭允浩暗想。這幾年金在中不斷更換助理,任期最長的也沒超過半年。

金在中看了眼帳本沒答話,而是對助理道:「去幫我訂四張後天下午一點到大阪的機票。」

「是。」助理點點頭就出去了。

大阪?鄭允浩一愣,金在中怎麼突然決定去大阪?他聯想到最近發生的事立刻理解了。既然國內不太平,不如選擇去鄰國交易。在大阪的話,交易對象應該是葉川組。據說葉川組現任組長不過三十出頭,但手段陰狠老辣,容不得己方吃半點虧。七禦會同葉川組很早以前有過一次交易,記得當時負責的幹部回來後一臉陰沉,還不斷咒駡對方。

由此可見,七禦會面臨著不小的危機,不然金在中怎麼會親自前往大阪,同一個顯然不合適的組織交易呢?

「這麼急?」鄭允浩不覺開口道。

金在中翻閱著桌上的帳本,依舊不理睬他。不知從何時起,他和金在中就變成了現在的相處模式:不管鄭允浩說什麼,金在中不是以動作回答,就是不予理會。

起先鄭允浩並未覺得不適,畢竟兩人這幾年的交集頗少,幾乎可以忽略。但現在他竟有了些許怒意。

「要和葉川組交易嗎?」鄭允浩提高了音量,雙手撐到桌上,「請讓我一起去。」

「你?」金在中終於抬頭看向他,冷笑道:「你能做什麼?別以為混出些名聲很了不起,你那些所謂的成就……不過是走狗運罷了。」

鄭允浩一愣,突然笑了,「其它不行,做助理還是可以的。」

「我已經有助理了。」金在中立刻道。

「難道你要把他帶去?」鄭允浩露出了幾絲不屑,「那邊肯定對人數進行了限制,我可不信你會帶一個礙手礙腳的人。」他頓了頓,「還是說……你在懼怕什麼?」

見金在中不說話,鄭允浩也不在意,而是繼續道:「怕我跟去後趁機下手?也是,我已經和從前不同了,儘管你不願承認。」

金在中望著他,眉頭漸漸蹙了起來。

「呵,你如果在日本不幸身亡,我可是賺大了……」鄭允浩湊到金在中耳邊,後者猛地取出一把閃著銀光的小刀割過來。

雖然鄭允浩閃避及時,但頸部還是被劃出了一道傷口,血瞬間流出,夾雜著鮮明的痛意。

再深幾毫米就劃到頸動脈了,那就不止是流血,而是噴血……鄭允浩暗想,不覺心有餘悸。

「你下次再敢用這種口氣說話,」金在中收起手中的小刀,語氣中充滿狠絕,「我一定殺了你。」

鄭允浩沉默了一會,最後欠身道:「抱歉,是我僭越了。」

於是,這場談話不歡而散。

 

 

 

兩天後鄭允浩再想起這事時,不由驚訝自己的語言和行為,那樣的態度難怪對方會生氣。他不記得當時是怎樣想的,只是等意識到時已經做了。現在仔細分析一下,和金在中去大阪明顯弊大於利。不僅要面對未知的困難,還要防備暗藏的危機。至於利,最多是鞏固他在七禦會的地位。而這點鄭允浩並不看重。

 

莫非是他在潛意識裡想借此機會向金在中下手?鄭允浩很快就否定了,這顯然不是一個好時機。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是不會妄動的。因為鄭允浩清楚地知道,金在中不信任他。雖然表面放任他,甚至提拔他,但遇到真正涉及幫會利益的事,絕對不會讓他參與。

仿佛有個無形的籠子罩在鄭允浩周圍一樣,縱使能呼風喚雨,也只是在局限的範圍內。而金在中則坐在籠外,冷冷地觀察著不斷折騰的自己。

這種感覺讓鄭允浩相當不舒服。好像一切都在金在中的掌控之中,包括鄭允浩的思想和行為。

當然人的思想是難以被他人掌控的,更何況是鄭允浩這樣善於偽裝的人。但有時他也會流露出原始的想法,比如前天那番未經過深思熟慮說出的話,所幸金在中給了自己一次機會,不然真是禍從口出。

 

鄭允浩看了看手錶,已經十一點了。金在中應該到機場了吧。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早晨出門的時候金在中竟帶著那個助理。不過這樣更好。鄭允浩想著,心裡卻莫名地升起了一股煩躁。

