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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金在中的藥幾乎都是鄭智律窩在床邊給餵的,這次至少不是昏迷不醒,金在中只是無法起身,偶爾想起身,鄭智律還會像個小老頭一樣的對他搖搖手指,「爹,有天叔叔說您得修養一個月,可別忘了。」接著才慢慢地將藥給吹涼,小心翼翼的遞上。

原先鄭智律還自告奮勇的想替他一併包辦擦藥的工作,可金在中實在覺得太害羞了,因此擦藥的事情是自己處理的。

其實外用內服雙管齊下,金在中覺得自己下身的痛楚已經退去,傷口也漸漸結痂,不過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一整日都沒出現在眼前,金在中狀似無意的瞥了瞥窗外,接著開口道,「智律,今天…你有到外頭嗎?」

「嗯?」鄭智律仔細的將手上的碗給放下,接著拿過手絹給金在中擦拭嘴角,「有呢,爹還在休息的時候我已經到外頭繞過了,也上了早課。」

鄭智律乖巧的回答,接著,笑臉吟吟的望著床上的金在中,對他來說,能夠照顧爹真的是很棒的事情,而且這樣的爹好像專屬於自己所有,真是太好了。

「早課?誰替你上早課。」金在中疑惑的開口詢問,想著如果智律回答是鄭允浩,那至少代表他還在宅裡。

「常叔啊,他年輕當過一陣子私塾的老師,有學問的很。」鄭智律認真的回答,「對了,常叔剛還問我您的身體如何呢…,常叔好像很喜歡現在的爹呢。」

 

金在中沒打算回答,只是微微笑著;對他來說,他並不是太清楚自己到了這裡,到底算是災難,還是會發生什麼好事,可目前在這裡發生的一切,都不太算是好事。

第一天見到鄭允浩便被強吻,還咬破了嘴;接著是因為刺客而中毒,然後是被鄭允浩給…。

現在搞得自己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來這不到一個月,光臥床的次數都令自己害怕了,他從小到大可是標準的健康寶寶,一年進醫院不到一次的,可到這裡一切都不同了。

他討厭生病,住在警校宿舍的時候也是如此,因為每當身體不適的時候,內心會格外脆弱,金在中自己明白,自己只不過是外表堅強而已,好幾次都差點被寂寞給打垮,生病的時候…想著家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昨晚睡得不太安穩,夢裡出現了老媽,夢裡的老媽還是喊著要跟老爸離婚,寧可自己睡在客廳,敲打著那台沒事總得故障的老舊電視機;老爸明明就心疼老媽在外頭睡會冷,可還是不肯低聲下氣;金賢重、崔勝賢這兩個白癡,也到了自己夢裡擾人入睡。

 

「爹,你怎麼哭了?」鄭智律緊張的開口,接著立刻跳到床上,趕緊抱住金在中的肩膀,「哪裡不舒服呢?還是怎麼了?」一雙大眼緊張兮兮的盯著他的臉,卻又驚慌失措。

「我…我沒事。」金在中這才發現自己掉眼淚,有些尷尬的捂著臉,好不容易調適了一會兒,才想開口要鄭智律別太緊張,便發現鄭智律早已不在眼前,「智…律?」他好奇的東張西望。

門突然被猛力打開,映入眼簾的是鄭允浩擔憂的表情,金在中還來不及多說些什麼,鄭允浩就猛然大步走向他,「哪裡不舒服了?」想拉起金在中的棉被又有些顧忌,只好憂心忡忡盯著他的臉。

金在中疑惑的歪著頭,接著才吶吶的開口,「我…沒怎麼…樣啊。」眼角這才瞥見從外頭奔進、氣喘吁吁的鄭智律。

「智律說…你剛剛…哭了,好像很不舒服。」鄭允浩有些羞赧的起身,接著拉過身後的鄭智律,露出詢問的表情。

金在中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現在真的很想死了,於是他邊捂著臉邊喊道,「沒事、沒事,我…只是…。」一個大男人得承認自己想家真的太丟臉,他只好訕訕的笑了兩聲。

