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拍拍屁股走人,因為我相信,那個屁孩子絕對不是有天這個腹黑的對手。果然日暮西山的時候,俊秀就笑嘻嘻地奔了回來。

他大大地跟我揮手,臉上一片純真:「叔叔,我今天去有天哥哥家睡了。」也不用這麼快吧!我搖了搖頭,內心暗嘆自家孩子不爭氣。

我面癱著一張貓臉,優雅地踱回去。允浩又趴在檯子上畫圖了,我看著他的認真勁兒,也不想打擾他,正準備踮著腳再出去晃晃,他就很敏感地準確抓到我的眼睛。

「怎麼這麼髒?」允浩上下審視了我一番,果斷地走過來。我警惕地往後退,天知道,貓的本能對水是多麼的排斥!

但顯然,沒有一次我能拗得過允浩的。我又一次地被按在了溫熱的浴缸裡,感受水流打濕了毛髮,黏黏糊糊地特不舒服。我就是不知道,允浩怎麼就這麼熱衷於給一號洗澡呢。偏偏還一定要是我在一號裡面的時候洗。

我跟隻木偶一樣被允浩擺弄著,對著他沒有表情顯得特別認真的臉。我的身體被翻了過來,後背躺在允浩的手臂上,腦袋正好窩在他溫暖的手心裡,整個腦袋被包住的感覺特別安心。

允浩給我抹上浴液,抹著抹著,泡沫就進去了眼睛,有點辣辣的刺感。我不適地瞇起眼睛,動了動鼻子。馬上允浩的手就溫柔地舀了些水淋在眼睛上。

我眨了眨眼睛,刺痛感消失。允浩的臉在我的貓眼看來有放大的效果,在昏黃的燈光下,他眼睛裡的溫柔也被無限倍地放大了。我似乎都能看到那種天使的光暈,在那張不顯柔情的臉上蕩漾出莫名溫暖的色彩。而在這個時候,我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地讓我不能忽略。不由地,我偏過了頭,不想去看允浩的臉。

「不舒服?」允浩把我的頭摁回來。我木木地看了他一眼,發現心臟又很不爭氣地亂跳了。怎麼回事?一號的心臟出問題了?我迅速地把頭又轉了過去,馬上允浩又將我的頭摁回來。然後就是一場我和允浩之間的拉鋸戰。

「生氣了?」允浩沉默了一會兒問我。我悶悶地堅持看向右側的牆壁,開始數上面的方塊數。

再然後,我這會兒無理由地莫名傲嬌被允浩默許了。他頗為好脾氣地繼續洗我的貓毛,用清水沖乾淨後,用一張大毛巾將我整個包起。已是12月份,這裡夜晚的溫度已經零下。被大毛巾包著出去的我,還是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噴嚏。

允浩抱著我的手臂更緊了些,腳步加快了些,很快,我就置身於溫暖的吹風下。他的手輕柔地梳理著我身上的毛,不時地撓撓我的腦袋。被如此溫柔對待的我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鄭允浩,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孩子‥‥會留一盞燈給晚歸的我,會留意我的情緒,會照顧我的需要,會忍耐我的嘮叨和小脾氣。看著他這四年的成長,有時候,我都會生出時光荏苒地錯覺。總覺得‥‥總覺得,總會有那麼一天,這個少年成長出我無法理解的面貌,然後,被時光停滯的我只能在後面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所以,我一直知道自己是依賴著這個孩子的。看著越來越成熟,越來越耀眼的允浩,我常常會不自覺地做著一個假設。或許五年後,或許十年後,允浩會有一個自己必須負責的家庭,成為了一個孩子的爸爸。如果上天那時還是不肯收了我,那麼,到了那個時候,我應該在哪裡?