「咦,鄭爺您在啊。」一個手下走進辦公室,看到鄭允浩時一臉驚奇。

鄭允浩聞言覺得奇怪,「怎麼了?」

「哦,我聽說各分會長都去機場為會長送行了,所以……」

「是嗎……」

「是的,」手下試探著問道:「您……是不是忘記這事了?」

「不是。」鄭允浩簡短地回答,臉色立刻沉了幾分。

金在中究竟在想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鄭允浩覺得腦中一片混亂,還兼帶許多複雜的情緒。不過,他現在倒是很明白自己想做什麼。

 

 

 

「安助理還沒好?」金在中面色不善地問道,身旁兩個高大的保鏢都搖了搖頭。

一到達機場,那助理就說要去洗手間。結果過了半個多小時,他還是沒出現。

「會長,我去洗手間看看。」其中一個保鏢道。

「他不會來了。」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金在中轉過身,見到來人時怔了怔,「你怎麼在這裡?」

「送行啊,」鄭允浩答道,「會長唯獨沒有通知我,真是讓我心寒。」

「你說什麼?送行?」金在中神色一凜,「我去日本的事……沒多少人知道。」

鄭允浩先是有些驚訝,然後笑了,「那此行確實只能由我陪同了。」他說著提起了金在中放在地上的包,解釋道:「安助理身體突然不適,希望會長不介意我來代替。」

金在中沒有回答他,而是轉身向前走去。但鄭允浩知道他這樣的行為等同於默許,於是提著包跟了上去。

 

在飛機上坐下之後,鄭允浩突然感覺不太對勁。

這一切……巧合得有些過分。

例如上午他在辦公室時,手下正好進來將訊息透露給他;例如他才走出分部大門,就發現專車已準備好;例如他到達機場後不久被那助理攔住,懇求他代替自己去……

就像事先安排好一樣。鄭允浩看向身旁正望著窗外出神的金在中,又搖了搖頭。

金在中完全沒必要這樣做。如果想讓他去,一開始就會同意。

所以,應該是多疑了。鄭允浩覺得自己有些可悲,才這年紀就疑神疑鬼。但也正常,身在這種環境裡,不多點心眼不行。

很快,飛機起飛了。逐漸掙脫大地的束縛,飛上了無垠的藍天。

 

 

 

 

 

 

 

【十二】─上

 

到達大阪機場,幾個黑西裝男人迎了上來,其中一個用生硬的韓語問道:「請問是七禦會嗎?我們是葉川組。」

見金在中點頭,那男人接著道:「請隨我來。」

於是他們走出機場,坐上了葉川組安排的車。待車停下時,太陽已經下山。目的地是一棟兩層的歐式洋房,一樓燈火通明,二樓一片漆黑。

站了片刻,一個五十上下的男人領著幾個人大步走了過來。他頭戴一頂禮帽,手插在風衣口袋裡,顯得頗有氣勢。

「是金會長嗎?」男人在金在中面前停下,開口便是流利的韓語,「我是副組長渡邊賢二,抱歉因為臨時有事未能到機場迎接。」

「沒關係,」金在中道,「請問葉川組長呢?」

「組長前幾日去美國了,大概明天上午才能回來,」渡邊賢二歉意道,「勞煩金會長在此住一晚了。」他說著側過了身,示意金在中跟他走。

金在中點點頭正準備上前,一個女聲突然響起。

「隆也不在,我在喲。」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遠處一個身穿洋紅色緊身裙裝女子風情款款地走來,十釐米的細高跟踩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大小姐,您怎麼來了?」渡邊賢二露出了苦惱的表情。

「我聽說隆也有客人,特地趕來招待。」女子撩了撩褐色的卷髮微笑道,但下一刻臉色就沉下了,「怎麼,葉川組大佬的姐姐……不夠格?」

渡邊賢二聞言忙道:「當然不是。」他轉向金在中,介紹道:「金會長,這是組長的姐姐,葉川友美小姐。」

「幸會。」金在中禮貌道。

「這是韓國七禦會會長,金在中先生。」渡邊賢二繼續介紹。

葉川友美這才望向金在中,立刻嘆道:「好俊俏的會長!」她笑了笑,道:「不過年紀好小,要不要姐姐教你做點快樂的事?」

她的目光掃到鄭允浩時,又發出了一聲驚嘆:「哎呀,連手下都這麼帥!」

「大小姐……」渡邊賢二臉上的表情更為苦惱。

「呵,玩笑而已,」葉川友美挑眉道,「反正他們也聽不懂。」

聽到這句話,一直面無表情的鄭允浩不由露出了幾分無奈。為防止在國際交易時因翻譯不當而造成額外損失,七禦會的年輕幹部進行過相關語言培訓。除英語外,周邊國家的語言也是必學。鄭允浩又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理解葉川友美的幾句話完全沒有障礙。