「爹,你真的沒事吧?」鄭智律認真的凝視著金在中的雙目。

金在中這才害羞的點了點頭,然後微笑回望。

鄭智律一聽金在中沒事,便將鄭允浩給慢慢往門外推去,「爹沒事,那允浩爹爹您可以先走了,快去忙吧!」身高只及鄭允浩大腿的鄭智律,邊不住的催促,邊推著鄭允浩的大腿。

「那…你傷口…沒事了吧?」鄭允浩無奈的被推向門邊,幾度轉頭欲言又止,接著才吶吶開口。

金在中聽他那麼問,突然覺得雙臉發燙,才低聲開口道,「沒…沒事了。」要死,這麼問要他怎麼回答啊;才剛說完,金在中便不住以雙手搧著自己臉頰。

鄭允浩這才乖乖的走出房門,鄭智律將房門關上之後,撫著自己的額頭,沒好氣的開口道,「允浩爹爹也太胖了,推也推不動。」大大的吐了一口長氣,來顯示他的無奈。

豈料他才走到金在中床邊,鄭允浩就又推開門,這次只是站在門口而沒跨步而入。金在中皺起眉頭朝他露出疑惑的表情,「怎麼了嗎?」

「那個…我…晚上會過來一起用晚膳。」鄭允浩的右手輕輕抓住自己身側的飾帶,邊不安的開口。

「啊?」金在中有些訝異,接著尷尬的笑了兩聲,「不、不用刻意來,真的,那個…我知道你很忙的。」

「對,允浩爹爹真的很忙。」鄭智律一聽,連忙在一旁點頭附和,也毫不在意剛剛鄭允浩朝他丟來的責備目光。

「不…。」鄭允浩勉強勾起嘴角的笑,覺得自己現在的笑容僵硬,但莫可奈何,「智律跟你不都說過,不管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都比不過家人一起用膳,這…我也那麼想。」

金在中不曉得該怎麼回答,只好又投以微笑,「好吧…那一起用膳。」

鄭允浩覺得現在的氣氛也有些古怪,點了點頭之後,就將房門給闔上,最後在門外大聲喊了句,「別自己煮了,想吃什麼我請伙房處理,別…太辛苦了。」接著,才聽見他離去的腳步聲。

 

「爹,我好不想當個笨蛋爹爹的孩子。」鄭智律朝自己臉上拍了一下,如是無奈地說著,明明就是想要跟爹道歉的,卻在一旁繞來繞去不著邊際,允浩爹爹怎麼像變笨了?

「嗯?」金在中看著鄭智律的表情,覺得好笑極了,彎身抱起鄭智律,在他的臉頰上大大的吻了一記,「別淨笑他了,他很努力在討好了。」這話可逗得鄭智律樂不可支。

好一會兒,鄭智律才認真的望著金在中,低聲問道,「爹…您會恨允浩爹爹嗎?」語畢,像擔心自己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不住的攪起手指。

其實,在他心裡,還是不想瞧見爹與允浩爹爹分開的;以前允浩爹爹可能不喜歡爹,但現在的允浩爹爹…對爹的態度完全不同了。嘴上雖然嚷著討厭鄭允浩,可其實鄭智律還是喜歡著鄭允浩的,如果爹也喜歡允浩爹爹的話,那就好了。

金在中低頭望著他,接著才撫著他的頭,以下顎輕頂著懷中鄭智律的頭頂,「我以為我應該會恨他,畢竟被以這種方式逼迫我,似乎要不恨都很難。」懷中的鄭智律不安的動了幾下,金在中唇角帶笑,接著輕輕開口,「但是…因為知道他真的不是壞人,也知道…他多愛金俊秀,所以,想恨也沒有辦法恨他。」

金在中笑了笑,原來自己還是在學習成長,好像一夕之間又懂了不少。

鄭允浩心裡關於金俊秀的那個坎是過不去的,可惜自己竟然是在受了那麼大的教訓才理解;他多少還是羡慕著金俊秀,有個如此愛惜自己的人。

鄭允浩想必對自己做了這事也極為自責,一整日不敢出現在自己眼前,但一聽說自己身體不適,便立即趕來了,這樣…其實也就夠了,『金在中,你也真是個豁達的男子漢啊…。』

 

 

 

