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黃灰色下,簡直和舊照片沒什麼兩樣。
這一帶的房子很矮,大部分是二層小樓,清真寺不均勻的分散在四周,大部分建築物不是磚石結構就是灰泥結構,全都是一個色調。
街道也灰濛濛的沙塵彌漫,雖然也有樹和其它植被,但整個城市看上去就像癱在沙漠中的一堆破盒子,毫無生氣可言。
鄭允浩坐在車裡望著窗外,建築物緊密的排列,把道路分成一個個小方格,到處都是圍牆,廢墟隨處可見。
裝甲車只能將他們送到目標所在地,他們的任務是搜查每一棟建築,也就是說,一個屋子都不可以放過。
伊拉克多巷戰,阿富汗多野戰。
雖說鄭允浩已是第二次被派遣,但對巷戰還是心有餘悸,武裝分子大多盤踞在城區附近,在角落裡,在牆縫之間,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被他們利用。
鄭允浩所在的排負責這一整條街,而他的班領到搜查5棟建築的任務。
街道上有一些人,還有時不時的車輛,但是遠遠地看到美軍都會立馬調頭開走。
任務進行的很順利,前三棟房子裡都沒有武裝分子,居住的也都是平民,把他們帶下來登記資訊之後轉移到安全的地帶,之後他們進入了第三棟建築。
踹開門之後大家依舊按照戰術隊形魚貫而入,依次交替前進。
確認了一樓安全,緊接著就是二樓了。
胡迪打頭陣,他緊貼著牆壁舉著槍緩緩向上移動,突然地胡迪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在地從樓梯上滾下來,他滿臉是血,看樣子是被子彈打中了臉部。
緊接著一支AK的槍管從二樓的樓梯處伸出來瘋狂的一通亂掃,鄭允浩帶人衝上了二樓,卻發現兩名武裝分子從窗戶跳到了隔壁的建築內。
通常的武裝分子都有著視死如歸的精神,不拼到最後是不會跑的。
這次卻不一樣,一個念頭閃過允浩的腦袋:「地雷屋!!!快跑!!往外跑!」
幸好他們只是被引上了二樓,鑰匙和有天拽住胡迪的防彈衣將他拖出了建築,當最後的鄭允浩剛跑出建築,武裝分子放在樓裡的IED被引爆了,炸藥的力量驚人,剛跑出來的幾人被震得摔倒在地,耳邊炮火聲轟鳴。
還來不及爬起身又是一枚火箭彈發著火光帶著濃濃的黑色尾煙炸向了同一棟建築。
再一次的爆炸掀起了更多的碎牆體和灰塵,允浩的防彈衣幫他擋住了一塊飛來的彈片,但是巨大的衝擊力也使他的背部像是被人用棒球砸中了一般生疼。
他們轉移到巨大的斯特瑞克裝甲車旁,依靠著它作為掩體。
『黑鷹1號,咳咳…這裡是獵豹2-1,有人中彈,咳…請求空中支援,座標P-Q-76319,完畢。』
鄭允浩用單兵無線電大聲呼叫著營部,剛才的彈片撞的允浩的肺說起話來生疼。
後背火辣辣的,每呼吸一下都感覺脊柱和肩胛骨要散了一樣。
『獵豹2-1,這裡是黑鷹1號,收到座標位置P-Q-76319,5分鐘後到達位置,完畢。』
坐在營部通訊室的在中接到了允浩的呼叫,他可以透過耳麥聽到那邊的槍聲和爆炸聲。
嘴上平靜的按照標準模式對答,但在中的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他聽到了允浩的咳嗽和聲嘶力竭的聲音,他不知道允浩有沒有受傷。
胡迪開始吐血,之前拖拽他的時候姿勢不對,血沖進了他的氣管和頭部,現在吐了出來也有了平穩的呼吸。
胡迪一直拿著槍側著身子貼著牆上樓梯,所以子彈很有可能是打到了他的槍桿然後反彈到臉部,不然這麼近的距離直接就被爆頭了。