「葉川小姐,感謝你的稱讚。但教導就不必了,我想我應該比你更清楚。」金在中用標準的日語說道。

葉川組的人聞言皆是一愣,就連鄭允浩也有些吃驚。

「原來你會日語呀,」葉川友美掩嘴輕笑,「叫我友美就行了,在中。」

「友美小姐。」

「呀,真是可愛。」葉川友美笑道,而後縮了縮肩膀,「外面真冷,我先進去咯。」

「那個,大小姐她……」待葉川友美走後,渡邊賢二有些尷尬地開口。

金在中擺擺手表示不介意,臉上始終都沒什麼表情。

 

進屋之後,眾人就在餐廳內的一張大圓桌前落了座。葉川友美硬是擠開高大的保鏢,坐上了金在中右側的座位。

「今天準備都是日本料理,希望各位喜歡。如果不習慣,我吩咐廚房重新做。」渡邊賢二說著,徵詢地看向金在中。

「不用,」金在中道,「渡邊副長費心了。」

「呵呵,應該的,」渡邊賢二笑了笑,舉起酒杯,「我先敬各位一杯。」

清脆的酒杯碰撞聲之後,晚餐正式開始。

看著金在中用餐的樣子,葉川友美不由好奇道:「在中以前在日本住過?看你很習慣日本料理,而且日語也說得相當好呢。」

金在中聞言放下筷子,用餐巾紙擦了擦嘴角,道:「我在東京住過三年。」

「什麼時候?」葉川友美驚訝地睜大雙眼,「我也在東京待過一段時間,說不定我們見過哦。」

「是嗎,」金在中突然笑了,「不過那時候我才五六歲,見過也不記得了。」

葉川友美先是一愣,繼而嗔道:「哎呀,在中你真討厭——」

雖然嘴上說著討厭,葉川友美卻舉著酒杯將身子貼得更近,用與其年齡完全不符的嬌羞語調道:「人家的心受傷了,來,喝了這杯當賠罪嘛。」

「好。」金在中接過,非常爽快地一飲而盡。

葉川友美眨眨眼,假睫毛誇張地上下顫動,「不怕我下毒?」

「既然是賠罪,只能喝下去。」金在中道。

「討厭,這樣我會迷上你的——」葉川友美輕輕推了金在中一把,但很快又貼了上去。

鄭允浩見狀,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這個女人究竟想做什麼?他可不信她是對金在中一見鍾情。葉川友美表現得再怎麼不諳世事也終究是黑社會大佬的姐姐,況且道上關於她的傳聞是有的。據說她曾隻身潛入護衛重重的大宅,無聲無息地殺害了某高官。葉川組在日本能佔一席之地,絕對有她的功勞。

「大小姐,」渡邊賢二似乎再也忍不住了,開口道:「請……不要太過打擾客人。」

葉川友美登時斂起了笑意,「這麼說真失禮,我明明是在招待客人。」

「可是……」

「真是的,搞得人家都沒胃口了。」葉川友美撅了撅嘴,而後站起身,「各位慢用,我回房去了。」

她又彎下腰湊到金在中耳邊輕聲道:「晚上姐姐再找你,可愛的會長弟弟。」

說完,她親了一下金在中的側臉,踩著高跟鞋快步離去了,留下渡邊賢二滿臉的尷尬。

「實在不好意思,大小姐一向……」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望向金在中,「如果她有什麼無禮的要求,您不要理會就是了。」

「我知道。」金在中端起酒杯,淺淺地啜了一口。

方才兩人的耳語似乎只有鄭允浩聽到了,他看了眼金在中,對方依舊是一臉的淡然。

還真是來者不拒。鄭允浩暗想。雖然金在中話比較少,性格冷淡,但異性緣一直很好。相貌和身家自不必說,或許是在面對異性時,他還會露出溫柔的一面吧。不過葉川友美可不像那些名媛淑女,她去找金在中,恐怕不是那麼簡單。