鄭允浩當日晚膳進房,帶著尷尬的笑容,手上端著一盤烏漆麻黑的東西,金在中已經可以起身,是以疑惑的坐在軟墊椅上,看著鄭允浩,「那什麼?」他以口型問著鄭允浩。

鄭允浩有些羞赧的放下手裡的盤子,接著勉強的開口,「問了伙房大嬸你那日做的什麼燒,想說你與智律都喜歡,試著做做看,不過似乎做得不太好。」

金在中皺眉盯著那盤焦黑的東西,這已經不是做得好不好的問提了。

鄭允浩這傢伙該不會把他特製的章魚燒盤給燒壞了吧?晚些得去看看,不然得叫鐵匠叔在替他打一份,他夾起那塊東西,輕輕戳了兩下,裡頭還是未熟的粉團,想也不想的便整盤倒到一旁去。

「這…我…。」鄭允浩想阻止,可惜未果,只好有些沮喪的望著桶裡的殘渣;他可是花了兩個時辰在弄麵團與醬料的。

金在中有些歉疚,但還是老實而直接的開了口,「那個…很謝謝你的心意,但是智律還在成長,所以這東西吃了可能會害他生長遲緩;至於我…。」金在中低著頭,語調突然低了些,「那個地方…還沒痊癒,如果一不小心拼命拉肚子,那也不好;還有你…聽說胃不好,裡頭沒熟的東西就別吃了。」

鄭允浩望著金在中,發現最後是在關心自己,心裡突然漾起奇異的感覺,而剛剛那抹惆悵似乎也立刻消失,掛起濃厚的笑容開口,「啊,那沒關係,改天再試、改天再試。」接著夾了好大一口菜到了鄭智律碗裡,又夾了一塊魚給了金在中。

金在中朝他點頭道謝,而鄭智律只是冷冷哼了一聲便開始扒飯。

 

鄭允浩突然像是想到什麼,又朝門外跟僕人吩咐了聲,接著端上的是金在中的辣湯,將湯放金在中眼前時,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那個,差點都忘了你愛吃辣,但是你身子還沒痊癒,所以沒那麼辣,不過這辣度我已經受不了了。」

金在中拿起湯匙往湯裡撈了撈,才疑惑的挑眉開口,「這…該不會是你煮的吧?」鄭允浩今天到底是要獻殷勤,還是想直接把自己K.O.掉?

「不、不、不。」鄭允浩認真揮手,才尷尬的笑了笑,「這是廚娘做的,她平常也看你煮,所以知道你喜愛的口味。」

金在中這才放心的喝下第一口湯。

「不過,如果下次想喝,我也可以…。」鄭允浩瞧金在中喝得津津有味,不免起了雄心壯志,想試著煮煮。

可惜話還沒說完,金在中便連忙塞了口雞到他嘴裡,「吃飯、吃飯。」接著忍著笑意低頭扒飯,「開什麼玩笑,我可不想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鄭允浩楞楞的望著他,才無奈夾出嘴裡的雞,接著也低頭吃飯。

倒是鄭智律已經笑倒在地上,指著鄭允浩不斷大笑出聲。

 

 

 

 

 

 

-12-

 

隔日,家裡出現了金在中不認識的男人,跟鄭允浩有同樣高瘦的身形,五官英挺而有雙明亮的大眼;金在中楞楞望著眼前的男人,倒是鄭智律已經愉快的飛奔向前,直直撲向那男人。

「昌珉叔叔。」鄭智律緊緊攬住那男人的腰際,看來也十分熟悉。

接著那男人一把抱起鄭智律,「唷!我們智律才半年不見,怎又重了不少?」嘴角含笑,帶著一絲寵溺;如果說金在中為鄭家帶來唯一的好處,就是給了允浩哥這個孩子,從小就得人疼愛。

金在中在旁邊只能發呆微笑,終於沈昌珉的眼神瞟向他,像是有些驚訝的,「嗯…在中哥,你好。」他微微行了個禮,語氣卻不怎麼禮貌。

金在中自一來到這,就不斷接受這樣的目光與對待,說實話他也習慣了,於是他朝他有禮的點了個頭,接著轉身想回房裡。

倒是鄭智律一見金在中要走,連忙掙札要從沈昌珉的懷抱裡下來,接著立刻衝向金在中,緊緊握住金在中的右手,「爹,我跟你回房。」語畢,轉身朝沈昌珉揮揮手,「昌珉叔叔,我不陪你了。」