不光是允浩,昌珉的腿被大塊的牆體砸中,剛才在尋找掩體的時候有些瘸,而新兵糖果在剛才趴倒在地的時候被自己的槍托磕中了嘴,現在滿嘴是血,看著十分恐怖。
武裝分子似乎看出了他們形單影隻,越來越多地向著他們衝來,子彈不斷的打在裝甲車上。他們完全被敵人的火力壓制住,再加上有傷患,處境很不利。
允浩倚著裝甲車,用槍托緊緊的抵著肩膀,瞄準著前方出現的敵人,一個武裝分子端著AK從街角跳出,鄭允浩開槍擊中了他,他雙腳朝天,仰面摔在了地上。
還好帕內爾少尉帶著2個班從街道的正前方趕來,斯特瑞克上的M240機槍憤怒的咆哮著,為鄭允浩的班在側翼上減輕了不少壓力,隨後的A-10攻擊機俯衝而來又是一陣機槍掃射。
直升機接走了中彈的胡迪,他的傷勢看起來十分嚴重,再加上拖延了這麼久,不知道他能不能挺過來。
戰鬥結束,廢墟滿街,一片狼藉。
滿地的金屬彈殼,隨處可見的武裝分子的屍體;被壓扁的礦泉水瓶堆在路中間,報廢的車輛停在一邊。
甚至還有小孩的玩具被丟棄在滿是血水污水溝裡已經完全看不見了最初的顏色。
小樓的棚頂全是灰塵沙礫,牆面上都是彈片砸出的小坑。
費盧傑的空氣中彌漫著污水味和不知名的惡臭,它們混合在一起,籠罩在伊拉克上空。
鄭允浩從他滿是彈坑兒的裝甲車上下來,拖著一身疲憊走向自己的宿舍。
遠遠地就看到一個瘦削的身影等在他宿舍的門口,走近了才發現小人兒紅著眼眶,一句話也不說。
鄭允浩拉他進了宿舍,桌子上放著在中剛才給他拿過來的食物。
允浩坐在床上,他把在中圈在懷裡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沒事了,沒事啦,寶寶,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在中不說話,捧著允浩的腦袋一寸一寸的親吻。
「寶寶,寶寶,我灰頭土臉的髒。」
允浩想躲開又怕小東西多想接著哭,呆呆的坐在那任憑在中在他頭頂親吻。
在中把頭埋在允浩的脖頸處,嘴唇貼著允浩的動脈:「我從電臺裡聽到了那邊的槍聲………還有人中彈…………還有你的咳嗽聲……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受傷………我一個人在你的宿舍外想了很多,」
在中直起身來,紅紅的眼睛看著允浩,聲音糯糯的說:「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你看我這活蹦亂跳的。」
允浩一臉真摯的看著在中,其實背上被彈片彈到的地方痛的要死。
鄭允浩看著在中癟著小嘴兒,漂亮的大眼睛裡開始堆積越來越多的淚水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又敗了:「沒有大事,就是今天不小心被彈片彈中,有防彈衣護著呢。」
在中起身,脫掉允浩的上衣,讓他轉過身,允浩的右肩胛骨下方確實有一片腫起的淤紫,彈片的力道之大可想而知。
「啪!」
「嗷嗷嗷嗷嗷!!!痛痛痛!」允浩沒想到在中會來這麼一招,痛的直跳腳。
「以後你再瞞著我,就不是一巴掌這麼簡單了!!」
在中硬著口氣,可是哭紅的小眼睛,還一吸一吸的小鼻子,讓此刻的他完全沒有震懾力。
「好啦,寶寶,絕對,不會有以後,好吧?」允浩摟著在中的腰,衝著小嘴兒啄吻著。
常年的軍事訓練讓鄭允浩的上身肌理分明,日光燈散發的白色光像是給鄭允浩蜜色的肌膚抹
了一層蠟,讓金在中移不開眼。
第八章
在中的雙手攀上允浩的脖子,在允浩的後頸處用手指畫著圈圈:「這一陣子有沒有想我??」允浩胸膛的溫熱隔著作戰服傳過來,讓在中不禁有些情動。