這個假設深深地困擾著我,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生出這樣的假設、這樣的如果,但每當被困擾的時候,心裡都會空落落的虛的發苦,思考不出答案,而我唯一能做的只是龜縮起來,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

我內心猥瑣地住著一個龜仙人,此時,我只能像悟空一樣上躥下跳地掩蓋自己本質的猥瑣。所以,雖然現在滿肚惆悵,但貓臉上還好是面癱加傲嬌的。

 

允浩在為SOM大賽奮鬥著,我也要奮鬥我的事業了。對,沒錯,的確是事業!這份事業,我也不是很想提,總覺得得帶著隨機、宿命和半強迫的性質。

要說起這份事業,就要再提提牛仔褲,這個傢伙雖然瀟灑地走了,但卻留下了我的故事。當我莫名地被一個又一個的鬼找上時,我才知道自己也有變得奇貨可居的一天。

牛仔褲走後,最先找上我的是一個哭的極其難看的女人,一天24個小時都嚶嚶地扮深閨怨婦。無法忍受這種折磨的我,只能認命地幫她尋找她死後成為孤兒的女兒。我根據她的描述尋找了數十個孤兒院,最後,終於讓她見到了茁壯成長的小女兒。然後,她也幸福地升天了。

在此之後,我的名字似乎在鬼圈裡流傳,俊秀很自豪地對我說,我已有了一個江湖名,人稱police cat,翻譯成中文就是“黑貓警長”。

木著臉的我,當時腦子裡就不自覺地跳出那個穿著制服,長得難看的大臉黑貓,深深覺得形象近毀。不過幸好,這種找上門的案子不多,一個月有一個也算不錯了。 所以四年以來,我從被強迫到半強迫,開始漸漸接受這種類似於宿命的東西,覺著,說不定有一天,我功德圓滿了,也能奔向美好的天堂,投一個好胎。

 

 

距離上一個那個自殺的傢伙,已經過去一個半月。所以,當那個長得頗為妖嬈的女鬼找上我時,我的心情還是不錯的。

她有一頭很成熟的波浪栗色頭髮,前凸後翹地頗有一代妖姬的性感。塗著紅豔豔口紅,站在我必經的岔路口,擺著造型對我拋媚眼。

我和她到了一處僻靜陰暗處詳談。她的眼睛大而魅,眨巴眨巴地就對著我微笑,我耐著性子等她眼睛抽搐。但一個小時過去了,我們倆還是相對無言地對坐著,而她還是那副凹造型的樣子。

這個女人生前是拍照拍死的嗎?我抽了抽嘴巴,覺得跟她真心耗不起。

「小姐,你有什麼事嗎?」我想雖然我的語氣禮貌,但我的臉色恐怕不會很客氣。但這個傢伙還真是有本事繼續微笑。我疑惑了,難道她是啞巴?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開始對這個猜測堅定起來,並且內心開始氾濫出小小的同情。多美麗的女人啊,怎麼就是個啞巴呢。

就在這個時候,這個女人居然開口說話了,她一開口,我就後悔了。為什麼呢?因為她的聲音是一個粗狂的男聲。

我的表情很平靜,但我的內心絕對不會平靜。這不會真是個男人吧,不會吧,說不定,她只是感冒了,或者死前聲帶受損了些,所以聲音稍稍粗了一些?

「不要這樣看著我啦!」她一臉嬌嗔地對我嘟嘴,我愣了幾秒想要找個垃圾桶吐了。

「你‥不會‥是‥男人?」我艱難地一字一句地問。

她聞言,小嘴小小地撅起,柳眉微挑,眼睛波光粼粼,我覺得我的心臟也開始蕩漾了。然後她就用他公鴨的嗓子對我小聲地說:「那只是生理上的嘛。」

好吧,雖然您說的這麼隱晦,但我還是能理解字面意思的,你X的真是個男人!瞬間,眼前美麗的妖姬變成了一個崩壞的男人。

我深呼吸了幾口,心裡對自己說,淡定淡定,這幾年,你什麼樣的鬼沒見過,還怕再加個偽娘嗎?