見著鄭智律一蹦一跳的跟金在中手牽手離開,沈昌珉的嘴因為訝異而遲遲無法緊閉,直到鄭允浩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邊,「發什麼楞?」

「允浩哥。」沈昌珉轉頭看見他,上前緊緊攬了他的肩頭一下,接著才微笑開口,「怎麼我好像才上山半年,感覺…大宅裡面也不太一樣了。」

從僕傭的表情、宅子裡的氣氛、智律的微笑,甚至到大家對於金在中的態度,完全都不相同了,這是為什麼?

沈昌珉是鄭允浩的遠房親戚,由於師承同一個師傅,是以交情比其他兄弟好上許多;對於鄭允浩與鄭家因為金俊秀決裂的事情,沈昌珉也略知一二,從小也和金俊秀玩在一起的沈昌珉,將鄭允浩對金俊秀的感情,都細細看在眼底。

可惜…這段感情終究毫無結果。

跟著師傅上了山的沈昌珉,得知金俊秀逝世的消息,多少還是感到驚愕與難過的…,儘管與金俊秀重逢之後,兩人間的交情也不如以往,加上與金俊秀在身份上多了一層奇異的關係後,沈昌珉對金俊秀也開始拉開距離了。

當從鄭允浩給自己的信上知道金俊秀死亡的那天,沈昌珉花了一整天在房裡回想關於金俊秀的一切記憶,接著,將信紙與自己的回憶…,以及曾經有過的愛慕,跟著焰火一起燒去。

對於金俊秀的死亡,沈昌珉知道的片片段段,但從鄭家的僕傭嘴裡明白,這事和金在中脫離不了關係。

沈昌珉對於金在中算有些輕視的,金在中與金俊秀同樣身為鄭允浩情人這樣的身分,因為與金俊秀有著從小到大的交情在,沈昌珉也不會多說些什麼;但看著金在中寧可作賤自己,屈於另一個男人身下,沈昌珉是怎麼樣都看不慣的。

 

鄭允浩聽見沈昌珉的詢問,也楞了半晌,不曉得該如何說明才是,想了想,鄭允浩才望著沈昌珉,「金在中昏睡了十多天醒來後,就完全不同了,我到現在還無法評斷出他究竟在謀畫什麼。」這段時間與金在中發生的一切事情,似乎讓他不想再追究關於金在中是真傻還是假瘋了。

「允浩哥,你提起他的表情,似乎也與以前大不相同?」沈昌珉有些疑惑與不悅,鄭允浩現在說到金在中的表情,像是在形容著自己的摯愛似的。

那麼…死去的金俊秀呢?

鄭允浩聽見他那麼說,才突然回過神,「我…不想瞞你。」接著無奈的低著頭,「我似乎…對他有不同於以往的感覺。他從醒來之後,個性整個與以前全然不同,明明就知道他是在裝傻,可我還是無法不注意他;甚至…寧可開始相信,他是從什麼未來世界穿越而來的人。」

「從未來穿越?」沈昌珉挑眉望向他,「他是怎麼說的?」

「就當我沒說這話吧!」鄭允浩發現這事情下去可不得了,有些慌亂的揮著手,「我一定是傻了,明明就知道…不應該這麼下去的。」嘴角綻出無奈的笑容,接著才先往前廳走去。

沈昌珉望著鄭允浩的背影不發一語,『穿越嗎?』偏頭想了想,舉步往金在中在前院的房間走去。

 

 

 

金在中此時正躺在床上,翻著一本外皮寫著“交換日記”的書,鄭智律臥在他大腿上吃著點心,然後興致勃勃的翻著另一本“交換日記”。

「鄭智律,你這傢伙,這天的交換日記可以用幾個字就打發我嗎?」金在中沒好氣的望著其中一頁,上頭就寫著,【昨天允浩爹爹吃了辣湯,嘴上嚷著沒事,可常叔隔日告訴我,爹一整晚都在跑茅房。】