允浩自然知道他現在的想法:「都快想死了。」他邊說著邊似有似無的用下體輕頂著金在中。
「那有沒有自己解決啊?」
「有啊,我拿著你的照片自己解決,有一次,還射到了你的臉上呢。」允浩在在中耳邊低聲說著,熱氣沖的在中一陣酥麻,允浩下流的話語竟也激起了他的欲望。
「小東西,我說的越下流你就越興奮,對不對?」允浩舔吻著在中的耳垂,一路順著耳垂向下,一隻手順著褲子伸進去撫上在中的臀瓣,另一隻揉弄著胸前紅果。
「……唔…允…不要……會有人。」在中急忙拉住允浩的的手。
「放心,旁邊的床是胡迪,另一張本來就沒有人。」允浩的手在在中的小穴附近打著轉,慢慢刺入又退出。
「…關燈!」
鄭允浩順手將燈關掉,好在今晚是滿月,銀色的月光灑進房間,剛好照在床上。
允浩脫下在中的作戰服,托起他的屁股把人兒抱起,在中順勢將雙腿盤上允浩精壯的腰,允浩啃咬著在中一邊的乳首,一個轉身將在中壓倒在床上,怎知一聲巨響,單薄的行軍床經受不起兩個男人自由落體般倒下的重力塌在了地上。
「寶寶,你有沒有事??痛不痛?」
鄭允浩連忙拉開兩人的距離,卻被金在中圈住脖子又拉了回來。
「看來陸軍也應該向陸戰隊剛來的時候一樣打地鋪。」在中沒有接話,卻調笑著。
他微抬起頭,輕咬住鄭允浩的下唇,吮吸又放開,如此反覆。
「我喜歡剛才粗暴的你,讓我感覺是被你愛著的。」
允浩稍抬起身,胸前吊著的金屬做的身份牌滑過在中的紅果,惹得身下的人一陣戰慄,隨後來到肚臍,褪下在中的褲子,粉紅色的小東西早已挺立起來,允浩吻住頂端輕輕的嘬了一口,從根部一直像舔食冰糕一樣用舌頭轉著圈舔到馬眼,在中舒服地將腿蜷起,夾住了允浩的頭,手也不安分的撫上允浩的頭,在他的頭頂用手指打著旋兒。
含住頂部的小傘,允浩打著轉再離開,每次都發出“嘭嘭”的聲響,大手來到在中的小穴附近,用手指輕輕地按壓,慢慢拓展著。
「嗯....允...哈…」一前一後的雙重快感讓在中很快射了出來。
就著在中的精液,允浩扶著腫脹的巨大一衝到底,雖然拓展工作做得很好,但是允浩猛烈的進入還是讓在中皺了眉頭:「呃……你猴急什麼。」
「你不是喜歡粗暴的我嗎。」小半年沒有做過,在中緊的如同處子。允浩慢慢的抽送,想減輕他的不適。
「啊……允…快…」不適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陣陣的麻癢和巨大的空虛感。在中在允浩的撩撥下挺起翹臀迎合著他的動作。
知道在中已經完全享受在其中,允浩加快了速度,每一次都整根沒入又整根拔出,下下頂到在中的敏感點上。
這樣還不夠,允浩整根沒入後,扭動著臀部,讓巨大在在中體內打著轉,碾磨著他緊窄的小穴。
「…允……太…太深了…嗯…」刺激感太強,在中竟被活生生的逼出了眼淚。
「還有更深的……嗯……」允浩把在中抱起,讓他坐在自己身上,含住人兒的下嘴唇:「寶寶,舒服嗎。」
「哈……嗯…」由於體位的關係,在中覺得允浩快要把他頂穿了,身前的分身隨著允浩的動作在兩人之間摩擦著,馬眼流出的液體打濕了一片。
他用雙手攀著允浩的脖子,像一個溺水的人,仰著頭大口的呼吸著,早已說不出話來。
月光下,鄭允浩見他眸裡含媚,雙頰因情事染上紅暈,眼角又帶著淚,如同雨後桃花,真是惹人憐愛。於是咬上了眼前的紅果,身下猛地往裡一頂。
「…啊!允,不……不要了……」在中的雙腿夾緊了鄭允浩的腰身,渾身都顫了起來。
在中火熱的內壁因為強烈的刺激感開始收縮,緊緊的絞著允浩的分身,在一陣無規律的抽插之後,允浩精關一鬆,將精液射在在中體內,燙得在中一個哆嗦也釋放了出來。