緩過勁來的我,好奇心呈現幾何上漲。我盯著他的胸部瞧,開始暗暗推測這是矽膠還是饅頭。嚴肅思考著學術問題的我,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是個過於孟浪的行為(peggy科普:孟浪=魯莽、草率),但那個騷包的男人在感受到我的視線後,居然非常自豪地挺起胸膛抖了抖,任我觀看。我又覺得想找垃圾桶了。

我哼了哼,準備拐回正題:「你找我到底為了什麼事情?」

「哦~~」他幡然醒悟狀,嬌笑著說:「我想要你幫我殺個男人。」

這麼兇殘!我內心吼叫,但面上不顯,我淡定地開口:「哦?那你找錯地方了,這裡我受理凶案。

他有些委屈地看著我,巴掌大的小臉如果忽略性別還是很楚楚可憐的,他歪著頭想了想說:「好吧,不殺他可以,但我想讓他愛上我。」

我的親娘耶!這個更兇殘哇!

我微笑地看著他,遺憾地搖了搖頭,眨了眨眼睛:「你懂我的意思的。」

他也微笑地對我做了個砍頭的手勢,拋了個媚眼:「你也懂我的意思的。」

「呵呵。」我奉送了一個大大的笑臉:「來來來,別傷了和氣,一切好商量嘛!」

 

 

 

 

 

 

 

 

 

第二十二章

 

「那個男人是誰?」我用求知的眼神望著這個叫傑森的偽娘。「他是我的鄰居。」他低頭玩著手指,顯得漫不經心的樣子。

「然後呢?」我八卦地將頭伸過去。

「然後?」他嫵媚地嬌笑,「我暗戀了他十幾年,但他卻要跟別人結婚。所以‥‥」他的眼睛厲光一現,「我要廢了他。」

我抖了抖身上的寒毛,默默地後退了幾步。

「你會幫我的吧?」他的嘴角泛起一個詭異的笑容看向我,我保持和諧的表情點頭微笑。

 

我和傑森站在那個男人上班的地方,不由得吹了個口哨。那門面,那派頭都紅果果地寫著“精英”兩個大字。不過,轉而一想,能被傑森暗戀十幾年的人物,怎麼也不會是個小人物吧。

這樣理所當然認為的我,顯然也料到事實。事實上,那個男人的確非常英俊,身材高挑修長,臉上如沐春風的微笑把他的相貌增色到了十分。

「帥吧!」傑森拖著下巴做花癡狀。我平靜地微笑:「非常帥!」

哈瑞就是那個英俊的男人,他看了看手錶,站在原地東張西望,像在等什麼人。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十分鐘後,一個穿著米色大衣的女人向他走去,兩人很自然地擁抱、kiss,我意識到,這個女人應該就是哈瑞的未婚妻,米妮。

我偷偷打量傑森的表情,他笑嘻嘻地看著兩人相攜離去,沒有任何不良情緒的徵兆。我若無其事地捅了捅傑森的手臂:「不生氣?」

傑森驕傲地一抬頭:「那個女人?你覺得她和我有可比性嗎?」我默然地回過頭去,憑心而論,那個米妮的確其貌不揚的很,臉上架著一副眼鏡使她顯得更加呆板。但人家卻是天生的XX染色體,的確沒有可比性,我很不厚道地在心裡吐槽。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傑森斜睨我,「我不嫉妒她,是因為,他們之間沒有愛情。」

「你確定?」我睜大求知的大眼睛,閃閃地看著他。

他滿臉的不屑:「我幹嘛要嫉妒她,反而我要同情她。哈瑞是律師事務所的金字招牌,帥氣又多金,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追他的女人可以從這條街排到下條街。她有哪點是配得上的,哈瑞不過是迫於家裡的壓力才決定娶她,看看哈瑞,跟她在一起連笑容都沒了。」

我不置可否地回憶著剛才看到的畫面,覺得他的話還是不要全信的好。「你先回去。」我拉了拉傑森。

傑森表情詭異地打量我:「想甩掉我,你也看上他了?」

我一臉黑線地轉頭:「我不是gay。」

他又是詭異地一笑:「那倒未必。」我被他的笑容滲到,心裡有點不自在地咯噔一聲。我抖了抖身子,快速向前跟上哈瑞他們的腳步。跟著他們拐了個彎,向後看去,傑森已經不見了蹤影。不自覺的,我舒了口氣。