雖然這麼發現秘密是挺好笑,但是沒誠意,想他金在中可是徹底寫得精采十分的。說要交換日記是一時興起,想著可以讓鄭智律學習寫些東西,也擔心自己無聊,的確在交換日記後,鄭智律跟自己都多了份期待的事情,每星期交換一次,接著繼續寫著,偶爾可以發現不同的事情。

「爹,什麼是悶騷鬼?」鄭智律指著其中幾個字,疑惑起身,略略歪著頭望住金在中。

金在中看著自己寫的那句話,【明明就想道歉還不肯開口,真的是悶騷鬼。】接著抱住枕頭大笑出聲。

然後拿過鄭智律的日記,接著指著上面鄭智律寫的,【允浩爹爹是真笨還是假傻,明明就是想和爹說話的,怎麼繞來繞去就不肯直接開口,這樣藏在心裡可會悶壞的。】

「跟你一樣的意思,就是明明想做什麼又不做,只是一直用眼神跟動作暗示。」金在中想著那日鄭允浩想道歉又侷促不安的模樣,也嘴角帶笑。

可又往回翻著鄭智律寫的東西,臉上突然湧起尷尬的紅暈,「智律啊,這種事情可不用寫的。」金在中尷尬的捂著臉。

【允浩爹爹今日對爹做了咬嘴巴的事情,以往每次做這種事情,常叔總會打發我去睡覺,接著準備燒熱水,偶爾我趁常叔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跑去門外聽,會聽見允浩爹爹在低喊,爹也在叫,我真擔心爹被打傷了。可這次爹真的受傷了,卻不讓我上藥,總是躲著自己偷偷上藥,這是為什麼呢?爹您會回答我的吧?】

他怎麼可能會告訴鄭智律,這孩子已經知道太多自己這個年紀該懂的事情了。

想起那一日,金在中到現在還是有些羞赧的,而隨著那種受辱的心情漸漸淡去,偶爾鄭允浩手指的觸感、兩人接吻的記憶,會隨之湧上,讓他更是侷促不安,不曉得該怎麼跟鄭允浩四目相交。

 

 

沈昌珉在門外沒有多做猶豫,還是伸手敲了門,接著金在中開門,沈昌珉才發現金在中連頭髮都給剪了,「在中哥,我能進來嗎?」

「進來吧。」金在中只知道他叫昌珉,還是從智律口裡聽來的,對於他的出現是有些疑惑的;可又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是以只好微笑的讓他入房內。

「聽允浩哥說…。」沈昌珉沉吟半晌,劈頭就切入主題了,「在中哥你說自己是從未來世界穿越而來的?」

金在中的腳步停了下來,接著轉頭看著沈昌珉,「他說的?他相信?」心中不曉得湧起什麼感覺,鄭允浩還是相信自己了?

沈昌珉搖搖頭,「他可能相信了,可他還在說服自己不能相信;或者…是怕會失去你?」這句話是他自己的猜測,鄭允浩對於感情,除了在面對金俊秀以外,從來就不算直接。

金在中聽他那麼說,不曉得該回答些什麼,但心裡卻有些躁動,『怕失去我嗎?』他捂著自己胸口,靜靜的站在原地。

沈昌珉看著金在中許久,從他的表情、削去的短髮、穿得淩亂的外衣,更是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在中哥,你的確是穿越而來的吧?」

「你相信?」金在中有些訝異,連忙轉頭望著沈昌珉,這話自從他到這裡之後,肯相信的或者只有鄭智律一個而已。

「我相信。」沈昌珉露出見面後的第一個微笑,「我還未做自我介紹,我是沈昌珉,家母與允浩哥的母親是遠親。」

金在中有些受寵若驚,才咧嘴笑了起來,「你該多笑的,笑起來還是好看,不然跟鄭允浩那傢伙一樣,像個老頭。」然後伸出左手,拉過沈昌珉的左手,緊緊握住之後搖晃幾下,「這是我的打招呼方式。」