「寶寶,不要睡著了,會感冒的。」允浩給在中清理著,給他穿好衣褲,全程小人兒都懶懶的窩在他懷裡,不知是累了還是高潮的餘韻沒有過去。
胡迪的傷勢嚴重,雙目失明。被子彈打中的那隻眼睛根本沒有痊癒的希望,另外一隻也連帶著毀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還活著。
執行完任務回來的允浩看到旁邊原本沒人的床上多了一個背囊,又是哪個不懂規矩的新兵跑來了。
允浩的宿舍是個小隔間,只能放下三張床,本來這樣的宿舍是班長和兩個班副使用的,但山姆在這裡住了幾天後,被哈利鼓動的去住了大隔間。就因為大的宿舍有空調。於是他就和新兵胡迪兩個人分享了這個宿舍。
另一張床一直是空著的,進來一個踢一個,上頭拿鄭允浩也沒辦法,他作戰英勇,腦子聰明,他們也犯不著和這麼個優秀的士兵過不去,再說每天要管的事情太多啦,這種事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鄭允浩剛拎起那只背囊要扔出去,在中就進來了:「你拎著我的背囊幹什麼?」
在中將手裡裝的滿滿的飯盒遞給允浩,拿過自己的背囊。
「你的??這麼說你搬來和我住??」這個驚喜也太大了吧。
「對啊,我不僅搬來和你住,我還從通訊室調了出來,調到了鄭先生您的班裡,作為您的通訊官,和您一起出生入死,我親愛的允浩中士。」
在中來到那張沒有塌掉的床邊,背對著允浩收拾著自己的物品。
「真的真的真的?!!」允浩像不敢相信一樣的追問。
「真的真的真的。」在中滿臉黑線。
「太棒了!!!!」允浩一把抱起在中轉著圈,「這樣就不用只聽到你的聲音見不到你了。」
「哎呀,放開啦。」在中捶著允浩的肩膀。
「你真是矛盾,之前看到我來了,恨不得立馬把我打包扔回去,現在倒是抱著我轉圈圈。」
金在中覺得自己這個愛人還真是個幼稚王。
「嘖嘖,小野貓收起爪子真是可愛啊。」
進來山姆搶了鄭允浩的回話。他一手抱胸一手托著下巴。
在中見來的人是山姆,不但收起了反抗,還雙手雙腳的纏住允浩,活像一隻樹袋熊:「哼,怎麼了?!肉墊是用來愛允浩的,爪子是用來撓壞蛋的。」在中邊說著,邊挑著一邊的眉毛看向山姆。
「嘿,我說你到底有沒有和他說清楚我已經放棄你了,我已經有小男友了啊。」
山姆滿臉黑線的扶著額。
「我就是喜歡我的寶寶這副可愛的樣子。」允浩仰著頭撅起嘴向在中索吻。
「死鬼,討厭!」在中用手指點著允浩撅起的嘴。
「寶寶~寶寶~親個嘴兒~」允浩還是不放棄,繼續撅著嘴兒。
「你們真是夠了!鄭允浩先生請你收起你的童音,金在中先生請你從你男友的身上下來,我不保證我一個心血來潮叫著全營的人來圍觀樹袋熊和他的樹。」
金在中怏怏地從允浩身上爬下來。
「好了,我是來說正事的,剛才少尉通知,明天0600我們進入海法街,做好準備。」
說罷,理了理帽子,帶好,走出了宿舍。
兩秒後又倒著退了回來:「昨晚的戰況異常激烈,看來我們真的有必要向斯庫梅克將軍建議一下學習陸戰隊睡地鋪。」
兩人看看昨晚塌掉了床,金在中像隻炸毛的小貓追了出去:「山姆!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第九章
海法街是一條長兩英里的街道,從綠區出口延伸到巴格達西北部,它雖不是好萊塢大道,但絕對是武裝分子展示自我的舞臺。
無數次的交火,隨時可能爆炸的各種IED,綁架,暗殺。只要想得到的恐怖事件,都有可能在海法街上演。
所以美軍戲稱它為紫心勳章大街。
清晨0600的伊拉克,天濛濛亮,費盧傑基地卻已經忙碌起來,進進出出的車輛,來來回回的直升機。