 

我看著他們進了一家餐廳,裝修的清新但並不高檔。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服務生很熟絡地過來跟他們打招呼,顯然,他們是這裡的常客。

我站在窗邊很無聊地看他們吃飯,兩個人在半個小時的進餐時間內沒有多少交談。吃完飯後,米妮叫來了服務生,付了帳。

夜已經全黑了,外面開始飄起了小雪花,米妮從包裡拿出了一條圍巾給哈瑞圍上,哈瑞將她的手揣進口袋裡。我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默默地嘆了口氣。

他們在一條岔路口分的手,一個向左,一個向右,都沒有回頭,我尾隨著哈瑞向右拐去,卻發現他停在路燈下,視線筆直地看向我。

「你有什麼事嗎?」他抱手看向我。我愣了幾秒試探地看向他:「你在跟我說話?」

「這裡還有其他人嗎?」他掛起一個微笑,「看你的樣子像是個學生。」我意識到兩件事情,第一哈瑞能看見我,第二哈瑞以為我是人。

在四年的時間裡,我也發現了一些事情,比如,意念強大的委託人,是有可能把他的意念轉移到我身上,使那個他執著的對象看見我。以前的案子中,也有人類能暫時性地看見我。

所以,對於哈瑞能看見我的事情,我並不震驚,但感覺麻煩。因為往往這種案子,不是可以那麼容易地解決的。

「有什麼事嗎?」看我沒有什麼反應,哈瑞很有耐心地又問了我一遍。

我反應過來,迅速找到說辭:「我是傑森的朋友,有段時間沒有見他了,聽說他住在這裡。」我緊盯著他的反應,他愣了幾秒,笑容收了幾分,友好而又同情地看向我:「他出了些事情,詳細地進屋談吧,雪好像下大了。」

我連忙擺擺手:「算了,太麻煩了,就在門口的屋簷下談吧,我只是剛好路過這裡,想問問他的近況。」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但並沒有多說什麼。

「傑森怎麼了?」我明知故問地裝疑惑。

「他上天堂了。」哈瑞看向天空,表情有點悲傷,「一場車禍奪了他的性命,我們都很難過。」

我努力表現出震驚的表情,眼角硬生生地擠出一點眼淚。

「他沒有什麼朋友,你是怎麼認識他的?」他用欣慰的眼神看著我,讓我壓力山大。

「這個,在一個聚會上,覺得他性格不錯,就認識了。」我隨口扯著胡話,

「傑森是個很害羞的孩子,總是躲在角落,小時候還總是被人欺負。我是他鄰居,小時候會帶著他玩,可惜後來讀了大學後,能見到的次數就少了。雖然傑森性格內向了些,但是個很善良的孩子,卻那麼年輕就那麼去了。死前不知道遇見了什麼事,還被人惡作劇地打扮成一個女人。」

哈瑞的臉上帶著淡淡的追憶,但嘴巴裡說的盡是我聽不懂的東西。害羞?被欺負?惡作劇?這是在說那個偽娘嗎?真的是我認識的那個傑森?我覺得世界玄幻了!

哈瑞沉默了一會兒,抱歉地看向我:「今天天晚了,本來可以帶你去他的墓上祭拜一下。」

我沉痛地點點頭:「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抱歉,要消化一下這個消息。」

哈瑞理解地點點頭:「我送你回去吧。」我趕忙搖頭:「不了,我想一個人走走。」說完,我就步履沉重地向外走去,背後傳來哈瑞的嘆息聲。

等到確定哈瑞看不見後,我轉了個彎,從後快速地繞了回去。哈瑞已經進去了,二樓的燈亮著,我飄上去偷窺。房間裡,他脫了大衣,在一個箱子裡找著什麼。

也許是東西比較多,他翻了櫥子和床下,拿出很多箱子。找了好一會兒,終於拿出了一本舊舊的,佈滿灰塵的相冊。

他拿著相冊走到桌邊,檯燈下,對著一張照片發呆。我小心地湊過去,認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照片上那個矮一點的男孩子就是傑森。