鄭允浩喝了口酒,默默觀察著四周。

今天的晚餐一派祥和之氣,完全沒有黑道常有的劍拔弩張,但這樣反而更易讓人產生戒心。

總覺得……今夜不會平靜。

 

 

 

晚餐過後,渡邊賢二將眾人引至二樓。這棟洋房是葉川組眾多房產中的一處,主要用來度假和招待遠客。所以二樓基本是客房,每間還附帶浴室。由於房間數量充足,七禦會的四人可以一人一間,住宿條件相當不錯。

傳言葉川組精於算計,此行招待如此周到,很可能另有目的。而且還有意將各人分開,顯得更是可疑。不過在他們沒切實行為之前,想什麼也是徒然。

鄭允浩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從沙發上起身走向浴室。

等他拾掇好一切準備睡覺時,牆上掛鐘的時針已指向了十一點。此時周圍靜得出奇,連秒針走動的聲音都非常清晰。

看來隔音效果不錯。鄭允浩瞥了一眼同隔壁房間共有的牆壁,而後躺倒在柔軟的大床上。

鄭允浩之前出去倒水時,在走廊上遇見了穿著和式浴衣的葉川友美,對方還朝他拋了一個媚眼。等鄭允浩回來時,剛好看到她進了金在中的房間,而原本在門口守候的保鏢不知所蹤。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必言明。

莫非葉川組盛情款待,是因為金在中用了美男計?鄭允浩不由感到可笑,那這葉川組也太容易被控制了吧……但不排除這種可能,畢竟金在中曾經用過。

 

長途的奔波讓鄭允浩很快覺得睏倦。他打了個哈欠準備睡覺,突然的敲門聲響起。

鄭允浩一怔,而後下床謹慎地靠近門口。

「請問是哪位?」

「是我。」

「……會長?」

聽到金在中的聲音,鄭允浩十分驚訝。他遲疑片刻,打開了門。

「你怎麼……」

金在中沒有回答他,隻身走了進去。已是初秋時節,他上身卻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讓人看著就覺得發冷。

「會長,你……」

「我去洗澡。」金在中突然道,然後快步走進了浴室。

鄭允浩見狀覺得奇怪,難道他房間的浴室不能用?但這想法只是一閃而過,金在中要做什麼何須向他解釋。於是,鄭允浩又坐回了床上。

 

金在中在裡面洗了很久,其間水聲不斷。

鄭允浩看看掛鐘,走到浴室前敲了敲門,「會長,還沒好嗎?」

回答他的只有嘩嘩的水聲。

「會長?」

鄭允浩思索片刻後轉動把手,門居然沒鎖。

「失禮了……」鄭允浩走進去,沒有想像中的熱氣迎來,瓷磚、鏡子上也沒有水霧。整個浴室洋溢著冰涼的氣息。

鄭允浩不由一怔,都入秋了竟然還洗冷水澡……

在他進來的那刻,金在中就迅速扯過架上的浴巾圍到腰間,眼裡隱隱透著怒意,「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鄭允浩張了張口想解釋,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就轉身離去。待門一關上,水聲再次響起。

 