鄭允浩和金在中從食堂出來,手上拿了幾個裝滿的盒飯,鄭允浩知道那幫小子為了多睡一會兒是不會去吃熱騰騰的早飯的,他們會隨手拿出一包單兵口糧湊合一頓。
「先生們,」允浩把大家集結起來:「這是頂替胡迪的步槍手兼通訊官,二等兵金在中。」簡單的程式化的介紹。
「你確定允浩哥不是濫用職權私底下把在中哥調來的?」昌珉抱著槍,探頭探腦的問著山姆。
「鄭允浩他還不至於,畢竟在通訊室總比前線來的安全。」山姆坐在裝甲車的前蓋上大口的吃著手裡的盒飯。
「在中哥你老家是哪裡的啊?」昌珉問著。
「忠清南道公州,你呢?」在中幫忙裝著彈藥。
「可惜啊,我是首爾的。」
「有天呢?」
「爸媽都住在首爾。」
經過了上次的火拼,鄭允浩的班加大了彈藥補給量,各多加一倍。車廂裡裝的滿滿的。
在中開著車輕唱著“Complicated”,一車人感染著在中的興奮,連炮塔上的TJ也跟著唱了起來。
清晨的海法街和巴格達的街道不同,坑坑窪窪的道路,三三兩兩的污水坑分佈在路的兩邊,垃圾隨處可見,蒼蠅成群結隊的嗡嗡亂飛,偶爾有穿著黑色長袍包著頭巾只剩下眼睛在外面的穆斯林婦女拎著些食物或是生活用品。
在伊拉克婦女的地位很低,一個小女孩在他們的眼裡可能還比不上一隻公羊。男人們一天無所事事,遊手好閒,可是女人要承受繁重的勞作。
「Fuck!!偵察連的怎麼也不知道打掃一下街道?!這些垃圾讓我神經緊張,每一堆看著都像IED!」昌珉站在炮塔上,用無線電講著。
在巴格達,街道乾淨無比,士兵們為了保命,每天都會擔任清潔工的角色,把街道掃的乾乾淨淨,這樣第二天巡邏的時候,哪裡突然出現一堆石塊或是垃圾,那就要小心了,沒准就是武裝分子晚上埋的IED。
允浩帶著昌珉和鑰匙架好鐵絲網,安裝好導向地雷。
中間留著一米的空當出入,另一邊用斯特瑞克裝甲車作為防禦掩體,有天從旁邊被炸的只剩一層的房子門口拖過來一塊寫著阿拉伯語的鐵牌,也許這棟房子以前是個商店。
「禁、止、靠、近。」有天一手握著槍,另一隻手一個字母一個字母的指著念著,發現多那麼幾個字母,於是又一次指著兩個字母念。
「你確定它是“禁止靠近”的意思?」新兵糖果靠過來。
「只要不是“沖我開火”就行。」TJ從裝甲車上跳下來也圍了過來。
「切,你們這些都是小兒科,我和允浩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我們的排裡都會有用英文和阿拉伯語寫成的鐵牌,上面寫著“我讓你活著過去,你也讓我活著回家”。」山姆給這些新兵蛋子講著以前的事。
「不僅這些,還有什麼“6am-10pm,檢查非法槍支,武器,鐵製品,其餘時間nothing”」鄭允浩聽到這裡也不禁搭起了話。
「不過這種東西都是要被沒收的,所以我們都偷偷的拿出來。」山姆說著聳聳肩。
「那豈不是有很多武裝分子從你們面前走過??」鑰匙也加入他們的談話。
「是啊,但是那又有什麼,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他們放過我們,我們為什麼不能放過他們?大部分士兵都不想殺人,他們失去了親人才會來殺我們,而那些失去弟兄的戰友才會無比痛恨伊拉克人,沒有人天生就好戰,就喜歡殺人的,沒有。」山姆接著說。
鄭允浩聽了這話默默地點點頭,當時他被伊拉克人的彈片劃開喉嚨的時候,是巨大的恐懼,發現自己還活著,在病床上療傷的時候,就只剩下對在中的思念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是這回輪到自己頭上了,除了小心,別無他法。