那是張不是很清晰的照片,照片上兩個男孩拿著垂釣竿,拎著水桶。右邊那個高一點的,帶著溫暖的笑容,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是哈瑞。左邊的傑森留著到肩膀的頭髮,彎曲的卷髮遮住了小半張臉,露出的眼睛帶著小鹿斑比般羞澀的神情。

人家說女大十八變,原來,男大也可以三十六變的啊!我覺得這種轉變非常有趣。哈瑞看了一會兒照片,表情雖然能感覺悲傷,但並不濃烈,更像是一種回憶。他的電話響起,打斷了他的沉思。

「到家了?」他接起電話。我的直覺告訴我,是米妮。

「在看傑森的照片,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那個鄰居家的男孩。」哈瑞繼續說著,「有一個他的朋友找來,我才發現有點記不清他的長相了,就想找找小時候和他的那張合影‥‥」

我聽了幾句,就離開了。外面的雪下大了,不知道允浩有沒有帶傘。我思考著,加快速度,不知怎的,現在我很想快點回去,心裡總有點不舒服的感覺。看見允浩的臉,總覺得會安心很多。

 

 

回到宿舍,燈亮著。突然我很想嚇唬一下允浩。飄上去,允浩正埋著頭畫圖紙,我裂開一個惡劣的笑容:「啊!」

允浩抬頭,平靜地看了我一眼。瞬間我就覺得無趣了,果然面癱是最沒有情趣的一類人啊!

我憋著嘴,飄在空中,允浩盯了我一會兒,突然皺眉:「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事。」我嘻嘻地笑。允浩仍然木著臉繼續盯著我。我的笑容慢慢地淡下來:「碰上一個暗戀了十幾年的傻缺,心情有點鬱悶。」

允浩垂下了眼皮沉默。當然我也不指望這個感情乾淨的像小學生的孩子有什麼反應。

我看著天上的雪,想著一些裝十三的詩意問題。

「我不會做這種傻子。」允浩突然說話,我愣了幾秒,才理解他的意思。

「允浩同學,有喜歡的對象了?」我誇張地大笑。

「嗯。」允浩輕飄飄的一個恩字,把我炸得外焦裡嫩。有喜歡的人了?有喜歡的人了?!我的腦子裡開始迴圈播放那個「嗯」字。

莫名的,我覺得自己好像被噎住了。

 

 

 

 

 

 

 

 

 

第二十三章

 