大約又過了半小時,水聲終於停止,隨後浴室的門打開了。不過鄭允浩已經懶得理會,他側臥在床上,快要墜入夢鄉。

等他走後,就能安心睡覺了……鄭允浩迷迷糊糊地想著,突然感到床的另一側微微下陷。他猛地睜開眼睛,翻了個身竟看到金在中的臉近在咫尺。

「會……」鄭允浩才發了一個音,金在中就轉過身背對著他,似乎完全不想理睬。

微微地嘆了口氣後,鄭允浩從被子裡伸出手關掉了床頭燈。

四周瞬間被黑暗包裹,唯有窗口透進幾絲月光。

鄭允浩盯著窗外,腦中一片清明。之前水聲陣陣,他昏昏欲睡。現在靜下來了,反而睡意全無。可能是不習慣和人同床,加上這個人還是……

只要熬到天亮就行。鄭允浩想著,閉上了眼睛。

身邊的人似乎也沒睡著,一直不停地翻身,偶爾還能聽見幾聲壓抑在喉間的低吟。

「會長。」

鄭允浩嘗試著喚了一聲,對方立刻停止了動作。

「你沒事吧?」

依然沒有回應。就當鄭允浩決定放棄,再次閉上眼睛時,對方竟回答了。

「沒事……」聲音中透著幾分沙啞和隱忍。

鄭允浩聽到後一驚,忙轉過身,「你是不是著涼了?」

「不是。」

金在中說著,將身體向床邊挪動了一點。鄭允浩卻猛地拉住了他的胳膊,灼熱的溫度瞬間透過睡衣傳來。

鄭允浩立即起身打開床頭燈。適應了光線後,他發現金在中的雙頰透著些許潮紅,不由伸手摸向了後者的前額。

「奇怪,額頭不燙啊。」

金在中大力甩開鄭允浩的手,再次翻身背對他。鄭允浩愣了愣,而後無奈地聳聳肩。他正準備關燈,金在中突然起身掀開了被子。

「會長,你這是……」

「沖澡。」

「沖澡?」鄭允浩驚奇道,「都著涼了還沖澡?」

金在中不再理他,坐到床邊穿上了拖鞋。

「等等!」鄭允浩又拉住了他的胳膊。

「放開。」金在中冷冷道。

「我覺得非常不對勁,」鄭允浩的語氣中透著疑惑,「你究竟……」

金在中沒有說話,而是用力轉動被鉗制的胳膊,但鄭允浩抓得非常緊。他越想甩開,鄭允浩抓得越緊。

逐漸加重的痛楚讓金在中蹙了蹙眉。他轉身飛快地伸出另一隻手,猛地向鄭允浩劈去。後者稍稍一怔,迅速偏頭躲過,同時鬆開了抓住金在中胳膊的手。

就當金在中在心底鬆了口氣時,鄭允浩突然整個人撲了過來,張開雙臂抱住了他。金在中身體一僵,而後立即提腳踢向鄭允浩。由於他的身體是半扭的,並使不出多少力,但這樣一來他終於擺正了身體,準備再次發動進攻。

 

可惜天不遂人願。或許是因為坐在床沿,加上方才頻繁的動作,金在中突然失去了平衡,身體不自覺地向後倒去。

“咚。”

金在中的後腦重重地撞在地上,由於衝擊他整個人都跌到了床下。他咧了咧嘴,臉上浮現出幾絲痛苦的神情。這個高度掉落基本沒有問題,但因為金在中身上壓了個人,痛感加重了不少。不過,鄭允浩摟住他的雙臂倒也替他減少了一些力。

鄭允浩臉上的表情也不太好。他鬆開了手,但身體依然壓著金在中。

「起來。」金在中立刻沉下了臉。

「你身上好燙。」鄭允浩突然道,「而且……」

他像是要確定什麼似的將右手沿著金在中的腰部一寸寸地往下移,一直移到後者雙腿間的部位。

「果然。」鄭允浩低低地笑了,「很難受吧?」

「你放開……啊……」金在中命令道,但最後卻化為了一聲呻吟。

鄭允浩輕輕觸摸了一下後,露出了幾分了然,「被下藥了?」

「放開……」

「是葉川友美?」鄭允浩猜測道,「酒應該沒有問題……這麼說她在你的房間裡動了手腳?所以你才會到其它房間……」

金在中倏地抬腳,但立刻被鄭允浩用整個身體死死壓制。由於藥物的原因他很難凝集力氣,再加上某個部位被人握在手裡,全身更是無法動彈。

「你快……放……」

「會長不知道這種藥光沖冷水是解不了的嗎?」鄭允浩有些惡意地揉弄著,「至少要泄出來吧。那個女人想讓你主動去找她,但你似乎不願意……」他湊到金在中耳邊道:「不過……會長難道不會自己弄嗎?」

金在中緊抿著唇,惡狠狠地瞪著他。

不知為何,鄭允浩突然覺得心情不錯。他笑了笑,道:「那就讓我來幫會長吧……」

「你敢——」

「不然你會很難受的。」鄭允浩說著,拉下了他的褲子,那腿間挺立的部位立刻暴露在眼前。

鄭允浩不由微微一怔。金在中那裡的顏色不深,因為勃起的緣故顯得更是淡。加上稀疏的體毛和白皙修長的腿,竟像未經人事的少年一般。

會這樣不是天生就是經驗不多,金在中應該是前者。鄭允浩可不信他和那些女人出去約會只是談心。

趁鄭允浩分神間,金在中猛然抬手想攻擊,但後者早有防備,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會長,我是在幫你。」鄭允浩認真道,空出的手輕撫了一下那部位的頂端。