想到這裡,他轉過頭就看見金在中像個小痞子一樣抖著一條腿,拿著他的M4站在鐵絲架的這邊,後腦勺衝著他。
「小傻子過來~」允浩叫著在中。
在中的腿抖的更厲害了,卻沒有反應。
「小癲癇過來!」鄭允浩看他這副傲嬌樣兒恨不得把他抓到懷裡揉。
「你罵誰呢!」在中猛地回頭看著鄭允浩,大眼睛因為剛升起來的太陽刺到眯了起來。
允浩鑽進車裡拿出一副護目鏡走向在中:「說你呢小傻子,出來也不知道帶著護目鏡,你看看連糖果都帶著。」允浩邊說邊給在中帶上。
在中看看一班人,確實,除了他大家都帶著,配上這一身裝備,一個二個像是未來戰士似的。
「緊不緊?你頭太大了,回基地我再按你的尺寸給你買一個。」鄭允浩調笑著。
「你竟然說我頭大!!!」金在中捏著鄭允浩的臉往兩邊拉。
『獵豹2號,這裡是黑鷹1號,交戰規則有變:攜帶武器就是有敵意。如果你認為應該開火就可以開火,完畢。』電臺傳來的聲音止住了他們的打鬧。
『獵豹2號收到。』
「這是什麼意思??我覺得不爽就可以開火嗎?」TJ問。
「是的,如果你看見一個伊拉克婦女背著槍,你可以開槍;看到一個男人拿著手槍坐在路邊乘涼你也可以開槍。我不管你是用40mm榴彈還是84mm火箭彈。」鄭允浩正色道。
「Roger that!」TJ說這句話的聲音就像《紅色警戒》裡的士兵,語調上挑。
朝陽金色的光輝沿著街道一直灑向遠方,白天反而沒有清晨的時候熱鬧,也許人們都認為白天應該躲在房子裡。
一直有騎著單車的伊拉克男人在他們附近來來回回,鄭允浩知道這是武裝分子的探子,他們通常騎著單車,有的手裡捏著電話,等待時機準備隨時引爆路邊早就埋好的IED。
這時有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男人出現,他的手裡抱著一個嬰兒,直直的向著路障走來。
TJ、鑰匙還有哈利都舉起了手中的槍做好了準備。
「先別開槍!」鄭允浩制止,「他手上抱著個孩子。」
允浩向男人揮手示意這裡不能通過,誰知男人沒有反應還加快了腳步。
鄭允浩此時也端起了槍警戒著:「有天,發射煙霧彈。」
這是他們排最近借鑒的辦法,如果勸說無效的話,他們會發射煙霧彈警告,一般人會立馬掉頭就走,這樣既減少誤傷又達到封路的目的。
煙霧彈發射的同時,那男人揚起了另一隻藏在袍子裡的手,他拿著一隻手槍,刹那間鑰匙開槍,遠處的男人倒下,他手裡的孩子蹬著小腿放聲大哭。煙霧彈在他身邊放出濃濃的煙霧。
金在中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他驚得目瞪口呆,向著孩子走去卻被鄭允浩一把攔住:「在中你幹什麼?!不要過去!!」
「鄭允浩你沒有看到那裡有一個活著的嬰兒嗎!」在中情緒激動的抬起一隻胳膊用手指向孩子的方向,殊不知自己的手上握著槍,槍口直直地對著那個方向。
「服役只有半年的,第二次出基地的二等兵金在中你知道什麼!萬一孩子的身上綁著炸彈,萬一那是一個圈套旁邊埋著IED,萬一附近的建築物裡藏滿了等著我們過去的武裝分子!你知道有多少種可能嗎!!」鄭允浩冷靜的分析,像個機器人。
「鄭允浩你的人性呢?!」金在中帶著黑色的護目鏡,看不到他的眼神。
街角跑出一個女人撲倒在屍體上大哭,這個女人也許是他的妻子。
那女人抱起孩子向著路障衝過來。
「Fire!!」鄭允浩下達命令。
煙霧彈的滾滾濃煙擋住了視線,幾個人的幾槍都沒有打中目標。金在中掙脫鄭允浩的阻攔,向著女人跑去。
不知誰的一槍打中了那女人,子彈引爆了她和孩子身上的炸藥,近距離的巨大的氣浪將向前跑動中的在中掀翻在地,眼前剩下的只有一攤碎肉。