沈昌珉靜靜的望著他,在鬆開手之後才又微笑開口道,「我與允浩哥師承同一個師傅,那師傅對於天象稍有研究,我每半年會隨他上山一次;關於穿越之事,曾由師傅嘴裡聽說過。」

「所以?」金在中楞楞的開口。

沈昌珉一臉認真盯著金在中,「若是你想回到自己的世界,我可以想辦法協助你。」

師傅說,若是穿越時空,會壞了宇宙的平衡,壞了大事;所以當沈昌珉一聽鄭允浩說了金在中的事情,除了有些好奇之外,更多的是擔心金在中的出現,會替鄭家帶來災害。

可這些話他並不打算對任何人說,希冀能把金在中安安靜靜的送回原來的世界,接著恢復該有的常軌。

 

鄭智律一聽突然衝上前抱住金在中,「爹、爹、爹,您說過不離開我的,不要走、不要走。」才一說完,眼淚就跟著掉了下來。

金在中從原先發楞的狀態回神,低身攬住鄭智律,「乖,智律別哭,爹沒要走,昌珉只是說了想辦法,我不是會立刻不見的。」

『如果,可以回去了…那,就可以再看見老爸、老媽,可以看見賢重、勝賢,還有所有的人了?可是…。』他低頭望著懷裡的鄭智律,『才五歲的鄭智律,會恨我吧,還有…如果我真走了,鄭允浩…?』

沈昌珉有些訝異從金在中眼中看見了猶豫與不捨,還有鄭智律的難過,順天道而行是師傅耳提面命的;他這才理解為何允浩哥也同樣下意識不願意相信,看來…這個金在中,在這麼短時間,就改變了不少事情。

但是,這就讓他更猶豫了。

 

鄭智律聽他那麼說,可還是抽抽搭搭的吸著鼻子,猛力的衝向沈昌珉用力捶打,「我討厭昌珉叔叔,你滾、你滾,我討厭你,你要把我爹給送走,我討厭你。」語畢,蹲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沈昌珉有些為難跟不捨,望著金在中的臉,再望著與金在中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鄭智律,從小疼到大的鄭智律,竟然說討厭自己,看來他真的很愛護著這個金在中了。

想了想沈昌珉才低聲開口道,「在中哥,我只是提議有這可行方式,但是最末的決定還是在於你,我這段時間都住在鄭家,直到下次跟師傅上山,若你有意願,晚些再回答我。」

「不需要回答。」鄭允浩突然出現在房門口,表情凝重而嚴肅,「金在中是我的人,永遠都該留在這裡。」

 

 

 

 

 

-13-

 

金在中望著鄭允浩,呆了半晌說不出什麼話,現在心底跟著亂成一團,原先對於回去自己世界的事情毫無頭緒,可沈昌珉卻對自己帶來一線曙光,說什麼都是有些心動沒錯。

但是望著還在吸著鼻子的鄭智律,握著拳頭的鄭允浩,不明白為什麼反而是躊躇了起來。

習慣啊、情感啊還真是可怕,金在中想著,不到一個月時間,習慣了在這個什麼都看似不便的古代世界過活;習慣每天早上聽著蟲鳴鳥叫,而非喇叭鳴響起床;習慣吃著略微清淡、健康感十足的膳食;習慣鄭智律每天喊著自己爹,也覺得自己真已經是個五歲孩子的爹了;還有…。

他望著鄭允浩,摸不太清對於這個男人的感覺,也猶豫該將他放在哪個位置上;應該是身為家人的,可因為近似於婚姻的關係,將他視為家人,金在中是有些彆扭的;若當作情人,也說不太上,畢竟對於他的感情太過複雜。

 

「你真的想走?」鄭允浩走近他,低下頭以後,正好對上他的頭頂。

金在中直楞楞盯著他,跟著默不作聲,鄭允浩這麼問,豈不代表他真的已經相信自己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嗎?鄭允浩真的相信了,讓他感覺有些微妙,知道他不是將自己當成原先的金在中,心裡突然好過了些。

鄭允浩看他不回應,心底有些煩躁,跟著握住他的手,「我說過了,你讓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該用一生還給我的,金在中。」

「我不是那個該補償你的金在中。」金在中認真的望著他,不曉得是為什麼,執意的想讓他理解這件事情。

「不管有多少人相信你的片面之詞。」鄭允浩靜靜的看著他許久,才又開口說著,「你,只能留在這裡。」跟著轉頭便朝沈昌珉稍微示意,跟著沈昌珉才無奈的隨他離開。

 