被噎住的感覺很難受,但又說不出不舒服的原因,只能不上不下地吊著。沉默了一會兒,我還是控制不住想要八卦的嘴巴。

「那個‥‥你喜歡的那個人是誰?」我傻笑地問,對上允浩墨黑的眼睛覺得分外地尷尬。

「你認識。」他看了我一眼,淡淡地回答。

「我認識?」我努力回想著我碰見過的女生,「那個跟你一個小組的短頭髮女生?」允浩不置可否地看著我,馬上,有種莫名的火頭開始向上躥。

「那個女生長得也不怎麼樣嘛。塌鼻子,架了一幅超高度數的眼睛,不行不行,配不上你。」我搖頭,不自覺的想要吐槽。

「不是她。」允浩低頭繼續畫圖。

「是那個金頭髮的?不知道叫雪梨還是雪麗的那個?」我齜牙咧嘴地睜大眼睛,「謹慎呀,鄭同學!她換男人的速度都要趕上日拋了,這個火坑可不能跳!」

「不是她。」

「不是?!」我嚴肅著表情,大腦高速運轉,把所有可疑的人都審閱一番。「還是那個日本軟妹子?不行不行,鄭同學要愛國!」

「不是。」允浩抬起頭,嘴角帶著莫名其妙的笑意。

「你笑什麼?」對著他的笑容,讓我瞬間惱了。

「我喜歡的那個人,沒有那麼聰明,有點呆有點傻的,喜歡耍賴,還有點小脾氣。」允浩用低沉的嗓音,帶著柔意地敘述著,我呆呆的望著他帶笑的眼睛,覺得他是如此的陌生。

「聽著也不怎麼樣。」我垂下眼睛,有些賭氣地不想去看他,至於為什麼賭氣,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但我喜歡。」幾聲低低的笑聲從允浩那傳來,我鬱悶的開始掰手指,笑,你再笑!是想把這幾年的份額都笑完啊。真是沒出息!見色忘義、有了媳婦忘了娘的傢伙。平時看著這麼悶騷,怎麼就被個不知從哪個犄角來的天真妹子套住了?你怎麼能忘了生為一個冰山的節操呢。

小白花兒什麼的最討厭了!我腦子裡已經深深勾勒出一個眨著大大眼睛,平胸個矮的小白女主形象。我覺得自己能充分理解那些惡毒婆婆的心理了。任誰含辛茹苦地帶大一個這麼優秀的兒子,卻被個簡稱三無產品的白花兒女拐走,各種憋屈有沒有啊!

「別亂想。」允浩扣了一下桌子。

我聞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個人想像力太豐富,已經想遠了。

 

一個晚上,我腦子裡都是亂糟糟的念頭,自然,失眠是一定的事了。所以,早上起來,對比神采奕奕的允浩同學,精神萎靡的我的內心世界更加地憤世嫉俗。

「不再睡一會兒?」允浩指著我耷拉的眼皮勸我。

「呵呵,不困不困,我精神好著呢。」我努力把眼皮撐起,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絕對要跟在允浩身邊,看清楚到底是哪隻妹子。

允浩看了我一眼,沒有什麼表示地轉身往外走。當然,如果忽略那聳動的肩膀,我的心情會更好些。

照例,作為一號的我,被各種萌妹子圍觀,但我已沒有了被調戲的心情。現在在我看來,她們都是一群屬性待定,想要借由我,搭訕允浩的後宮女人們。

瞧瞧,大冬天的,不裹成一個粽子,還要弄出個低胸,這是什麼居心。我頗有惡意地對著那高聳的胸部就是陰測測的一笑。

我踩,我踩,我踩踩踩。伴隨著我的魔爪,驚叫聲不絕於耳。

「抱歉。」允浩擠進人群,把亂竄的我一把抓進懷裡,「他今天鬧小脾氣了。」被死死摁進懷裡的我只能無謂地掙扎著,什麼叫做鬧小脾氣了,那是我嗎,是我嗎!我絕對不會承認!

我裝老實地好好窩在他懷裡,對著離我越來越遠的一堆妹子綻放一個天真的微笑。看吧,有老子我在,你們沒有機會的喲!

「調皮。」允浩低頭揉了揉我的腦袋,另一隻手托著我的屁股,按著我的肉墊子。被調戲的我,卻覺得特別舒服。

那一天,我總覺得有什麼被自己忘記了,直到看到那個笑的特嫵媚的人士,才驚覺被自己忘記的是什麼。

 

看著傑森妖嬈的姿態,我只能頭皮發麻的迎上去:「哎呦,你怎麼來了,我正想去找你呢~~」

「呵呵。」

「呵呵。」兩人對笑許久,傻得無法言喻。

「我們找個地方聊聊?」我提議,他做了個請的手勢,讓我帶路。我帶著他左拐右拐地去了我喜歡的那棵大樹上。

「為什麼不跟他告白?」我思索了一會兒,決定還是直接問他。

傑森臉上帶著嬌笑,反問我:「你知道什麼是差距嗎?」我一腦門霧水,也許是我白癡的表情逗笑了他,他笑的前俯後仰,眼角都逼出了淚水。

「你當然不會明白,是我犯傻了。」他擦掉眼淚,仰起頭,「差距,是你無論怎麼努力,也遙不可及的距離。我和他唯一的交集是我幸運的住在隔壁,僅此而已。」

「我還是不明白。」我滿臉問號。

「你想聽個故事嗎?」他突然問我。我嘴角一抽:「往往這種開場白都適用於一場青春期憂鬱,我能說我不想聽嗎?」

傑森陰測測一笑:「你知道你沒有選擇。」於是,我就被迫聽了一個關於暗戀,關於差距的蛋疼故事。

 