在中迅速爬起身,蹲坐在地上看著眼前的一切,他的臉上沒有表情,但劇烈起伏的胸口似乎更好的表達了他此刻的心情。
在構成人體炸彈的人中,有些人是對生活已經絕望,他們無論戰前還是戰後都窮困潦倒,走投無路,最終通過做人體炸彈而獲得一大筆錢留給自己的家人。
一旦接受了錢,他們不這麼做,也會被殺死。
第十章
鄭允浩翻了個身卻發現旁邊的床沒有人,起身來到宿舍門口,果然,小人兒坐在門口的子彈箱上,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星星在夜空中閃爍,在這個荒涼的地方,並未被文明社會的燈光所遮蔽。
「聽說,星星的光芒要穿越好幾億光年才能來到我們的眼前。」
允浩搬過一個子彈箱坐在在中身邊。
「………那你說,是不是有的星星已經消失了,但它的光芒才傳到這裡呢?那我們看到的到底是真實還是虛無的幻象。」
在中抬頭看著星星,隨後看向鄭允浩:「……嗯,對不起……我今天——」
「傻瓜。」允浩笑著將在中摟在懷裡。
「你不需要道歉,我們身在其中卻無法阻止戰爭,巴格達是個美麗的城市,是戰爭讓她變得千瘡百孔,誰能想到這裡有著世界上現存最完整的成文法典,這裡還有最早的兩院制議會,最早的學校,甚至誕生了最早的情歌。」
在中默不作聲,鄭允浩知道今天的事情對他是個巨大的衝擊,在中和他不同,在中是第三代移民,他的爺爺娶了一個美國女孩,跟著女孩來到了美國。
在中的爸爸就出生在美國,娶了韓裔妻子,在美國有穩定且不錯的工作,算得上中上層階級。父母也把在中保護的很好,他22年的生命中看到的多是真善美,他和很多美國人一樣相信人本善良。
但鄭允浩不一樣,他的父母為了淘金,跟著老鄉偷渡來到美國,那一船人幾乎死了一半。在鄭允浩出生的時候父母申請了政治庇護,贏下了官司,取得了合法居留權,直到鄭允浩5歲,他的父母才擁有了美國國籍。
本以為一家人的苦日子就要到頭的時候,鄭允浩的父親卻在一次下夜班的途中被衝出來的黑人打劫,父親反抗了起來,誰知卻被劫匪拿槍打死了。從此就是母親一人拉扯他長大。
他從小就看多了人性的醜惡面,不在乎在伊拉克多看一點。
「……允浩……等我們都退役了就結婚吧,結了婚去領養一個孩子,最好也是亞洲人,韓國中國的都行,再養一條大狗,每一個早晨孩子會叮叮咚咚的從樓上跑下來,我會笑著接住他,即使前一天晚上的玩具沒有收拾好扔的滿地都是。這時你會牽著大狗從外面剛剛晨跑回來,大狗興奮的圍著你跳著,即使前一天牠還因為咬壞了你的新皮鞋而被你罰站……我會把草坪修剪的整整齊齊,讓孩子和大狗在上面玩耍,你要負責清理游泳池,這樣夏天我們一家四口就可以在裡面游泳,你教孩子游泳,大狗用狗刨劃著水在旁邊圍著。」
「那你呢?」
允浩想像著在中描述的畫面,嘴角不經意的向上揚起,偏偏頭看著懷裡的在中,滿天的星光仿佛都落在了他的眸子裡,亮亮的,滿的都要溢出來了。
「我啊……我也許會躲在太陽傘下,戴著酷酷的墨鏡,喝著加冰的可樂看著你們,」
在中笑了笑,淚水劃過了清秀的臉龐:「也許我那天有事不在家呢~」
允浩伸手抹掉在中臉上的淚:「家庭日你怎麼可以不在家,你應該在一邊的烤爐架上大展身手,圍著我們的大狗被香味吸引率先衝向了你,在你腳邊打著圈圈,嘴裡還嗚嗚的叫著。孩子嗆了幾口水之後可以勉強的游出幾米,耍賴撒嬌地跑上岸,擠開大狗,抱住你的腿嚷嚷著餓了要吃烤肉。」
「…………怎麼會有父母那麼狠心呢?」
允浩抱著他沒有說話,遠處忽明忽暗的戰火和時有時無的槍炮聲提醒著他:這裡是伊拉克。