金在中還來不及多思考些什麼,鄭智律就又撲了上來,「爹,您真的…很想…很想走嗎?」一雙跟自己相似的大眼,還泛著水氣,鼻頭也紅紅的。

金在中只得無奈彎下腰,跟著抱起鄭智律,「爹不想對你說謊,爹…還是想家的。」覺得要開口跟智律說實話,是很困難的事情,這孩子真的把自己當成爹一樣敬愛與喜歡,如果說要分離,金在中最捨不得的就是這孩子了。

「爹。」鄭智律的小手突然交握在他頸後,跟著將嘴唇嘟在他頸邊,像是強忍著什麼開口似的,「智律明白的、智律明白的,爹要走的話,智律絕對不哭、不會哭。」

但鄭智律話才說完,金在中立刻感覺頸後一陣濕熱,這孩子眼淚根本止不住。金在中閉著眼沒法說話,只好輕輕拍著鄭智律的背,咬牙隱忍許久,才發現眼前的景象也跟著模糊了,『哭什麼鬼啊,金在中。』

 

 

鄭智律在那之後,像擔心他隨時都會消失似的,每天都粘著金在中不放,走到哪都得扯著金在中的衣角,金在中對此很心疼;而或者因為連帶作用所致,鄭智律每每看見沈昌珉也不給好臉色,認為只要沈昌珉一接近金在中,金在中就會不見一樣。

金在中每次看見這樣的鄭智律,一半好笑一半心疼,鄭智律從小就不是在受到親生父親疼愛的狀況下成長,會那麼膩著自己也是能理解的事情。

常叔在被金在中搭救以後,對金在中的態度改變不少,雖然平日也不太搭話,但金在中只要詢問,常叔必定會給予答覆。

金在中隱約感覺常叔已經將現在的金在中與以前的金在中給分開了;因此也問了常叔不少關於鄭智律的事情,畢竟這孩子已經早熟的令人心疼了,所以金在中更想好好照顧他。

常叔說,鄭智律跟著金在中進院的那時還不會說話,淨是哭而已,明明都已經兩、三歲的孩子了,卻像是什麼都不會,而金在中更像是瞧不見鄭智律似的,一進院子就將他扔給了鄭允浩;只有洗澡會陪著鄭智律。

跟著,鄭允浩幾乎每日伴著鄭智律,餵他吃飯、陪睡、讀書,這些事情幾乎不假他人之手,只是在洗澡時,金在中會差人把鄭智律帶回房裡沐浴,從來不讓鄭允浩碰他,後來僕傭間傳出流言,說金在中是擔心鄭允浩這喜歡男人的個性,會對鄭智律不軌。

常叔那時對於金在中的做法感到憤怒,「也不瞧瞧自己從沒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卻這麼懷疑允浩少爺,允浩少爺喜歡的男人,也只有俊秀少爺一個而已;允浩少爺可真心、完全疼愛著智律小少爺,將他當成自己親生孩子似的;有這種猥瑣想法的傢伙,可真是可恥。」

金在中也不明白,為什麼那個金在中對於鄭允浩的敵意如此之深;僅僅是因為與鄭允浩喜歡上同一個男子那麼簡單而已嗎?

 

過沒多久,金在中發現了另一個秘密。

這天鄭智律在後院湖邊玩著,跟著一個踉蹌栽進了湖裡,金在中一看連忙跳入水拉出鄭智律,鄭智律喝了好幾口水,只是緊緊摟著金在中的脖子不放,金在中看他全身濕了,連忙要下人燒了熱水,跟著準備浴桶到房裡。

金在中擔心鄭智律著涼,急忙脫下鄭智律的外衣、內衣,才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他眨了眨眼,跟著盯著鄭智律的臉,臉頰邊還染上陣陣紅意,「智律…你是不是忘了告訴爹些什麼?」

「什麼?」鄭智律歪頭望了金在中一眼,跟著才翻進浴桶裡,伸出手拉了拉金在中,「爹,一起洗吧,別著涼了。」

金在中嘆了口長氣,身上濕透的衣服脫也不是、不脫也不是,「智律,妳怎麼沒告訴我,妳是個女孩子?」

剛剛受到的震驚也太大了,雖然不是沒看過裸女,也不是沒看過影片,可一直當作兒子在看的小傢伙突然變成女孩了,金在中還真是難以適應;雖然是個五歲的孩子,可突然扒光了一個女孩,怎麼也覺得特別奇怪。