「不用你……啊!」

直接的觸摸比隔著布料更為刺激,皮膚與皮膚相貼合,既溫暖又舒服。

金在中只覺得腰部產生了幾絲酥麻的感覺,渾身都使不上勁。整個身體被對方壓制,脆弱的部位被對方捏在手裡,這讓金在中感到相當羞憤,雙頰漸漸浮上了一層薄紅。

 

見他似乎不再抵抗,鄭允浩開始慢慢套弄,從根部到頂部,偶爾撥弄兩顆小球,指腹輕刷過頂端。

金在中卻只是抿唇瞪著他,眼裡的火氣更甚。

怎麼感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鄭允浩皺了皺眉,道:「男人之間互相這樣很正常,會長不必覺得羞恥。」他頓了一會,「所以放輕鬆就行了……」

金在中聞言別過臉,不再看他。

床頭燈柔和的光灑在金在中白皙的側臉和頸部上,映得肌膚更是光潔無瑕。尤其是那小巧的耳垂,有種晶瑩剔透的感覺。

鄭允浩注視著,一瞬間有些失神。

「唔……」雖然極力克制,但金在中還是溢出了幾聲呻吟。

鄭允浩馬上回過神,刻意加快了手中的速度以及力度。

「哈……嗯、啊……」金在中喘息著,臉也不自覺轉了過來。那雙墨色的眼睛不再冰冷,而是湧上了一層水汽。嘴唇微張著,隱約可見裡面嫩紅的舌。整張臉都染上了淺淺的粉色,一直蔓延到耳垂、頸部。

隨著鄭允浩越來越快的套弄,金在中的喘息聲更大了。他不自覺地揪住鄭允浩的胳膊,身體也慢慢蜷縮起來。

鄭允浩見狀不由臉紅了。他忙偏過頭,剛好看見對方圓潤的耳垂。猶豫片刻後,終於克制不住張嘴輕輕咬了下去……

「啊……」

熾熱的液體瞬間弄濕了鄭允浩的手掌。

原來耳垂是他的敏感帶啊。鄭允浩想著,鬆開手取過床頭櫃上的紙巾擦拭,然後幫金在中穿好褲子。

 

金在中躺在地上毫無反應,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皮膚上的潮紅還未全消,胸口微微起伏,氣息從潤澤的唇中吐出,散發著說不出的誘惑。鄭允浩愣怔幾秒後忙起身,但還未等他站起來,胸口就受到了一下突如其來的重擊。

「唔!」鄭允浩按著胸口又蹲了下去,眉間滿是痛苦。雖然鄭允浩反應很快,但由於襲擊太突然,他還是承受了不小的力。

金在中已經站了起來,正直直地盯著他,目光冰冷到極點。

「會長是想滅口嗎?」鄭允浩抬臉望向他,眸中閃著複雜的光。

然而金在中並未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記飛踢。鄭允浩險險避過,但很快又遭到連續的猛烈襲擊。

金在中是真的想殺了他……再次躲過後,鄭允浩的腦中冒出了這樣的念頭。既然這樣,他也不能坐以待斃。

握了握拳,鄭允浩決定全力對抗。同時也驚訝於金在中的狠絕和高傲,雖然他這種行為確有冒犯,但畢竟也是幫忙,想不到卻……

所幸金在中身上沒有武器,不然鄭允浩就危險了。多年的歷練讓鄭允浩成長不少,如果是空手搏鬥,他有贏金在中的自信。

 

這時,金在中移動到了窗邊,月光灑在他身上,襯得他愈加俊美。仿佛落入人間的死神,透著冰冷和危險的氣息。

鄭允浩緊緊盯著他,腦中不斷思考如何應對和進攻。

突然,金在中停止了所有動作,眉頭輕輕蹙了起來。鄭允浩不由也停下了,之後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

“砰——”

隨著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燈瞬間熄滅。窗戶上的玻璃被完全震碎,尖銳的碎片快速向室內飛來。

「小心——」

鄭允浩不由自主地喊道,但為時已晚。他看到金在中倒在了地上,周圍散落著沾著血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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