可能是胡迪的負傷,也可能是在中的情緒影響,整個班的士氣都不高。
還有一個就是鑰匙,他知道是自己開的槍打死了那個抱著孩子的女人。
山姆給允浩講,最近鑰匙都睡不好覺,去找了少尉想批假看醫生,但是沒有被批准,只能到這一期服役結束才可以。昨天找完隨軍牧師之後一個下午都悶在帳篷裡誰也不理,不知道在想什麼。
鄭允浩想找他談談也苦於沒有時間。
可能是少尉看出了他們班的士氣不高或是別的原因,今天出乎意料的讓他們去一個相對安全的轄區分發食物,水,與當地長老建立聯繫還有提供醫療援助。
這個轄區與鄭允浩他們第一次巡邏的轄區有些相似,建築物基本保持完整,還有一個說大不大的公園,有一些健身器材和娛樂設施,可能是國際援助吧。
小孩在那裡奔跑玩耍,婦女們提著各種袋子和日常用品從市場裡回來,男人們都在市場裡坐抽煙聊天,居民家裡也都有電。
當然,幸福在人們眼裡都是一種樣子,而不幸卻是千千萬萬種。
他們在公園的一角搭起了帳篷作為臨時診所免費為這裡的居民看病,消息很快傳開,隊伍排的很長,昌珉作為有天的助手在帳篷裡幫忙,除了昌珉還有一個翻譯。其他人在外警戒。
鄭允浩帶著鑰匙來到不遠的市場,他手裡拿著兩袋軍用口糧,想讓鑰匙給這裡的孩子們,以減輕他心裡因為那次射殺而產生的負罪感。
市場門口的一家人注意到了這兩個大兵,那是一戶買日用品為生的家庭,鋪子裡是一些銅和鋁制的盆,水壺。還有一些陶瓷製品,也大多是茶壺和茶杯,上面有漂亮的彩釉。
伊拉克的男人整天遊手好閒,讓女人們承擔家庭的重擔,鋪子裡的女人看起來還不到三十歲,只包了頭巾,五官長的很好看,深邃的眼窩和高挺的鼻樑,充滿異域風情。她身邊有兩個孩子,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
鄭允浩單膝跪地,摘掉頭盔,招招手示意兩個孩子過來,兩個孩子很期待的看著母親,女人允許他們過去,姐姐領著弟弟跑過來。
鄭允浩把口糧拆開,拿出裡面的餅乾和巧克力棒給小男孩,隨後把整個口糧袋子都給了他。
鄭允浩示意鑰匙也這麼做,小女孩拿到口糧後羞澀地對鑰匙笑笑,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個小女孩用英語說出了一句“謝謝”。拉著弟弟的手跑回了母親身邊。
「這麼做有沒有讓你感覺好一點?」鄭允浩起身戴上頭盔。
鑰匙沉默了一會,也許在選擇怎樣的措詞不會激怒眼前的班長:「中士,你覺得我們給一些餅乾和巧克力棒就可以彌補這一切嗎?」
他的語氣很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鄭允浩沒有說話,他想不出任何語言反駁鑰匙。
「中士,你說過人的腦袋裡有個盒子,可以把不開心的東西丟進去,我覺得我腦袋裡的盒子已經裝滿了,就要溢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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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PO的這四章,作者很忠實完整的呈現伊拉克戰地的慘況
當初看到這裡時,心情也和在中一樣沈甸甸的
一邊校文一邊查資料時更加覺得伊拉克的老百姓好可憐
他們沒有選擇的權力,只能跟隨著大時代的腳步過著沒有希望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