鄭智律楞楞望著他,跟著才開口,「原來是這樣…。」她低頭望著自己,接著看著金在中,「我不知道…自己是女孩子。」這語氣淡淡的,有些疑惑,也有些無奈。

從有記憶以來,爹只有洗澡的時候會出現,儘管如此,卻也只是冷冷的坐在一旁看著書,要她快些沐浴完畢,鄭智律很小的時候就懂得自己沐浴、如廁了,因為爹從不讓任何人插手,甚至要自己不准讓別人幫忙做這些事情。

對鄭智律來說,爹是偶像、崇敬的人,他說的話得遵從的。

男女之別對小孩來說區隔太過模糊,鄭智律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對於這樣的事情自然也不太好奇;所以鄭智律從來沒想過,自己跟允浩爹爹、爹有什麼不同。

 

金在中望著她許久,才笑了笑蹲坐在旁邊,「我們智律長得漂亮,是女孩兒才剛剛好,你說對嗎?」他輕輕掬起水往鄭智律身上潑,想了想,牙一咬就尷尬的脫下自己衣服,跟著進到浴桶裡了。

「爹?」鄭智律有些開心的望著他,她從很小很小,就想跟爹一起洗澡了;以前聽隔壁的小虎總說跟爹一起洗澡多麼有趣,她也很羡慕,可爹卻從來沒在自己洗澡的時候接近過自己。

金在中抱住她的肩膀,感覺有些奇妙,卻也不再害羞,畢竟是個孩子而已,「智律,我想…你爹並不是不愛你。」

鄭智律微微抬頭,跟著一臉疑惑。

金在中望著她,跟著輕輕一笑,「他…只是怕看到你,你說過你的眼睛、鼻子像他,可嘴巴卻像母親,臉蛋也像母親;身為女孩的你,在他眼底看來太過諷刺,他不想太恨你,也不想太恨自己,所以才避著你。」

接著,金在中才明白,為什麼金在中的書櫥裡有那麼多關於女性生產、調養身體的書籍,原先他以為是金在中學識淵博;可現在金在中知道,金在中並不是怨恨曹秀雅。

金在中甚至懷疑,這個金在中曾經試著接受曹秀雅,也希望好好照顧她;可在曹秀雅難產過後,他每看到鄭智律,就會責怪自己,就會痛恨自己,為什麼沒能保住她的性命?

「您說,爹…喜歡我嗎?」鄭智律的眼眶泛紅,咬著唇不曉得該怎麼回應。

金在中拉著她浸在水裡,擔心她會著涼,接著才又笑著開口,「我想,他比你所想的還要愛你。」

金在中知道鄭允浩願意收鄭智律為子,是因為鄭允浩跟金俊秀都以為曹秀雅替金在中生了兒子,鄭允浩也需要有人繼承家業。

因此,金在中擔心如果鄭智律不是兒子,鄭允浩便會反悔;索性將錯就錯的把鄭智律當兒子來養,之所以願意跟了鄭允浩,或者是為了鄭智律也說不定。

所以,儘管看到鄭智律心裡會難受,可無論如何,金在中都努力不讓其他人發現鄭智律的真實性別;這是要多愛護自己孩子,才能夠做到的事情呢?

 

金在中替鄭智律洗完澡,跟著微笑擦乾她臉上的淚痕,才開口說著,「那我們智律從此以後不是小少爺,是個小小姐囉?那得有個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才對,你說是嗎?」

語畢,捏了捏鄭智律的鼻頭,鄭智律則是邊躲邊呵呵的笑了起來。

金在中突然理解了些什麼,關於這個金在中,以及這個金在中的心情,可是…是怎麼樣的心情,讓他願意拋開這一切,跟著離開人世呢?

這問題,他得再慢慢尋找答案,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或者是把這件事情告訴鄭允浩了…。想起鄭允浩,金在中心頭突然覺得沉甸甸的,不自覺的又嘆了口氣。這個可憐的男人,不曉得…會有什麼反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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