傑森和哈瑞相差四歲,住在相鄰的兩幢房子裡。傑森有個酗酒的後爸,他造成了傑森小時候極度自閉的性格,據說,在他整個童年裡,唯一不會欺負他的只有母親和哈瑞。並且,傑森是個天然的gay,所以,愛上哈瑞幾乎可以算是鐵定的事實了。

這場暗戀怎麼開始的,幾乎無法考證,幾乎伴隨著傑森整個短暫的人生。衝著這個時間長度,我覺得他已經可以算上是人間情聖了。我表示了我對他感情堅韌的讚嘆,但他只是苦笑了一下說,這不關感情的事,只是,這是他人生唯一能算上有意義的事情。

從一開始,傑森就知道他們之間沒有可能,因為差距。就算後來,他不再是那兒任人欺負的小可憐,也沒有可能。他只是遠遠的看著,花上身邊所有的錢,每個月跑去他上大學的地方,偷偷看上一眼。他只會假裝不經意的偶遇只為打聲招呼。雖然,後來的傑森黑化成了一隻陰狠的女王受。但在哈瑞面前,他總還是以前那個瘦瘦 的內向的小孩。

我表達了一下,對於這種偽裝的鄙視,但傑森覺得,這樣才能讓哈瑞認出自己。因為長大後,他們見面的次數實在少的可憐。

「你知道我對這個故事的評價嗎?」我朝傑森微笑了一下。傑森看了我一眼也笑了:「我猜肯定沒有好話。」

「你猜對了。」我向後一躺,「你說了這麼多,讓我更不明白了。生前,你什麼也沒做,為啥,死後就要糾纏不休類。」

「不知道。」傑森也學我躺了下去,「也許是因為,自己實在愛的太冤。也許是因為他要結婚了。也許只是想要找一個藉口,繼續留在他身邊。」

我點點頭:「如果你只是想要暗暗的看著他,你倒是死對了。不用擔心偷窺被發現,還能正大光明地看他裸身。」

「你能更猥瑣一點嗎?」他白了我一眼。

我不置可否的攤手:「你都死得不能再死了,幹嘛還拿什麼距離說事。現在我們坐在樹上,你會發現地上爬著的螞蟻嗎?是你先把自己低到塵土裡,就不要怪別人沒有發現腳上踩著的是你的真心。」

我看了一眼傑森的晚娘臉,不為所動繼續說教:「聽我的,就痛痛快快地跟他見最後一面,要告白的告白,要威脅的威脅。你不就是不敢跟他直接對上,才找的我嗎。還說什麼要殺他、要他愛上你,你在耍我玩兒呢?!」

「看過《飄》沒,裡面的郝思嘉以為自己喜歡希禮,以為希禮壓根兒不可能喜歡媚蘭這麼平凡的女人。結果咧,她只是喜歡當年的那個少年而已,而媚蘭才是希禮命中註定的那個女人。」

「你覺得我是郝思嘉那種人?」他臉色很難看得嗆聲。

我面色平靜,眼含鄙視:「錯!你沒有她那麼勇敢,你只是個跑龍套的。你根本一直站在希禮和媚蘭的劇外。你懂我的意思不?」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那天最後,也只是沉默。最後他沉默地飄走了,只是紅著眼眶看了我一眼。

真是蛋疼的愛情啊!我感慨著,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卻突然想起了允浩,想著這四年的過往,想著他日漸成熟的背影,想著自己透明的身無飄渺的宿命,想著已經上天的鬼大哥曾經跟我講起的關於牽掛的東西。

允浩‥‥

我望著已經黑沉沉的天色,就是那麼突然的一瞬間,我似乎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情,比如最近奇怪的心情,比如那無意之間的砰然心動。

原來,一切都只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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